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昀夏云飞小说》 小说介绍 钱海青推敲着说:“这件事当有幕后推手,不然御史台怎么突然发难。”谢允谦进了内堂:“樊捷的那位宋姨娘是东宫太子妃的旁系,谁也不知道樊捷到底是不是太子党,但是一定会有人自发将他归入太子党派,又或者他就是。曹右的解官文书皇上已经批了,礼部尚书一职已经空出来,曹右一走,樊捷便是第一人选。”众人心知,樊捷入仕多年,在侍郎一职上六年终于等到曹右的解官文书,如今樊捷入狱,若真找到罪证樊家一干人等只怕难逃罪责... 《夏景昀夏云飞小说》 第11章 免费试读 据说谢家两兄弟年龄差了十岁,谢允谦自小对这个弟弟宠爱有加,有求必应。 不过看夏云飞模样,似乎还有些不服? 十三垂着脑袋从屋内畏惧着退出来,一见到夏景昀便朝人走来,看着一簸箕桃花瓣,坐下拿起一枝花学着她慢慢掰着,说:“乘风,摘这么多花瓣做什么?” 夏景昀说:“明日做些鲜花饼。” “鲜花饼?这不是南岭美食吗?你竟会这个!”十三回忆了一下鲜花饼味道,顿时有些期待:“做好后给我留两个呗。” “当然。”夏景昀笑了下,目光望向屋内,问道:“少爷是不是挨训了?” 一说起这个,十三顿时苦笑一声:“可不!昨晚少爷和王家少爷动手的事被大公子知晓,现下少爷正挨着大公子训呢,说少爷不该在勾栏之所公然闹事。” 原来打架去了,怪不得伤口裂开。 夏景昀面上浮现一丝疑惑:“少爷跟人打架?这是为什么?” 十三说:“好像是因为所宅子吧,少爷不说我也没问。” 夏景昀没有再问,垂眼遮住了所有神情。 宅子?难道是湖心小筑? 将所有花瓣掰完,夏景昀将其放在屋门前的架子上,推门进屋,收拾完一切后谢允谦已经出了沁园,待主屋的灯暗下后,夏景昀将桌上灯芯挑亮,将账本重新拿了出来。 夏景昀一页一页慢慢翻着,窗户开着一条缝,有风徐来,缓轻拂过书角、墨发……夏景昀神情专注,一个时辰后她将书合起,目光落在某一处片刻,忽然嘲弄一笑。 翌日。 一纸奏章由台院呈递至御书房,奏章弹劾樊捷任礼部侍郎期间贪赃枉法,存在买卖官职之嫌,并与朝中官员有不正当钱财往来,樊捷暂被收押,此案发往大理寺由之主审。 早朝刚过,现任大理寺丞卫宗德便紧步跟在谢允谦身后,官员散去,卫宗德曲行一礼,说:“下官见过谢大人。” 谢允谦微点头:“卫大人。” 二人缓步往宫门外走着,卫宗德说:“皇上命大理寺查樊家一案,下官刚刚升任不久,一切还请谢大人多多提点。” 谢允谦笑说:“卫大人客气,大家同朝为官都是替天子办事,谈不上提点。” 卫宗德点头附应,站定说:“听闻谢大人爱美酒,我上任时从家乡带了两坛晋西美酒,燕京城酒色自是醇香,不过我们晋西美酒也不遑多让,下官在一品阁静候谢大人大驾?” 谢允谦哈哈一笑,说:“不是我拂卫大人美意,实在是家中夫人管得严,不许我夜里外出饮酒,卫大人好意我心领了。” 卫宗德面露憾色:“那可真是可惜了,改日休沐,下官再邀。” 谢允谦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十九牵着马车候在宫门前,卫宗德目送人上马车远去,含笑的神色渐渐淡下几分。 马车内,谢允谦闭目小憩。 不一会便停在刑部门前,刑部侍郎钱海青早已等候,见他回来上前禀道:“大人,有关樊家案子的一干东西都整理好了。” 谢允谦沉默片刻,在公堂前思虑停下脚步。 钱海青见他面色有异,不由问道:“大人,可是卫宗德说了什么?” 谢允谦摇头:“不是卫宗德说了什么,而是皇上的心思。” 谢允谦沉吟片刻,说:“皇上命我秘查樊家,本就是顾忌着证据未确凿。一个二品官员,一本踪迹不明的账目,这当中牵连怕是只有当事人知道,皇上就是怕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钱海青推敲着说:“这件事当有幕后推手,不然御史台怎么突然发难。” 谢允谦进了内堂:“樊捷的那位宋姨娘是东宫太子妃的旁系,谁也不知道樊捷到底是不是太子党,但是一定会有人自发将他归入太子党派,又或者他就是。曹右的解官文书皇上已经批了,礼部尚书一职已经空出来,曹右一走,樊捷便是第一人选。” 众人心知,樊捷入仕多年,在侍郎一职上六年终于等到曹右的解官文书,如今樊捷入狱,若真找到罪证樊家一干人等只怕难逃罪责,更别谈什么礼部尚书。 钱海青神色凝重几分,大胆揣测说:“难道有人欲对东宫出手?” 谢允谦不由敛眉:“慎言!” 钱海青也自知失言,脸显一丝尴尬之色。 谢允谦正色低声说:“莫要妄议天家之事。” 钱海青点头受教。 樊捷暂被大理寺收押的消息不胫而走,消息传到沁园时,夏景昀正在小厨房忙着将做好的鲜花饼包起来。 一份给夏云飞,一份给十三,一份分给沁园余下人。 还未晌午,夏云飞温书的时辰被打断,十三正小声同人说话。 夏景昀将点心与花茶端放在桌上,摆开两个青鱼花纹瓷杯,茶水缓缓盛满。 十三已将早上樊家的事说了大概,夏云飞将书反扣在桌,若有思索沉思,眼梢带着一丝洞察:“如今看来,账本一旦落入大理寺手中,樊府在劫难逃。” 十三疑说:“都在找樊府账本,可它藏在哪,怕只有樊捷身边之人才知晓了。” 夏云飞看书多时已觉疲乏,正好点心和茶水都上来,起身坐到桌旁,夏云飞端起其中一杯,问道:“昨日可去过颜润堂了?” 夏景昀将茶递给十三,说:“去了,可惜那里掌柜说我脸上疤痕他们束手无策。” 夏云飞皱眉:“颜润堂那些瓶瓶罐罐不是号称堪比燕京城第一回颜术?养颜之术就连宫中娘娘也称奇。” 他狐疑抬头:“你这疤时日不长,怎会束手无策?莫不是颜润堂虚有其名?十三……” 夏景昀心下略惊,忙道:“……许是看我衣着朴素,怕我付不起膏药钱。” 夏云飞敛着眉,这话也不是没道理,半晌意味不明笑了声:“还真是真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夏景昀低垂着眼不说话。 夏云飞咽了口茶,说:“也罢,明日让给你十三跑一趟,反正他茶也喝了。” 品着花茶的十三闻言眯眼一笑:“小意思,正好我一会要出门,顺道去一趟。” 夏云飞咬了口饼,本已舒缓的眉眼不觉又微微一皱,片刻之后缓缓咽下,抬头说:“你倒是殷勤。” 十三嘿嘿一笑:“少爷,都是自己人,举手之劳嘛。” 夏云飞看向夏景昀,她与十三相视一笑,十三一把将茶饮尽,一抹嘴说:“我这就去了。” 夏云飞将饼放下,瞧着夏景昀一脸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目光似笑非笑,往后一靠,说:“你不好奇我让十三做什么吗?” 夏景昀低眉:“奴婢不敢。” 夏云飞盯着人看了会,忽然觉得她这幅低眉顺眼的模样有些意思,又觉得有些遗憾,这一点遗憾掠得无声息,夏云飞也说不上来。 或许是因为七年前,她分明不是这样子。 夏云飞说:“也不是什么秘密,樊家的事一早上传得燕京城人尽皆知,樊捷至今立场不明,往好说是亲君廉正,然而没立场有利便有弊,他不肯站队又恰逢升迁,麻烦自然就来了。” 夏景昀不知他为何突然跟自己说这些,静静倾听不答话。 夏云飞仿佛只是若无其事的闲聊:“樊府的账本谁都没见过,谁都想要,没有账本樊捷迟早要从大理寺里出来,他这一出来压在吏部的任命书也就有了去处。” 夏景昀轻轻地眨了下眼。 夏云飞看向她:“沁园里说什么都不会有人朝外传。” 夏景昀不为所动,面色恭敬说:“奴婢不敢。” 夏云飞沉默顷刻,忽然一笑,说:“不如这样,这事你来谈一谈看法,我允诺你一个好处,只要我能办到,如何?” 夏云飞盯着人,似乎笃定了她会心动,就是想从那副死气沉沉的脸上瞧出点别的什么来。 夏景昀内心轻叹一声,这个小狐狸! 果不其然等到了夏景昀抬头,与他等候的视线撞上,她犹豫几分,最终还是道:“当真?” 少年保持着笑容,语气轻快说:“自然。” 《夏景昀夏云飞小说》 小说介绍 夏景昀喉咙微干,镇定看着他,眼眸比平日里亮些,说:“我想拿回奴契书,在吏部奴籍上将名字划去。”那双桃花眼黑邃透亮,微微潋滟:“这是两个要求。”夏景昀沉默一瞬,说:“去奴籍。”... 《夏景昀夏云飞小说》 第12章 免费试读 实在诱人。 夏景昀暗喟,在心底反复思量来回斟酌还是没抵住,谢家家世显赫,她如今枷锁在身,若能将奴契书拿回,再让夏云飞帮去吏部除奴籍,便是自由之身了。 夏景昀沉默片刻,眼里微抬起垂落又抬起,犹豫再三,终于开口:“说来说去,那本没找到的樊家账本才是问题关键,没有它任由御史台如何弹劾,也撼不动樊家半分。” 夏云飞眼梢一挑:“你怎知账本没找到?” 他盯着人看:“说不定账本卫宗德已经拿到了呢,如果我是卫宗德,就算搜到也不会交出来。” 夏景昀并未看他,说:“确实如此,但卫宗德手上绝没有账本。” 夏云飞道:“何以见得?” “记得刚刚十三得到的消息,大理寺正式接手此案,没猜错的话,樊家之事之前应当是刑部在密查。” 夏云飞点头:“虽说是密查,但消息早已走漏,没说破罢了。” 夏景昀垂眼看着青鱼茶盏,这杯子十三曾嘱说价值不菲,据是南岭皇家官窑所制,极其稀贵,她徐徐说道:“如果他手上有账本,又何必多此一举邀谢大人吃酒,分明就是想借酒宴套话,说得更明白些,卫宗德定也拿不准谢大人手上有没有账本。” 夏云飞淡笑一声,说:“大哥手上若真有账本,樊家的事必然不会由御史台开口,刑部敢把樊府给端了。” 夏景昀说:“都在找,皇上要账本,大理寺要账本,别人也要,这是个香饽饽。” 夏云飞端起那杯凉透的茶,说:“何止是香饽饽……” 凝视的地方忽然闯进来破坏平衡的瑰色,夏景昀微不可察眯了下眼,顺着手指抬眼往上。 夏云飞抿了口茶后,微微皱眉,不由垂眼端详着杯中茶水,缓缓道:“堪比和璧。” 沉吟片刻,又道:“你猜这账本,还在樊家手上吗?” 夏景昀没答话,账本自然不在樊家,而是在沁园她睡了多日的床榻上。 夏景昀并不打算将东西交出去,如此一来樊捷很快便会从大理寺出来,这本堪比和氏璧的账本记录了樊家多年来足已立斩死刑的罪证,它是一把悬在樊家头上的刀,而夏景昀要当侩子手。 夏景昀说:“十有八九在。如今就要看樊大人的骨头到底有多硬了,大理寺虽不比刑部,却也有十大酷刑,卫宗德想要罪证自会多方设诱,他当然不敢弄死樊捷,卫宗德刚晋升不久,若因此失过丢了官职,日后只怕再难出头。” 夏景昀话音顿了顿,含夹着几分故意,说:“说到底除了樊家谁也没见账本,说不定就是子虚乌有的东西。” “子虚乌有?”夏云飞一笑:“不见得,所谓无风不起浪,樊家搜了几遍找不到不代表没有……若是账本压根就不在樊家呢。” 夏景昀眸光一闪。 夏云飞托腮若有思索道:“有个法子或许能找到。” 夏景昀与他对视上。 夏云飞说:“假设账本存在,那它一定由樊捷保管着,后来告病只怕猜到有这一日,所以账本极有可能是在樊捷告病后转出了府,这么重要的东西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除了樊捷心腹外还有他的妻儿子女,只要将这几人那几天去了哪查出来,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夏景昀默了默,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官场的东西,除了面上现的,剩下都得自个儿揣摩,她说:“是个好办法。” 夏云飞没有移开目光,显然有了打算,说:“说你的要求吧。” 夏景昀喉咙微干,镇定看着他,眼眸比平日里亮些,说:“我想拿回奴契书,在吏部奴籍上将名字划去。” 那双桃花眼黑邃透亮,微微潋滟:“这是两个要求。” 夏景昀沉默一瞬,说:“去奴籍。” 夏云飞起身往书桌旁走,说:“等着吧。” 夏景昀回屋后将所有事翻来覆去想了遍,一直到十三回园,并带回来一瓶药膏。 十三站在门口,随意扫了眼屋内:“早晚各一次,你这疤有些时日了,要完全祛除还得慢慢来。” 夕阳渐落。 夏景昀说:“麻烦你特地跑一趟,多谢。” 十三说:“也不是特地,正好办事经过颜润堂,顺手的事。” 夏景昀淡淡一笑,说:“我在小厨房还留了一份鲜花饼,一会你去拿。” 十三笑说:“那可真是多谢了,这鲜花饼咸得正好。” 夏景昀诧异抬眼,说:“咸的?” 十三见她神情,说:“咸的啊,我吃的时候还觉得奇怪,又想着或许肃北的鲜花饼就是咸的呢。” 他既这么说自然不会有假,只怕是错把盐当成了糖,也怪自己没先尝尝,顺着话承认说:“没错,我自小吃的鲜花饼就是咸口的。” 十三一副我就知道,道:“我这人不挑食什么都爱吃。” 夏景昀温和一笑。 十三与夏景昀同岁,夏景昀是明兴二年三月十六生辰,十三是十月十一,比她还小上几个月。 这一段时间他与夏景昀相处颇为融洽,平心而论,抛开陆丰做的那些事不谈,单把夏景昀这个人拎出来,在靖国内也是能排上号的。 夏景昀自小拜在名师门下学艺,十五岁随军出征,虽是女儿身却比男儿还要凶猛,带着肃北轻骑打过诸多听来匪夷所思的战役,她在肃北素有“小元帅”之称,有人还说如若陆丰卸任肃北主帅一职,那接过帅印的必定是夏景昀。 夏景昀坐上那个位置是众望所归,不是因为她是陆丰之女,而是她天生属于战场,她是肃北展翅飞翔的雄鹰。 可惜,雄鹰已断双翅。 十三替她惋惜,夏景昀本应该肆意于肃北五城之上。 夏景昀说:“少爷交待的事办好了吗?” 十三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少爷只让我盯着锦衣卫动向。” 夏景昀微微诧异,想起那日京郊遇见的一帮人。 她差点就将这茬忘了! 韩树山欲意利用夏云飞来要挟谢允谦,这个想法的最主要原因跟樊家有关,韩树山以为谢允谦手上有账本? 依照锦衣卫办事风格,只怕很快便要查到樊士舟和傅丹的事,傅丹此人欺软怕硬,去一趟锦衣卫只怕什么都招了! 十三瞧她神色转变,道:“怎么?” 夏景昀沉吟一瞬,说:“想起那日青山寺遇到的那伙人,就是锦衣卫吧?” 十三点头说:“是锦衣卫同知韩树山,此人在燕京口碑可不如何,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年纪轻轻手上人命可不少!” 夏景昀面露疑惑:“那日我听大公子说韩树山踩着兄弟脑袋上门,这话何意?” 十三一笑,说:“这在燕京城内可是无人不知的事件,韩树山早些年有个手足兄弟,两人是一同进的锦衣卫,后来一次行动据传锦衣卫内出了奸细,韩树山亲手将人乱刀砍死,这件事真假有待考证,只是几月后他将那母女二人纳入府中成了亲,一路顺风顺水至今。若那女子生得普通也就罢了,偏生那女子生得有几分姿色,大家都猜想是韩树山见色起意蓄意谋害。” 夏景昀说:“韩树山的兄弟是不是奸细,全凭锦衣卫一张嘴?” 十三说:“可不是嘛!大公子本就不屑锦衣卫做事手段肮脏,只是井水不犯河水,谢家和锦衣卫倒也没冲突,如今经过青山寺事后,只怕难善了。” 夏景昀笑说:“看来大公子很疼少爷。” 十三说:“那是自然,我跟了少爷这么久,就没见过大公子拒绝过少爷任何一件事!” 夏景昀淡淡一笑。 怪不得如此娇生惯养。 《夏景昀夏云飞小说》 小说介绍 韩树山怒然冷笑:“既然如此,杀了你我自己去找也一样!”两方在这狭窄的巷内对峙,韩树山见她不肯妥协,挥了挥手,身后的人顿时涌包上来,夏景昀目光如冰刚要动作,却见眼前一个东西窜出落在地上,竟是个黑不溜秋的东西,霎时浓烟四散,身后人气息逼近,低声道:“走!”夏景昀与人甩远追兵,二人终于在一处僻静拐角停下。...  《夏景昀夏云飞小说》 第13章 免费试读 没等夏景昀想法子先找傅丹,傍晚时分,东侧门树下挂上一簇鲜艳的桃花。 二更天后,沁园灯暗,夏景昀悄无声息出了府。 今夜无月,夏景昀转上夜集后雇了马车,半个时辰后车辆横跨东边大道转西,在一处府邸前停下。 湖心小筑内。 傅丹焦急来回踱着步,看见夜中身影,虽然那人用巾帕蒙住了脸,傅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傅丹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说:“你可算来了!今日樊士舟疯了一样在房中找东西,他应是发现账本不见了,他让我入夜过来是不是已经怀疑我了!夏景昀你得帮我!这件事你脱不了干系!” 夏景昀扯了汗巾,眼眸带着丝笑意:“我当然帮你了。” 她走了两步,环顾着府院,问:“他人呢?” 傅丹急跟在她身后打转:“他还没到,不过院内的小厮偷偷给我报了信,好像是樊士元找他。” 那当是账本的事了,她来得刚刚好。 夏景昀收回视线,盯着人不说话。 傅丹一脸急色:“你说樊士元找他是不是因为账本的事?这件事我没告诉任何人,哪怕是季礼我也没漏半点口风,夏景昀你若是敢骗我,大家一起鱼死网破!” 夏景昀语气罕见的含笑意,说:“我自然不会骗你,允诺助你出乐坊司我说到做到,你现下不就离了那个地方。” 傅丹露出迷惑的神情:“什么意思?我是让你将我从乐坊司带出来,寻个安身之所,你少跟我绕圈!我告诉你!如果不是你承诺,我绝不可能冒这么大风险!” “所以我十分感谢你。”夏景昀轻笑,却淡得似闻无声,面容在黑夜中显得诡异:“有了账本,日后我在燕京城虽说不上十分顺风顺水,但也通坦许多。” 傅丹皱眉道:“所以你赶紧想法子!一会樊士舟该回来了!” 夏景昀说:“哦,我已有法子了。” 傅丹一愣,面色顿喜:“你有办法带我走?” 夏景昀点头:“自然。” “什么法子?” 夏景昀不疾不徐道:“樊士舟如今已经怀疑了你,樊家的事跟锦衣卫的人有牵扯,就算今夜你糊弄过樊士舟,等锦衣卫的人找上门来,你这样的人一定挨不过刑罚,三言两语就会把我供出来。” 傅丹看着她,可她脑子太简单,有些事情根本想不通:“锦衣卫?这跟锦衣卫有什么关系?” 夏景昀好心说:“当然有关系,御史台弹劾樊捷,如今人就收押在大理寺,不见账本樊府不会倒。而他们都不知道账本在哪,都怕落入他人之手,如今锦衣卫的人搀合进来,那便说明锦衣卫里有人物也在记在了这账上,依照他们办事风格,找到你只怕凶多吉少。” 傅丹愣道:“账本不是给你了吗?” 夏景昀说:“所以我说感谢你,但是呢,为了避免后面一系列麻烦,我今夜特地来送你上路。” 傅丹饶是再蠢也听出来不对劲,警惕往后退:“你……你想干什么!” 夏景昀面色平静,目光却冷冽,看着傅丹,说:“我来履行我的承诺。” 傅丹面色惨白,跳脚怒道:“什么狗屁承诺!” 夏景昀跨步走近,将人逼至一角,她毫无情绪的俯视着人,然而字字落在傅丹耳中,一股战栗自脚底心直冲涌上,那张脸一半如霜一半似鬼,那道丑陋的伤疤仿佛一把利刃令人不寒而栗,夏景昀语气轻然:“答应带你出乐坊司,今夜你将命留在这院子,我也算践行承诺了。” 夏景昀边说着边从手袖中取出一寸匕首。 傅丹眼瞳瞪大,面色惶恐,说:“夏景昀你敢……额……” 傅丹霎时瞪大眼,不可置信缓缓低下头,甚至连疼都来不及感受,匕首被毫不留情拔出。 傅丹脸色扭曲攀上夏景昀肩膀,死死盯着人:“你……你……” 温热的鲜血涌流,傅丹控制不住脱力坠下,夏景昀面无表情看着人倒下去。 蓦地远处传来一声怒喝:“什么人!” 夏景昀沿着墙跃出了院。 “站住!” “追!” 樊士舟灰头土脸被较年长的男子押着,呆愣看着眼前的一切。 墙角的傅丹双眼瞪大,却是一动不动。 夏景昀穿行在黑夜中,几番追逐,终是吃了地形不熟的亏,在一个三巷交叉口被前后拦下。 韩树山着黑色常服,单手持刀,面露凶狠盯着她:“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 他的目光略过夏景昀胸前血迹,语气森然:“账本在你手里?” 夏景昀脸用巾帕蒙着,不答话,缓缓往死胡同里退去。 韩树山亦步逼上前:“将账本交出来!我留你一命!” 夏景昀嗤笑一声,目光嘲弄。 韩树山怒然冷笑:“既然如此,杀了你我自己去找也一样!” 两方在这狭窄的巷内对峙,韩树山见她不肯妥协,挥了挥手,身后的人顿时涌包上来,夏景昀目光如冰刚要动作,却见眼前一个东西窜出落在地上,竟是个黑不溜秋的东西,霎时浓烟四散,身后人气息逼近,低声道:“走!” 夏景昀与人甩远追兵,二人终于在一处僻静拐角停下。 青枫往后退一步,恭恭敬敬道:“二小姐。” 夏景昀将面巾取摘下,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青枫老实道:“上次一别,属下打听到二小姐如今身在谢家,一直候在府门附近,二小姐进小院时锦衣卫的人已在路上,我猜想二小姐要与之撞上,便准备了后手。” 倒是有心了。 夏景昀轻叹一声,说:“青枫,你不必再叫我二小姐,我如今身陷囹圄自顾不暇,算哪门子小姐。” 青枫犟道:“我自小入陆家,自进门那日起青枫生是陆家人死是陆家鬼!陆家虽没,但小姐就是小姐,二小姐是青枫的主子!” 夏景昀往后退步,青枫却倏然跪地,满脸悲痛,道:“主子也要丢下青枫?” 夏景昀心一软,看着七尺男儿一脸哀痛,沉默不语。 “陆府是青枫的家,陆家没了,以后二小姐在哪,哪便是陆家,就是青枫的家!” 夏景昀眸色沉沉,黑得像是一汪深泉不见底,思绪在翻涌间反复不定。 青枫见她目光有所松动,跪上前来:“主子!” 夏景昀叹息,低头看他,说:“你先起来。” 青枫面色顿扬,站起身。 夏景昀说:“你如今在何处落脚?” 青枫道:“属下在城东置办了处园子,虽小但也算有可去之处。” 夏景昀淡淡一笑,说:“难为你了,一路跟随进京。” 青枫正色道:“主子在哪青枫就在哪!” 夏景昀目光落在某一处,沉吟片刻,说:“我如今身在谢府,行事诸多不便,你自己多加小心。” 清风颔首:“属下知晓。” 夏景昀回到沁园时已经不知几时,夜色正浓,狂风呼啸,竟隐隐有下雨之势。 沁园内一盏火光皆无。 夏景昀存着暗幸推开自己屋门,刚要踏入,房间烛火蓦然亮起,火光旁照出一张美艳绝伦的脸。 夏景昀抬脚的动作一滞。 夏云飞自上而下扫过她,说:“去哪了?” 夏景昀默然。 夏云飞眯起眼:“你在我的园子里,背着我跟人动手?谁?” 夏景昀眼睑微动,不语。 夏云飞面色冷然:“你有本事就一直当哑巴!明个我自个查!” 若是激怒了人让夏云飞自己去查,依照他白日的话,只怕会猜到樊家账本已落在自己手里,哪怕这个猜测只有三四分也十分危险,夏景昀权衡再三,开口道:“是韩树山。” 夏云飞道:“你跟韩树山动手了?” 夏景昀半真半假道:“跟锦衣卫的人遇上了,血是他们的。” 夏云飞说:“哦?你伤了锦衣卫的人?” 她站在门口,似是默认了。 夏云飞盯着人看,半晌,冷笑一声:“你拿我当傻子哄呢?” 夏景昀微低头:“奴婢不敢。” “你不敢?”夏云飞走到门前,他身形足比夏景昀高出一个头,凝视着人。 夏景昀说:“奴婢所说句句属实。” 夏云飞说:“我到要听听你的解释,平白无故你怎会跟锦衣卫的人交上手!” 夏景昀说:“奴婢看他不顺眼。” “不顺眼到三更半夜摸出府?”夏云飞面容肃寒:“你以为我真不敢拿你怎样是吗!” 不敢拿她怎样?这话从何说起? 夏景昀嘴角勾了一瞬,让人来不及捕捉,说:“奴婢不敢。” 夏云飞怒气顿显,目光忽然眯落在她肩膀,抬起手。 许是今夜发生了不少事,夏景昀眸色微闪,下意识擒住那节手腕,或许是她手劲大用了点力,总之二人瞬间错了意。 他是要动手? 夏云飞语气冰凉又含夹着些不可置信:“你?” 《夏景昀夏云飞小说》 小说介绍 夏景昀神情若有思索,想起刚刚夏云飞动作,所以他是想确认这个?夏景昀暗松口气,不想自己歪打正着躲过一劫。翌日一早,大夫给夏云飞换过药出来,十三已经将昨日锦衣卫动向摸清回禀。夏云飞活动着胳膊,说:“你是说樊士元带着樊士舟还有锦衣卫的人昨夜去了湖心小筑?”... 《夏景昀夏云飞小说》 第14章 免费试读 夏云飞像是被踩了一脚的猫,面色阴沉又隐隐狂躁,压着火说:“真的是好大胆子!” 那只被她截住的手瞬间挣脱,按在夏景昀肩膀,夏景昀一僵,身体下意识先做出反应反手扭去,二人在这小小屋内打了起来。 说是打,却是夏景昀一直在躲避,夏云飞一条胳膊还伤着,武力根本对她构不成威胁。 二人从门口缠至屋内,撞落桌上茶盏,夏云飞恼火怒问:“你还瞒着我做了什么!” 夏景昀下腰一避:“没有!” “撒谎!” 他飞踢一脚,夏景昀就势一闪,攀着一旁书柜闪入里侧,夏云飞欺身而来。 夏景昀心中有数,他既没唤十三,那便没拿准今夜之事,燕京城这么大,死了一个乐坊司奴婢不会掀起波澜,锦衣卫今夜都是便装行事,定然有所顾忌不敢闹大,所以眼下只要过了夏云飞这一关就好。 夏景昀一把将人制住,脸对着脸,夏云飞眼瞳里怒气腾腾,一瞬不瞬盯着人。 夏景昀抓住机会说:“少爷!我出府是因为肃北来了旧人想要与我见一面,我没告诉你是因为肃北之事太令人沉痛,我怕你不高兴,这才瞒了你!” 夏云飞说:“旧人?何人?” “陆家下人。” “找你何事?” 夏景昀见他肯听,手上微松,说:“他是陆家护卫,打算在南岭定居,临走之前来见我一面。” 夏云飞察觉到松动,一个反剪将人往前拖走两步,他这一举动完全是抱着撒气的意味想让夏景昀低个头,却很快后跟不知撞上个什么,夏景昀被他拉着松不开,两个人双双朝后倒去。 夏景昀额头砸在夏云飞胸口,倒是没事,却听得上方一声闷哼,夏云飞脸色痛苦,猛声抽气。 夏景昀爬起,心下一惊,说:“伤口又裂开了?” 夏云飞自酿恶果,蹙眉不答。 夏景昀将人扶起到床上,从外面看倒还好,只是看夏云飞疼的模样,她总归不放心,一把将衣袍扯开。 夏云飞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一惊,说:“……你……你做什么?” 夏景昀说:“我看看伤。” 夏云飞似有些恼,又顾忌着伤,忍了忍,还是保持了缄默。 夏景昀将左侧衣裳扒下,露出包扎地纱布,果然里面隐约冒出鲜红,她观察片刻确定伤口没裂开,说:“还好,只是一点。” 夏景昀将衣服给他扒回去,手背忽然碰上一点热源,她不由自主看去。 玉白似的耳垂末端隐藏着一点红意。 夏云飞垂着眼,看不清神色。 夏景昀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手指微顿,不动声色将衣服整理好,往后退了一步没说话。 一种很奇怪的气氛萦绕在她心头。 夏景昀敏锐感觉得到,夏云飞并不会真对她如何,她暗自沉思,想来想去只能解释自己曾救过他一命。 夏景昀又为自己刚刚举动心生恼懊意,刚刚下意识间她将人当成了锦年,动手后才觉得不妥。 饶是衣裳已经被打理整齐,夏云飞还是忍不住扯了扯袍子,看着她。 夏景昀见这举动,便接着刚才的话道:“回来路上遇到了锦衣卫的人办事,他们不知误会了什么,非要将我带回锦衣卫,我自然不肯,便动起手来。” 夏云飞暗想,如果她说的是真话,那自己今夜确实错怪了人,若她说的是假话,那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太厉害了,总之他从那张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 夏云飞信了七八分,说:“锦衣卫的人如此放肆,韩树山认出你没?” 夏景昀说:“没,我蒙了脸。” 半夜蒙面? 夏云飞挑了下眉。 夏景昀仿佛猜到他的心思,道:“我脸上这疤吓人,又是晚上出门,怕吓着人。” 夏景昀自认毫无破绽,镇定抬起头,与他对视:“少爷若是不信,明日可以查。” 这话说出来,夏云飞略一皱眉。 夏景昀笃定了他会查,可没人知道她去了湖心小筑,路途遇到锦衣卫不假,见青枫也不假,他总不能到锦衣卫盘问韩树山为何与她动手,在夏云飞潜意识里,谢家与锦衣卫本就对立,夏景昀话又说的半真半假,夏云飞也会查得注意分寸,为她的夜半不知所踪去锦衣卫刨根究底,不值得也不会。 夏云飞神色不豫:“你最好说的真话。” 夏景昀垂下眼:“奴婢不敢撒谎。” 折腾半天终于将夏云飞送走,夏景昀松了口气,将外裳脱去,她盯着那一滩掩不掉的血,瞳孔泛着冷,凉凉一笑正要松手,忽然目光一顿落在一处不动,那件衣服右肩上,一点鲜红不知何时沾染上去。 夏景昀伸手抚了抚,俯身凑近一嗅,不是血,一股淡淡的口脂香。 夏景昀神情若有思索,想起刚刚夏云飞动作,所以他是想确认这个? 夏景昀暗松口气,不想自己歪打正着躲过一劫。 翌日一早,大夫给夏云飞换过药出来,十三已经将昨日锦衣卫动向摸清回禀。 夏云飞活动着胳膊,说:“你是说樊士元带着樊士舟还有锦衣卫的人昨夜去了湖心小筑?” 十三道:“是,不过三人都没张扬。” 关于湖心小筑夏云飞想起就头疼,这所宅院原本在他名下,后来王修文看上了要跟他换,夏云飞当时没多想,他与王修文自小长大的情义,自然是答应,上次一事兴起要去看王修文宅子重置得如何,这才知晓他将宅子转给了樊士舟。 樊士舟此人花名在外,家中虽早定下亲却四处拈花惹草,是个不折不扣的浪荡草包,夏云飞最不屑这等人,与他有牵扯简直令人作呕,可话一开始就应给王修文,宅子也已交办得差不多,就差将地契送去。 夏云飞凝笔不动,沉思说:“三个人去湖心小筑,眼下这个节骨眼,樊士元此人向来不做无用之事,只怕里面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十三说:“确实奇怪,少爷你说,这会不会跟那本大理寺没找到的账本有关?” 夏云飞挥动豪笔:“樊家在东,湖心小筑在西,樊士元三更半夜过去想来八九不离十。” 十三疑道:“不对啊,账本不是应该在樊家人手中吗?这么大动静……” 夏云飞说:“我先前还以为樊家账本可能被转出了府,现下看来不是,倒像是丢了。” 十三讶道:“丢了?这……这玩意可不是小事啊!” 夏云飞搁下笔,宣纸上临摹的书法狂乱中带着几分不羁,飞扬之势跃于纸上,他沉吟片刻,起身踱步自个倒着茶,说:“樊捷在大理寺好好的,除了账本丢失,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事能让樊士元和锦衣卫半夜从城东跑到城西,半个多时辰路程,吃饱了没事干吗?” 这么一说也确实有理。 十三点着头,说:“可樊家账本好好的怎么会丢呢?” 夏云飞嗤笑一声,说:“这件事樊士舟怕是脱不了干系。” 夏云飞这一番推敲不说完全正确,却也猜了八九不离十。 樊士元和樊士舟同为樊捷之子,在樊府地位却天差地别,樊捷去大理寺之前将账本交由樊士元保管,却不想这一幕竟被夜醉宿在书房的樊士舟看了去,樊士舟对这个哥哥千万般的看不顺,恼恨樊捷偏心,家中大小事从不告诉自己,竟将樊士元藏在暗格里的账本偷带出府,想要以此胁迫樊士元与他谈条件,可没等樊士舟想好如何开口提条件,账本却不见了。 等樊士元察觉时,已经是几日之后,樊士元连冷嘲热讽的情绪都没有,按头逼着樊士舟一五一十将近日之事详细说来,一查便查到了傅丹头上。 《夏景昀夏云飞小说》 小说介绍 夏景昀不想欺骗小孩子,认真思索片刻,答道:“我此去军营,日后要上战场,你是燕京人,肃北离燕京很远,就算快马也要六七日路程,没意外的话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了。”谢岑脸上满是不舍,抱着人不愿松手:“姐姐,那我以后来肃北找你好不好?”... 《夏景昀夏云飞小说》 第15章 免费试读 也不怪夏云飞猜到,关于湖心小筑的情况,樊士舟已将钱款悉数给了王修文,他在燕京除了樊家外就这一个居所,这几日进出过的地方寥寥,账本要藏也没什么去处。 可樊士元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坏在一个草包头上! 他们那夜没能留下人,事后也不敢声张,这本下落不明的账本,日后只怕要成为樊家的催命刀。 大理寺对樊捷的查审经历六天之后,大理寺卿吴道远亲自面叩圣听,于黄昏左右出宫,樊捷无罪归府。 夜幕刚刚,樊家马车早就候在大理寺门前,樊士元接扶人上了车后落下帘,朝特地来送人的卫宗德涵养一笑:“卫大人,留步吧。” 卫宗德心里明镜,樊捷避过此难,不出意外便是板上钉钉的礼部尚书,他堆着和煦的笑,抬了抬手,做了个请,樊士元掀帘入内,樊家马车很快转上一条僻静之道。 樊捷闭目养神,饶是进了一趟大理寺依旧气度威正,樊士元斟酌着说:“父亲,账本丢了。” 樊捷倏然睁眼,说:“怎么回事?” 樊士元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说来,到最后思量片刻,说:“我这几日去了趟乐坊司查过傅丹此人,但是没什么线索,此女原是家中庶女,上不得什么台面,不过有些姿色便与士舟关系不清不楚。” 樊捷偏头沉思片刻,说:“傅丹……,可是原来工部郎中的傅家女?” 樊士元答:“正是。” 原工部郎中傅昌因冒犯圣威又在其职失职而被革职,男丁流放女眷充入乐坊司为奴。 樊捷说:“我听说傅昌与其子在流放途中病死了。” 樊士元说:“是,消息年时就传回来了。” 樊捷沉默片刻,有些疲惫说:“此人杀了傅丹盗走账本却没上交给大理寺,显然有所图谋,日后定然会找上樊家。” 樊士元忧心,说:“这个儿子知道,只是总难以心安,是人就会有欲望,此人若是求财那是再好不过,可若是求别的……樊家日后受制于人只怕不好过。” 樊捷又怎会不知这其中厉害,沉默半晌,无奈叹息道:“事已至此,如今走一步算一步。” 樊士元轻点下头,二人遂结束这个话题。 樊捷默然半晌,忽然问道:“乐坊司……你去乐坊司,可问过夏景昀此人?” 樊士元说:“也问过,于司长对她印象倒是深刻,据说夏景昀这几个月在乐坊司的日子并不好过,想来是因为肃北一事被排挤。” 樊捷说:“陆丰通敌,她被排挤很正常,如今谢岑将人要去谢府,这一举动倒是绝了许多人念头。肃北兵败至今,将领换了又换却依旧改变不了肃北混乱的现状,燕京世家存的那些心思,表面上冠冕堂皇,背地里谁又是干净的?” 樊士元点头,思索一阵,疑说:“那谢岑将人要去又是为何?依照谢家如今势力,根本用不着蹚这一趟浑水,得不得利不说,惹一身腥又落人口舌,岂不是得不偿失?” 樊捷说:“谢岑性格乖张,他做事没几分规矩可循。” 樊士元转念笑说:“父亲或许忧心太过,夏景昀到底只是个姑娘家,去哪又能如何呢。” 樊捷却不赞同摇头,似在回忆着什么:“我曾见过此女一面。” 樊士元说:“父亲见过她?” 樊捷忆着往事,说:“那时我正是郎中,谢岑也才十岁一点,可那张脸已经长得很惹眼了,不知哪个向天借了胆子的贼子竟将主意打到谢岑身上,也是下了狠手,将人迷晕后叫了个好价连夜卖了。谢家将燕京城掀了个底朝天,得到线索已是六日之后,时日过得太久只怕早已踪迹难寻,谢益还因为大受打击重病不起。这件事惊动了皇上,我奉命带着一队人马前往肃北追查,竟然真叫我撞上了。” 樊士元当时十七,隐约记得是有这件事,说:“父亲遇上夏景昀了?” 樊捷眯了眯眼:“当时她好像也才十四五岁的模样,模样倒是高挑,谢岑一个半大的男娃竟矮她许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姐弟,她什么话也没说,只问了我名字官职,又让我出示官令,这才将谢岑交给我。” 饶是已经过去多年,樊捷依旧记得那匆匆一面,却似烈风一样张扬肆意的少女。 马背上的少女目光俯视着男人,端得是倨傲神情:“樊捷是吧,我记住你了,人我交给你,你协同地方官府将人送回家便是。” 樊捷客气抬手:“多谢姑娘。” 谢岑坐在她怀前,抬起一张惶恐不安的脸:“姐姐……” 夏景昀朝怀中人一笑,笑容如头顶骄阳灼人,带着笃定安抚:“别害怕,他能将你送回家。” 谢岑信了她的话,说:“姐姐,我们还会再见吗?” 夏景昀不想欺骗小孩子,认真思索片刻,答道:“我此去军营,日后要上战场,你是燕京人,肃北离燕京很远,就算快马也要六七日路程,没意外的话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谢岑脸上满是不舍,抱着人不愿松手:“姐姐,那我以后来肃北找你好不好?” 夏景昀捏了捏他那张好看的脸,说:“只怕不行,军营重地,一般人进不去,谢岑,我们就此别过了。” 谢岑听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眼眶都红了,可他当时才十一岁,根本敌不过夏景昀的力气,被她从马背上抱下交到樊捷手中,扯了扯马绳扬声说:“小家伙,男孩子以后可要少哭些。” 她这话说完便调转马头,又匆匆回过头看了一眼,不顾谢岑大喊,扬长而去。 樊捷因此事后来在十一月时不动声色升上了礼部侍郎。 樊士元讶道:“照父亲的话,谢岑莫不是在报当年夏景昀的恩情?” 樊捷说:“应该是了,不过我猜想,当年夏景昀救人一事除了谢岑与我之外便无人知晓,谢岑也并没有再告诉过旁人,我当年借了这份情得谢家提携,樊家渐渐才有此荣华。不过起初我并不知道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肃北小霸王,后来归京路途上,仔细想了她对谢岑说的那一番话,再忆起她当时马背上的长枪,陆家二女夏景昀生性张扬,得名师授艺武力过人,便猜到应该是她。” 樊士元一时沉默不语。 樊捷手挑起窗帘一角,外面风景略过一两眼,看着已离樊府不远,说:“你弟弟难成大器,回头让你娘张罗着尽快将他的亲事办了,只盼他成家之后收收性子吧。” 樊士元点头应下。 随着樊捷出大理寺,燕京一场血雨腥风之势由此转落,很快便进入夏日。 自上次被谢允谦一通斥责后,夏云飞的伤前后养了许多天后终于痊愈,人也快憋坏了,正和十三说着打算出门时,唐十九奉谢允谦的命来通知今夜要赴樊家宴。 唐十九走后,十三才说:“少爷,这樊家好大的声动啊,不过这般招摇不怕言官又参他一本吗?” 夏云飞正垂眼看曲谱,说:“吏部任命书下来了,樊捷升任礼部尚书,日后同大哥说话便是一个分量,恰逢樊士元的女儿一周岁,打着抓周礼的名义办升官宴,别人也捉不住错处。” 十三抚颔,思量着说:“我看这樊家也是想借这个机会,好好让旁人看看,樊家遭此大难不倒,日后多得是福气。” 夏云飞翻了一页,没说话。 十三也不指望他答话,朝一旁研磨不说话的夏景昀道:“乘风,你说呢?” 夏景昀没停手,手腕顺着一个方向打圈轻转着,说:“说什么?” 十三道:“你觉得樊家这个宴席是不是我说的那样?” 墨汁乌黑油亮,显然已经墨了多时,她做得专注,确认差不多后,将墨身放置一旁,取过毫笔递给夏云飞,这才直起身说:“人家升官高兴。” 十三挠头:“这我知道,只是樊家半个月前才经历了那么多波折,这样大张旗鼓,哪怕有抓周礼打得掩护,宫里只怕也不高兴吧。” 夏云飞在词谱上做着注释,夏景昀看不懂,便看向十三,心中一叹,语气有些无奈,说:“十三,你觉得樊捷为什么能从大理寺完好无损走出来?” 十三瞪眼,说:“不是因为账本没找到才放的人嘛。” 话音刚落,发觉两人都无言看着他。 十三尴尬挠头:“难道不是么……” 《夏景昀夏云飞小说》 小说介绍 夏景昀说:“胡伯伯近日可安好?您为陆家之事挨了圣罚,乘风出乐坊司后一直想去胡府拜见您,又怕给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才一直未去。”胡荣摆手道:“无妨,你如今既在谢府安好,我也便放心了。”二人并肩站在树下,胡荣说道:“上次与你见面已是三年之前,没想到再见面却是这般光景,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陆兄……他……他怎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事!”... 《夏景昀夏云飞小说》 第16章 免费试读 夏云飞摇头,一副不忍直视神情。 夏景昀说:“当然不是,樊捷再如何也只是一个三品官,言官的弹劾再厉害,皇上若是没动心思,谁敢在没证据的情况下押一个三品官员进大理寺?” 十三经她一点,恍然道:“是皇上要查樊家?” 夏景昀说:“不,是有人想让皇上查樊家。” 十三不懂了,说:“有人想让皇上查樊家?” 他偏头想了一会,还未明白过来,夏景昀接着说:“御史台的弹劾奏章从哪来的?正逢曹右卸任樊捷升迁,樊家若是因此没落,谁最有可能坐上礼部尚书一职?又或者,谁最不想樊捷任礼部尚书一职?去掉那身红袍,谁又能保证自己干干净净?说到底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利益罢了。” 十三抿了抿唇,说:“那会是谁呢?” 夏云飞放下毫笔,抬眼看来,说:“情况尚不能确定怎知是谁,总之这件事与我们没多大干系,马夫线索虽然断了,但我知道是韩树山动的手便成,总有机会能要他狗命,樊捷既已出大理寺,此事便不要再多提。” “是。” 夏云飞起身,十三跟在身后走了两步,说:“少爷,晚些我得出门一趟,前几日答应了三娘帮她留意食坊的货,刚刚食坊来人说晚些得去取货,不然明个就没了。” 夏云飞说:“让食坊送上门便是。” 十三说:“别啊,我……我就是想去食坊转转,看看有什么新鲜物。” 夏云飞回头看他:“当真就为新鲜物?真不是为了别的?” 十三脸色不自然微微扭开:“……自然是真的。” 夏云飞懒得拆穿他,说:“也罢,去吧。” 十三面色微扬,说:“那少爷我去了。” 夏景昀望了望天,说:“晌午才过,这便去了?” 她自言自语声音虽小,身旁人却是听到了,说:“食坊掌柜的女儿在坊中帮忙,对人颇为冷淡,除了生意之外一概不闲聊,他现下去只怕晚上带回来一大堆东西。” 夏景昀恍然:“十三钟意坊主女儿?” 夏云飞转回房中在桌旁坐下,自顾沏茶,说:“喜欢好多年了,以为我还不知。” 说到十三私事,夏景昀来了一丝兴趣,疑说:“那姑娘呢?十三就没同人表露过心意?” 夏云飞咽了口茶,说:“应当表露过,却被拒绝了,有一日他回来消沉得很,几日也没吃下饭。” 夏景昀了然点头,想了想,又道:“那姑娘莫不是看不上十三?” 夏云飞说:“说起这个我倒也好奇,十三为人坦诚,长相也尚佳,还是我的近卫,没理由看不上十三。他以前倒是隔三差五去食坊,被拒之后只能寻着借口去了,想是怕招人烦。” 夏景昀没有多想,只看十三这样单相思,内心不免替他忧惜。 夏云飞说:“你也准备一下,今晚跟我去樊府。” 夏景昀抬头:“我去?” 夏云飞说:“你不想去?” 夏景昀怔了一瞬,对这个机会简直求之不得,面上却是淡淡,说:“少爷既叫我去,我跟着去便是。” 夏云飞没什么神情,说:“大哥应是要在府上用晚膳,那儿不管你的饭,去之前吃点东西。” 夏景昀说:“是。” 很快天黑。 夏景昀换过一身衣裳,跟着夏云飞出了沁园,这一次没走侧门,二人来到前门,等候片刻后,谢允谦身后跟着唐十九来了。 夏云飞唤了一声:“大哥。” 谢允谦点点头,目光掠过夏景昀一眼,没说什么,径直上了前面的马车。 马夫搬来踩凳,扶着夏云飞坐上后面马车,夏景昀坐上车头,两辆车往樊府出发。 谢家与樊府离得不算远,横跨两条大道后马车终于转上一条较为寂静的街道,不久之后停在一座府门前。 夏景昀跳下车,候在一旁。车夫转去车后搬踩凳时,夏云飞已经掀帘从车内出来,他就要往下,夏景昀不知是什么缘由,总之可能是看习惯了平日十三的做派,自然而然的伸出一只手去扶。 夏云飞怔了一瞬,抬眼看夏景昀,她神情自若,却是自然无比。 夏云飞搭上那只手,却只是虚虚一触,微凉的触感直观传递而来,人便落在了地上。 门口樊捷迎上前来,似乎等候多时,笑容和煦又亲切:“谢大人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失态失态,大公子肯来,寒舍蓬荜生辉啊。” 谢允谦客套一笑,说:“樊大人客气,你我如今品阶一样,下官二字可不适合樊大人了。” 樊捷哈哈一笑,请人入内,说:“酒席已备下,请。” 樊家今日宴请的人并不多,多是朝中各臣,众人日日都在朝上见着,如今脱下官袍不谈公事,推杯换盏间,倒也是一派热闹。 樊士元身着一袭玄色阔袖纹袍,谈吐举止皆彬彬有礼,跟在樊捷身后一桌一桌的打着招呼。 夏云飞坐在谢允谦左侧,座位已经空了,不远处谢允谦正同人笑谈,他浅饮了杯酒,筷子倒是未动,同桌的两名官员皆认得夏云飞,却不太情愿与之攀谈,满燕京城谁人不知,谢家二子脾气乖张难训,言语冷嘲热讽,二人端起酒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干脆找人喝酒去了。 酒过三巡,樊士元的奶娃娃被一名年轻女子抱出来,很快地上铺起一张毯子,摆上各类物件,原来是要抓周了。 夏景昀离得远,看着庭中热闹熙攘,女娃娃似乎抓了本书,有人恭维笑说:“樊大人好福气,这孩子将来定是秀外慧中诗书满腹,才女啊!” 一副宾主尽欢的模样。 夏景昀定定看着,眸光淡然流转。 不一会,一块石子轻然又准确落在她脚边。 夏景昀敛下眉,遮住所有晦暗情绪,片刻之后退出拱门往后走去,她过了一道庭院,跟在那人几步开外,很快停在一处偏僻树下。 树下站着一人,听到动静回过头来,露出一张儒雅却含带笑意的脸:“乘风丫头。” 夏景昀目光也染着笑意,走到人跟前,神色放松,说:“胡伯伯。” 胡荣上下打量一眼,满意点头道:“多年不见,小丫头又长高了。” 夏景昀说:“胡伯伯近日可安好?您为陆家之事挨了圣罚,乘风出乐坊司后一直想去胡府拜见您,又怕给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才一直未去。” 胡荣摆手道:“无妨,你如今既在谢府安好,我也便放心了。” 二人并肩站在树下,胡荣说道:“上次与你见面已是三年之前,没想到再见面却是这般光景,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陆兄……他……他怎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事!” 夏景昀神色看不出情绪,说:“那时我不在军中,娘给我定了门亲事,薛家不远万里从燕京赶来,娘不放我走……当时若是我在……” 胡荣静聆下文。 话至嘴边,夏景昀却是轻声一叹,说:“这件事已经盖棺定论了,提来无益。” 胡荣理解她不想提起伤心之事,轻点着头,须臾道:“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夏景昀目光落在远处某一处,说:“我已让夏云飞助我脱奴籍,我会寻机会出谢家,回肃北去。” 回肃北? 胡荣沉思片刻,说:“你莫不是怀疑此事有疑?” 夏景昀摇头:“胡伯伯,我不知道我爹是否真的通敌,平庸关卡是肃北极为重要的一道关卡,除了我爹的令外谁也打开不了,可它却在两军交战之际开了……” 夏景昀闭了闭眼,将那些汹涌至喉间的情绪压回去,语气沉了几分:“可我不信我爹会做这种事!最重要的一点,我爹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他已是肃北五城之主,万人之上,通敌能给陆家带来什么好处?只有无尽的祸端。” 胡荣点头:“确实,我也曾反复思量过此事,只是苦于陆家如今骂名,我空口无凭只得作罢。” 夏景昀笑了笑,看向胡荣,说:“胡伯伯,乘风谢您不畏艰辛替陆家求情,乘风铭记在心,时时不敢忘却。” 胡荣却道:“小丫头,我替陆家求情,可不是要你记什么恩德,只是想着陆家能留下一丝血脉,也算对得起我与陆兄的交情。” 夏景昀颔首不语。 胡荣说:“你既已有打算,那便一步一步来,若是有需要你胡伯伯帮忙的,便来胡府寻我。” 夏景昀揖手恭顺,说:“乘风谨记,您老也要多保重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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