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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湖心亭时，翠萝问我：

「你去了哪里？」

我反问她：「不是你让我去采芍药吗？」

翠萝却奇了：「我什么时候说的？」

我心下一紧。

不远处，程照侧头，余光却在看我。

他嘴角微扬，我却感到一阵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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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小姐的分离之日，来得又快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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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花灯节。

小姐闹着要去年那只没拿到的兔子灯。

画兔子灯的小姐喜爱猜谜，定要小姐猜出灯谜才肯把那只花灯给她。

小姐猜不出，气冲冲拉着我逛灯市，说一会儿再来。

月明如昼，小姐牵着我的手，如一条鱼在逆流的人群中穿梭。

她垂眼，眼里笑意更盛，问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花灯。

旁边的小贩拉着我的衣袖：

「这位姑娘，不若来我们这里自己扎花灯。」

我刚想开口婉拒，小姐一挥衣袖，坐下了。

「揽月，来，我给你画一只！」

我站在小姐身侧，给她研墨。

她念叨着：

「画什么好呢？不如就画明月吧！」

小姐低着头，细细勾勒着几片祥云。

我垂着头，听她细碎的声音：

「这云是不是很美？我也太会画了……唉，怎么画歪了！……不行不行，你再给我一盏灯……」

小姐愁眉苦脸的模样引得我生出笑意。

可下一秒，有人往我的手上递了一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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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声音在我耳边道诱惑：

「杀了云间月。」

我竟不受控制般，真的举起了那柄匕首。

身旁的人群眼神变得惊恐，连小贩都吓软了腿，跪倒在地上。

小姐却眼也没抬，背对着我，仍旧埋头。

她问我：

「揽月，你说云儿是蓝色还是粉色好……你喜欢粉色，不如画成粉色……」

我在她的声音中，缓缓举起了匕首。

小姐侧过头，望见我手上的匕首，瞪大了眼。

那声音说：

「就现在。」

我瞥见人群里，程照看着我，脸色淡然。

就在挥刀向小姐的那一刻。

往常的十几年如走马灯般浮现在我眼前。

15

被我爹卖到窑子前一日，雷雨大作。

那晚，我睡在地上，悄悄地听着我爹同我娘说要把我卖到青楼。

我盘算着天一亮就跑。

可迷糊间，闪雷照亮屋子。

我望见我爹的脸忽然出现在门口。

我心下一阵颤抖。

而后，眉间一阵痛楚。

再醒来时，就发现我正被我爹拎着，从老鸨手里接过那五两银子。

挣扎间想要逃跑，被我爹一个耳光扇得头晕目眩。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经过我们身旁。

我恍惚想着，若是上面的人能救我就好了。

大抵是菩萨听到了我的祈祷。

风掀起马车的帘帐，我望见一双圆而亮的眼睛。

那人似乎与我一般大。

她抬手，指尖指向我。

我听见她道：

「阿娘，我想要她。」

16

以往听旁人说，人死前，几十年的过往都会如同走马灯般出现。

我想，他们说得是真的。

短短的那一瞬，扫过桌上小姐画的那被祥云笼罩的月。

而后，在小姐惊慌的面庞后。

望见了天上那轮清亮的月。

我清醒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