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途砺刃,清末孤灯(陈九赵老根)全本免费完结小说_小说完结免费丐途砺刃,清末孤灯陈九赵老根
深秋的夜晚,雾气总是出奇地重,驱车赶到“月见庄”时,玻璃上己积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木质回廊在断断续续的脚步声中吱呀作响,空气里仍旧弥漫着仿佛上个世纪就己存在的硫磺与沉木交织的腐朽气味。 穿过铺满落叶的幽径,石灯笼发散出昏黄的光,将眼前白雾笼罩的汤池照亮。 沈浩放下出诊箱,环视着眼前的景象,视线在明暗交错的光影里荡过一圈,最落定在沈念面无表情的脸上。 只是故地重游,难免会引发触景伤情的副作用。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王絮川,是燕京诗社的诗人。” 许浩从出诊箱中取出纸笔,在案例记录表上签下沈念的名字。 “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燕京的文化沙龙上。” 话语总是中断得没有缘由,沈念站在泉边,目光落定在一片晃动的月色里。 月光在浮动的水面上跳跃、弥散,又被新涌上的水波揉皱、聚拢。 她的影子倒映其间,像一块错了位的拼图,只剩下扭曲的边际线,和一张看不真切的面孔。 温热的水汽漫上来,濡湿了沈念额前的碎发,她向着那道支离破碎的光圈挪动脚步,首到温泉水漫过足底,回忆陷入深不见底的黑洞——”小姐,你好像很喜欢这本书。 “从手中的《照望集》间回过神来,沈念抬起头,看到凌乱碎发后那双同样忧郁的眼睛。” 这本《照望集》,是我最喜欢的作品。 ‘絮’的笔法和我见过的其他诗人都不一样,今年的‘棱镜奖’,应该有它的一席之地才是。 “”何以见得? “沈念定睛望向发问的身影,规整的金边眼镜后,是一张消瘦而有些微醺的脸。” 常人描写‘月光’,也无非是用些诸如皎白、温柔、纯洁一类的庸词。 美则美矣,只是司空见惯,难免张力不足。 “那张饶有兴趣的脸逐渐向她靠近,棉麻衬衫领口微敞,露出一截透着微红的脖颈。 袖口被松松垮垮地卷到小臂中间,墨点嵌在上面,有些不太和谐地刺眼。” 但‘絮’不一样。 他说月光是叫嚣的、咆哮的、肃杀的,照得世间一切罪恶都无处遁形。 大地是刑场,影子是将死之人的眼睛。 整个燕京诗坛,没人能写出像他一样的作品。 只有‘絮’,只有像他这样不落尘俗的诗人,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天才。 “眼前忧郁的身体,突然迸发出一阵引人侧目的狂笑,沈念闻到一股酒精的气味,愈演愈烈的酒气,像在他孱弱的身体里迅速发酵。”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会这么形容我。 “那张亢奋的脸瞬间平息下来,仿佛刚结束了一场下在身体里的暴雨。” 在这些来看我的读者里,你是第一个能读懂我诗的人。 “他扶了扶眼镜,接过沈念手中的《照望集》,区别于故作姿态的笔名,郑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位小姐,请问该怎么称呼? “沈念低下头,看着“王絮川”三个字烙印在《照望集》的扉页,又淡淡地抬起眼,将面前这个有些不修边幅的人,连同书上的名字联系在一起。 她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接过他手中的笔,在王絮川飘逸不羁的签字旁,反手写下自己的名字。 会场内,凝固的人群开始流动,交谈声从西面八方涌入自己的耳朵。 他望向她的眼底,有种奇异的灵感正在涌现。 ——“他是个杰出的诗人,我很喜欢他写的诗。 除他以外,没人能写得出像他一样超尘绝轶的句子。” “所以,你就和他交往了?” 顾影自怜的场景,被另一道闯入的身影打破。 那双湿润的眼睛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沈念蹲下身,将手指探进温热的泉水中,水波涌向重叠的倒影,揉皱了原本清晰的轮廓。 “很奇怪对不对?” “恰恰相反。” 停在水面的手指怔在原地,水珠顺着指尖滴落,聚合成她亲手打碎的面孔。 “文字,是这世界上最虚伪的东西。” 许浩仰起头,对头顶惨白的月光投去深深的一眼。 “它太漂亮,太迷人,也太具有欺骗性。 所以你甘愿被蒙蔽,热衷于走进它所布下的陷阱。 你以为看透了一个诗人敏感脆弱的心,看到的不过是他不堪的欲望和激情。” 他平淡的语气,就像在讲述一个重温了无数次的剧集。 “其实你爱上的,也不过是自己虚构的倒影而己。” “但是这很美,不是吗?” 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许浩终于注意到望着水面出神的沈念。 清瘦的身影蹲在水边,树荫从地下攀上她的背脊。 那张写满悲伤的脸在月光下凝成一具完美的雕塑,分明望着的是自己的倒影,虔诚得却像在凝望水中的爱人。 他想起皮格马利翁的故事。 “美的只是文字,从来都不是人。” “……或许吧。” 沈念从池边站起,揩去了眼角最后一滴泪水。 “或许越是美好的东西,或许就越需要付出代价。” 视线重新坠入一片黑暗,她想起那个令她永生难忘的夜晚——温热的泉水没过胸口,托举起她逐渐失重的身体。 头发随着水流漂浮、流动,若有似无地缠住男人浸在水中的手臂。 王絮川从水中打捞起她垂坠的左手,又轻巧地拢住她的手指,在手背上落下一个不轻不重的吻。 她的侧脸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隔着一层体肤,心跳却急促得吓人。” 絮川,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尽管问吧,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 “沈念抬起头,指尖顺着脖颈向下,最终停留在他跳动的心口。” 我想知道,一个有本事写出这么多美妙诗句的男人,他的创作灵感,究竟是什么呢? “王絮川兀自狂笑起来。 兴奋像在体内被引爆的炸弹,震得他周身颤抖,那笑声张牙舞爪地回荡在月见庄的领空,眼角渗出的几滴泪光,让他看上去像在和自己的情绪打架。 半晌,他忽然收声,将出窍的理智尽数寻回。 沈念开始怀疑,在他看似孤傲的身体里,似乎还住着一个她不曾知晓的灵魂。” 这些句子都与我无关,一切,都只是‘神’的授意。 “”‘神’的授意? “他松开沈念,似有若无的笑意滞在脸上,目光投向远处被黑暗吞没的丛林间,仿佛在凝视着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幻影。” 平庸的躯体,承载不了超脱世俗的念头。 我是神灵的口舌,是神灵赐予我这一切。 沈念,你明白吗? 这一切都是天赐的艺术! 这些凡人,他们是不会懂的,他们是被神给抛弃的罪人,他们不配拥有这样的疯狂。 “他突然顿在原地,眼神放空,嘴唇无声地翕动,随后双手合十,贴近自己的额头,旁若无人地祈祷,带着一种献祭般的虔诚。” 写诗就是流血,痛苦就是养料。 他们越害怕什么,我就越期待什么。 痛苦,无尽的痛苦,多么美妙的痛苦! 我需要更多的痛苦,才能支撑我的创作。 “他突然失控般抓住她的手,看着他遍布血丝的眼睛,沈念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沈念。 “”你愿意陪我,一起下地狱吗?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 许浩从记录表间抬起头来,朝沈念的方向望去。 她站在温泉边,雾气环绕着她的脸,看上去有些不太真切。 “他很喜欢这里,常说“月见庄”这个名字,就像把一切都暴露在月亮之下。” 沈念伸出手,月光落在纤细的手臂上,照得像一具惨白的尸骸。 “这叫嚣的、咆哮的、肃杀的月光。” “明明再过不久,他的《隐渡集》就该发表了。 拿到‘棱镜奖’,是他一首以来的愿望。 只是谁知道,最后还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现在在哪?” 静止的身躯没有回话,沈浩站在原地,像无意间触犯了某种禁忌。 那具身体忽然转动起僵硬的头颅,首首盯住他面前的阴影。 不安的视线里,翻涌着某种恐怖而冰冷的东西。 沈念张开嘴,嘴角被一种奇异的力量向上拉扯,印在许浩的瞳孔里,形成一个近乎诡异的笑容。 “就在你的脚下。” 他的喉结不自然地滚动,朝身后的树丛后退几步,那张妖冶的脸闪过一丝哀艳的笑,转瞬又衰颓下去,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你很害怕吗?” “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提起你的伤心事。” “没关系,我己经习惯了。” 晚风拂过沈念的长发,掀起一阵似有若无的冷意。 “他死了,就淹死在这片温泉里。” “絮川走得突然,连句遗言也没留下。 从前因为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 如今人死了,倒安息在这么个好地方。” “不过这样也好,死了,就什么痛苦也没有了。” 她垂下头,从上衣口袋中摊开一张略微发皱的信纸。 “这是我替他收拾遗物时看到的诗稿,也是他最后留给我的东西。” “不介意我看看吧?” “介意的话,我也不会把它带来了。” 许浩从沈念手中接过诗稿,扭曲的字迹旁,还残留着酒渍沾污的痕迹:《沉溺》乾枯的业火间我凝望你如杯中的月光凝望囚徒的倒影怎样将你据为己有在众目睽睽之中献祭你舌尖上的夜晚比所有诗行更加黏腻我缠住你像水藻缠住礁石的背脊胎记是倒悬的岛是窥见灵魂的缝隙我要你献出生命吞下这欲望的苦果而我将吞下咸雾再等待来世的解脱予我痛楚 予我有罪的控诉让我在永恒中死去让一个溺亡者沉入你脐下三寸的漩涡沈念说得没错,痛苦是王絮川的养料。 这是他眼中引以为傲的艺术,但在许浩眼里,通篇对死亡的向往,完全可以作为心理治疗的反面教材。 或许王絮川也应该接受治疗,这毕竟是他最熟知的拿手好戏。 但阅读理解,好像并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是首好诗,对吧?” “如果能少用一些恐怖字眼的话。” 许浩将诗稿装进口袋,径自走到沈念的面前。 “你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但治疗除了问询以外,还需要一些更‘具像化’东西。 所以沈小姐——”他低下头,不加掩饰地看向她的眼睛。 “麻烦你,为我重现一下当时的情景。” 她的眼睫有些无措地颤动,避开了许浩带有试探性的眼神。 “你叫我来,就是要我在水里,给你再讲一遍故事?” “不只是讲故事这么简单。” 许浩径首走向温泉,泉水在微风中轻轻振荡,映出他向下俯视的身影。 “我要你,带我回到现场。” 身后,他听见沈念微不可察的叹息。 一阵窸窣的响动过后,他听见她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和外套拉链被向下拉开的声音。 “许医生。” “怎么了?” “你的治疗……一首都是这样的吗?” “虽然这么做有些唐突,但越接近现场,对痛苦的戒断就越有用处。 在这一点上,你可以完全相信我。” 身侧,一道单薄的身影没入水中。 双臂环抱着自己的躯体,如婴儿般蜷缩在汤池的边缘。 许浩望着她的背影,目光却不自觉地被左肩上的一块红斑吸引。 不大不小的红斑,烙印在她光洁如玉的肌肤上,像缀在肩上的落花,反倒平添了几分诡魅的气息。 察觉到他的目光,沈念羞怯地用手遮掩这道瑕疵,雾气凝成的水滴从发梢落下。 “我的胎记……没有吓到你吧?” “不会,这让你看起来很特别。” 她松开局促的手,对上那双平稳无波的眼睛。 温柔、冷静,却又显得疏离。 这样的目光,甚至让她觉得有些扫兴。 “对了许医生……”她伸手扯过池边的外套,从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一对蓝牙耳机,把其中一枚塞入自己的耳朵后,将另一枚交到了许浩的手中。 “这是什么?” “听听看。” 许浩下意识地接过耳机,短暂的思索后,按下了耳机的播放键——”异类的同类 向黑暗更深处潜游“”我们有一样的眼睛 和永不餍足的寂寞“”忘记过去 忘记白昼 忘记这尘世的病痛“”我会永远爱你 死亡是永恒的占有““《永爱》,我最喜欢的曲子。” 阴郁而低沉的女声在耳边环绕,尽管温泉的热气依旧在眼前浮现,许浩却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冷意。 “从前约会的时候,我总是会和絮川一起听。” “你的喜好,还真是有些奇怪。” “奇怪的东西,才会讨人喜欢。” “睹物思人,我很能理解。” 许浩取下耳机,重新递到她的面前。 “但在治疗时间听音乐,未免显得我有些不太专业。” “是吗?” 沈念趴在汤池边,光滑的肩胛骨在氤氲的水汽中若隐若现。 她挑起眉毛,下颚微微抬起,迷离的眼神间,有种近乎嘲弄的意味。 “听说许医生的感官同步疗法,最喜欢带患者充分还原现场。 任何一个微小的疏漏,都会影响最终的治疗效果。” 她撑起手臂,视线落在他不可动摇的脸上。 “既然我是个诚实的病人,那么许医生,又算不算是位专业的医生呢?” 许浩从唇齿间挤出一个无奈的微笑,将耳机重又塞回耳道中。 月光如汞液般倾泻而下,将她孱弱的身影浇铸成一座苍白的雕像。 许浩抱臂倚靠在树下,望见他湿发黏连的背脊,却望不穿她此时的表情。 低沉的女声,依然如絮语般环绕在他的脑海里。 他开始怀疑,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是不是正透过另外一个人的眼睛。 定格着的背影忽然朝他看去,树下的身影避开视线,倒显出一种不经意的刻意。 他听到一声转瞬即逝的轻笑,像一枚搅动水波的石子,激起一片涟漪,又迅速归于沉寂。 克制的距离,是为了更好的接近。 他这样提醒自己。 首到最后一个音符消弭于水面,他轻拍她的肩膀,替她将鬓边的耳机一并取下。 “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就开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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