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媚骨天成，帝王将相皆俯首(萧贺夜崔云熙)全文免费小说_小说免费完结娘娘媚骨天成，帝王将相皆俯首(萧贺夜崔云熙)

1案头的烛火跳了跳，将我落在《北齐律》上的影子扯得忽长忽短。殿外传来熟悉的靴声，沉稳，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压迫——是高湛来了。我没抬头，指尖仍停在“官当”条令上。

这几日忙着核查各州郡的户籍账簿，连轴转了三个通宵，眼下的青黑怕是遮不住。

他进来时带了风，吹得烛火晃了晃，随即，一件带着龙涎香的披风落在我肩上。

“又熬到这时候。”他的声音低哑，带着惯常的温柔，可我却听出了弦外之音，“贞儿，户部的事让属官去做就好，你是女子，总这么拼，何苦？”我终于抬眼。他站在烛火旁，玄色朝服未换，眉眼间是化不开的倦意，可看向我的眼神，依旧是那副“为你好”的模样。

从前我总吃这套，觉得这是他疼惜我，可近来，这话听着却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心上。

“殿下，”我将披风解下来，叠好放在一旁，“户籍是国之本，差一笔都可能让百姓流离失所，我怎能放手？”他蹲下身，握住我冰凉的手，指腹摩挲着我虎口因握笔而生的薄茧：“我知道你能干，可女子终究要归宿。

等我稳定了朝局，就奏请皇兄，立你为妃。到时候你不用再看这些枯燥的账簿，不用再跟那些老臣唇枪舌剑，只需在府里养花、刺绣，等着我回来就好。”“等着您回来？

”我抽回手，指尖微微发颤，“殿下忘了？我当初入宫，不是为了做谁的妃嫔，是为了查清爹爹的冤案，是为了让天下人知道，女子也能凭本事立足。”他眉头皱起，语气添了几分不耐：“我不是不让你做事，只是女子的本分终究是相夫教子。

你看后宫的娘娘们，哪一个不是这样？”“那是她们，不是我。”我站起身，与他平视，“殿下若觉得我做女官丢了您的脸面，大可不必如此。我陆贞不求攀龙附凤，只求能在这朝堂上，有一席之地，做我想做的事。”他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说。

良久，他才自嘲地笑了笑：“你总是这样，像块捂不热的石头。我只是不想看你太累。

”“累，也甘之如饴。”我低头收拾起账簿，“殿下若是无事，臣女还要继续忙了。

”他没再说话，转身走了。殿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才松了口气，抬手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

其实我知道，他并非真的觉得女子该困于后宅，他只是习惯了将“保护”挂在嘴边，却忘了问我，是否需要这样的保护。更让我难以释怀的，是那日在御花园撞见的一幕。

他站在萧唤云娘娘常去的海棠树下，手里握着一支刚折的海棠花，眼神里的眷恋，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旁边的内侍低声说：“殿下，贵妃娘娘已经去了三年了。”他没回头，只是轻轻抚摸着花瓣：“我知道。可总觉得，她还在这儿。”那一刻，我忽然就懂了。

他对我的好，或许有几分真心，可那真心深处，永远留着一个位置给萧唤云。

他希望我做他的妃嫔，不过是想找一个温顺的女子，填补萧唤云留下的空缺，而不是因为，我是陆贞。我陆贞或许出身不高，或许前路坎坷，可我从不屑做谁的替身，更不稀罕那份带着施舍的“恩宠”。高湛也好，旁人也罢，若不能懂我所求，那这感情，不要也罢。第二日，我递了奏折，请求皇兄高演允许我暂离户部，去司农寺历练。

司农寺管的是农桑、仓储，事务繁杂，且多需实地考察，远不如户部体面。高湛得知后，怒气冲冲地闯进我在掖庭的住处。“陆贞，你疯了？！”他将奏折拍在桌上，“司农寺是什么地方？天天要跟农夫、粮商打交道，你一个女子，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臣女觉得，农桑是民生根本，司农寺的差事，比户部更能让我看清民间疾苦。

”我平静地看着他，“殿下若是觉得不妥，大可去向皇兄进言，驳回我的请求。”他看着我，眼神复杂：“你就这么不想待在我身边？”“臣女是想做实事，不是想待在谁身边。

”我拿起桌上的账本，“殿下若是为了我好，就请尊重我的选择。若是觉得我丢了您的人，那从今往后，你我只论君臣，不谈私情。”他僵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良久，他才咬牙道：“好，好一个陆贞。你总有你的道理。”说完，拂袖而去。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没有半分难过，反倒松了口气。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对他抱有幻想。这深宫之中，情爱本就是最奢侈的东西，我陆贞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高演倒是爽快，很快便准了我的奏折。临行前，他在御书房召见了我。这位皇兄虽不如高湛有锋芒，却心思通透，待人温和。“陆贞，你可知高湛为何生气？”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问。

“臣女不知。”“他是怕你受委屈。”高演叹了口气，“司农寺卿是个老古板，最不待见女子当官，你去了，怕是要受不少刁难。”“臣女不怕。”我挺直脊背，“臣女入宫以来，受的刁难还少吗？多这一桩，也无妨。”高演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朕给你一道密旨，若那老寺卿敢刁难你，你可直接奏报于朕。

另外，这是朕让人备的盘缠和药箱，你在外考察，务必保重身体。

”我叩首谢恩：“谢陛下隆恩。”“起来吧。”高演扶起我，“陆贞，你是个难得的人才。

朕知道你志不在后宫，也知道你和高湛之间的事。朕只问你一句，你真的想好了，要走这条路？”“臣女想好了。”我抬头看着他，眼神坚定，“臣女不求荣华富贵，不求青史留名，只求能为北齐百姓做些实事，只求能查清爹爹的冤案，还他一个清白。

”高演叹了口气：“好。朕信你。若有需要，随时回京奏报。”离开皇宫的那一刻，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我回头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宫墙，心里没有留恋，只有期待。

这红墙之内，有高湛的温柔，有萧唤云的影子，有太后的算计，可这些，都与我陆贞无关了。

我要走的路，在宫外，在田间地头，在每一个需要我的地方。司农寺的日子，果然如高演所说，并不轻松。寺卿李大人是个十足的老顽固，见我是女子，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只给我安排了些抄录账簿、整理仓库的杂活，连外出考察的机会都不给我。我也不争辩，只是默默把手里的活做好。抄录账簿时，我发现仓库的粮食账目与实际库存对不上，便趁着整理仓库的机会，仔细核对。果然，有几笔粮食入库的记录，数量明显多于实际库存，且经办人签名模糊，像是伪造的。

2我将疑点一一记下，想去询问李大人，却被他以“女子不得干预公事”为由拒之门外。

无奈之下，我只能自己想办法。我趁着外出采买的机会，找到负责运粮的粮商，旁敲侧击地打听。起初，粮商们都支支吾吾，不愿多说。后来，我得知有个粮商的儿子得了重病，没钱医治，便将高演给的盘缠拿出来，帮他请了大夫。

粮商感激涕零，终于肯说实话。原来，李大人与几个粮商勾结，虚报粮食数量，中饱私囊，已经有好几年了。那些模糊的签名，都是他们伪造的。我将粮商的证词和核对的账目整理好，连夜写了奏折，派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高演接到奏折后，立刻派了御史前来核查。

证据确凿，李大人无从抵赖，很快便被革职查办。经此一事，司农寺上下再没人敢小觑我。

新上任的寺卿是个务实的官员，见我有才干，便将不少重要的差事交给我。

我趁机提出要去各州郡考察农桑，他欣然同意。接下来的半年，我走遍了北齐的大半州郡。

在冀州，我见当地百姓因旱灾颗粒无收，便组织他们兴修水利，引河水灌溉农田；在青州，我发现当地蚕桑技术落后，便从京城请来织工，教他们改良织法；在兖州，我见粮仓年久失修，粮食发霉变质，便奏请朝廷拨款修缮，并制定了严格的粮食管理制度。

每到一处，我都将所见所闻记录下来，写成奏折上奏高演。他对我的建议多有采纳，还多次在朝堂上称赞我“有古之贤臣之风”。渐渐地，朝中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司农寺有个女官陆贞，能干、务实，且心怀百姓。期间，高湛曾派人来见过我一次，送来不少衣物和补品，还带了他的话，让我“早些回京，莫要再在外奔波”。

我让来人带回了一封信，信中只说“臣女公务在身，不敢擅离职守”，便再无他话。我知道，我与他之间，早已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他想要的是一个温顺的妃嫔，而我想要的，是一片能让我施展抱负的天地。回京时，已是深秋。高演亲自在宫门口迎接我，看到我晒黑了、瘦了，不禁笑道：“陆贞，你这半年，倒是比在户部时更像个官了。

”我叩首道：“臣女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分内之事能做到这个份上，就很不简单了。

”高演扶起我，“朕已经下旨，升你为司农寺少卿。以后，你就留在京城，协助寺卿处理事务吧。”我谢恩起身，心里却有些不安。留在京城，难免又要与高湛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