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有故里胡儿东行记里拉杜布里拉完本小说免费阅读_小说完结版长安有故里胡儿东行记里拉杜布里拉
1 撒马尔罕的月光撒马尔罕的夏夜,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在连绵的葡萄架上。 十五岁的少年阿布里拉杜在藤蔓交织的阴影里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中听见父亲阿赫玛德洪亮的嗓音在院子里回荡。“轻点!轻点! 这些波斯玻璃器可是要运往长安的,碎一个咱们这趟就白跑了!”阿布里拉杜揉揉眼睛,一骨碌爬起来。只见院子里火把通明,父亲正指挥着伙计们清点货物。几十个木箱敞开着,里面垫着干草,盛放着晶莹剔透的玻璃杯、玻璃瓶,在月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彩。“爹,真的要带我去长安吗?”阿布里拉杜跑到父亲身边,声音里透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阿赫玛德抹了把汗,笑着揉乱儿子的卷发:“你都念叨三年了,再不带你去,我这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说着,他往行囊里又塞进一把波斯弯刀,刀柄上镶嵌的绿松石在月光下泛着幽光。阿布里拉杜宝贝似的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那是他用三张上好的羊羔皮跟一个汉人商人换来的《汉书·西域传》。 虽然很多汉字还不认识,但他早已把关于长安的部分记得滚瓜烂熟。 “长安城的朱雀大街宽百步,可容十辆马车并行,”他蹲在白骆驼笼前,用生硬的汉语念道,“西市的胡姬酒肆高耸入云,酒旗能碰到昆仑山的云彩呢!”白骆驼似懂非懂地嚼着干草,鼻子里发出哼哼声。阿赫玛德闻言转过身来,神色忽然严肃起来:“儿子啊,书上写的都是长安城最好的一面。但你得知道,从撒马尔罕到长安,足足有五千里路。 这条路不是用金子铺的,是用驼铃和血滴铺成的。”他撩开衣襟,露出胸前一道狰狞的伤疤:“看见没?这是十年前在龟兹附近遇上马贼留下的。 沙漠里不仅有强盗,还有沙暴、缺水、迷路...你确定真的要去? ”阿布里拉杜眼睛亮晶晶的,用力点头:“我去!就算路上有再多艰难,我也要去长安看看! ”阿赫玛德看着儿子坚定的模样,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好!这才像我阿赫玛德的儿子! 快去收拾行李,天亮就出发。”东方泛白时,驼队已经整装待发。三十多峰骆驼驮着货物,铃声叮当作响。阿布里拉杜骑上最心爱的白骆驼,频频回头望向家的方向。 驼队缓缓穿过疏勒城门时,他突然听见母亲的呼唤。回头望去,母亲正站在城墙上,用力朝他抛来一把葡萄干。那些金黄色的果实在晨曦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像琥珀雨滴一样落在他肩头。阿布里拉杜小心地捡起一颗放入口中,甜滋滋的味道顿时在舌尖化开。他从怀中掏出一支古老的胡笳,这是父亲年轻时用过的乐器,三孔处有一道明显的裂纹。“你爹当年就是靠着这支胡笳,在沙漠里吹曲子引来商队,才从马贼手中捡回条命。”母亲昨夜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带上它,就像爹娘陪在你身边。 ”驼铃声声,渐渐远行。阿布里拉杜回头望着越来越小的故乡,心中既兴奋又不舍。 他不知道的是,前方的路途远比想象中更加艰险,而长安的梦想,正等待着他一步步去实现。 胡笳在风中轻轻鸣响,仿佛也在诉说着远行的渴望。阿布里拉杜深吸一口气,将胡笳收好,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无垠的沙漠。2 死亡沙漠与唐军旌旗驼队在沙漠中行进了整整七日,放眼望去尽是连绵的沙丘。正午时分,烈日将沙地烤得滚烫,阿布里拉杜的嘴唇已经干裂出血。他学着父亲的样子,将一块小石子含在口中,以缓解口渴。 第七日黄昏,夕阳如血,将整片沙漠染成金红色。阿布里拉杜正昏昏欲睡,忽然感觉座下的白骆驼不安地躁动起来。“爹,你看那边! ”他指着远处沙丘上扬起的滚滚烟尘。阿赫玛德脸色骤变,猛地抽出弯刀:“是马贼! 大家围成一圈,保护好货物和水囊!”转眼间,六十多匹突厥马如黑色旋风般席卷而来,马背上的强盗们挥舞着弯刀,发出骇人的呼啸。箭矢如雨点般落下,商队中顿时响起惨叫声。 “蹲下!”父亲一把将阿布里拉杜推到发疯的白骆驼身后,自己则挥刀劈开一支射向水囊的箭。一支流箭擦过阿布里拉杜的脸颊,留下火辣辣的痛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沙丘后方突然跃出六骑人马。他们身着玄甲,猩红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绣着“安西”两个大字。 为首的队正张承恩大喝一声:“大唐疆域,岂容贼寇猖狂!”手中链枪如蛟龙出海,精准地击中了突厥头目的弯刀,那刀应声而断。唐军骑兵如猛虎下山,横刀所到之处,匪徒的皮甲如同纸片般纷飞。马贼没料到会遇上唐军巡逻队,顿时阵脚大乱,不一会儿就丢下十几具尸体,狼狈逃窜。战斗结束后,商队清点损失,发现死了三个伙计,伤了七八个,货物也损失了一些。幸好水囊大多完好无损。在残存的烽燧下,阿布里拉杜取出随身携带的药草,为受伤的唐军士卒清洗伤口、缝合包扎。 这是他从小跟部落里的老医学的手艺。月光如水,洒在沙漠上。阿布里拉杜心中感慨,取出胡笳,轻轻吹起一曲《阳关三叠》。笳声苍凉,在夜风中传得很远。突然,一只大手按在他的肩上。阿布里拉杜回头,看见张承恩队正站在身后,眼中有着复杂的神色。 “这调子...你从何处习得?”张承恩的声音有些沙哑。 阿布里拉杜老实回答:“是我父亲教的,他说这是二十年前一个龟兹乐师传授的。 ”张承恩若有所思,却没有再多问,只是拍拍少年的肩:“明日我们要护送商队到敦煌,这一带近来不太平。”3 敦煌劫案与侠客踪影五日后,敦煌城的青砖城墙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经过沙漠惊魂,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入城后,父亲忙着去找相熟的商人交易货物,阿布里拉杜则好奇地在市场中闲逛。在奴隶市场角落,他发现一个瘦弱的少年被铁链锁着,看上去约莫十三四岁,最奇特的是他锁骨处刺着一串工尺谱。“这孩子怎么回事?”阿布里拉杜问贩子。 波斯贩子掀开少年的衣襟:“小哥好眼力,这可是龟兹乐师的种,能读会写,通音律。 只要两匹绢,或者...”贩子眨眨眼,“等值的任何东西。 ”阿布里拉杜想起自己还有一袋阿月浑子果,那是母亲特意给他带的家乡零食。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他最终用整袋果仁换回了这个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阿布里拉杜一边解开少年脚上的铁链,一边问道。少年怯生生地回答:“沙弥,师父们以前都这么叫我。”当晚,商队住在敦煌城的货栈中。夜深人静时,阿布里拉杜被父亲的怒吼惊醒:“和田玉!一整箱和田玉不见了!”货栈内一片狼藉,专门存放和田玉的箱子不翼而飞,只留下几缕杂乱的脚印。阿赫玛德急得团团转,那箱玉石是商队最值钱的货物,若是找不回来,这趟生意血本无归不说,还欠着货主的货款。 幸好张承恩和他的手下还没离开敦煌,闻讯赶来勘察现场。“是河西一带著名的飞贼所为。 ”张承恩指着窗棂上特殊的抓痕说,“但奇怪的是,贼人竟然留下了赎金。”果然,在货箱下方,压着一吊开元通宝。串钱的麻绳上系着个小小的木雕胡姬,雕刻精细,栩栩如生。三天后,阿布里拉杜在敦煌酒肆中又见到了那个木雕。 这次它是挂在一个游侠儿的腰带上。那人约莫二十七八年纪,腰间佩着一把残缺的陌刀,独自坐在角落里喝着葡萄酒。阿布里拉杜鼓起勇气上前搭话:“这位侠士,您腰间的木雕很是别致。”游侠儿抬眼打量他一番,笑道:“小兄弟好眼力,这是西域著名的雕刻师阿罗约的作品。”他顿了顿,“听说前几日有商队失窃,丢的是和田玉?”阿布里拉杜心中一惊,连忙追问:“您怎么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