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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

奶奶因为年轻时劳作过度，年纪大了，多处关节损伤，需要手术，现在已经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我爸照顾着她，不停地给其他亲朋好友打电话借钱。

他只是一个在厂里上班的普通工薪阶级，这些年将所有的工资都给了我妈，我妈却拿去接济舅舅一家。

奶奶病重之后，他就已经和其他人借过一次了，这次结果可想而知。

一个小时之后，借来的钱还不到一万。

可是手术费需要十万。

最后，他长叹一声：「看来，只有卖房子了。」

奶奶咬着牙，一副自责的模样。

「我老了，没几年活头了，房子卖了，小雯咋办？」

「算了，老大，你就让我自生自灭吧，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我家房子位置不好，面积不大，卖不了多少钱不说，就是等人注意到这套房子再到做好手续成交也得不少时间。

何况，这还是厂里分下来的房子，我们只有使用权，想卖出去，难上加难。

奶奶等不了了。

看着我爸紧锁的眉头，无助却还要强撑的眼神，我缓缓道：「爸，这些年我的奖学金都自己存着，虽然不多，只有八千，但是足够交一段时间的住院费了。」

「我们去求助社区吧，搞众筹，等我毕业后，我帮你一起还钱！」

3

我知道，这个时候再没有有效的方案，奶奶一定会和上一世一样，开始拒绝治疗。

奶奶对我很好，全心全意为了我们一家。

我不要再看她和上一世一样，浑身病痛，死在乡下的小屋子里。

我也不想看见我爸在奶奶的葬礼上，一夜白了头发。

「众筹？能行吗？」

「我没什么能力，又不是名人，谁都不认识，人家咋放心把钱借给我们？」

我垂下眼眸。

「爸，很快就会有人认识我们的。」

话音落地，病房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满脸横肉的舅舅带着舅妈来势汹汹，后面还跟着表弟和我妈。

「任大东，你这人咋这么没良心呢？我姐跟了你这么多年，离婚了，你连房子都不愿意给她？」

「就是养条狗，也得给点骨头打发吧，你倒好，和那没良心的死丫头片子一起针对我姐姐？」

「今天我们过来就是要你们给个说法的，要不然，你家老太婆别想安心养病了！」

舅舅一屁股坐在病床上，抱着臂，和高利贷要债的打手一样。

我爸冷着脸：「房子的事情过后另说，这些年林岚明里暗里补贴了你们多少，我不想和你们计较，现在我妈病得这么严重，都没找你们还钱，你们还来病房闹事，别太无耻了！」

舅妈冷嗤一声：「你妈病重怎么了？老不死的东西，多大年纪了，还给后人添麻烦？！我说早就该死了！」

我爸眼睛一红，死死地握着自己的拳头，却还是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

「都滚出去！」

舅舅一副无赖相，抠着鼻孔：「我不滚，你能拿我怎么样？」

「马上把房子给我姐姐，不然以后咱们有得闹的！」

自己爹妈都这副模样了，我那表弟当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不停地在我奶奶面前蹦来蹦去，还时不时在我奶脸上左摸一把右摸一把。

奶奶苦不堪言，我爸忍耐达到了极致。

他一把抓住林耀祖的手腕：「你给我过去！」

林耀祖六七岁的年纪，已经有了力气，挣扎了半天，拗不过我爸，干脆一口口水吐在我奶脸上。

「我爸妈说了，你们家都是一群窝囊废，你还敢凶我！」

「看我不弄死这老太婆！」

眼看我爸的拳头要砸在林耀祖脸上，我赶紧过去，拉开了我爸。

「爸，表弟先天智商有点问题，你不要和傻子计较。」

「动物才到处吐口水、尿尿打标记呢，他都这样了，更不值得生气了。」

「表弟活到现在很不容易了，万一哪天死了，你还得后悔今天打了他。」

我爸也反应过来，他平时虽然总是被我妈气得发狂，但也从来没有碰过我妈一根头发丝。

他本来就不是个暴力的人，有基本的自控力，这下也是放弃了打人的冲动。

但舅舅却冲动起来了。

自己烧香拜佛，舅妈打了三胎才换来这么一个儿子，平时疼得跟金疙瘩似的，被我一通骂，哪里能忍？

他当即就握着拳头朝着我砸了过来。

「你个小畜生，说什么呢！」

我爸要拉着我躲开，我却直直地迎下这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