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和丈夫的孕肚阴谋闵薇方彦博免费小说_完本免费小说闺蜜和丈夫的孕肚阴谋闵薇方彦博

我站在幽州南门的阴影下，捡起一张被车轮碾脏的纸。这纸角有一枚淡淡的泥印，泥里压着一个小隼的形，翅尖朝上，像人把手举在心口。风从城墙缝里钻出来，带着草木里的潮气。城门的吆喝声盖过去又散，我把纸折两折塞进袖口。

今天我卡在一个关口上：驿丞扣了我的包裹，说要验印。我若等，晚一刻就得补夜宿钱；我若闯，明日的脚行牌照就会被收走。我看一眼天色，天灰，像是欠了账单的人。我的名字叫秦槐，二十有六，南市脚行，主事“取信”“递银”“带口信”。我常说三句：行吧、先别急、别装。

我的软肋是弟弟秦宁，去年被抓去边寨做了苦役，一直没影。我的欲望很简单：把他换回来，再活几年平稳的日子。就是这么小的欲望，也要拿命去换。我动身时，裹紧腰带，腰间的铜环老松，时不时往下滑。这个小毛病我拖了三个月没去修，像很多人该补的一角。

驿丞叫周元，北市人，做事规矩里透着一股子自保。他把我的包裹往高架上一扔，说：“等隆先大人过目。”他嘴里的“隆先”，就是耶律隆先，契丹贵族，幽州驻箴官。

这人风评多。他名下骑兵利，会讲汉话，出手阔，身上带着两页故事：一页说他专心剿你们这些乱党，一页说他暗地里撒钱给义军。

我对他说不上喜欢不喜欢。我只知道弟弟如果能换回来，要从他这条路上走。我掏出十文，放到周元桌上：“快些。我晚上还要往东市去一趟。”他把钱推回来，“这钱拿走。

不是钱的事。大人的规矩，谁也破不得。”我把手缩回袖里，摸到那张泥印的纸。

小隼的翅尖刺了刺我的手指。刺痛不至于，但记得住。我整了整包裹，说：“那我等。

”等就是丢钱。我在门洞里蹲着，脚底的鞋线头露出来一点，蹭着石缝。

我看见城里的人顺流而动，又逆回去，看一个方向，再换一个方向。日子就是这个样子，拖着我们走。午后我往南街“乾德酒肆”去。耶律隆先爱在那儿吃汤饼，这消息不算秘密，掌柜嘴碎。我路过的时候故意往里多看一眼。他就在靠窗那桌，背着光，像是刚从马上下来，肩上挂着风尘。他把腰带系反了，系扣倒叠，坐下时扣子弹开，衣角往外张。他抬手去按，没按住，袖子里掉出一枚小东西，叮一声落在地板，滚到桌脚。我走近的时候，他把那碗汤饼端起来，一抖，汤沿出界，顺着桌面淌一圈，落在那枚小东西旁边。

伙计拿布去擦，动作慢，他一伸手想帮忙，袖口又扫着碗，碗歪了一下，“啪”地裂开一线。

他抬头，冲伙计点点头，“算我账里。”伙计打哈哈：“大人每回都这样，一碗总要坏一只。

”我咳了一声，弯腰捡起那枚小东西。是一枚银扣，拇指大小，雕的就是那只隼，翅尖高，高得有点别扭。我把它在掌心转一转，背面刻着一个细字，像“隆”。我笑了一下，没笑出声。耶律隆先侧过脸来看我，他看着我手心，我把银扣托在手指上，问：“掉了。

”他伸手来拿，手指略抖，没能一把捏住，险些又让扣子滑掉，我用指腹托了一下，他才挟稳。他点点头，说：“多谢。”声音带了一点鼻，像是没睡好。他又把腰带扣好，扣子这次扣在了正劲上。我转身，往柜台掏钱，把那只裂口的青瓷盏报在我头上。掌柜姓周，我叫他周二哥，他往我手里塞了一根干面条，说：“你今天别惹事。”我出了酒肆，站在檐下，袖里那张泥印的纸贴着手背。我把纸拿出来对着天光看了一遍，又塞回袖口。

银隼扣的形与纸上的泥印像是一个胎出来的。我跟了一段。我不想把自己变成一个尾巴，但这事不盯着走，就得等别人讲给你听。街角转过去是一溜茶棚，北来南往的人都在那里歇脚。耶律隆先在第三个棚下坐下，背对着我，不抬头。

他对面坐着一个瘦子，背略驼，衣服磨得起毛。我认得他，叫孙钺，是我们这边的联络人，专门收散银，救人、买药、铺路。我不靠近。我绕一个圈，走到棚背后，透过树干缝里看。

他们之间只放了一只油纸包，圆滚滚，里面鼓着。我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看见耶律隆先用食指点了一下油纸包边缘，又退开，像是提醒“轻些”。

孙钺把包揣进怀里，站起来时被凳脚绊了一下，人往前一扑，包“咕咚”掉到地上。我一紧，他弯腰去捞耽搁了一步，那边一个赶驴的伸脚帮他把包拨回凳边，孙钺对他点头，也没看那人的脸。耶律隆先没动，只皱了一下眉头，像是在数时间。我把身子缩回树后，走了两步，被梅七拦住。梅七也是脚行，比我嘴甜，手黑。他听风比我快，走路带风。

这会儿他掀起帽檐，挤着眼：“槐姐，你盯谁？”“盯你的嘴。”我从他侧边绕过去。

他跟了一步：“听说你弟那事有门路了？找那契丹人？”我不理他。他就笑：“你可小心，钱撒出去，收不回。我们这样的人，最怕的就是替别人做账。你把账记清了，别人就记恨你；你不记清，回来你自己挨骂。”我把袖子往上一卷，漏出手腕，手腕上有一道细白的线，是多年前被麻绳勒出来的。梅七看一眼，识趣地退开。

他退开时脚后跟蹭到石头，上身一仰，帽子掉了，帽里掉出一张小纸，我眼角扫到一个“王”字。我不捡，他也不捡，各自心里记下了这一笔。傍晚，城里人声散成几波。我去东市取两袋干盐，顺路拐进孙钺常去的小院。院门没关，门内有三人，孙钺、一个脸上有条旧伤的汉子、一个面生的女的。我走进去，放下盐，问：“要不要？”孙钺冲我使眼色，让我等他。他把那只油纸包拿出来，放到桌上，手指在包面上摩挲，像是在捋皱纹。他把包打开，里面不是吃的，是一束银锭，银锭外面粘了几粒米，应该是从米袋子里掏出来的。银锭上每一枚都刻了一个小隼，刀口浅，像怕给人看见。他又把包底翻了翻，耶律隆先给的不是银，还有一本小册子，边缘被火烤过，发黑。我伸手，孙钺没拦。我翻开，里面没有字，只有一串一串画的小圈，每十个圈打一横，再每五个横打一长横。最后一页的角上画了一个细小的“隆”。我猜这是账。没明白得彻底，我也不急。我把册子合上，递回给孙钺：“你自己看着办。”我出门，手心里那张泥印的纸滑了下来，掉在阶沿上。我弯腰去捡，抬头看见耶律隆先立在街角。

他像在等人。他的马拴在树边，嚼着草。他手里拿着一串串灯笼的绳，弄了两下，绳有结，他没能一下解开，眼里露出一丝急。他低头，换个方向，终于把结扯开，把绳子绕成一个圆圈套在灯笼钩子上。这个小插曲让我记住了他：这人做事不跳，慢慢来，笨，但不到最后不松手。我那时不想承认我已经卷进去了。不承认，脚还是往前迈。

我那时也是这条街上一个跑腿。两个月前，我弟被押去边寨。我去过两趟寨门，换了两袋面、一只羊、一对老父母的一只银镯，没换回人。那第二趟，我夜里回城，经过北门，碰见耶律隆先。他站在城门洞里，手里拿着一个断掉的箭尾，往外凑。

他问：“你是秦槐？”我当时没回答。他说：“你要把人换回来，不是靠哭。先把路记清。

”他递给我一张小纸，上面写着一个名：“周元”。他说：“驿站的人，直。”我拿了纸。

那晚我回家，手在桌上摸到一根线绳，线绳上挂着一枚小隼。我没往深处想，我累了，倒头睡了一会儿。第二天醒来，我把那枚小隼塞进匣子底，没再看。很多事都这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觉得它会改变你。我回到现在，天色沉。我把门闩插好，把案头理一下。我家这地方小，床、案、箱子挤在一起。我把抽屉拉开，想找一根整齐的线去缝我的鞋线头，抽屉里跌出一本旧册，是我平常记的账。册子掉地翻开，夹层里滑出一张更小的纸，是那晚他给我的那张，写着“周元”。我把这纸放到掌心，指肚划过那一横一竖。我的手指停在“元”的点上，轻轻按了一下。

我就这样启动了“日记齿轮链”。我把抽屉拉开，旧册掉出来。我把旧册合上，抽出里层的那张小纸，放到灯下，用笔在“周元”边上写“今日巳时扣货”。

我把时刻刻画在边上——“巳”。我把衣襟一拢，拿着这张纸去驿站。驿站在北市，管的是城里出入的关牒和夜渡的签。周元的桌上放着一本厚簿，封皮油光，我咳了一声，他抬头看见我，把书往里推了一下，问：“来做什么？”“查一笔。

”我把那张纸放在他桌角。他扫一眼，又把纸往回推：“你拿回去。这东西不能给你看。

”我不走。我指着他桌上的簿子，“你那本昨夜戌时是谁过的？我只看名字，不抄。

”他犹豫了一下，把簿子翻到昨夜那页，用手按住一半，只露出中间的一条。我倾身看，看到一个名字：“孙钺”，后边写着“领取粮价银，戌初，票号：隼三”。

我用眼光量了一遍，把这行烙在脑子里。他把簿子合上，咂嘴：“你别来害我。

”我出了驿站，沿路去南街。我停在封条店门口，借了他们的红泥，拓了一下那枚“隼”字，拓了一个形在我旧册的角上。然后我到脚行会首那边，问“昨夜戌初谁打了铃？

”有人说：“城里风大，鼓点慢了一拍。”我记下来。这些小的东西拼在一起，就会动起来。

我把昨夜的票据抄了一角，塞进钱包最外层。我的钱包很旧，角翘起来，像是一个不服气的小孩。做完这些，我往北门的驿馆去。驿馆门外风停了一会儿，门口有两根旗杆，杆子下站着一个汉人穿契丹式的衣服，绦子系得太紧，勒着肚子。

他看见我，摆手：“不借住。”“找人。”我回。“谁？”“耶律隆先。”他眨一眨，“等。

”我在门外站着，手心出汗。我不去擦。我把旧册翻开，把今天写的“巳时扣货”旁边又补了一句“戌初，孙钺领银，票号隼三”。

我没写“耶律隆先”。我的职业逼着我学会换字。我正写着，里头有人出来，是耶律隆先。

他走得急，脚后跟蹭到门槛，鞋跟滑了一下，差点扎到旗杆。他稳住，低头把鞋整理了一下，扣子又松了，连着两次，他脸上没有不耐，他只把多余的绸带折回去，多绕一圈，再系上。

他抬头看我，停了一下，“又是你。”“你让人看我的包，害我得等。”我把旧册拍在手里，声音压低，“给个利落话。”他嘴角动了一下，“今晚二更，东城小仓。你拿着这张符，过去的时候别停。”他从袖口摸出一枚木牌，木牌上也刻了那只隼，刻得更浅。我接了，他随手扯了扯腰带，有点露怯地笑，“你别在门口久站。”话还没落，掌柜样的人在里面喊他，他回身进去，步子有点急，边走边把袖子拢紧，像怕里面的东西掉出来。我拿着那枚木牌，背后发凉。我不想在门口久站，怕的不是人，是时间。二更，还有一段。我把木牌藏在衣襟里，回家，掀开地板下的暗框，拿出我这几年攒的两只小匣。一只是钱，一只是物。我把茶叶倒了半包出来，干叶片划过匣底发出轻响。

我把我所有能派上用场的小东西都摸一遍：细绳、封泥、折刀、小灯。我做这些，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