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撕出轨妻后，我才是小丑。靳砚辞沈知微小说完结免费_最新章节列表手撕出轨妻后，我才是小丑。(靳砚辞沈知微)

寒潮盘踞在北境小镇江心屯的最后一个夜晚，空气冻得像一块致密而透明的琉璃。陈暮拖着沉重的行李箱，靴底碾过被往来车辆压得坚实如铁的积雪，发出“嘎吱”的脆响，这是这片土地对他归来唯一冷淡的问候。

距离农历立春还有两天，但这里丝毫嗅不到春天的气息。西伯利亚的冷空气依旧霸道的统治着一切，黑龙江的江面被封冻得沉默无声，像一条巨大的、失去生命的灰色大理石带，横亘在天地之间。远处的山峦轮廓模糊，沉浸在一种灰蓝色的暮霭里。街上行人寥寥，裹着最厚的棉衣，呵出的白气瞬间便被酷寒撕碎。

陈暮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停下。门旁挂着一块老旧的木牌，上面的字迹已被风雪侵蚀得难以辨认，但他知道那上面写的是“江心屯造船厂”。更准确地说，是“前造船厂”。曾经人声鼎沸、刨花飞舞的厂区，如今只剩下几栋低矮的、披着厚厚雪盖的砖房，和一片空旷的、堆着一些被积雪覆盖的奇异隆起的场地，死寂得像一座工业坟场。

他从大衣内袋里掏出一串冰冷的钥匙，试了好几把，才终于打开了门上那把同样锈蚀的挂锁。推开铁门时，铰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打破了黄昏极致的寂静。

厂区里唯一亮着灯的房间是门卫室。一个裹着军大衣的身影掀开厚重的棉门帘走出来，手里提着一盏老式的防風马灯。灯光勾勒出一张被岁月和寒风雕琢得沟壑纵横的脸，是老陆。父亲生前最好的朋友，也是这艘厂子最后的守墓人。

“来了？”老陆的声音沙哑，像被江风磨砺过的砂纸。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陈暮，目光在他昂贵的但显然不御寒的羊毛大衣和脸上未褪尽的都市疲惫上停留了一瞬。“比电话里说的晚了一天。”

“航班延误了。”陈暮简短地回答，并不想多解释魔都那座玻璃迷宫里最后的纠缠和那个让他最终下定决心逃离的电话。他环视着这片承载了他童年几乎所有记忆、如今却陌生而破败的地方，一股混合着伤感与悔意的情绪堵在胸口。“陆叔，给您添麻烦了。”

“麻烦啥，我一个老头子，守着这空院子，有的是时间。”老陆把马灯提高些，照亮通往厂区深处的路，“走吧，屋里烧了炕，暖和。你爸那间屋，我给你收拾出来了。”

陈暮点点头，跟着老陆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厂房巨大的、黑洞洞的窗户像一只只盲眼，沉默地注视着他们。经过那片空旷的场地时，马灯的光晕扫过那些被积雪覆盖的隆起物——那是一艘艘船的骨架。被放弃的、未完成的、或者永远等不到春天出航的船的坟墓。它们奇形怪状的影子投在雪地上，如同史前巨兽的化石。

最终，老陆在一个巨大的、黑洞洞的船坞门前停下。这船坞比周围的厂房都要高大，像一头匍匐的钢铁巨兽。

“你爹这辈子，最后的心思，都在这儿了。”老陆的声音低沉下去，他用力推开侧边一扇小门，“进去看看吧。”

一股混合着朽木、桐油、铁锈和冰冷尘埃的气味扑面而来。陈暮迈步进去，巨大的空间让他的脚步声产生了空旷的回音。老陆举起马灯，光线勉强驱散了核心的一小片黑暗。

然后，陈暮看到了它。

那是一艘木船的骨架。巨大，甚至可以说雄伟。龙骨的曲线带着一种沉睡的力量感，虽然大部分肋骨还裸露着，但已能想象出它曾经被设计成的完整模样——一艘传统的、用于开江时节的捕鱼船。但它此刻是死的，沉默的，身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像一头被封印在时光里的巨兽。

而在船体旁边的工作台上，各种凿子、刨子、锯子摆放得井然有序，却又凝固般静止着，仿佛主人只是刚刚离开片刻。台子上还放着一个搪瓷缸，里面的茶水早已干涸冻透。

陈暮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冰冷坚硬的龙骨。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顺着指尖蔓延上来，不是感动，而是一种沉重的压力。这庞然大物是父亲的梦，也是一个他无力承担的遗愿。他一个搞当代艺术的，双手只会摆弄鼠标和亚克力板，何曾摆弄过这些沉重的斧凿？

“我爸他……怎么会想起造这个？”陈暮的声音在空旷的船坞里显得有些虚弱。

老陆叹了口气，马灯晃了晃，光影摇曳。“他说，机器造的铁壳子没灵魂。江里的鱼认老伙计，开江的头网，还得是老木头船才镇得住。他琢磨了好几年，画了不知道多少图纸……可惜，没等到开工，人就……”老陆顿了顿，话头一转，语气变得硬邦邦，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我跟你爹约好了，开江前，得让它下水。就剩一个多月了。”

陈暮猛地转头看向老陆，在昏黄的灯光下，老人的眼神异常固执和认真，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陆叔，您看我像能干这个的人吗？”陈暮几乎要失笑，摊开自己修长却苍白的手，“我连榫卯结构都搞不明白。我回来是处理遗产和这厂子的后续事宜的，我不是……”

“你爹说过，你会回来。”老陆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他说，你骨子里有江水的声儿，迟早听得见。”

这句话像一枚冰冷的钉子，将陈暮钉在了原地。他与父亲长达数年的冷战、那些互不理解的隔阂、最终未能见上一面的遗憾……此刻全部翻涌上来，却被这巨大的船体和老人固执的话语堵住了所有去路。

就在这时，远处江心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沉闷而巨大的“嘎嘣”声。像是大地深处骨骼错位的呻吟，厚重而充满力量，穿透冰冷的空气清晰地传来。

老陆猛地抬起头，侧耳倾听，脸上深刻的皱纹在灯光下显得愈发清晰。

“听见没？”他低声说，眼中闪过一抹光，“冰醒了。”

陈暮屏住呼吸。那一声之后，是更深沉的寂静。但他仿佛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眼前封冻的江面，乃至这艘死寂的巨船，都在那一声之后，有什么东西开始悄然松动。

立春未至，但北境的第一道裂痕，已经在他抵达的这个夜晚，猝不及防地，迸发了。

第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