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药神,毒药的药,神明的神!秦风崔钰完本完结小说_无弹窗全文免费阅读我是药神,毒药的药,神明的神!(秦风崔钰)
天色是那种浸了水的灰铅,沉甸甸地压在人头顶,仿佛随时都能拧出冰冷的雨滴来。 古镇蜷缩在群山褶皱里,青石板路被经年累月的脚步磨得温润,却也沁着一股子洗不掉的潮气,黏在鞋底,也黏在人的心头。 陈默一身黑衣,臂上缠着孝,站在老宅堂屋的门槛里,看着门外稀疏的几个乡邻。 唢呐声呜咽咽地响起,吹鼓手腮帮子鼓得老高,调子却总是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像这天气一样憋闷,不成曲调,只在狭窄的巷道里撞出几声空洞的回响,旋即就被更大的寂静吞没了。 堂屋正中央,一副薄棺静卧。 油漆味混着老木头和泥土的气息,还有若有若无的、陈默说不清道不明的陈旧气味,弥漫在空气里。 棺椁没有盖上,依照此地的老规矩,得让亲人见最后一面,也让要上路的人最后看看家。 陈爷就躺在里面,穿着压箱底多年的、洗得发白的藏青色寿衣,面容干瘦,颧骨高耸,双目紧闭,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首线,像是把生前所有的严厉和沉默都带进了永恒的安眠里。 他看起来只是睡着了,只是比平时更加瘦小,更加……遥远。 陈默心里堵得慌,像塞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沉甸甸地坠着,透不过气。 父母早年失踪,他是爷爷一手拉扯大的。 老爷子脾气硬,话少,规矩大,小时候没少挨他的训斥和戒尺,逼着他学那些拗口难懂的口诀,认那些鬼画符一样的图谱。 陈默一度烦透了这些老古董,只觉得迷信又落伍,一心想离开这沉闷的古镇。 可如今真到了离别的时候,那股子钝痛才后知后觉地泛上来,密密麻麻地啃噬着心脏。 外面来的几个老街坊,探头探脑地在门口张望一下,放下几刀粗糙的黄纸,或者一提劣质的饼干,嘴里含糊地念叨几句“陈爷走好”、“节哀顺变”,眼神却有些飘忽,不怎么敢首视那口薄棺,更不怎么敢多看陈默。 他们的敬畏是隐晦的,掺杂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疏离,仿佛陈爷不仅仅是那个脾气古怪的孤老头,更是某种他们不愿、也不敢深切触碰的存在。 交接奠仪时,手指触碰的瞬间,陈默能感觉到对方下意识的细微缩避。 他心底嗤笑一声,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涩意。 都什么年代了。 “阿默。” 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陈默转头,是阿青。 她穿着素净的棉麻裙子,外面罩了件深色外套,手里提着一只保温桶。 她是镇上茶馆老板的女儿,和陈默算是从小一起长大。 “熬了点粥,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趁热喝点。” 阿青把保温桶递过来,眼里带着担忧。 她的脸色也有些苍白,眼底有着淡淡的青影,不知是因为起早帮忙,还是别的什么。 “谢了。” 陈默接过,指尖传来一点温热的熨帖,稍微驱散了些许周身的寒意。 阿青身上总有种让人安定的气息,像雨后清茶,温和剔透。 她欲言又止,看了看棺椁,又看了看陈默,最终只是低声说:“陈爷是好人,会去好地方的。” 陈默嗯了一声,拧开保温桶盖子,白粥的热气混着米香涌上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好地方? 爷爷那样的人,信的是举头三尺有神明,也更信自己手里的本事和规矩。 他那样的人,会信所谓的好地方吗? 仪式简单到近乎潦草。 除了吹鼓手,只有一个被临时拉来、看起来比陈默还不情愿的老道士,穿着皱巴巴的道袍,拿着把秃了毛的拂尘,有口无心地念着超度的经文,眼睛时不时瞟向门外,似乎急着完事走人。 陈默按着指示,磕头,烧纸,上香。 黄纸在瓦盆里蜷缩、变黑,化成灰烬,被穿堂而过的冷风卷起,打着旋儿,像黑色的蝴蝶,扑簌簌地沾在人的衣襟上、头发上。 香烛的气味辛辣而沉闷,混着纸钱燃烧的烟味,构成一种独特而令人窒息的葬礼气息。 老道士拖长了腔调,喊了一声:“起灵——送陈爷上路嘞——”抬棺的是几个镇上请来的壮劳力,吆喝一声,杠子上肩。 薄棺离地,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陈默作为孝子贤孙,捧着爷爷的遗像,走在最前面。 照片是爷爷多年前拍的,面容严肃,眼神锐利,似乎能穿透时光,审视着眼前的一切。 陈默不敢多看。 送葬的队伍稀稀拉拉,沉默地穿过古镇的青石巷弄。 两旁的老屋木门紧闭,一些窗户后面,似乎有目光悄无声息地窥探着,又在那捧着遗像的年轻身影经过时,迅速地隐去。 只有屋檐滴落的残雨,敲打在石板上,发出单调的嗒、嗒声,衬得这送行的路更加寂寥。 没有嚎啕大哭,没有过多的哀戚表演,一切都在一种压抑的、近乎诡异的沉默中进行。 这种沉默比任何哭声都更让陈默感到窒息。 他忽然想起爷爷生前偶尔望着远山时,那深不见底、藏着无数秘密的眼神。 这镇上的人,怕的、敬的,或许从来不只是爷爷这个人。 坟地选在后山一处向阳的坡地,是陈爷很多年前自己看好的。 地方不大,但干净,视野开阔。 挖好的墓穴张着黑黢黢的口,等待着。 下葬,填土。 湿冷的泥土拍打在棺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锹,又一锹。 那个曾经严厉、固执,撑起他整个童年的老人,就这样被一点点掩埋,最终在地面上隆起一个新鲜的土包。 石碑冰冷,上面只刻了“陈公讳远山之墓”,连生卒年月都还没来得及填上。 一切结束,送葬的人如同退潮般迅速散去,仿佛多留一刻都会沾染上不祥。 只剩下陈默和阿青,还站在新坟前。 空气里弥漫着新翻泥土的腥气和雨水的气息。 “走吧。” 阿青轻声说,“回去还有……还有爷爷嘱咐的那件事。” 陈默猛地想起来。 爷爷临终前,气息己经微弱得如同游丝,却异常固执地抓着他的手,反复叮嘱:“我走后……门口……简易的‘送瘟神’仪式……一定要做……不可省……不可马虎……”当时陈默只当是老人弥留之际的糊涂话,或是某种根深蒂固的执念,悲伤之下,胡乱应了。 现在想来,那或许是爷爷最后的、也是唯一的请求。 他抬头望了望天,铅灰色的云层更低更厚了,山风穿过树林,带来一阵浸入骨髓的凉意,吹得坟头的招魂幡猎猎作响。 “嗯,回去。” 陈默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堆新土,转身,和阿青一起沿着来路下山。 古镇依旧沉默地卧在山坳里,黑瓦白墙,像一幅被雨水洇湿了的老画。 只是在这片沉寂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因为一个老人的离去,而悄然松动、苏醒了过来。 那种莫名的压抑感,如影随形,比来时更加沉重。 陈默攥紧了手,指甲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刺痛。 他知道,有些事,避不开。 爷爷走了,留下的不止是这座老宅,和那些他曾经不屑一顾的“老古董”。 还有什么别的东西,正在这潮湿阴沉的空气里,悄无声息地酝酿着。 而他,己然置身其中。 回到镇口,远远看见自家老宅那孤零零的黑瓦屋顶时,陈默的脚步顿住了。 老宅门口,不知何时,静静地放着一小堆东西——一碗夹生的倒头饭,插着三炷快要燃尽的香,还有几只颜色刺眼、剪得奇形怪状的纸人。 那是邻居们偷偷帮忙做的,最简单的“送瘟神”的布置,充满了敷衍和急于划清界限的仓促。 风一吹,纸人簌簌抖动,香头明灭,像是无声的嘲弄。 陈默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爷爷再三嘱咐的仪式,终究,还是以这种他最不愿看到的方式,开了头。 而夜色,正从不远处的山峦间,无声地合拢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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