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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她死在我怀里。午夜的地铁，却再次传来她的名字。我上了一列不存在的列车，下一站……竟是我们最后的雨夜。01终于做完了！——我呼出一口气。

靠在椅子上伸了伸腰。收拾好一切走出办公楼。今晚的夜特别的黑还带着一点雾气。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冲下地铁站的楼梯。手机上的时间——23:57。再晚两分钟，末班车就开走了。嘟——闸机冰冷的声音像是在审判迟到的人。我把卡狠狠拍上去。

跨过闸机时。胸口突突乱跳。鞋底敲在空旷的地砖上。传出咚咚的声音。

站台上几乎没人。只有风，从隧道里灌出来。带着一股冰凉的湿意。灯光泛着惨白，嗡嗡作响。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列车的车头像一头潜伏在黑暗里的怪兽。

缓缓钻出隧道。灯光刺得我下意识眯起眼。呼……我长吐一口气，冲进车厢。

门在我身后嘭的一声合上。像是落下一道铁闸。把我和外面的世界彻底隔开。

车厢出奇的空。只有寥寥几个人——靠门的地方。一个戴着耳机的少年正低头玩着掌机。

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比实际更苍白。角落里，一位女人抱着熟睡的婴儿。

眼神空洞，像是在忍受什么。中间位置坐着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衬衫纽扣松开两颗。

手里紧握着一瓶没开封的酒。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额头贴在冰凉的玻璃上。

地铁缓缓启动。车厢的灯光随着惯性轻轻晃动。没过多久。我就感觉到不对劲。首先是时间。

我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想刷一眼朋友圈打发时间。屏幕却一片死寂，没有信号。

连时间都卡在 23:59。无论怎么刷新都不动。该死……我低声咒骂。

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寒意。接着是广播。——本次列车终点站为……

女生像是被谁掐住了喉咙。生硬地拉长音调。最后扭曲成一团电流噪音。

我浑身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我扭头看向周围。发现其他人好像完全没有察觉。

少年仍在打游戏，手指按键飞快。女人抱着孩子，眼泪无声滑落。中年男人盯着酒瓶。

好像是犹豫要不要拧开。地铁驶入下一个站台。滴——门开了。

我正打算探头看看是哪一站。旁边的少年啪的收起手机，嘴角露出笑意。他转头看着我，眼神奇异。仿佛可以穿透了我的心。我该下车了。他甩甩头轻声说。这就到你家了？

我下意识问。少年摇摇头，笑容里带着一种说不清的解脱感。不是家……是她在的地方。

说完，他背起包大步走了出去！砰——门关上。我眨了眨眼。奇怪的是，站台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更怪的是——列车并没有减速，而是猛地一震。直直钻进一条陌生的隧道。

窗外黑暗翻滚，灯光一闪一闪。就像在一条根本不存在的线路上狂奔。我心脏怦怦直跳。

02忍不住再次掏出手机。依旧是23:59。时间像被某只无形的手掐死在这一刻。

这……到底什么鬼地方？我喃喃自语，掌心全是冷汗。就在这时，那该死的广播又响了。

——下一位。声音低沉而沙哑，不再是机械播报。而更像一个活人贴在耳边说话。

我猛地抬头，瞳孔一缩。中年男人正缓缓站起身。酒瓶哐嘡一声掉在地，滚到我脚边。

他脸色苍白，喉结艰难地滚动，喃喃低语：终于……轮到我了。朝车门走去。

我下意识的举手喊：喂，你去哪？他却头也不回。下一刻，车门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自动滑开。冷风灌进来。黑暗中，隐约闪过一幕奇怪的影像。

——像是某个人的葬礼。白花、黑纱、哭声……却很快被掩没在漆黑隧道。

中年男人踏出车门，身影瞬间消失。砰——门合上。我的手依旧举着，大脑一片空白。

这班车，绝对不对劲！我的心底诡异得涌起一个念头：——这里是不是也在等我？

车厢里只剩下我和那位抱着婴儿的女人。她怀里的孩子睡得很沉。握着她的衣角的小手，偶尔动一下。女人的眼泪一滴滴滑落。顺着孩子的脸颊淌下去。

她喃喃低语：如果那天我没有松手……我全身血液倒流。猛然意识到，她说的，可能是她的遗憾。那我的呢？我强迫自己装作若无其事。清了清嗓子，想开口搭几句话。

驱散这股压抑的气氛。你……是在说什么？我问。女人抬头看向我，眼睛通红。

像是两团燃烧的火。里面却藏着深深的绝望。她的声音很轻。

几乎被列车的轰鸣掩盖：那天我赶时间，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让他自己过马路……下一秒，他就再也回不来了。她怀里的孩子忽然轻轻哼了一声，像是回应她。我呼吸猛地一窒。心口像是被什么压住。——她怀里抱着的孩子。

真的是活着的吗？车厢再次震动。广播响起。——下一位。那个低沉沙哑的声音。

像是来自骨缝的低语，直钻入耳膜。女人低下头，轻轻在孩子额头落下一吻。她眼里含着泪，却露出一种奇异的笑容，像是终于松了口气。该我了。她说。我猛地站起身：等等！

你什么意思？下去就回不来了！女人只是摇摇头：不回来也好……至少，我可以和他在一起。谁？我追问。但她并没有回答的打算。车门自动滑开，冷风扑面。

她抱着孩子，缓缓走出车厢。就在她身影消失的一瞬间。

我分明看见黑暗里闪过一幕画面：一个小男孩在马路中央回头笑，下一秒车灯刺眼——然后，一切被吞没。砰！车门合上。车厢顿时寂静无声。

我浑身冰冷，呼吸急促，几乎要窒息。短短三站，三个乘客接连消失。

我终于明白了——他们每一个人都在面对自己最深的遗憾。少年是没来得及见的人。

男人是无法逃避的葬礼。女人是放开的手。那我呢？

03我心底浮现出一个不敢碰触的名字——小苏。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心脏剧烈收缩。

那场雨夜的画面闪过脑海：——雨伞、斑马线、刺眼的车灯。不，不可能……我摇着头，强迫自己否认。可身体的颤抖出卖了我。列车飞速向前。隧道越来越陌生。

窗外偶尔闪过一些模糊的影像。

像是记忆的碎片：雨滴砸在伞面上的声音、手心的温度、她转头的笑容……我全身汗湿，指尖冰凉。广播突然再度响起。这一次，不再是下一位。

而是清晰地念出了我的名字：——林川。我浑身猛地一震。脑子嗡嗡的直响。

我死死抓住座椅的扶手，颤声问：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广播没有回应，只是重复了一遍：林川，该你了。灯光骤然熄灭。我心脏差点停跳。

在黑暗中本能地伸手去摸手机。屏幕亮起，却依旧停在——23:59。就在那一刻，车厢猛然一震。仿佛脱轨般急速下坠。耳边轰鸣声震得我头皮发麻。我紧紧抓住扶手，嘶吼：停下！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黑暗里，广播最后一次响起。声音像是贴在我耳边，冷得彻骨：带你回去。回哪？我吼。回到……你最害怕的那一刻。

⸻车厢猛地一震。我眼前的黑暗瞬间被撕开。雨声哗啦啦的砸下来当我抬起头时。

我竟然站在五年的斑马线前。小苏撑着伞在回头对我笑。哗，——雨声骤然淹没了耳朵。

刺骨的湿意扑面而来。我猛地睁开眼。眼前已不再是地铁车厢。

而是一条我熟悉到骨子里的街道。昏黄的路灯下。雨水犹如无数银针一样从天砸下。

打在地面溅起无数水花。夜风裹着湿冷钻进衣领，我打了个激灵。我知道这里。这里，是五年前的那天夜晚。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喉咙宛如被人掐住。窒息地喘不过气来。川！

我听见那熟悉的声音。猛然抬头，就看见马路对面。小苏撑着一把浅蓝色的伞，正回头朝我笑。那笑容干净明亮。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总能把阴暗的角落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