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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2025-09-12 14:07:42 1 下载本文
墨尘的影子在暮色里抖得厉害,那些细碎的光点正顺着窗棂缝隙往外飘。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发白 —— 虚空经的最后一页分明写着 “归位即正时”,可眼前的一切都在嘲讽这句承诺。

“祖师爷?”

老者还跪在地上,花白的胡子沾着尘土,“您老要是饿了,小的这就去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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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房里还有去年新收的米,是照着您留下的法子晒的...”墨尘没听见他后面的话。

他的目光落在铜镜边缘,那里凝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在墓地研习功法时,玉台周围也常有这种霜气,帛书上说那是时间流速骤变留下的痕迹。

“李狗剩...” 墨尘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他还在吗?”

老者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惶恐:“师父... 师父在二十年前就羽化了。

他临终前还念叨着,说您肯定会回来,让我们守好这茅屋...”二十年前。

墨尘掐着手指算了算,从万历元年到嘉靖三十七年,再加上这老者口中的二十年,时间线像团被猫爪弄乱的线球,越理越乱。

他忽然想起虚空经里的一句话:“时流如江,逆渡则浪涌。”

“你起来。”

墨尘挥手扶起老者,指尖触到对方枯槁的手臂时,那些漂浮的光点突然剧烈闪烁。

老者 “哎哟” 一声捂住肩膀,那里竟凭空多出一道淤青,像是被人狠狠攥过。

墨尘心头一沉。

他快步走到门口,望着山脚下那座孤零零的坟茔。

墓碑旁的供品还冒着热气,几只山雀被他的动静惊飞,却在半空突然停住,翅膀僵成展开的姿态 —— 就像他刚进墓地时看到的噬灵蝇。

时间又在局部静止了。

“虚空经...” 他低声念着功法名,丹田处的银灰色气旋开始躁动。

那些光点顺着他的脚踝往上爬,在皮肤上留下冰凉的触感。

他忽然明白,自己根本没完全离开那座墓地,或者说,他把墓地的时间紊乱带了出来。

“祖师爷,您看天上!”

老者指着西方的天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墨尘抬头望去,只见落日与残月竟同时悬在天际,阳光与月色在云层中撞出金紫色的火花。

山风突然倒着吹,卷起地上的落叶往天空飞去,远处村落的炊烟倒流回烟囱,就像一幅被倒放的画卷。

“沙漏倒转了...” 墨尘喃喃自语。

帛书最后几行模糊的字迹浮现在脑海,似乎提到过强行归位会导致时空反噬,轻则局部紊乱,重则引发时间崩塌。

他转身冲进茅屋,在积灰的木箱里翻找起来。

那是他当年存放杂物的箱子,底层压着本泛黄的历书。

当他拂去灰尘时,书页突然自动翻动,停在某一页 —— 上面用朱砂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和墓地石碑上的 “虚” 字一模一样。

“这是...” 墨尘的指尖刚碰到符号,历书突然燃起幽蓝色的火焰。

他慌忙撒手,眼睁睁看着书页在火焰中卷曲、化为灰烬,灰烬却在空中凝聚成一行字:“归墟非归途,逆行必有报。”

火焰熄灭的瞬间,山脚下传来轰然巨响。

墨尘冲出门,看见自己的坟茔正在坍塌,裂开的地缝里涌出粘稠的灰雾,和墓地甬道里的雾气一模一样。

那些静止的山雀坠入雾中,再飞出来时竟变成了羽毛未丰的雏鸟。

“报...” 老者瘫坐在地上,指着坟茔的方向,“三年前就开始这样了!

每到月圆之夜,这山里就会有怪事发生,牛羊走到坟前就会凭空消失,有人看见过穿着古装的人影在雾里走...”墨尘的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

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回归不是终点,而是把时间的裂缝撕开了更大的口子。

那座坟墓下,恐怕己经连通了墓地的时空裂隙。

他深吸一口气,掐动虚空经的法诀。

银灰色气旋在丹田高速旋转,周身的光点突然汇聚成一道光带,一头连着他的眉心,一头扎进裂开的地缝。

无数画面顺着光带涌入脑海:他看见李狗剩年轻时在茅屋前练功,一招一式都模仿着自己的样子;看见中年的李狗剩对着空坟落泪,把刚出炉的丹药埋进土里;看见老者小时候偷偷挖开坟茔,却只挖出半块刻着 “虚” 字的残碑 —— 和他当年在山涧发现的那块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 墨尘猛地睁眼,光带突然断裂。

地缝里的灰雾喷涌而出,在半空凝聚成个模糊的人影,穿着和墓地棺椁里的星袍一模一样。

人影没有五官,却发出苍老的声音:“擅动虚空者,终将成为虚空的一部分。”

“你是谁?”

墨尘摆出防御姿态,气旋在掌心凝聚成银灰色的光球。

“守墓人。”

人影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亦是百年前的你。”

墨尘如遭雷击。

他看着人影胸口的位置,那里有块星辰宝石在闪烁,和棺椁阵图里最亮的那颗一模一样。

“不可能!”

他厉声喝道,“我才离开三个月!”

“在你的时间里是三个月。”

人影缓缓抬起手臂,指向坍塌的坟茔,“在我的世界里,己经等了你三百年。

当年我如你一般强行归位,引发时空崩塌,只能化身守墓人填补裂隙...”话音未落,人影突然剧烈闪烁。

地缝里的灰雾开始倒灌,坟茔坍塌的速度越来越快。

墨尘看见自己的手掌正在变得透明,指尖己经开始消散,就像从未存在过。

“反噬开始了。”

人影的声音越来越弱,“想活下去,就回墓地... 找到真正的时间锚点...”墨尘望着自己逐渐消散的手掌,又看了看瘫在地上的老者。

他忽然想起刚才在历书里看到的符号,想起李狗剩埋下的丹药,想起那半块残碑 —— 原来从他发现残碑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己经注定。

灰雾彻底吞噬坟茔时,墨尘纵身跃入地缝。

坠落的瞬间,他听见老者在身后哭喊:“祖师爷!

师父说您会回来的!

您要去哪里啊!”

他想回答,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周围的灰雾越来越浓,丹田处的气旋开始急速收缩。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墓地的甬道里,身边是那具被腰斩的修士尸体,悬在空中的血珠依旧没有落下。

玉台上的星辰阵图亮得刺眼,棺椁里传来轻微的响动。

墨尘挣扎着爬起来,看见棺椁的盖子正在缓缓打开,里面躺着的人 —— 竟然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眉眼间多了三百年的沧桑。

“欢迎回来。”

棺椁里的人睁开眼,露出个疲惫的笑容,“现在,轮到你做选择了。”

甬道入口的灰雾开始涌动,映出外界的景象:老者正跪在坍塌的坟前烧纸,火堆里飘起的纸灰在空中组成 “虚空经” 三个字;远处的天空,日月依旧同时高悬,金紫色的火花越撞越烈,像是随时会炸开。

墨尘的影子在地面拉长,边缘的光点与棺椁里的人影连成一线。

他知道,自己要么留在墓地成为新的守墓人,要么再次尝试穿梭时空,哪怕代价是让裂痕更大。

而棺椁里的自己,正用三百年前的眼神,平静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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