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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在怪谈后宫活十天(冰冷林渺)完整版免费阅读_(直播在怪谈后宫活十天)全章节免费在线阅读

匿名 2025-09-12 14:44:39 1 下载本文

——全息链接确认————场景载入中——电流轻微的嗡鸣声褪去,一股浓重到令人作呕的甜香猛地灌入鼻腔,带着陈腐的木质和某种……更难以言喻的、类似腌臜物的微腥。

眼前不再是熟悉的直播舱金属顶棚,而是压抑的、深红色的宫帐顶端,绣着繁复却扭曲的金色鸟兽纹样,光线昏暗,只能勾勒出它们狰狞的轮廓。来了来了!

前排!渺神今天翻车还是超神?赌盘开起来!嚯,这阴间滤镜,这BGM,沉浸感拉满了啊家人们。新游戏《深宫十日》?号称百分百痛感模拟,死亡率99.8%的那个?渺姐是真敢啊!视网膜角落,半透明的直播光屏上,弹幕已经开始滚动。林渺压下因全息接入初时带来的轻微眩晕感,眼球微不可查地转动,迅速关闭了大部分视觉干扰特效,只保留了必要的基础信息流。视野清晰起来,那股甜腻腥腐的气味却更浓了。她正躺在一张硬邦邦的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触感粗糙、带着霉味的薄被。身侧不远,是几张同样简陋的床铺,隐约能看到蜷缩的人形,死寂一片,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空气里,除了那怪异的甜香,还绷着一根极紧的弦,仿佛稍微重一点呼吸就能将其震断。

规则加载完毕冰冷的系统提示音直接在脑内响起。紧接着,十一条规则如同被血浸透的墨字,一字一句砸进她的意识:1.戚夫人貌美,能歌善舞,当她腰间悬挂迷你舂米杵形状的荷包时,说明心情不好,赶紧离开。

注意:荷包被取下时她会现出本体2.栗姬脾气暴躁,高傲自大,当她安静忧郁时,说明脑子已经不清醒,速速离开。3.郭皇后厌恶背信弃义之人。

直播在怪谈后宫活十天(冰冷林渺)完整版免费阅读_(直播在怪谈后宫活十天)全章节免费在线阅读

4.冯淑妃喜欢别人夸她貌美,如果夸的不合冯淑妃心意,危险将会来临。

5.夜晚三更,打更后必须熄灭烛火。6.不得随意殴打后宫宫女。

7.不可在御花园唱歌跳舞。8.萧淑妃喜欢参佛,看见对佛祖不敬会生气。

9.张贵人喜欢道门,看见对佛祖恭敬会生气。10.佛门道门只能二选一。

11.刘贵妃是好人,可以相信她。游戏目标:存活十天。死亡即通关失败,强制退出。规则烙印完毕的瞬间,另一段身份信息涌入:玩家林渺,身份,戚夫人宫中低等宫女。戚夫人?!开局就地狱难度?渺姐手气一如既往的‘红’啊!

规则第一条就是她!注意看括号内容!本体!我特么已经开始慌了!

这规则互相矛盾啊!佛道二选一,但萧淑妃和张贵人直接对立?怎么玩?

刘贵妃是好人?怪谈世界里标出来的‘好人’…往往最不是东西吧?

林渺飞快地扫过规则和弹幕,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弧度。怕?不存在的。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恐怖游戏主播千千万,凭什么她林渺能杀出重围?

靠的就是这敢对着规则捅刀子的“作死”艺术。“家人们,”她无声地翕动嘴唇,利用皮下骨传导麦克风对直播间低语,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开局天胡牌。看见没,戚夫人,重点关照对象。你们说,我是规规矩矩苟十天,还是……”她的话没说完,但老观众已经懂了。来了来了!

经典保留节目——主动触发死亡Flag!赌一根辣条,渺神今天必对那荷包下手!

开盘开盘!赌渺姐能活几个时辰!上面的兄弟保守了,我赌一炷香!

寝殿门帘被一只毫无血色的手掀开,一个穿着深宫嬷嬷服饰、面皮干瘪如核桃的老妇探进半张脸,眼珠浑浊地扫过室内,最终落在林渺身上,声音刮擦着所有人的耳膜:“新来的?起来!夫人醒了,要人伺候盥洗。

”来了。林渺利落地翻身下床,动作间已经迅速打量完毕自身——灰扑扑的粗布宫女服,空荡荡没有任何道具的腰间。她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跟着那老嬷嬷走出下人宿房,外面是一条长长的、光线愈发昏暗的回廊。廊柱的红漆斑驳脱落,露出底下黑黢黢的木纹,像是凝固的血痕。两侧墙壁上悬挂的宫灯灯罩泛着陈旧的黄色,映出的光晕只能勉强照亮脚下几步路的青砖,更远处则沉入一片模糊的黑暗。

那甜腻腥腐的气息在这里几乎凝成了实质,黏在皮肤上,冰凉滑腻。

偶尔有宫女低头快步走过,像一抹抹灰色的影子,没有任何声息,甚至连脚步声都轻得听不见。老嬷嬷在一扇雕花木门前停下,那门上的花纹正是她在宫帐顶端看到的那种扭曲鸟兽。她推开门,一股更浓郁、几乎令人窒息的香气扑面而来。“进去。机灵点。”老嬷嬷将她往里一推,自己却留在门外,门扉无声地合拢。林渺稳住身形,抬眼望去。这是一间极其宽敞的宫室,陈设华丽却陈旧,所有鲜艳的颜色都蒙着一层灰翳。最深处的梳妆台前,坐着一个窈窕的背影。一身繁复华丽的宫装,裙摆铺陈开来,像一滩凝固的、颜色过于艳丽的血。乌黑的长发瀑布般垂落,几乎曳地。那就是戚夫人。

林渺的视线第一时间精准地落在戚夫人的腰间。那里,果然系着一个不足巴掌大的荷包,材质是某种暗沉的绸缎,精心绣制成一个迷你舂米杵的形状,杵的一端,颜色似乎略深一些,像是被什么液体长期浸染过。规则第一条:悬挂此荷包,代表心情不好,赶紧离开。

直播间已经炸了。卧槽!真挂着!快跑啊渺姐!气氛开始不对劲了,我手心冒汗了兄弟们。现在退出直播间还来得及吗?我怕晚上做噩梦。

林渺的心脏也开始加速跳动,肾上腺素飙升,但这不是恐惧,而是极致的兴奋。

全息游戏追求的就是这种身临其境的刺激感。她非但没退,反而放轻脚步,朝着那个背影缓缓靠近。梳妆台上巨大的铜镜模糊地映出戚夫人的面容。的确极美,是一种毫无生气的、玉雕般的美丽,眼眸漆黑,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笑意。

她正对镜慢条斯理地梳理着一头长发,动作柔媚,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僵硬感。

她的心情不好。规则说,赶紧离开。林渺在距离她五步远的地方停下,能更清晰地看到那个舂米杵荷包。它随着戚夫人的动作微微晃动。“家人们,”她对着直播间,用气声低语,每一个字都透着赌徒般的狂热,“看到了吗?规则说不让碰,但括号里的提示才是关键……‘荷包被取下时她会现出本体’。你们难道不好奇,本体是什么吗?”???你来真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兴奋搓手别啊!

会死的!这游戏死亡痛感模拟100%啊姐!富贵险中求!冲了渺神!礼物准备好了!

触发死亡Flag倒计时开始——林渺舔了舔突然有些发干的嘴唇,眼神亮得惊人。

她深吸一口那甜腥的空气,仿佛那是助兴的烈酒。机会只有一次。戚夫人正专注于梳头,动作缓慢。就是现在!她猛地一步上前,右手快如闪电,直接探向戚夫人腰间——目标,那个迷你舂米杵荷包!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绸缎的瞬间,戚夫人梳头的动作戛然而止。

整个宫室的时间仿佛凝固了。林渺手指用力,猛地一扯!系带断裂。

荷包被她牢牢抓在了手中。!!!弹幕有瞬间的空白。下一秒,铜镜里,戚夫人那张玉雕般完美的脸,嘴角的笑意骤然放大,咧到一个非人的、极其惊悚的弧度。

她的身体没有动,甚至没有回头。但她的头颅,却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咔嚓”脆响,竟直接从脖颈上断裂,滚落下来!噗通。那颗美丽的头颅掉落在铺着厚毯的地上,弹动了一下,面朝上停下。乌黑的长发缠绕着苍白的脸颊,那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带着瘆人的笑意,盯住了林渺。断裂的脖颈处,没有鲜血喷出,只有干涸的、黑红色的断面,以及一股强烈了十倍的、难以形容的腐臭味猛地爆开!

头颅的红唇轻启,发出依旧娇柔,却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你说……本宫的舞美,还是那吕雉美?”声音直接在林渺的脑颅内响起,带着冰冷的、非人的质感。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尿了!真尿了!本体!是断头!艹!翻车了翻车了!

快跑啊!林渺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百分百的痛感模拟将那股冰冷的恐惧感如实传递全身,但她的思维却在极致刺激下变得异常清晰活跃。跑!必须跑!但往哪跑?怎么跑?

电光石火间,她目光扫过梳妆台,猛地抓起一个沉重的、边缘锐利的铜制妆奁盒!

几乎是同时,那无头的宫装身躯猛地站起,华丽衣裙窸窣作响,十指指甲暴长,闪烁着乌黑的光泽,直直向她扑来!而地上那颗头颅咯咯娇笑着,凌空飞起,黑发如毒蛇般激射而来!“都美!”林渺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险之又险地侧身躲过身体的扑击,妆奁盒狠狠砸开缠来的发丝,发出金石交击的脆响,“但冯淑妃娘娘更美!”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吼出了这句话,试图用规则第四条来制造混乱!

话音落下的刹那——扑向她的无头身躯猛地一滞。空中飞舞的头颅笑声戛然而止。

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笑意瞬间被极致的怨毒和冰冷所取代。整个后宫,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细微的声响,风声、远处的更漏声、甚至那无处不在的压抑感,都在这一刻彻底消失。

死一样的寂静,沉甸甸地压了下来。林渺一手紧握着那个冰冷的迷你舂米杵荷包,另一手死死抓着铜妆奁盒,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胸腔。她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规则第四条:冯淑妃喜欢别人夸她貌美,如果夸的不合冯淑妃心意,危险将会来临。她,在一个刚刚现出本体、明显处于暴怒状态的戚夫人面前,夸了另一个女人更美。这夸赞,合心意吗?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合!寂静中,戚夫人那颗悬停在空中的头颅,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向她,脸上的怨毒几乎要流淌出来。林渺头皮发麻,没有任何犹豫,转身猛地撞开宫室的门,向外亡命狂奔!她听见身后传来戚夫人头颅尖锐到撕裂空气的厉啸,以及无头身躯撞碎门框的可怕声响——“你……说……什……么?!”死寂被彻底撕碎。

身后,是木料迸裂的巨响和一种非人的、刮擦骨膜般的尖啸。林渺甚至不敢回头,那股甜腻腥腐的风已经猛地扑上她的后颈,冰寒刺骨,激起一层密集的粟粒。跑!只能跑!

廊道昏暗,脚下的青砖滑腻异常。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前冲,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吸气都灌满了那令人作呕的香气和更浓烈的腐臭。卧槽卧槽!追上来了!镜头!

镜头晃得我吐了!但好刺激!渺神快跑啊!左边!左边有岔路!

弹幕在视网膜边缘疯狂刷屏,但她根本无暇细看。听觉和直觉在极限压力下被放大到极致。

她能“听”到那颗头颅破空而来的尖啸,能“感觉”到那无头身躯僵硬却迅捷的追逐步伐重重砸在身后不远处的地面上。

廊道并非笔直,时有转弯。每一次拐角都是与死神的擦肩。她猛地扑进一个向右的转角,后背重重撞在冰冷斑驳的墙壁上,借力弹起继续前冲的瞬间,见一抹华丽的衣角和她刚刚撞过的墙面上陡然出现的几道深深刻痕——是那长指甲划出来的!

不能停!前方隐约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灯笼的光晕。是其他巡夜的宫女或嬷嬷?“救命!

有……”她试图呼救,声音却因剧烈奔跑而嘶哑破裂。那群灰色的影子闻声抬头,灯笼的光晕照亮她们毫无表情、甚至带着一丝麻木恐惧的脸。她们看到了她,也看到了她身后追逐的恐怖之物。没有惊呼,没有救援。像水滴融入大海,那群宫女瞬间悄无声息地散开,迅速消失在廊道两侧更深的黑暗里,连灯笼都一并熄灭。

仿佛她是什么瘟疫,而那追逐她的东西,是她们早已习以为常、绝不敢沾染的噩梦。

唯一的帮助,是她们消失后,留下了一小段无人阻挡的空廊。草!NPC见死不救!

这代入感……我窒息了!这后宫到底什么鬼地方?!林渺心头一沉,最后一点侥幸心理彻底湮灭。这鬼地方,只能靠自己。手里的铜妆奁盒沉重冰凉,被她死死攥着,指关节发白。另一个手心,那个迷你舂米杵形状的荷包像一块冰,又像一块烙铁,粘腻地贴着皮肤。规则!必须利用规则!

戚夫人是因为荷包被取下而现出本体暴怒。但规则里还有其他“夫人”!冯淑妃!

她刚才情急之下喊出了冯淑妃!规则第四条:冯淑妃喜欢别人夸她貌美,如果夸的不合心意,危险来临。她夸了,但夸得极其拙劣,甚至是为了激怒戚夫人。这绝对不合冯淑妃的心意!

前有狼,后有虎?不!也许……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亡命狂奔中骤然成型。祸水东引!

既然已经同时触怒了两位甚至可能更多,那就让这水彻底浑起来!

前方左侧出现一道月洞门,门外隐约能见到更开阔的视野和摇曳的花木阴影。御花园?

规则第七条:不可在御花园唱歌跳舞。但现在谁还管这个!她毫不犹豫地猛拐进去,一头扎入那更阴冷、植被腐败气息更浓重的园子。假山嶙峋,在黑夜里如同蛰伏的巨兽。

树木的枝杈扭曲伸展,像无数鬼爪。身后的尖啸声和撞击声丝毫未减,甚至更近了!

戚夫人的头颅似乎极其适应这种环境,飞舞穿梭于枝杈间,带起阵阵阴风。

林渺猛地扑到一座假山后,剧烈喘息,心脏快要跳出喉咙。

她快速探头看了一眼——那颗头颅正悬停在不到十步远的地方,黑发如活蛇般在空中蠕动,脸颊依旧美艳,笑容却毒辣无比,缓缓扫描着寻找她的踪迹。

无头身躯也正僵硬却迅疾地踏入园中,衣裙窸窣。就是现在!林渺深吸一口气,用尽胸腔里最后一点力气,朝着花园深处、可能是宫殿的方向嘶声大喊:“冯淑妃娘娘!

您国色天香!风华绝代!六宫粉黛无颜色!戚夫人给您提鞋都不配!!

”声音在寂静的花园里突兀地回荡,甚至盖过了那恐怖的尖啸。

空中的头颅猛地转向她声音传来的方向,脸上的怨毒瞬间暴涨到极致!“贱婢——!!!

”一声更加凄厉尖锐的咆哮,震得林渺耳膜嗡鸣,假山上的碎石簌簌落下。但几乎同时,从花园深处,一座灯火略显明亮的宫苑方向,一道柔媚入骨、却带着冰冷煞气的女声慢悠悠地飘了过来:“哦?谁在那儿……喧哗?

”这声音并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戚夫人的咆哮,清晰地传入每个人或非人的耳中。

戚夫人飞舞的头颅猛地一滞,极端怨毒地瞪了假山方向一眼,竟隐隐流露出几分忌惮。

那具无头身躯也停在了原地。有效果!林渺心脏狂跳,屏住呼吸,紧紧缩在假山阴影里,一动不敢动。脚步声。很轻,却极有韵律。鞋底敲击在石径上,发出嗒、嗒的轻响,由远及近。一个身影从花园小径的尽头缓缓走来。身姿婀娜,披着浅色的宫装,在昏暗的光线下,容貌看不太清,只能隐约感觉其精致。

她身后远远跟着两个低眉顺眼的宫女,提着灯笼,却不敢靠近。

那女子走到距离戚夫人头颅和无头身躯不远的地方停下,轻轻笑了一声,声音依旧柔媚:“戚妹妹,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如此……兴致勃勃?

还把这劳什子玩意也弄出来了?”她语气轻慢,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目光扫过那狰狞的头颅和身躯,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戚夫人的头颅悬浮着,黑发无风自动,牙齿磨得咯咯作响,却似乎强忍着没有立刻发作。冯淑妃?这人就是冯淑妃?

林渺缩在假山后,手心全是冷汗。她赌对了?冯淑妃果然被引出来了!但……规则第四条!

她刚才那通胡夸,合她心意了吗?冯淑妃的目光并未在戚夫人那边停留太久,她缓缓转向林渺藏身的假山,声音依旧含着笑,却多了一丝冰冷的探究:“刚才,是哪个嘴甜的小宫女在说话?出来,让本宫瞧瞧。”“说说看,本宫……究竟是如何的国色天香?”那柔媚带笑的声音,像冰冷的蛛丝,缠绕上林渺的脖颈。

出来?出去就是送死!林渺死死贴着假山粗糙冰冷的石壁,连呼吸都几乎冻结。

冯淑妃的话听起来客气,但那字里行间渗出的寒意,比戚夫人直接的尖啸更让人毛骨悚然。

规则第四条是悬在头顶的铡刀——夸得不合心意,危险来临。她刚才那通胡诌,是为了激怒戚夫人保命,用词夸张至极,怎么可能合这位正主的心意?出去是死,不出去……恐怕死得更快。戚夫人那颗悬停的头颅缓缓转动,怨毒的目光在冯淑妃和假山之间来回扫视,黑发焦躁地蠕动,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那具无头身躯也微微调整方向,僵硬的指尖对准了林渺藏匿之处。

冯淑妃的出现似乎暂时压制了它们,但杀戮的欲望并未消退,反而因被干扰而更加沸腾。

完了完了,进退两难!渺姐快想招啊!这冯淑妃感觉比戚夫人还难搞!

弹幕疯狂滚动,却提供不了任何实质帮助。冯淑妃等了两息,没听到回应,轻轻“啧”了一声,那声音里的笑意淡去,只剩下冰冷的腻烦:“看来是个不懂规矩的。

罢了……”她话音未落,林渺猛地吸了一口气,抢在她可能下达更可怕的指令前,压着颤抖的嗓音,急急开口,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奴婢不敢直视娘娘仙颜!

方才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娘娘之美,非尘世词汇可描摹万一!奴婢见识浅薄,唯恐词不达意,亵渎了娘娘!唯有……唯有见到娘娘宫中侍女,皆从容优雅,想来是日日得沐娘娘辉光所致,心中无限向往,才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奴婢死罪!”她语速极快,几乎不加思考,将马屁强行扭转,拍向了一个模糊却可能安全的方向——夸她调教宫女有方,间接烘托她的美和威仪。同时认罪,将“不合心意”的可能先揽到自己“词不达意”上。

空气再次凝固。冯淑妃没有说话。戚夫人的头颅发出极轻的、不满的咕哝声。

那无头身躯向前挪动了半步。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煎熬。终于,冯淑妃又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倒是个会说话的。抬起头来。”这不是商量,是命令。林渺指甲掐进掌心,慢慢从假山后挪了出来,垂着头,不敢完全抬起。视线所及,是冯淑妃浅色宫装的裙裾和一双绣工极其精美的鞋履。

空气中那甜腻的腐臭似乎被另一种更清冷、却同样不透气的香气微微冲淡了些。

“本宫方才似乎听到,”冯淑妃的声音慢悠悠地从头顶传来,“你说,戚妹妹给本宫提鞋都不配?”来了!致命问题!林渺头皮发麻,感觉到戚夫人那边的杀气瞬间暴涨。她立刻躬身,声音愈发恭敬谨慎:“奴婢惶恐!

奴婢只是……只是见戚夫人此刻形态殊异,忧心冲撞了娘娘凤驾。情急失言,请娘娘恕罪!

请戚夫人恕罪!”她再次把“不合心意”往“情急失言”上引,并且试图把“恕罪”这个皮球踢回给这两位。“形态殊异?

”冯淑妃像是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话,尾音上扬,“形容得倒是贴切。

”她终于施舍般扫了一眼严阵以待的戚夫人头颅和无头身躯,语气里的嘲讽几乎凝成实质,“戚妹妹,听见了?还不把你这些零碎收起来?惊了圣驾,你担待得起么?

”戚夫人的头颅猛地转向冯淑妃,黑发怒张,牙齿磨得咯咯作响,脖颈断裂处发出嘶嘶的气流声,怨毒几乎化为实质。但它竟真的没有立刻发作,那具无头身躯微微颤抖着,似乎在与某种本能对抗。冯淑妃对此视若无睹,目光重新落回林渺身上:“你倒是机灵。哪个宫的?冲撞了戚妹妹,本宫也不好强留你……”林渺心念电转。规则第十一条:刘贵妃是好人,可以相信她。

这是目前唯一的生路提示!“回娘娘,奴婢……奴婢是今日刚入宫的,尚未分派固定宫苑,方才……方才是在戚夫人处暂做帮衬。”她含糊其辞,绝口不提自己就是扯下荷包的那个,“听闻……听闻刘贵妃娘娘处缺人,正欲前往应差。”她强行把目的地引向刘贵妃。

“刘贵妃?”冯淑妃的语气微妙地顿了一下,随即又染上那层虚假的笑意,“哦?

她倒是会挑时候。罢了,本宫今日心情尚可,便不与你计较。”她说着,缓缓抬起手。

林渺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但那手只是轻轻摆了摆,像是拂开什么不存在的灰尘:“滚吧。

别在这儿碍眼。”如蒙大赦!林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谢恩的话:“谢娘娘恩典!

谢夫人不杀之恩!”她不敢有丝毫停留,甚至不敢看清冯淑妃的表情,保持着躬身的姿态,小步急速后退。直到退出七八步,才猛地转身,几乎是踉跄着朝着与冯淑妃、戚夫人相反的方向,也是她记忆中宫女之前提过的西侧宫苑方向亡命奔去。

她能感觉到身后那两道或许是三道冰冷的视线一直黏在她的背上,如同实质的针芒。

跑了不知多久,直到彻底听不到身后的任何声响,直到肺部的灼痛感再次强烈到无法忽视,她才敢慢下脚步,扶着一面冰冷的宫墙,剧烈喘息。夜风一吹,她猛地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全身早已被冷汗浸透,手脚冰凉得不像话。暂时……活下来了?她摊开手心,那枚迷你舂米杵荷包依旧冰冷地躺在那里,暗沉的绸缎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不祥的光泽。

卧槽!活了!居然活了!这波反应我给满分!险中求活!

冯淑妃那语气……我鸡皮疙瘩就没下去过。戚夫人居然真被暂时唬住了?

这后宫压制关系有点意思。快看看刘贵妃在哪!规则说她是好人!林渺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发痛。她不敢在原地多待,辨认了一下方向——西边,刘贵妃的居所“揽月阁”似乎就在这个方向。她收好那烫手的荷包,握紧唯一的“武器”铜妆奁盒,深吸一口气,再次迈开脚步。越往西走,周遭似乎越发安静。

并非那种死寂的安静,而是一种……更沉凝的氛围。廊下的宫灯似乎也更明亮些,虽然依旧昏暗,但至少能看清路面。偶尔遇到的宫女依旧沉默低头,但步伐似乎不像东边那样仓皇惊恐,只是依旧透着谨慎和压抑。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一座规模不小的宫苑。宫门悬挂的匾额上,正是“揽月阁”三个字。

宫门两侧站着两名宫女,垂手而立,姿态比之前见过的都要沉稳。看到林渺靠近,其中一名宫女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打量了她一眼,并未立刻驱赶,只是开口道:“何事?

”林渺停下脚步,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这位姐姐,奴婢是新入宫的宫女,听闻贵妃娘娘处需人手,特来应差。”那宫女闻言,又仔细看了看她狼狈的样子衣裙沾了尘土和假山上的苔痕,发髻也有些散乱,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并未多问,只道:“候着。”她转身进了宫门内。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对林渺来说却极其难熬。她总觉得黑暗中有眼睛在盯着她,戚夫人或者冯淑妃的阴影似乎随时会再次扑来。很快,那名宫女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位年纪稍长、穿着体面的嬷嬷。那嬷嬷面容严肃,目光锐利如刀,上下扫视林渺。“就是你要见娘娘?”嬷嬷开口,声音低沉。“是。”林渺低下头。

嬷嬷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她侧身让开一条路:“跟我来。

娘娘今日心绪不宁,你说话谨慎些。”心绪不宁?林渺心里咯噔一下,但这是目前唯一的指望。她深吸一口气,跟着嬷嬷踏入揽月阁。阁内陈设清雅,不像戚夫人处那般华丽压抑,也不像想象中冯淑妃可能的浮夸。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气息,烛火明亮而稳定。绕过屏风,只见一位身着素雅宫装的女子背对着他们,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身影显得有些单薄孤寂。“娘娘,人带来了。”嬷嬷轻声禀报。那女子缓缓转过身。

并非绝色,但面容温婉,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轻愁,眼神却清澈温和,与这后宫格格不入。她看到林渺狼狈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怜悯?

“你这是……”她开口,声音轻柔,带着些许疲惫。林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是做戏,而是腿真的软了。她将这一夜的惊魂遭遇,省略了自己主动扯荷包和刻意祸水东引的部分,只说是误入戚夫人处,不慎触怒,被追逐,偶遇冯淑妃解围?,听闻娘娘仁善,特来求救。她举起手中那枚冰冷的舂米杵荷包:“此物……此物似是戚夫人紧要之物,奴婢慌乱中带出,不知该如何处置……”刘贵妃的目光落在那个荷包上,脸色微微白了一下,眼中掠过清晰的恐惧,但很快又被强压下去。她叹了口气,声音愈发柔和:“快起来。

你能逃到这里,已是万幸。”她对旁边的嬷嬷道:“带她下去,换身干净衣裳,安排个僻静处歇下。今夜……就在本宫这里吧。”那嬷嬷应了声是,看向林渺的眼神少了几分审视,多了些复杂。“谢谢娘娘!谢谢娘娘!

”林渺真心实意地磕头。规则十一似乎……是真的?刘贵妃轻轻摆手,又转向窗外,背影重新变得忧悒:“去吧。在这宫里……活下去不易。切记,谨言慎行,莫要好奇,莫信旁人。”林渺被嬷嬷领着,退出正殿。直到被带到一间狭小但干净的下人房,换上一身粗布但洁净的衣物,独自坐在硬板床上时,她狂跳的心脏才慢慢平复下来。第一夜,似乎……熬过去了?她看着窗外依旧浓重的夜色,远处,似乎传来了打更的梆子声。

笃——笃——笃——三更了。几乎在更声落下的瞬间,揽月阁内所有的烛火,在同一刹那,齐齐熄灭。绝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绝对的黑暗。并非没有光,而是某种更深邃的东西吞没了所有。烛火熄灭的瞬间,连窗外本该有的微弱星月辉光也仿佛被一块厚重的黑绒布彻底蒙住。眼睛失去了任何作用,只剩下一片令人心慌的虚无。林渺僵坐在硬板床上,呼吸下意识地屏住。声音也消失了。

更声余韵散去后,是死一样的沉寂。没有风声,没有虫鸣,没有远处宫苑的任何动静,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和血液流动的声音都听不见。五感被剥夺了大半,只剩下皮肤对冰冷空气的触感,以及……一股极其细微的、若有若无的……拖拽声?

像是某种沉重又柔软的东西,缓慢地、一下下地摩擦着走廊外的青砖地面。声音极轻,却因为周遭绝对的寂静而被放大,清晰地钻进耳朵,搔刮着神经。吱……呀……它停了一下。

林渺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黑暗中,她努力睁大眼睛,徒劳地望向门的方向。

吱……呀……声音又响起了,更近了一些。仿佛那东西正在走廊里缓慢地移动,徘徊。

我日……全黑了?什么都看不见了!打更就必须熄灯?规则第五条!有声音!

你们听到了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走廊上!

渺姐你别吓我……我戴耳机听的……弹幕护体!弹幕护体!

视网膜上的直播光屏也受到了干扰,信号不稳地闪烁了几下,弹幕变得断断续续,更添了几分诡异。不能出声。不能动。规则只说了熄灯,没说不准出声不准动,但直觉和这氛围都在尖叫着警告——保持静止,保持沉默。

吱……呀……那拖拽声已经到了门外。极其近的距离。仿佛只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

它停住了。林渺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无法形容的视线穿透了门板,落在自己身上。

没有实体,却沉重粘腻,像湿透的蛛网裹覆全身。时间一秒秒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如一个世纪。喉咙发干,她死死咬着下唇,不敢泄露一丝呼吸。突然——叩。

叩叩。极轻的敲门声。不是用手,更像是某种……硬物轻轻磕碰门板的声音。不紧不慢,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耐心。它在敲门?林渺的心脏猛地缩紧。敲门声持续着,叩。叩叩。

规律得可怕。它想进来?不,不能回应。绝对不能。她蜷缩起来,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目光死死锁定声音传来的方向,尽管那里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敲门声忽然停了。

那冰冷的注视感也随之消失。走了?她不敢放松,依旧维持着僵硬的姿势,竖耳倾听。

一片死寂。等了不知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只有几十秒,门外再没有任何声响。

那拖拽声也没有再次响起。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极度紧张下的幻觉。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

就在这口气即将吐尽的刹那——“嗬……”一声极轻、几乎贴着她耳根响起的叹息声,冰冷的气流吹动了她的鬓发。那东西根本没走!它进来了!就在床边!

林渺浑身的血液瞬间冻僵,头皮炸开,几乎要失控尖叫出来,牙齿死死咬住舌尖,剧痛和铁锈味强行压住了喉咙口的悸动。不能动!不能出声!那冰冷的叹息过后,再无动静。

那无形的、粘腻的注视再次笼罩了她,这一次,更直接,更逼近。

她能感觉到某种东西就在床边,极其近的距离,静静地“看”着她。时间再次缓慢爬行。

就在她几乎要崩溃的边缘,那注视感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吱……呀……拖拽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朝着走廊另一端远去,逐渐减弱,直至彻底消失。

笼罩揽月阁的那种绝对黑暗和死寂,也随之慢慢褪去。窗外极淡的月光渗了进来,勾勒出房间内粗糙的轮廓。烛火依旧熄灭着,但至少,能勉强视物了。林渺猛地瘫软下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惊觉自己里衣已被冷汗彻底浸透,四肢冰冷僵硬,不住地颤抖。走了吗?好像走了……刚才那声叹气……我差点把手机扔了!

这比直接跳脸杀恐怖一万倍!

这晚上怎么熬啊……才第一夜……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贪婪地呼吸着不再那么冰冷的空气,舌头的刺痛提醒着她刚才的惊险。

三更打更后……必须熄灯。而黑暗里,真的有东西会出来。这一夜,注定无眠。她不敢再睡,抱着膝盖,缩在床角,眼睛死死盯着门和窗户,耳朵捕捉着外面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直到窗外天色渐渐泛起灰白。清晨。光线勉强驱散了夜的恐怖,但揽月阁内的气氛并未轻松多少。宫女们沉默地做着事,脚步轻悄,眼神交流都很少。

刘贵妃并未现身,只有那位严肃的嬷嬷过来,递给林渺一份简单的活计——去后院擦拭廊下的栏杆。“娘娘心善,留你一夜。

但宫里不养闲人,更不容惹祸的精怪。”嬷嬷语气冷硬,“做完事,自行离去。

莫要再给娘娘招惹是非。”林渺低头应了。她明白,刘贵妃这里也并非绝对安全的避风港,规则十一的“可以相信”可能仅限于不主动害她,但庇护是有限的。她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个诡异后宫的更多规则和生存方式。后院相对僻静。她拿着抹布和水桶,一边机械地擦拭着冰凉的木质栏杆,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同时飞快地浏览着视网膜上终于稳定下来的直播光屏。渺姐脸色好差,昨晚肯定没睡。

那玩意到底是什么?打更后的黑暗专属怪?接下来怎么办?刘贵妃好像不留人。

要不要去找其他‘好人’?或者研究下佛道站队?弹幕提供着各种思路,但大多不靠谱。擦拭到廊角时,她注意到一个年纪很小、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宫女正费力地踮着脚,想去擦拭高处的一盏石灯,身形摇摇晃晃。林渺下意识上前扶了她一把,顺手帮她擦掉了那处灰垢。小宫女吓了一跳,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缩回手,看清是林渺后,眼中恐惧稍褪,但还是紧张地四下张望,才极小声道:“谢、谢谢姐姐。”“举手之劳。

”林渺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显得无害,“我叫林渺,新来的。你叫什么?

”“我、我叫小禾。”小宫女声音细若蚊蚋,又飞快地补充,“在、在刘贵妃这里做杂扫。

”“小禾,”林渺靠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我昨晚……好像听到外面有奇怪的声音,三更之后……”小禾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嘴唇哆嗦起来,眼里满是惊恐,拼命摇头:“不、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听到!姐姐千万别问!

晚上熄了灯就不能听不能看不能想!会、会把它招来的!”它?果然有特定指代?

林渺心下一凛,换了个方式:“好,我不问那个。那……你知不知道,宫里哪位主子最喜欢听人夸漂亮?或者,哪位主子最讨厌别人夸别人漂亮?

”她试图迂回地验证冯淑妃的规则,并寻找可能的信息。小禾茫然地摇摇头,又像是想起什么,低声道:“主子们的事……我们做奴婢的怎么知道。

不过、不过听说张贵人最近心情很不好,因为、因为萧淑妃前日去了太后宫中的小佛堂……”萧淑妃?张贵人?规则第八、九、十条!

林渺立刻追问:“萧淑妃去佛堂,张贵人为什么会不高兴?”小禾吓了一跳,像是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慌忙端起自己的水盆:“我、我还有活,我先走了!

”说完几乎是小跑着离开,再不敢看林渺一眼。线索断了,但印证了规则里的佛道对立。

萧淑妃礼佛,张贵人崇道,两者不可兼容。那么,站队选择似乎迫在眉睫。

这很可能关系到后续如何获取庇护,或者如何规避风险。选佛?还是选道?

刘贵妃……她似乎并无明显倾向。那么,她的“好”是中立意义上的好?“喂!你!

”一声粗鲁的呼喝打断她的思绪。林渺抬头,只见一个穿着管事嬷嬷服饰、面色凶恶的老妇带着两个粗使宫女站在不远处,正恶狠狠地瞪着她。“对!就是你!新来的!”那嬷嬷大步走过来,目光挑剔地扫过她和她手边的水桶,“刘贵妃心善,收留你这来历不明的,你倒会偷懒!

在这儿磨蹭什么?!”她不等林渺回答,直接对身后两个宫女下令:“带走!

库房那边还缺人手搬东西,让她去!”两个身材粗壮的宫女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林渺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我自己能走!”林渺试图挣扎,但毫无作用。

“哼!来了这儿,就得守这儿的规矩!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管事嬷嬷冷笑,“库房重地,正好让你这不懂规矩的吃点苦头!”糟了!被抓壮丁了!这老妖婆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库房?会不会有线索?林渺被半拖半拽地带离后院,朝着宫殿群更深处走去。

路过一处岔路口时,她眼角余光瞥见远处一座宫苑的飞檐下,悬挂着一些奇怪的、像是符纸和铃铛的装饰。是张贵人的居所?那道门的痕迹?

她还来不及细看,就被粗暴地推搡着拐进了一条更为阴暗狭窄的巷道。巷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黑沉沉的铁木大门,门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铜锁,周围空气阴冷,弥漫着一股陈年灰尘和某种药草的混合气味。那里站着另一个面無表情的老太监,手里拿着一串钥匙,眼神空洞地看着她们靠近。管事嬷嬷对那老太监点了点头,语气稍微收敛了些,但仍带着颐指气使:“王公公,人带来了,库房里那些旧年的箱笼,让她去归置归置。”老太监浑浊的眼睛慢吞吞地转向林渺,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用一把古旧的钥匙,插入了那把大铜锁。咔哒。

锁簧弹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巷道里异常清晰。沉重的铁木大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隙,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一股更加浓烈、复杂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老太监侧身,让开通道。

管事嬷嬷不耐烦地推了林渺一把:“进去!天黑之前,把东侧第三排的箱笼清点完毕!否则,没饭吃!”林渺被那股力量推得踉跄一步,迈入了门内。身后,沉重的大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缓缓合拢。最后的光线被吞噬。

她站在一片几乎完全黑暗的空间里,只有极远处似乎有一点微弱的、绿色的灯火在摇曳,勉强勾勒出高耸到顶的货架和堆积如山的模糊轮廓。空气冰冷刺骨,灰尘味、药草味、还有一种淡淡的……像是陈旧血渍的锈味,交织在一起,凝固不动。这里,是库房?规则里从未提及的地方。她感到自己后颈的寒毛,正一根根地竖起来。

远处那点绿色的灯火,轻轻晃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她的闯入惊动了。

黑暗浓稠得如同墨汁,唯有远处那一点幽绿的灯火,像一只窥伺的鬼眼,在无边无际的货架迷宫中摇曳。空气凝固冰冷,灰尘和药草腐朽的气味沉甸甸地压在胸口,但那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更让林渺心悸。她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放得极轻,耳朵捕捉着除了自己心跳外的任何声响。没有声音。那点绿火晃动之后,库房重归死寂,仿佛刚才只是错觉。但不能待在这里不动。那个管事嬷嬷说了,天黑前要清点完东侧第三排的箱笼,否则没饭吃是小事,触怒了她,下场恐怕更糟。而且,这库房……绝非善地。她必须行动。林渺缓缓挪动脚步,鞋底摩擦着积满厚灰的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她尽量避开远处绿火的方向,凭借被推进来时短暂的印象,摸索着朝大概是“东侧”的方向移动。货架高耸入顶,投下巨大的阴影。

上面堆放的物品形状怪异,被厚厚的灰尘覆盖,隐约能看到箱笼、卷轴、甚至一些像是仪仗器具的轮廓,在极度微弱的光线下如同蛰伏的怪兽。这地方比外面还吓人……那绿火是什么?磷火?

渺姐快找找有没有能照明的东西!弹幕的提醒让她心中一动。她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在身旁的货架上摸索。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粗糙的木料、以及某种……滑腻得令人不适的织物。终于,在一个较低的架子上,她摸到了一个硬硬的、细长条的东西,表面光滑冰凉——像是一根蜡烛,旁边还有一小盒粗糙的火柴。她心中一喜,迅速将蜡烛和火柴攥入手中。正要点燃,动作却猛地顿住。规则第五条:夜晚三更,打更后必须熄灭烛火。现在虽然不是三更,但在这完全黑暗、诡异莫名的库房里点燃烛火,会不会……同样触犯某种禁忌?会不会像黑夜中的灯塔,将不该招惹的东西吸引过来?

那点遥远的绿色鬼火依旧在摇曳,仿佛在无声地警告。她最终收起了火柴,将蜡烛揣进怀里。

暂时,还是依靠逐渐适应黑暗的视觉比较安全。继续向前摸索。脚下的灰尘越来越厚,有时甚至会踩到一些细小脆硬的物件,发出“咔嚓”的轻响,像是干枯的骨头或昆虫外壳,让她头皮发麻。东侧第三排……她默默数着货架的排数。终于,在几乎彻底迷失方向时,她摸到了一排货架,上面堆放的正是各种大小不一的箱笼,积灰厚重。就是这里了。清点?

怎么清点?看不见,又不能点火。她只能依靠触觉。伸出手,摸索向最近的一个小箱笼。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锁扣和雕刻粗糙的木纹。她试着轻轻晃动,里面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像是装着石头或金属块。她记下形状和触感,继续下一个。第二个箱笼更大一些,触手是某种细腻但冰冷的皮革,上面似乎还有凸起的纹饰。她仔细抚摸辨认,那纹饰……似乎是一个扭曲的人形,正在挣扎?她胃里一阵翻腾,强忍着不适继续摸索。

第三个箱笼是藤编的,已经有些腐朽,一碰就掉渣。里面似乎装着一些轻飘飘的东西,像是干枯的草药或……羽毛?就在她全神贯注于指尖触感时,一阵极其轻微、仿佛错觉般的“沙沙”声,从货架深处传来。不是她弄出的声音。

林渺动作瞬间停滞,全身绷紧,侧耳倾听。

沙沙……沙沙……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指甲轻轻刮搔着木料,又像是某种多足生物在灰尘中缓慢爬行。声音很轻,但在这绝对寂静的环境里,清晰得可怕。

而且,它在移动。正从货架深处,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而来。有东西!我听到了!

就在附近!快躲起来啊!林渺心脏狂跳,屏住呼吸,缓缓蹲下身,尽可能缩进货架的阴影里,目光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只有更深沉的黑暗。

沙沙声停了。仿佛就在几步之外。她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注视,从那个方向投来,和昨晚门外那东西极其相似,但又有些微不同——更实体,更……饥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注视感和沙沙声都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是错觉吗?

还是那东西失去了兴趣,或者被别的东西引走了?她不敢动弹,又等了许久,直到双腿蹲得发麻,才极其缓慢地站起身。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她加快速度,胡乱地摸索着剩下的箱笼,只求尽快有个交代。就在她碰到一个异常冰冷沉重的金属箱笼时,指尖忽然触到箱体侧面似乎刻着些什么。她仔细抚摸辨认。是字。刻得很深,很凌乱,像是用指甲或什么尖锐物拼命刻上去的。

……佛道皆虚…………唯……血……真…………太后……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太后”二字几乎划破了金属表面,带着一种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太后?

规则里从未提到过太后!林渺心头巨震,还想再摸清楚,那金属箱笼的盖子忽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正要苏醒!

她猛地缩回手,连退几步,后背撞在后面的货架上,震落一片灰尘。不能再待了!

她顾不上再清点,转身凭着记忆来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灰尘被激起,呛得她几乎窒息。黑暗中不辨方向,她只能拼命跑,直到一头撞上一片冰冷坚硬——是那扇铁木大门!到了!她疯狂地拍打着门板,压着声音嘶喊:“开门!我做完事了!开门!”门外寂静无声。“开门啊!

”她更用力地拍打,恐惧和绝望攫住了心脏。那个老太监和管事嬷嬷难道走了?

把她忘在这里了?就在她几乎要绝望时,“咔哒”一声轻响,锁簧弹开。

厚重的门被拉开一条缝隙,外面昏暗的天光泄入,刺得她眼睛发疼。

那个面无表情的老太监站在门外,浑浊的眼睛看了她一眼,侧身让开。

林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相对新鲜的空气,肺部火辣辣地疼。

巷道里只有老太监一人,那个管事嬷嬷和两个宫女早已不见踪影。

老太监慢吞吞地重新锁上门,看也没看她一眼,转身佝偻着背,一步步消失在巷道尽头。

林渺瘫坐在冰冷的地上,直到心跳稍微平复,才挣扎着站起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满是黑灰和冷汗的双手,那冰冷的触感和绝望的刻字仿佛还残留指尖。

…妄信……佛道皆虚……唯……血……真……太后……那些支离破碎的字眼在她脑中盘旋。

太后……这个词,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在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规则只字未提的存在,却出现在那种地方,以那种绝望的方式被记录下来。它意味着什么?更大的秘密?

更深的危险?她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根冰冷的蜡烛和粗糙的火柴盒还在,还有……那枚迷你舂米杵荷包。它们像滚烫的烙铁,贴着她的皮肤。不能再回揽月阁了。

刘贵妃的庇护有限,而且那里似乎也并非绝对安全。必须做出选择。佛,或者道。

萧淑妃礼佛,张贵人崇道。根据小禾透露的零星信息和规则,这两位明显对立。选择一方,势必得罪另一方。那刻字却说“佛道皆虚”……但眼下,没有更多犹豫的时间。

必须找一个暂时的立足点。选谁?萧淑妃因去佛堂而惹张贵人不快,张贵人似乎处于更暴躁的状态?规则第二条:栗姬安静忧郁时代表不清醒要远离。

那张贵人这种明显的“心情不好”是不是反而相对“安全”?至少你知道她处于什么状态?

不,规则不能简单类推。或许……应该选择看起来更“稳定”的一方?萧淑妃喜欢参佛,听起来似乎更平和?思绪纷乱间,她已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岔路口。一条路通往更幽深的宫苑,另一条路相对开阔,远处隐约可见一座宫殿的飞檐下,悬挂着一些黄色的经幡和风铃。

是佛堂的方向?萧淑妃的居所可能在附近。

而另一条路……她记得来时瞥见过悬挂符纸和铃铛的宫苑,那是张贵人的地方。必须选了。

她深吸一口气,回想那金属箱笼上刻着的“佛道皆虚”,牙关一咬。赌一把!她抬脚,朝着悬挂经幡的方向走去。越靠近,越能闻到淡淡的檀香气味,似乎能稍稍驱散周身缠绕的阴冷。偶尔有穿着素淡的宫女低头走过,神情麻木,但似乎没有太多惊恐。一座看起来略显朴素的宫苑出现在眼前,门廊下站着一位中年嬷嬷,正低头整理着手中的一串佛珠。林渺整理了一下狼狈的仪容,上前几步,恭敬地低下头:“这位嬷嬷,奴婢听闻萧淑妃娘娘慈悲为怀,诚心礼佛,特来投奔,愿在佛前尽心侍奉,求一份清净。”那嬷嬷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打量了她片刻,缓缓开口,声音平直:“娘娘正在礼佛,不喜打扰。你既有心,便去后殿佛堂,将地擦拭干净吧。记住,佛门清净地,不可喧哗,不可妄语,不可心生杂念。

”没有盘问来历,没有追究狼狈,只是指派了活计。林渺心下稍安,连忙应道:“是,谢嬷嬷。”她跟着一名小沙弥尼带发修行的宫女引路,走向后殿佛堂。佛堂内光线昏暗,只有长明灯跳跃着微弱的光芒,映照着佛像慈悲又模糊的面容。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几乎盖过了一切其他气味。地上铺着旧的青砖,有些地方似乎颜色深暗,像是长期被什么液体浸润过。她拿起角落的木桶和抹布,开始沉默地擦拭。

冰凉的触感透过抹布传来。她擦得很仔细,一方面是为了表现,另一方面,是需要一点机械性的劳动来平复混乱的心绪和恐惧。擦拭到佛堂角落一个巨大的蒲团前时,她发现蒲团边缘的砖缝似乎有些松动。鬼使神差地,她用手指抠了抠。一块青砖微微翘起。

她下意识地左右张望,引她来的小沙弥尼早已离开,佛堂内空无一人。心跳莫名加速。

她轻轻撬开那块砖。下面是一个小小的、隐藏的凹洞。

洞里放着一本薄薄的、边缘破损的旧册子。她飞快地将册子抽出,藏入袖中,将青砖恢复原状。做完这一切,她几乎能听到自己鼓点般的心跳声。她强作镇定,继续擦拭,直到将整个佛堂的地面擦完,才端着水桶,恭敬地退了出去。引路的小沙弥尼依旧等在门外,见她出来,便无声地领着她去到一间狭小的禅房更像是囚室,指了指里面:“今日你便在此歇息。晚课钟响后,不得再出房门。”禅房只有一床一桌,四壁空空,异常冷清。门被从外面轻轻带上,并未上锁,但一种无形的约束感已然笼罩下来。

林渺靠在冰冷的门上,缓缓吐出一口气。她迫不及待地掏出袖中的那本旧册子。

册子纸张粗糙发黄,字迹是娟秀的毛笔小楷,但许多地方被污渍浸染模糊。这像是一本日记,或者手札。她快速翻阅,前面的内容多是些枯燥的诵经心得和宫中琐事,记录者似乎是一位前朝失宠后在此避祸的妃嫔。直到中间部分,字迹开始变得凌乱,情绪明显不同。……又死了一个。说是失足落井。我知道不是。

日偷偷去了北苑……她看见了…………太后……太后她不是…………她们都在骗人!

念经有什么用!拜佛有什么用!那东西晚上还是会来!

它闻得到…………郭皇后昨日又处死了一个宫女,只因那宫女收了对食的香囊……背信弃义?可笑!这宫里哪还有信义可言!

……我好像发现了……佛堂底下……有东西……记录在这里中断。

后面几页被粗暴地撕掉了,只留下残破的边缘。最后一张可读的页面上,只有用某种暗红色的、干涸的颜料,写着一行巨大、扭曲、充满疯狂意味的字:“它们都在下面!!!”林渺的手指猛地一抖,册子差点脱手掉落。佛堂底下……有东西?它们?联想到那砖缝,那颜色深暗的地面……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猛地窜上头顶。晚课钟声就在这时,突兀地、沉重地敲响了。当——当——当——一声声,震荡着整个宫苑,也震荡着她的耳膜。

钟声余韵中,她清晰地听到,门外走廊远处,传来了那熟悉的、缓慢的……吱……呀……的拖拽声。这一次,声音更近了。

仿佛就在禅房外的走廊尽头。它……来了。吱呀——拖拽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磨蚀神经的精准,每一次响起,都仿佛更近一分。林渺背靠着冰冷的禅房门板,那本残破的册子被她死死攥在胸前,纸张粗糙的边缘硌着掌心,却远不及那声音带来的寒意刺骨。它们都在下面!那行疯狂的血字在她脑中尖叫。

佛堂底下有什么?和这每晚出现的“东西”有关吗?

和那从未被规则提及、却让前朝妃嫔恐惧到几乎疯狂的“太后”有关吗?

吱呀——声音停住了。就在门外。极近的距离。

几乎能想象出那沉重柔软之物停滞在门外的景象。

冰冷的、无形的注视感再次穿透薄薄的门板,黏腻地包裹住她。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檀香味变得滞重,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地下深处的土腥和腐败气。林渺屏住呼吸,连眼珠都不敢转动,全部意志力都用于压制胸腔里那颗快要炸开的心脏。没有敲门。这一次,它没有敲门。它只是停在那里,“看”着。时间在极度恐惧中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赤足行走。终于。吱呀——拖拽声再次响起,缓慢地,朝着走廊的另一端移动,逐渐远去,最终彻底消失在死寂里。

那令人窒息的注视感也随之消退。林渺顺着门板滑坐到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喘息,冷汗早已浸透内衫,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战栗后的寒意。活下来了……又一次。

但这样被动地躲避,能撑过十天吗?昨晚是靠刘贵妃处的未知庇护,今晚是靠这佛堂的……某种限制?那明晚呢?必须主动做点什么。她摊开那本册子,目光再次落在那残破的记录上。……郭皇后昨日又处死了一个宫女,只因那宫女收了对食的香囊……背信弃义?可笑!这宫里哪还有信义可言!

规则第三条:郭皇后厌恶背信弃义之人。这记录提供了一个侧面的、血淋淋的印证。

收了对食的香囊,在郭皇后看来,或许就是对原有主子或宫规的“背信”?

但这信息似乎用处不大。她的目光移向最后那疯狂的血字。

佛堂底下……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疯狂,却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既然提到了“下面”,既然那东西每晚出现……要不要,去看看?

这个想法让她自己都打了个寒颤。但旋即,一种更强烈的、属于主播林渺的冒险欲和探究欲压过了恐惧。

规则怪谈的魅力不就在于探索和破解吗?苟活十天只是最低目标,挖掘出背后的真相,才是真正的通关!她猛地站起身,走到禅房那扇唯一的小窗旁。窗户很高,且被封死,只能看到外面一小片漆黑的夜空。晚课钟声早已停歇,整个宫苑陷入一种假寐般的沉寂。

巡逻的脚步声似乎也消失了。现在就是机会!

她轻轻推开禅房的门——门果然没有从外面上锁,萧淑妃处似乎更依赖于某种无形的规矩而非物理的禁锢。走廊空无一人,只有两壁间隔甚远的油灯投下昏黄摇曳的光晕,将阴影拉得忽长忽短,如同鬼影幢幢。

她屏息凝神,凭着记忆,朝着佛堂的方向摸去。白天的佛堂庄严肃穆,夜晚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佛像在长明灯微弱的光线下显得面目模糊,慈悲的笑意被阴影扭曲,透出几分诡异。浓郁的檀香在夜间仿佛变质,掺杂进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她悄无声息地溜进去,反手轻轻合上门扉。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目光第一时间投向白天发现暗格的那个角落蒲团。她跪下去,手指颤抖着,再次抠动那块松动的青砖。砖块被撬开。下面的凹洞空空如也。那本册子已经被她取走。

她不死心,用手指仔细摸索凹洞的四周和底部。都是坚硬的泥土和砖石,并无异常。

难道猜错了?“下面”不是指这里?她蹙眉思索,目光扫过整个佛堂地面。青砖铺地,严丝合缝,看不出哪里能通往“下面”。会不会有机关?

她开始小心翼翼地按压、敲击每一块看起来可能有些不同的地砖,尤其是佛像正前方和四个角落。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无所获。冷汗再次渗出。

难道那只是那个妃嫔疯癫后的臆想?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指尖无意中划过佛龛下方一块极其不起眼的、颜色略深的砖块。

那块砖……似乎微微向下沉了半分?几乎微不可查!她心脏猛地一跳,集中精神,用指尖对准那块砖,缓缓用力下压。咔。一声极轻微的机括响动从地下传来。紧接着,佛像正前方大约三尺见方的一块地面,伴随着低沉的摩擦声,缓缓向下沉陷,露出一个黑黢黢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年血腥、腐朽和浓郁檀香仿佛为了掩盖什么的恶臭,猛地从洞口喷涌而出!林渺被呛得几乎呕吐,连连后退。洞口下方,是粗糙凿刻的石阶,蜿蜒向下,深入一片令人心悸的黑暗。那黑暗浓稠得仿佛实体,连佛堂的长明灯光都无法渗透下去几分。真……真有地道!

这味道……yue……渺姐别下去!求你了!下面肯定就是那玩意的老巢!

弹幕疯狂预警。林渺站在洞口边缘,强忍着生理性的不适和恐惧,死死盯着下方。去,还是不去?现在退缩还来得及。但……她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那根在库房摸来的蜡烛和火柴。嚓!火柴划亮,微弱的光芒驱散了一小片黑暗,映亮她苍白却决绝的脸。她点燃蜡烛,护着烛火,深吸一口相对“新鲜”的空气,一步踏上了向下的石阶。石阶冰冷潮湿,布满滑腻的苔藓。越往下,那股恶臭越发浓烈,几乎令人窒息。烛火能照亮的范围极其有限,只能看到脚下几级台阶和粗糙的、不断渗出水珠的石壁。走了大约二三十级,台阶到了尽头。

前面是一条低矮的、仅容人弯腰通行的甬道,洞壁湿滑,伸手触摸,指尖传来一种粘腻的、说不清是泥土还是别的什么的触感。甬道深处,隐约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她弯下腰,护着烛火,艰难地向前挪动。空气越来越稀薄,恶臭几乎凝固。烛火开始不安地跳动,拉长又缩短她的影子,投在蠕虫般扭曲的洞壁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甬道似乎没有尽头。就在她腰酸背痛,几乎要坚持不住时,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并非烛火的暖黄,而是一种……冰冷的幽绿色。

和库房里那点鬼火极其相似!她猛地停住脚步,心脏骤缩。

绿光来自甬道尽头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她熄灭了蜡烛,将自己完全隐藏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匍匐前进,靠近那片开阔地。终于,她爬到了甬道尽头,谨慎地探出半个头。

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石窟。石窟中央,是一个浑浊不堪、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水潭。

而那幽绿色的光芒,正是从水潭深处弥漫出来的,映得整个石窟鬼气森森。水潭周围,散落着一些白色的、形状怪异的东西。她眯起眼睛,努力适应绿光,仔细看去——是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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