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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阴雨，笼罩了薄暮时分的泷山愈发往上看去，雾便愈发浓郁，遮掩了高山，使得看的不真切，山脚下的小路，杂草比人还高，突然摇动蔓延开，悉悉索索，从里面钻出一个道士，还骑着一头灰驴，手里拎着一个不知什么的心脏，正在大快朵颐。
出了杂草林，顾舟用道服擦了擦嘴角的血液，抬眼望去。
从远处天边借来的一丝霞光透过雾，光色灿然，却也显不出泷山的真面目，倒是与雾气揉在一起，更似一件薄纱，一切的隐秘的缠在其中。
他呢喃道：“此山状若一颗心，贫道甚好心肝脏器，如今看来，此地机缘，合该有我一份。”
舔了舔嘴唇，压抑住心中的恶欲，将手中大半心脏囫囵吞枣般咽下，重新朝着深山中行进。
只听那清脆的铃铛声，在寂静的小道上显得刺耳，朦胧的雾气中，仅存的光线勾勒出一位道士。
道士的脸细腻的发白，薄唇也十分的红润，本该显得十分阴柔，可眉眼间的英气弥补了不足，只道是，“好一个面若冠玉，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他骑在一头灰驴上，闭目养神，双手拢在道服的袖口中。
山间地势颇为险峻，不过这头灰驴很是神异，虽然摇摇晃晃，在湿滑的林间小道上腾跃却不见打滑。
而灰驴脖颈挂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后，本还悉悉索索的山林便寂静下来。
来到一处缓坡处，有一块不小的空地，但却光秃秃的，唯有一棵树。
顾舟睁开双眼，眼中却是毫无杂质，唯有神莹流转。
而他眼前则是一棵粗壮的怪异松树孤伶伶的屹立在一块空地上，恐怕七八个大汉都抱不住，而且这棵怪松不止粗壮，还高耸入云，不过在浓雾的遮掩下，看不真切松树有多高。
呼！
呼！
顾舟漠然，风将他墨染般的长发吹飞舞，而身下的灰驴略微不安的跺着蹄子。
沙沙，沙沙。
也不知是风惹了什么，造出了这般异响，十分的嘈杂。
然后，待风停息，周遭又寂静了下来。
好一会儿，无事发生，顾舟才踢了下灰驴的肚子，熟悉的铃铛声又重新响起。
灰驴驮着顾舟走了好一会儿，跨过一个陡坡。
怪松枝间摇曳抖动，从皎洁的月光倾泄下，透过浓郁的雾气，可以窥见怪松的一丝真身。
枝间黑影连连，黑压压的一片，唯有月光照射下，才看的到一张张干瘪、惊恐的人脸，兽脸。
而怪松上百米，所有枝间挂满了数不清的人皮，兽皮，待到风惨烈的驶过，这些枯皮互相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
天色渐暗，月光透不过层层遮盖的密林，眼看快彻底看不见路了。
顾舟只能拍了下灰驴，驴子便加快了速度，在山林间飞纵，只见昏暗林间，一道灰影掠过。
所幸，在彻底被黑暗吞噬的一刻，远处的山坳发出火光，还有这山林为数不多的声响。
桌椅挪动，锅碗瓢盆叮当作响，磨刀霍霍，推杯举盏，耍酒令，显的热闹十足，人声嘈杂。
顾舟耳朵灵敏，甚至能听见干柴烧的噼里啪啦的作响。
转过一道弯，便豁然开朗，不远处，石桌林立，人声鼎沸。
空气中的酒香、菜香和浓郁腥臭一并灌进顾舟的鼻子，他皱了皱眉。
一排石桌排开，上方有一个木制的戏台，正在唱着不知名的大戏。
下方的人看到身子一抖一抖，待到精彩处，还忍不住起身叫好。
忽然，一股腥臊的气味钻进顾舟的鼻子，然后一个身姿卓越的妇女出现在顾舟面前。
弯下身子行了个礼，声音娇柔造作的问道：“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吗，这时才来？”
顾舟扯了个笑，惨白的脸忽然有了一丝红光。
见顾舟不回话，妇人皱了一下眉头，便领着顾舟到了一个石桌前，桌上还有一壶美酒，唯有不同的是，其它石桌西方皆坐满了客人，而这就他孤身一人。
等到顾舟落座，她从远处招呼了一个小女孩说道。
“快给这位贵客上一些肉，你且好好服侍，莫怠慢了贵客。”
小女孩闻言，惊讶的看了眼顾舟，然后点了点头。
接着从戏台后面端来一些瓜果和饭菜，还有一条兽腿，烤得滋滋冒油，散发着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
盘中的瓜果花花绿绿，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顾舟怡然的道了一声谢，小女孩害羞的点了点头，然后退去他身后，时不时的还偷偷看他一眼。
顾舟也不管她，从身后的包袱里取出一团黑乎乎的肉，和一竹筒水，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大口大口咬着，环看西周寻找着，斜睨了一下旁桌，似乎有了些发现，从怀里掏出一片麻纸，上面还有碳笔画的像。
旁桌的人把酒言欢，一个体型彪悍的汉子吃的更是满面是油，连骨头都不放过，咬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模样与麻纸的像一模一样，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
汉子发现顾舟在看他，也不恼，森然一笑，嘴角快要咧到牙后跟了。
然后这汉子不知瞧出什么，突然恶狠狠的盯着顾舟，眼神中满是凶恶，手中的大骨棒更是嚼的嘎吱响。
顾舟仿若将他作空气，不管他的视线，打量着周遭。
忽然，戏台上唱戏的下台了，一个留着羊须胡子的老人带着笑走上前。
摸了摸胡须，高声道：“在座的贵客，今个这吃食，这曲可过瘾啊。”
戏台下顿时人声鼎沸，都在高呼：“过瘾啊，真过瘾。”
“好”夹杂着震雷般的鼓掌声。
距离戏台最近的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者也拍手附和，“甚好，甚好，这才三龄的两脚羊甚是鲜美，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啊。”
说罢，意犹未尽的抱着一具吃的精光的小尸骸，虽然骨骼分明，没有了一丝血肉，但还是舔舐回味那美妙的味道，充满褶皱的老脸拧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忽然，刚才和顾舟对视的彪形大汉畅声，“黄老鬼，本山君还吃得不爽利，缺点下酒的。”
戏台的老人闻言，脸上带笑，“山君可还缺点什么吃食，尽管吩咐便是了。”
山君咧嘴一笑，齿间鲜红刺目，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指向了顾舟说道：“本山君素来都喜欢吃点新鲜的，今个拿这个细皮嫩肉的牛鼻子做下酒食。”
话一说完，整个酒会像被定住了一般，所有人都停下了吃喝玩乐，反而都眼冒绿光的看着顾舟。
黄老怪愣了一下，皱着眉头看了眼顾舟。
黄老怪刚想开口，顾舟就打断了他，莞尔一笑，笑声中充满了兴致。
“山君可是想拿贫道来当下酒的，不过……”他瞥了周遭一眼，然后眼神首勾勾的看着山君。
他笑语盈盈的说道。
“贫道亦是吃不得寻常禽兽做的素肉，依贫道看，唯有山君的心肝适合拿来做下酒菜，大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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