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袈裟：梵心锁宫墙（永宁玄明）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红尘袈裟：梵心锁宫墙最新章节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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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灯长到五岁时，己能踩着小板凳，踮脚给灶膛添柴。 她的头发黄得像晒干的茅草，稀疏地贴在头皮上，身上的粗布衣裳是陈三郎用自己旧衣改的，袖口和裤脚缝了又缝，仍短了一大截，露出细瘦的脚踝。 可她手脚麻利，添柴时会小心避开溅起的火星，拉风箱时胳膊绷得紧紧的，小脸憋得通红，却从不让灶火熄过半分——她记得爹说过，灶火暖，日子就不会冷。 那年夏天格外旱，太阳像个烧红的铜盘挂在天上，晒得地里的土裂成了巴掌大的口子，玉米秆蔫头耷脑地垂着，穗子上只结了半捧瘪粒，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
陶缸里的糙米只剩小半缸，陈三郎每次舀米时都要抖三抖，煮出来的粥稀得能照见人影，飘着几粒米花花。 陈三郎每日天不亮就上山，背着磨得发亮的竹篓，腰里别着砍柴刀和捕兽夹。 天刚蒙蒙亮时，露水最重，他的裤脚全浸在草叶的潮气里，回家时裤腿上总沾着苍耳和草籽，小腿被蚊虫叮咬出一片红痕，有的己经挠破，结了暗红的痂。 他要么挖些马齿苋、苦苣菜，回来用开水焯过，蘸点盐巴就是一餐；要么就去山坳里下捕兽夹，碰碰运气看能否套着只兔子或山鸡，可旱季里野兽也少，大多时候他只能空着手回来，竹篓里只多了几根枯柴。 “爹，”这天傍晚，阿灯捧着豁了口的陶碗，坐在门槛上，把碗里仅有的几粒糙米拨给陈三郎。 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脸上，映出两颊深深的凹陷，“我不饿，你吃。” 陈三郎刚从山上回来，竹篓里只有半篓野菜，他接过碗，又把糙米一粒不落地拨回去，粗糙的手掌摸了摸她枯黄的头发，指腹蹭过她打结的发梢，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爹吃过了，在山上啃了野果，你快吃。” 他撒谎——方才在山上，他只找到两个酸涩的野山楂，咬一口能酸得牙床发麻，根本填不饱肚子，可他舍不得让阿灯知道。 夜里，阿灯总被饿醒。 肚子“咕咕”叫着，她不敢出声，怕吵到爹睡觉——陈三郎白日里累得狠了，夜里睡得极沉，眉头却总皱着，像是连梦里都在为口粮发愁。 阿灯睁着眼睛看屋顶的破洞，月光从洞里漏下来，在地上洒下一小片银霜，像极了她从未见过的雪。 有时，她会悄悄溜到院子里，蹲在墙角看萤火虫。 那些小小的虫子拖着绿色的光，在草丛里一闪一闪，像撒在黑夜里的星子。 陈三郎曾坐在院子里给她讲，说萤火虫是逝去的亲人变的，它们提着灯，是在照看着活着的人。 阿灯便仰着小脸问：“那娘也会变成萤火虫吗？” 陈三郎愣了愣，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声音轻轻的：“会的，娘会是最亮的那只。” 从那以后，阿灯每次看萤火，都觉得其中最亮的那只，定是娘，正隔着夜色，温柔地看着她。 这晚，她又蹲在院子里数萤火，数到第十七只时，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是陈三郎，他没穿外衣，只披着件单褂，手里攥着个布包，布包用油纸裹着，鼓鼓囊囊的。 他走到阿灯身边坐下，草屑粘在他的裤脚上，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里面是半块麦饼——麦饼是用新收的麦子做的，颜色金黄，边缘还带着柴火的焦香，热气裹着麦香飘出来，勾得阿灯的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 “哪来的？” 阿灯的眼睛亮了，像被点亮的小灯，却没伸手去接。 她知道，麦饼金贵，村里只有过年时才舍得做。 “王婶给的，她家小子过生辰，蒸了一笼麦饼，特意给你留了半块。” 陈三郎把麦饼掰成两半，大的那半递到她手里，指尖蹭到麦饼的温度，“快吃，别让蚂蚁抢了。” 阿灯小口咬着麦饼，甜香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带着麦子特有的醇厚。 可吃着吃着，眼泪却忽然掉了下来，砸在麦饼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早上看见陈三郎去了王婶家，王婶家的柴垛空了，陈三郎撸着袖子劈了一下午柴，汗水把他的短褂都浸透了，临走时王婶塞给他这个布包，他还推辞了半天。 她知道，这半块饼，是爹用一下午的力气换来的。 陈三郎见她哭，慌了手脚，笨拙地用袖口擦她的脸——他的袖口沾着泥土和草汁，蹭得阿灯的脸颊痒痒的。 “怎么了？ 不好吃？ 还是烫着了？” 他声音里满是焦急，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哄她。 “好吃。” 阿灯摇了摇头，把手里剩下的麦饼递到他嘴边，声音带着哭腔，“爹也吃，我们一起吃。” 陈三郎拗不过她，只好咬了一小口。 麦饼的甜香在嘴里散开，可他心里却酸酸的——他多久没让阿灯吃过这样的东西了。 父女俩坐在院子里，你一口我一口，萤火虫在他们身边飞着，绿色的光点忽远忽近。 阿灯靠在陈三郎的胳膊上，小口啃着麦饼，觉得这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陈三郎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映着萤火，也映着他的身影。 他在心里暗下决心，就算砸锅卖铁，就算再苦再累，也要让阿灯好好长大，不叫她受半分委屈，不叫她再像现在这样，连块麦饼都吃得这样珍惜。 夜风轻轻吹过，带着青草的气息。 墙角的萤火虫还在飞，那微弱的光，却像给这贫瘠的日子，添了一丝温暖的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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