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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冬日雪景早已不在，春满枝头，唯独楚江陵在棠苑中黯然神伤。

那日盔甲从他手中消失之时，他便对沈招摇离去之事便有了实感。

而这个认知成了他的枷锁，日日午夜梦回皆是沈招摇的身影。

梦里，天上下的雨成了箭，处处钻心。

他想用血肉之躯为沈招摇挡住，却只能看见沈招摇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阿摇——”

一声短促的惊呼将他从梦中唤醒。

楚江陵眼睛变的血红，握紧的拳头甚至听得见骨节错位的声音。

“明明说过要护你一辈子，可就连梦中我也护不住你。”

“明明你最后的十天都回来寻我了，我却没让你开心。”

“我总以为来日方长，可是为何你……”

嗓子像被灌入铅水，每说出一句话，喉咙就像被刀刀割了去，充斥着血腥味。

他默默闭上了眼睛。

楚江陵听过小姑娘说：“我不怕苦，不怕痛，只要和爹娘一样保家卫国。”

可是啊，每次到她练功到摸出血泡，他心疼啊。

阿摇却会反过来说：“皇叔，我不痛，你给我吹吹我就好了。”

回忆总是猝不及防的出现在记忆里的各个角落。

直到一日，他到底还是病了。

终日浑浑噩噩，楚江陵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起来。

过了几个月还是不见痊愈，半夜醒来，咳血之症也愈演愈烈。

夜里，他抱着再也没有沈招摇气息的被子，将自己蜷缩到了一团。

“若是能回人间十日，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若是能回人间十日，我可还有机会再见你一面？”

“阿摇，别说永不相见好不好，若是有下一世，我不做你皇叔可好？”

话说出口，他感觉如醉方醒。

心脏像是被一双手紧紧攥着。

他踉跄地从床上爬起来，看向沈招摇的房间的一切时，一张脸比纸还苍白。

“阿摇，我后悔了。”

“我不想做你的皇叔了。”

若是她喜欢他，便由她去好了。

左不过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凭什么不能在一起。

大不了改头换面，大不了隐居乡野，大不了他独自去承受种种骂名。

万般皆有方法，可是从前他想不通，也未能看清自己的心意。

可现在他知道了，沈招摇却已经不在了。

他咽了咽酸涩的喉咙：“从头到尾，我都是真心想照顾你一辈子的。”

“我希望的不过只是你无忧无虑，永远快乐。”

可惜他做的太糟糕了。

所以到了最后，阿摇不要他了。

浑噩着，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楚江陵如同行尸走肉在世间行走着。

见不得成双成对的人，也听不得任何人提沈招摇的名字。

直到一个雨夜，他用一把曾经想送给沈招摇的匕首，捅穿了自己的心脏。

确实是疼的。

他低垂着眼看着血从自己的胸前涓涓往下冒。

然后他笑了：“阿摇，我来寻你了。”

阎王投射出来的画面快速的流转，然后在楚江陵气绝一刻戛然而止。

沈招摇指甲发白，用力揪着自己的裙摆，却只是哑然开口。

“他既已死，我能否得到解脱。”

话音刚落，沈招摇的身后却传来那句熟悉的。

“阿摇，我来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