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淮文洁(等烧成灰)完整版免费在线阅读_《等烧成灰》全集在线阅读
文洁推开家门,脚步就钉在了玄关。空气不对。闷,浊,裹着股甜得发腻的陌生香水味。 客厅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下午的光勉强挤进来几缕,照着沙发扶手上搭着的一件黑色蕾丝内衣。不是她的。主卧门虚掩着,里面传出点动静。 女人的声音,黏糊糊的,带着喘:“……苏淮……嗯……别闹了……”接着是她丈夫苏淮压抑的低笑,像喉咙里滚着沙子。文洁没动。手里刚从超市提回来的塑料袋勒得指骨生疼,里面装着苏淮爱吃的活虾,还在蹦跶。她轻轻放下袋子,虾在袋底徒劳地弹跳。她没换鞋,踩着凉拖,一步步走过去。鞋底敲在光洁的地砖上,嗒,嗒,嗒。声音停了。 文洁停在主卧门口。抬手,没敲门,直接推开了半扇。里面光线更暗。凌乱的大床上,两团白花花的影子猛地分开。苏淮撑起上半身,赤裸的胸膛上还有指甲划痕,一脸的惊怒交加,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文洁?你……你怎么回来了?!”他旁边那个女人,慌张地扯着薄被遮住胸口,长发散乱,眼神躲闪,露出的肩膀和锁骨在昏暗中白得刺眼。 香水味更浓了,呛得文洁喉咙发痒。她没看那个女人,目光落在苏淮那张因情欲未褪又猝然惊怒而扭曲的脸上。这张脸,她看了七年,熟悉每一道纹路。此刻却陌生得像块用皱了的脏抹布。心脏在腔子里猛地一撞,撞得肋骨生疼。一股腥气直冲嗓子眼。但她脸上一点水汽都没有。干得发紧。“下午调休。 ”文洁开口,声音平得不像话,像结了冰的湖面,“买虾去了。活的。”她顿了顿,视线扫过地上胡乱扔着的男人女人的衣物,最后落回苏淮脸上,“看来,你吃过了。 ”空气死寂。只有床上那个女人紧张的抽气声。苏淮的脸瞬间涨红,又迅速褪成一种难看的灰白。他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猛地掀开被子跳下床,赤脚踩在地上,指着文洁咆哮:“你他妈有病啊?!不敲门就进来?!滚出去!听见没有! 给我滚出去!”他试图用暴怒掩盖狼狈,胸膛剧烈起伏。文洁看着他下身那点不堪的遮掩,看着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忽然觉得很滑稽。像一出劣质的三流闹剧。她甚至扯了一下嘴角。 没笑出来。“穿好衣服。”她说,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客厅等你。”说完,她没再看床上那对僵硬的男女,转身带上了门。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里面压抑的喘息和低骂。文洁没去客厅。她走到玄关,弯腰拎起那个还在微微蠕动的塑料袋,进了厨房。水槽冰凉。她拧开水龙头,冷水哗哗地冲下来。把塑料袋里的活虾倒进不锈钢洗菜盆里。青黑的虾受了惊吓,在盆底弹跳、蹦跶,溅起冰冷的水花,沾湿了她的袖口。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然后,从刀架上抽出一把窄长的水果刀。刀刃雪亮。抓起一只最大的虾,虾还在她掌心奋力弹动。 她捏紧,另一只手攥着刀,对着虾头下方,狠狠一划!噗嗤。 青黑的虾头连着内脏被利落地剔了下来,丢进旁边的黑色厨余桶。虾身还在神经性地抽搐。 她动作很快,很稳,一只接一只。抠掉虾线,剥掉虾壳。雪白的虾肉被扔进旁边的玻璃碗里,沾着点透明的黏液。厨房里只剩下水流的哗哗声,刀具刮擦虾壳的沙沙声,还有虾身偶尔的微弱弹跳。直到最后一只虾变成碗里粉白的肉。 客厅里传来刻意放重的脚步声和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还有那个女人压低的、带着哭腔的抱怨:“……她怎么这样啊……”文洁关掉水龙头。 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抽出两张厨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干手上的水渍,还有刀刃上沾的一点虾膏。擦干净,刀插回刀架。她端着那碗刚剥好的、粉嫩晶莹的虾仁,走出厨房。苏淮已经在客厅了,胡乱套了条运动裤和T恤,头发依旧乱糟糟的。 他站在沙发边,像一头困兽,烦躁地来回踱了两步,看到文洁出来,立刻恶狠狠地瞪着她:“你到底想怎么样?!”那个女人也穿戴整齐了,低着头,缩在沙发角落,像只受惊的鹌鹑,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小皮包。文洁没理苏淮。 她把那碗雪白的虾仁放在客厅中间的玻璃茶几上。透明的玻璃碗,粉白的虾肉,在昏暗的光线里异常醒目。“虾仁。”文洁说,声音不大,刚好够客厅里三个人听清,“清炒,还是白灼?”她抬起眼,目光平淡地掠过苏淮,最后落在那个缩着的女人身上,“这位……也留下吃吧?”苏淮像被踩了尾巴,彻底炸了:“文洁!你他妈疯了是不是?! 装什么大度?!有意思吗?!”他几步冲过来,指着那碗虾仁,又指向门口,“带着你的破虾滚!现在!立刻!滚出我家!”女人也吓得站了起来,声音带着哭腔:“苏淮……我、我先走了……”低着头就想往门口溜。“站住。 ”文洁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钉住了女人的脚步。女人僵在原地,不敢回头。 文洁终于转向苏淮,目光平静无波:“你家?”她轻轻反问了一句,然后点点头,“行。 那就不是我家了。”她弯腰,从茶几底下抽出一张干净的抽纸,盖在那碗剥好的虾仁上。 “虾仁,留给你们了。”她直起身,拍了拍根本没灰尘的手心,“苏淮,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带上证件。”说完,她转身走向玄关,弯腰换鞋,动作利落,一丝多余的动作都没有。“文洁!”苏淮在后面吼,声音带着一种失控的嘶哑,“你他妈别后悔!离!马上离!谁不离谁是孙子!”文洁已经拉开了防盗门。 傍晚微凉的风涌进来。她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对了,”她的声音被风吹回来,清晰地送进屋里,“记得把床单换了。味儿大。”砰。门在她身后关上了。 楼道里感应灯应声而亮,惨白的光照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脸。她按下电梯下行键。 电梯门镜面反射出她模糊的身影。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抬起手,用力搓了搓脸颊。 僵硬得像块木头。电梯来了,空无一人。她走进去,按下1楼。电梯下行。轻微的失重感。 她拿出手机,屏幕光幽幽地照亮她的下巴。划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名字——葛姨。 一个在城南开了十几年香烛寿衣店的老太太。手指悬在拨打键上,有那么几秒钟的停顿。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嘟——嘟——响了四声。那边接了。“喂?葛姨?我文洁。 ”她声音稳得听不出任何异样,“嗯……对,要定个东西……急单。对,全套。尺寸? 我稍后发您手机。钱……我现在微信转您。”电梯门在一楼叮咚打开。文洁迈步走出去,步履平稳,高跟鞋敲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还有,葛姨,”她对着手机那头说,“麻烦您,再帮我多扎两串纸钱。大额的。要新的票样。 ”电话那头似乎愣了一下,没多问:“……行。给你备着。”“谢了葛姨。”文洁挂了电话。 点开微信,找到葛姨的头像——一尊笑眯眯的金色弥勒佛。转账。金额:三千八百八十。 备注:定金。发送成功。她收起手机,推开单元楼沉重的玻璃门。外面的天已经灰了,路灯次第亮起,车流尾灯拖曳出长长的红线。风卷着街边的落叶刮过来,有点冷。 文洁裹紧了薄外套,径直走向路边。抬手,拦下一辆亮着“空车”红灯的出租车。拉开车门,坐进去。“师傅,”她报了个城南的地址,声音平静无波,“去永福路,‘葛氏香烛’。 ”司机应了一声,起步,车子汇入晚高峰的车流。文洁靠着车窗,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光影流离的城市街景。玻璃窗映出她模糊的侧脸轮廓,眼神沉寂得像个刚刚办完丧事的遗属。民政局大红公章盖下去的瞬间,苏淮腮帮子绷得像块铁。“文洁,”他把属于他那份离婚证塞进裤兜,挤出两个字,“算你狠。”文洁没看他。小心地把自己的小红本收进包里隔层,旁边手机屏幕亮着,是葛姨发来的消息。东西好了。几时来取?她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半小时后到。 然后才抬眼,看向苏淮。他眼底有熬夜的乌青,下巴冒着胡茬,西装外套皱巴巴,一副纵欲后又狼狈收场的样儿。文洁嘴角扯了一下,不是笑。“钱,”她开口,声音没半点起伏,“协议生效,今天五点前,打我卡上。”协议写得明白。 一套婚前全款的老破小归文洁,苏淮现在住的那套婚房他公司福利房,有他名儿归他,但他得按市价折一半现钱补偿文洁。数目不小,够割他一大块肉。苏淮脸皮抽了抽,眼神阴沉:“急什么?怕我赖账?周转几天不行?”“不行。”文洁拒绝得干脆利落,“五点。晚一分钟,我找律师。”她顿了顿,补了一句,“律师费,你出。”苏淮喉结滚动,像吞了只苍蝇,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从牙缝里挤出:“行!文洁,你真他妈行! ”他掏出手机,手指用力戳着屏幕,转账的动作带着一股子戾气。文洁手机震动。 银行短信提醒,入账通知。数字没错。她扫了一眼,把手机揣回兜里。转身就走。 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苏淮盯着她挺直的背影消失在民政局大门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低声咒骂了一句,摸出另一部手机拨号,声音瞬间软了八度:“喂?莉莉? 没事了……离了……嗯,钱给她了……妈的,晦气!晚上等我,给你带那家新开的……”后面的话,文洁听不见了。她站在路边,等车。冷风吹在脸上,刀割似的。她拦了辆出租。“永福路,葛氏香烛。”司机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 刚离完婚去香烛店?少见。但没多问。葛姨的店缩在永福路老巷口,门脸不大,木头招牌被烟熏得发黑,“葛氏香烛”四个金字都掉了漆。 一股子浓郁的檀香混着纸钱和劣质染料的味道,从门缝里钻出来。推门进去,门框上的铜铃铛“叮当”一声响。店里光线昏黄。 两边货架堆满了各色纸扎——金山银山、汽车别墅、冰箱彩电,糊得花花绿绿。 正对门口的玻璃柜台后,葛姨正埋头用金粉描一个纸糊的手机壳子,抬头看见文洁,摘掉老花镜。“来了?”葛姨声音沙哑,指了指柜台旁边地上放着的一个硕大、厚实的黑色塑料袋,“喏,里头。按你说的,全套。 ”文洁走过去。塑料袋口没扎紧,露出里面冰凉的银色塑料布裹尸袋,还有一截粗糙的、深蓝色的劣质棉布袖子寿衣。“钱我转您尾款。”文洁拿出手机。 “不急。”葛姨摆摆手,浑浊的眼睛看着她,“丫头,真……用得上?”她话问得含蓄。 文洁扯了扯嘴角,弯腰拎起那个沉甸甸的黑塑料袋:“用得上。谢了葛姨。”袋子冰冷粗糙,分量坠手。葛姨叹了口气,摇摇头,没再多话。文洁拎着袋子出门。巷口风更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