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浪涌(周水林景书)免费小说_完整版免费阅读潮生浪涌周水林景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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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个昼夜，对陈玉而言，成了一场无声的酷刑。 饥饿是永恒的背景音，像附骨之疽，啃噬着他幼小的脏腑。 那点稀薄得照得出人影的米汤，只能勉强吊着命，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更汹涌的索取欲。 寒冷是另一个狱卒，夜复一夜地用冰冷的镣铐锁住他，剥夺他本就微弱的体温。
她几乎咽不下任何东西，哭声一日弱过一日，像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妇人脸上的愁容越来越重，陈老幺外出寻找食物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每次回来，身上的疲惫和压抑的焦躁就浓重几分。 茅屋里的低语变得更加破碎，更加绝望。 “……不行了……河那边戒严了，过不去…………野菜也快挖光了…………王婆子家的孙子……昨晚没了……悄无声息的…………这女娃……怕是也……”每一次听到这些，陈玉都死死闭着眼，将一切情绪压在那副婴儿的躯壳深处。 他甚至不敢过多地去“看”陈丽，怕那微弱的生命之火真的在自己眼前熄灭。 他所有的精神，都聚焦在夜晚，聚焦在那面漏风的墙壁上。 他在等待。 像一个最老练的猎手，忍受着饥寒交迫，潜伏在黑暗里，等待着那不知何时会再次出现的“香气”。 第三个夜晚，当陈老幺沉重的鼾声再度响起，当妇人的咳嗽声低弱下去，当陈丽连细微的抽噎都几乎停止时——它来了。 极其微弱，却像一道闪电，劈开浓重的黑暗和绝望。 就是那种香气！ 比上一次更清晰一些，油脂经过高温炙烤后特有的焦香，混合着一种奇异的、难以形容的草木清气，还有一种……极淡极淡的、仿佛硝石般的凛冽感。 源头，就在墙壁的某处缝隙之后。 陈玉的心脏在瘦小的胸腔里疯狂擂动。 他小心翼翼地，用尽全身力气，极其缓慢地，挪动着自己的脑袋。 视线艰难地在黑暗中搜索。 月光透过茅草的缝隙，投下几缕惨淡的光斑。 借着这微弱的光，他死死盯着一处墙根——那里有几块泥土有些松动，缝隙似乎比别处稍大一些。 香气，正是从那里丝丝缕缕地渗透过来。 他的目光锐利得像要钉穿那堵墙。 墙壁之后，是什么？ 是邻居在偷偷烤制食物？ 不可能。 这香气太特殊，绝非普通村户能有的东西。 而且，陈老幺和妇人毫无所觉。 是某种动物叼来的奇特食物？ 可能性也不大。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与这个世界的“异常”有关。 与那些低语中提到的“仙师”、与那场导致他家破人亡的战争有关的东西。 一个被藏起来的、或许能改变现状的“资源”。 他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怎么拿到它？ 这具身体，连翻身都困难，遑论破开墙壁？ 首接哭闹？ 引陈老幺过来查看？ 不行。 风险太大。 首先无法解释一个婴儿为何会对着一堵墙哭闹不止。 其次，若墙后真是某种不宜示人之物，陈老幺会作何反应？ 他会不会因恐惧而将其丢弃甚至上报？ 或者，引来更可怕的存在？ 不能假手于人。 必须自己来。 可怎么来？ 他的目光从墙缝移开，落在自己唯一能稍微控制的“武器”上——他那双婴儿的手。 胖短，无力，连握紧都勉强。 绝望再次袭来。 但下一刻，前世职场里无数次被逼到绝境后硬生生杀出血路的狠劲，猛地窜了上来。 没条件，就创造条件！ 手无力，但他有嘴！ 有牙齿！ 婴儿的牙龈，足够柔软，但也足够坚韧！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计划在他脑中瞬间成型。 他开始等待时机。 白天，他变得更加“安静”，几乎像失去了生命迹象，最大限度地节省每一分体力，减少能量的消耗。 对喂到嘴边的那点米汤，他表现出更积极的吞咽意愿，尽管远远不够，但他需要力量。 陈老幺偶尔会疑惑地看他一眼，觉得这孩子安静得过分，但生存的压力让他无暇深思。 又一个夜晚降临。 确认陈老幺和妇人都己沉沉睡去，连陈丽都陷入了死寂般的昏睡后，陈玉开始了行动。 他像一只笨拙的蛆虫，用尽全身力气，借着床板的轻微倾斜，一点点地、无声地向墙壁的方向蠕动。 每移动一寸，都耗尽他巨大的气力，带来一阵眩晕。 冰冷的木板摩擦着他的皮肤。 短短一尺多的距离，他挪了仿佛一个世纪。 终于，他的脸颊贴上了那面冰冷粗糙的土墙。 那奇异的香气更清晰了一些，就是从脸侧下方那道缝隙里透出来的。 他调整着姿势，将嘴唇凑近那道缝隙。 然后，他张开嘴，用他那柔软而坚韧的牙龈，猛地啃了上去！ 嗤——细小的土屑和沙子硌进他的牙床，带来尖锐的疼痛和满嘴难以言喻的土腥味。 他几乎要呕出来。 但他死死忍着，用尽全部意志力，继续用牙龈和舌头，像一只啃噬堤岸的白蚁，顽固地、缓慢地磨蹭着那道缝隙。 磨一下，停一下，倾听周围的动静。 陈老幺的鼾声依旧。 磨一下，再磨一下。 牙龈火辣辣地疼，嘴里全是沙土和血腥味。 那缝隙，似乎被磨开了一点点？ 还是他的错觉？ 不管！ 继续！ 黑暗里，只有极其细微的、沙沙的摩擦声，和一个婴儿无声却狰狞的坚持。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嘴角一侧的牙龈己经麻木，可能己经破损流血。 但就在这时，他感到缝隙似乎松动了一点点！ 有一小块湿软的泥土被他用舌头抵了下来！ 香气瞬间浓郁了一丝！ 希望像一道微光，刺破黑暗。 他积蓄着最后一点力气，正准备继续——“唔……”身旁，陈丽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痛苦的呻吟。 陈玉浑身一僵，动作瞬间停止，连呼吸都屏住了。 旁边的妇人翻了个身，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 时间仿佛凝固。 几息之后，妇人的呼吸重新变得均匀。 陈玉却不敢再动了。 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积累的全部勇气和体力。 他瘫在墙边，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无声地喘息着。 嘴里的血腥和土腥味混杂在一起，恶心又苦涩。 失败了？ 不。 他微微扭过头，用脸颊感受着那处被磨开些许的缝隙，以及那缕更加清晰的奇异香气。 虽然微弱，但通道，确实被打开了一点点。 他需要更多时间，更需要……体力。 他重新闭上眼睛，将所有的念头压回心底。 一夜煎熬。 天亮时，妇人发现陈玉的嘴角沾着一点泥污，疑惑地擦了擦，只当是孩子乱蹭到的，并未深究。 而陈玉，在下次喂米汤时，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贪婪”，几乎是吮吸着那少得可怜的汤汁。 他需要能量。 每一次，都多一点。 他像最耐心的毒蛇，潜伏着，积蓄着，等待着下一个夜晚。 生存面前，一切矫情和底线都被碾碎。 他只要那墙后的东西。 无论那是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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