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的天下名为秦赵姬嬴政热门小说免费阅读_完本完结小说孤的天下名为秦(赵姬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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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姬紧紧抱着儿子，仿佛抱着这冰冷世间唯一的浮木，指甲几乎要掐进他单薄的棉袄里。 “政儿…… 娘的政儿……” 她哽咽着，“记住…… 记住这疼…… 只有疼，才记得住啊！” 她猛地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眼中交织着深切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光芒，死死盯着儿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娘没用…… 娘护不住你…… 可你得活着！ 给我死死地活着！
活到他们跪在你脚边发抖的那一天！” 她的声音嘶哑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心肺里挤出来的诅咒和祈愿，在冬日萧瑟的街头回荡，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和绝望的力量。 寒风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掠过母子俩依偎的身影。 嬴政依旧没有说话，小小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首线。 他依偎在母亲怀里，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深处，方才冻结的东西，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透出一点幽暗的光。 他慢慢地、慢慢地伸出沾着污泥和一点干涸血渍的小手，不是去擦母亲的泪，而是抓住了赵姬散落在他肩头的一缕冰凉发丝。 他攥着，用尽全身力气攥着，仿佛要将这缕发丝，连同母亲那带着血腥味的绝望嘶喊，一起深深烙印进自己冰冷的骨血里。 质子府那扇沉重的大门在身后吱呀关闭，将市集残留的喧嚣和冰冷的屈辱隔绝在外，却关不住弥漫在母子俩周身的死寂与寒意。 昏黄的油灯在穿堂风中摇曳，将墙上巨大的、扭曲的影子投下，如同蛰伏的怪兽。 赵姬打来一盆微温的清水，颤抖着手，用干净的布巾蘸湿，小心翼翼地去擦拭嬴政额角的伤口和脸上的污泥。 布巾触碰到伤口边缘凝固的血痂，嬴政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 但他没有躲闪，也没有呼痛，只是那双黑沉的眼睛，依旧首首地望着前方虚空的一点，瞳孔深处似乎还残留着那个青铜兽首狰狞的轮廓。 “疼么？” 赵姬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每一个字都像被泪水泡胀了。 她动作轻柔得近乎卑微，仿佛擦拭的不是儿子的伤口，而是一件随时会碎裂的稀世珍宝。 嬴政没有回答。 他微微垂下眼睑，目光落在自己沾满泥污、冻得通红的小手上。 他缓缓地、一根一根地松开攥紧的手指。 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深深月牙印痕里，嵌着几粒细小的、尖锐的砂砾。 他伸出另一只小手，用冻得僵硬的指尖，极其缓慢、极其专注地将那些砂砾一粒粒抠出来。 细小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赵姬看着他麻木的动作，心如刀绞。 她猛地放下布巾，将儿子冰冷僵硬的身体再次狠狠搂进怀里，脸颊贴着他沾着寒气的头发，压抑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溢出：“政儿…… 你说话啊…… 你哭出来啊…… 别吓娘……”她的怀抱温暖而颤抖，带着浓重的泪水和绝望的气息，试图融化儿子身上那层骤然凝结的坚冰。 嬴政的小脸被迫埋在母亲带着淡淡草药味的衣襟里，鼻息间全是母亲泪水咸涩的味道和额角伤口传来的微弱血腥气。 他小小的身体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依旧僵硬如初，没有回应，也没有丝毫软化的迹象。 那是一种彻底的、冰冷的沉默，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吞噬了所有孩童该有的委屈、哭闹和恐惧。 赵姬的怀抱渐渐收紧了，仿佛要将儿子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她的呜咽声渐渐止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带着神经质颤音的絮语，在嬴政耳边响起，如同诅咒的低吟：“好…… 好…… 不哭也好…… 哭有什么用？ 眼泪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 他们…… 那些赵狗…… 他们只认得刀！ 认得血！ 认得让他们跪下的威！”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用力，几乎要掐进嬴政单薄的肩胛骨里，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凄厉的亢奋，“记住！ 政儿！ 记住今天！ 记住赵偃那张脸！ 记住他腰上那个畜生的钩子！ 记住这疼！ 把这一切都刻进你的骨头缝里！ 刻进你的魂魄里！ 只要你活着！ 只要你将来…… 将来……”她的话语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后面的话太沉重，太疯狂，连她自己都感到一阵心悸。 她猛地松开嬴政，双手捧起儿子冰冷的小脸，强迫他看向自己那双布满血丝、饱含泪水和扭曲期盼的眼睛。 “娘没用…… 娘护不住你……”她的声音又陡然低了下去，带着无尽的疲惫和自厌，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可你得争气！ 你得替娘争这口气！ 替我们秦国争这口气！ 你是秦国的种！ 你是赢姓子孙！ 你不能像娘一样…… 像娘一样……”她哽咽着，后面的话化作破碎的呜咽，只剩下一个名字，一个承载了她所有屈辱、不甘和扭曲希望的名字，被她反复地、魔怔般地念着，如同最虔诚又最绝望的祷文，“嬴政…… 嬴政…… 嬴政……”昏黄的灯火在她脸上投下跳跃的光影，泪水蜿蜒而下，冲刷着额角的血痕和市集沾染的污迹，混合出一种狼狈而凄厉的妆容。 她捧着儿子脸的手，滚烫而颤抖，传递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爱与灼热的恨意，交织缠绕，如同藤蔓般紧紧束缚着嬴政幼小的灵魂。 嬴政被迫仰着小脸，看着母亲近在咫尺的、扭曲的泪眼。 那双黑沉沉的眸子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滚烫的泪水和灼热的恨意触动了。 冰面下，有幽暗的火焰在无声地燃烧。 他依旧没有哭，也没有动，只是那双眼睛，在母亲泪水和呓语的浸泡中，沉得更深，更黑，像两粒吸尽了所有光线的寒星，映照着母亲癫狂的倒影，也倒映着那个冰冷的、带钩兽首的獠牙。 夜深了。 质子府死寂得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墓。 寒风在檐角和回廊间穿梭，发出呜咽般的低啸，更添几分阴森。 嬴政躺在冰冷的床铺上，身上盖着薄薄的、带着霉味的旧被褥。 赵姬蜷缩在他身边，似乎是哭累了，终于沉沉睡去，但即使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也紧紧锁着，身体不时惊悸般地抽动一下，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嬴政睁着眼睛，望着头顶那片被黑暗吞噬的、模糊不清的帐顶。 额角的伤口在冰冷的空气里一跳一跳地钝痛。 市集上的一切，像一幅幅浸透了冰水的画，在他脑海里反复闪现：赵偃得意的脸，碾碎饴糖的靴底，兽首带钩幽冷的青光，母亲额角的血，散乱的头发，还有她那双交织着疯狂爱意与刻骨恨意的泪眼……“记住这疼……活到他们怕你的那一天……刻进骨头缝里……嬴政…… 嬴政……”母亲嘶哑的、带着血腥味的低语，如同魔咒，一遍遍在他死寂的心湖里回荡、撞击。 黑暗中，他缓缓抬起那只白天紧攥过母亲头发的手。 小小的手掌摊开在眼前，仿佛还能感受到发丝的冰凉和缠绕指尖的触感。 他慢慢蜷起手指，再次握紧，仿佛要抓住那缕虚无的冰凉，也抓住母亲那沉甸甸的、带着血腥味的期望。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侧过身，面对着墙壁。 黑暗中，他伸出另一只小手，摸索着墙壁与冰冷地面的缝隙。 指尖触到一点尖锐的、冰冷的硬物 —— 那是白天他摔倒时，从地上抠起来，悄悄藏在袖口，又在无人注意时丢进这缝隙里的一小块陶片碎片，边缘锋利如刃。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片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尖锐陶片抠了出来。 粗糙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递到全身。 他紧紧攥着它，锋利的边缘几乎要割破他冻僵的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近乎疼痛的清醒。 黑暗中，男孩的呼吸平稳而冰冷。 他攥着那片小小的、足以割开皮肉的陶片，如同攥着一枚复仇的种子，一枚母亲用泪水和屈辱浇灌的、在无边寒夜中悄然破土的种子。 额角的伤口隐隐作痛，母亲绝望的呓语犹在耳边，而那个青铜兽首狰狞的獠牙，仿佛就在眼前的黑暗中无声地咆哮。 这一夜，邯郸的寒气似乎钻透了他的骨缝，将某些东西永远地烙在了里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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