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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又向画圣百里衡求一幅墨宝想送给裴衍舟，却被百里衡断然拒绝，说她根本不懂得自己画的含义。

这让她成为整个盛京的笑话。

直到最后，裴衍舟如赏赐般扔给她一束发丝，她如获至宝，将那缕头发与自己的青丝交缠放进香囊。

直到死，那香囊都被她妥帖地珍藏在怀中。

裴衍舟入寝后，施梨月在一旁盯着他看了许久。

睡着的裴衍舟少了几分凌厉，那薄唇也不再吐出伤人话语。

施梨月轻声道：“当初你愿与我结发，是不是证明对我也曾有过怜惜。”

她自然得不到答案……

月华如水，施梨月起身走到廊下。

却见守在门外的卢风神色怜悯低声自语。

“王妃，你若是知道你当初费尽心思求来的只是街边一个乞丐的头发，你该多难过。”

施梨月整个人蓦地僵住!

尽管只是一缕幽魂，她却感觉自己似乎被月光冻成了冰。

她的心似乎又开始密密麻麻疼起来，那疼痛绵长而持久，如千万只虫在不停啃噬。

远胜当初心脏被利箭洞穿。

没两日，裴衍舟奉皇帝圣命前往东岳山为边疆战事祈福。

东岳山下，施梨月看见这熟悉的地方，感慨万千。

裴衍舟刚下马，便看见一对老夫妻相携，一步一跪，颤巍着往山上而去。

他看了半晌，问一旁迎接的东岳观观主：“他们这是在作何?”

观主轻声解释：“我东岳山有一条出名的传说，据说一跪一叩首，诚心跪完这万级台阶，所求之事便可实现。”

“不过万级台阶跪下来可会要半条命，所以甚少有人能完成。”

裴衍舟蹙眉：“那他们为何还跪?”

观主叹息一声：“这对老夫妻儿子上了战场，两人这是来求儿子平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裴衍舟沉默片刻，内心隐隐触动。

突然，观主身后一道童开口：“这算什么，五年前，有一个女子为求危在旦夕的心上人平安，在这万级阶梯上整整叩首了九遍。”

“我看她那不是求神，是想以命换命。”

卢风惊叹开口：“世间竟有如此痴情女子，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就连裴衍舟亦忍不住停下脚步。

那道童仰头回想片刻。

“似乎是姓施，叫……施梨月!”

身为故事中的主角，施梨月遥遥望着万级阶梯，悲凉又苦涩地一笑。

耳边传来卢风惊异的声音：“五年前，那不是爷您被叛徒偷袭误入西南密林，重伤垂危的时候吗?”

施梨月忍不住望向裴衍舟，却见裴衍舟面无表情地沉默良久。

而后他眼眸暗沉地发出一声嘲讽。

“子依不顾安危从死林里救出我，而她却只会做这些愚蠢的无用功，这就是区别。”

施梨月只感觉呼啸山风从自己几近破碎的魂体中穿过。

席卷走了她最后一点温度。

裴衍舟跨步往台阶上走去，施梨月只如一抹被牵引的幽魂，木然地跟随他往上而去。

看着这一级一级仿佛没有尽头的台阶，施梨月回想起自己当初来此跪拜时那焦急的心情。

每跪一阶，她便祈愿一次裴衍舟平安无恙，岁岁长安。

现在想来，真是傻的可笑，蠢得可怜。

施梨月蓦地生出一丝悔意……

如果那年跟哥哥回盛京述职，她没遇见裴衍舟该多好。

遇见他的那一刻，自己的生命就仿佛被谱成了一章残酷的乐曲。

几日后，裴衍舟祈福完毕回京。

回程路上，施梨月就见裴衍舟从头到尾都冷着脸。

似乎是从那日听见她的名字后，裴衍舟就一直情绪不虞。

施梨月无力又认命般的想，这人已经到就连听见她的名字都恶心至此。1

到了京郊门口，裴衍舟本欲直接进城，却看见有许多人排了长队在领着什么东西。

他随意抬眸一瞥，却在看到队伍尽头时眼眸凝住。

冷声质问：“那里为何打着我永安王府的名号?”

卢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连忙解释：“王妃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在城门口施粥布善。”

施梨月垂眸，心中涌起一丝欣慰。

尽管她不在，王府的人却依旧按照她的吩咐没断了这善事。

突然，耳边突然传来裴衍舟冷冷的一句。

“真是伪善!用着我王府的钱来树立她的好名声。”

施梨月麻木地扯出一个笑，罢了。

却不想卢风忍不住低声道：“王妃……用的是自己的嫁妆!”

裴衍舟顿住，脸色越发难看。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的城门口有纷乱的马蹄声疾步而来。

“施家军出征，无关人等速速避让。”

数列军队从城门口鱼贯而出。

施梨月了然，这恐怕是皇上派去边疆的援兵。

就在军队快要尽数出城时，后面突然喧闹不已。

有苍老的声音呼喊。

“施将军留步!”

一旁众人看去，只见许多穿着军服的老人快步而来，再后面年轻一些，或是伤了一只眼，或是只有一臂，身体竟然尽数有残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