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梅梢时(指尖顾晏辞)小说推荐完本_全本免费小说雨落梅梢时指尖顾晏辞
民国二十年的雨,是缠人的鬼,把北平城裹了个严严实实。沈家公馆的青砖地吸饱了水,踩上去“咕叽”一声,像含着口吐不出的苦水,连墙根下的青苔都绿得发腻,沾着泥屑往砖缝里钻。空气里飘着煤烟和潮湿的土味,连风刮过都带着一股子甩不掉的黏糊,像人心里堵着的那些话,咽不下,也吐不出。我叫沈清,和姐姐沈薇是双胞胎,脸盘儿长得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日子过的,却是两重天。姐姐是前院穿洋布裙的,留声机转起来时,她会踩着拍子扭腰,裙角扫过打蜡的地板,留下一道浅痕,那痕迹很快就会被丫鬟擦去,像她的日子,亮堂得留不下一点灰。我是后院抄《诗经》的,蓝布旗袍的袖口总沾着墨,墨汁干了就结一层硬壳,掰着能听见细微的脆响,连指尖都带着股子墨腥气,洗三遍肥皂都去不掉——就像我这身份,再怎么想藏,也总在细节里露着怯。顾晏辞来沈家那天,雨刚小了些,天还是灰蒙蒙的,像蒙着块脏布。 他穿件灰布长衫,熨得比姐姐的洋布裙还平整,领口的扣子扣得严丝合缝,连一点褶皱都没有,手里拎着两个纸包,油纸裹了三层,边角都没湿。他进门时没踩脏门槛,脚步轻得像怕惊着什么,我坐在廊下抄书,抬眼看见他,手里的笔顿了顿,墨滴在“蒹葭苍苍”的“苍”字上,晕开一小团黑。他先把大些的纸包递到姐姐手里,是西洋镜,镜壳子镀了银,在阴雨天里也闪着光。姐姐凑在镜前“呀”一声笑,声音脆得像刚剥壳的糖,他就站在旁边看,嘴角勾着点浅笑,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另一个小纸包的边角,那动作里藏着点局促,像个怕送错东西的孩子。 等姐姐看够了,把西洋镜抱在怀里舍不得放,他才转身朝我走过来。脚步轻得没声音,停在我面前时,我能看见他长衫下摆沾着的一点泥点——该是从胡同口蹚水过来的。 他把小纸包塞到我手里,指尖碰着我掌心,凉得像雨丝:“抄书费眼,含块甜的。 ”我攥着纸包,油纸的纹路硌得手心发疼,那疼让我不敢抬头,只听见他的脚步声又轻悄悄地退了回去。拆开纸包一看,是薄荷糖,玻璃糖纸映着窗棂,能看见外头灰蒙蒙的天,糖块在手里攥久了,化出一点黏,粘在指缝里,甜得发苦。 往后他常来,每次都拎着两个纸包。有时是给姐姐的洋胰子,带着玫瑰香,姐姐用它洗手,连帕子都沾着那味;有时是给我的线装小本子,纸页薄得透光,写起字来笔尖会轻轻发颤,我把那些本子藏在箱子最底下,怕被姐姐看见,也怕自己看多了会生出不该有的念想。 他总先陪姐姐说话,听她讲城里的新鲜事——哪家洋行来了新布料,哪个戏院请了名角,姐姐笑,他也笑,笑声不响,却能传进后院。可他的目光扫过我时,会多停半秒。 我抄书时会咬着笔杆琢磨,他就盯着我的笔杆看,眼神里没什么特别的,却让我咬着笔杆的牙松了又紧;我起身倒水,裙摆扫过椅子腿,发出“吱呀”一声,他会下意识往旁边让让,手在身侧攥了攥,又松开,像做了个没人看见的小动作。 我把那点异样藏在心里,像藏起书页里的干花,压得平平整整,不敢让任何人看见。 我总觉得,他是冲姐姐来的,那些落在我身上的目光,不过是顺带的——就像太阳照在院子里,花能照着,草也能照着,可太阳终究是为了花才发光的。变故来得没个征兆,就像北平的雨,前一刻还小得像牛毛,下一刻就能浇得人睁不开眼。姐姐跟母亲去天津采办嫁妆,火车在半路脱了轨。 消息传回来那天,雨又大了,母亲坐在堂屋里哭,手里攥着姐姐寄回来的电报,纸都被眼泪泡软了,字晕得看不清,可谁都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丫鬟们站在门口,不敢进来,也不敢走,手里的帕子拧得能出水,空气里除了母亲的哭声,就只有雨砸在瓦上的“噼啪”声,吵得人头疼。后来姐姐被抬回公馆,腿上打了厚厚的石膏,像裹了层白垩土,硬邦邦的,泛着冷光。她的嗓子被浓烟呛坏了,一开口就像破锣敲:“哐哐”的,没了从前的清亮,连哭都哭不出顺畅的声。她躺在炕上,看见我就抓着我的手,指甲陷进我手背,力道大得疼,我能感觉到她指尖的颤抖,她反复说:“清清,我的腿……我的腿废了……”我没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凉得像冰,比外面的雨水还凉,我想给她捂热,可我的手也没多少温度。 没等沈家缓过劲,顾晏辞又出事了。他去城郊给账房先生送工钱,遇着劫匪,流弹擦过他眼睛。顾家的人来报信时,我正蹲在灶房门口剥莲子,莲子壳的碎渣嵌进指甲缝,疼得我指尖发麻。听见“流弹擦过眼睛”那几个字时,我手里的莲子“哗啦”掉在地上,滚进灶灰里,黑了一片。我蹲在地上捡,捡了半天也没捡起来,莲子沾了灰,滑溜溜的,像我心里那些抓不住的念想,越想抓,越往下滑。顾老夫人来沈家那天,穿了件貂皮大衣,领口的毛沾着雨珠,像只湿了毛的老狐狸,看着温顺,眼里却藏着算计。她拉着我的手,金戒指硌得我手心疼,声音却软得像棉花:“清丫头,你替你姐姐嫁过去吧。 晏辞现在连粥都咽不下,碗都端不稳,要是知道你姐姐伤成这样,怕是要熬不住。你放心,等他眼睛好了,我送你去法国读书,船票、学费,顾家一力承担,绝不亏了你。 ”母亲在旁边抹眼泪,手里的帕子都湿透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姐姐躺在炕上,听见这话,挣扎着要坐起来,石膏蹭着炕沿,发出“咯吱”的响,像木头要断的声音:“娘,不行……清清不能……”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哭腔,我走过去按住她,她的手凉得像冰,我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又想起顾晏辞递薄荷糖时凉丝丝的指尖,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得喘不过气,却还是点了头:“娘,老夫人,我嫁。”说出那两个字时,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可我不敢停。我知道这是错的,可我又盼着这错能久一点——就像干旱的地里盼着一场雨,明知可能是涝,也还是盼着。 出嫁那天雨还没停。红嫁衣是姐姐早做好的,金线绣的凤凰蹭着我脖子,痒得慌,那痒不是皮肤的痒,是心里的,像有虫子在爬。我坐在镜前,丫鬟给我梳头发,梳子齿勾住头发,疼得我眼泪差点掉下来,我咬着唇没让它掉——我怕眼泪掉在嫁衣上,会把这借来的喜庆泡脏。姐姐坐在旁边,伸手想碰我的嫁衣,又缩了回去,指尖在衣角捏了捏,捏出几道褶子,哑着嗓子说:“清清,委屈你了。 ”她的声音里满是愧疚,我却不敢看她的眼睛,只盯着镜里的自己,红嫁衣裹着身子,像裹了层血,陌生得很——那不是我的衣服,也不是我的日子,我像个偷穿别人鞋子的人,走得每一步都硌得慌。红绸裹着的汽车驶在胡同里,车轮溅起的泥水甩在车身上,像哭花的妆。我坐在车里,手掐着掌心,指甲陷进肉里,疼得清醒——我要顶着姐姐的名字,嫁给我喜欢的人了。这话说出来像句笑话,可我却笑不出来,只觉得嘴里发苦,比没化完的薄荷糖还苦。顾家的静思居在公馆后院,院里栽着几棵老梅树,枝桠歪歪扭扭的,沾着雨水,像瘦得脱了形的手,指着天,也指着地,像是在质问什么,又像是在叹息。 我推开门,雨丝飘进来,落在我脸上,凉得很,我打了个哆嗦,却没敢拢紧衣服——我怕一拢衣服,就暴露了自己的慌张。顾晏辞坐在藤椅上,眼睛蒙着白纱布,纱布边缘绣着细白的花,那花绣得很密,像是怕风钻进去。 他手里捏着本盲文书,指尖在纸页上摸来摸去,像在找什么丢了的东西,动作慢得很,每摸一下,都停顿片刻,像是在琢磨纸上的字,又像是在琢磨心里的事。听见脚步声,他头转过来,耳廓动了动,像兔子似的,很灵敏,手指停在纸页上,声音哑得像砂纸磨木头:“薇薇?”我攥紧裙摆,学着姐姐的调子,尽量让声音软些,可出口时还是带着颤:“是我。”他猛地伸出手,却在半空停了停,手指蜷了蜷,像怕碰碎什么易碎的瓷瓶,又慢慢收回去,放在膝盖上,掌心朝上,等着我。那掌心很空,我看着它,想起从前他递薄荷糖时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挪不动脚。我走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凉,指腹有薄茧,是常年握钢笔磨出来的,指节有些僵硬,大概是总攥着东西的缘故。他的手一碰到我的手,就轻轻抖了一下,像触电似的,却没松开。 “你来了……”他说,声音里带着点松了口气的颤,“我还怕你不愿来。”我没说话,只是握着他的手,想把自己的温度传给他,可我的手也凉,传过去的不过是另一种冷。 往后的日子,我学着姐姐的样子过。姐姐爱听《夜来香》,我就天天放留声机,唱片转着,“夜来香,我为你歌唱”的调子飘满院子,可我总忘了上发条,唱片转着转着就停了,院里只剩雨声,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都带着慌。姐姐爱吃奶油蛋糕,我就让厨房做,叉起一块递到他嘴边,他却会偏过头,鼻尖动了动:“你身上有墨味。 ”我慌了,赶紧把蛋糕放在盘子里,手在衣角擦了擦:“许是方才抄书沾的。 ”我不敢说那墨味是我天生带的,就像我不敢说我不是薇薇。他没追问,只是伸手摸了摸我的袖口,指尖碰着我沾墨的硬壳,顿了顿,又缩回去。他的指尖很轻,却像在我心上划了一下,我知道他大概是察觉了什么,可他没说,我也不敢问,就这么耗着,像两个揣着秘密的人,在雨里走,谁都不敢先撑伞。有天夜里,雨又下了,下得很大,砸在窗棂上“啪啪”响。我在书房整理他的盲文书,纸页被风吹得“哗啦”响,像有人在翻书。我伸手去关窗,窗棂太滑,我没抓住,手拍在玻璃上,疼得我“嘶”了一声,那疼很尖锐,一下子就把我从混沌里拽了出来。顾晏辞忽然走进来,循着声音走过来,脚步有些急,手在身前摸索着,像个迷路的孩子:“怎么了?”我赶紧说:“没事,关窗呢。 ”我的声音有点发紧,我怕他听出破绽。他走到我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手,凉得像雨:“疼吗?”我摇摇头,他却抓着我的手,放在他掌心揉了揉,动作轻得像怕碰碎我。他的掌心很暖,比我的手暖多了,我能感觉到他指腹的薄茧在我手背上轻轻蹭着,那触感很熟悉,像从前他递薄荷糖时的指尖。 “是清清吗?”他忽然说,声音轻得像雨丝,飘在空气里,却重得砸在我心上。 我手里的书“啪”地掉在地上,墨汁洒了一地,黑糊糊的,像我藏了许久的秘密,终于摊在了光天化日之下。“我听见你翻书的声音了,”他说,指尖碰了碰我的头发,我的头发没抹油,不像姐姐的总梳得光溜溜的,“你翻页轻,跟薇薇不一样。 薇薇翻书总爱把纸页搓出响,她说那样听得清楚。”他的手指往下滑,碰着我领口的玉簪,是去年他送我的生辰礼,我一直戴着,藏在衣领里,怕被人看见。“薇薇从不戴玉,她说玉凉,戴在身上像揣着块冰。”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惊讶,也没有质问,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我没说话,眼泪砸在他手背上,滚烫的,他的手颤了颤,把我的手按在他心口,那里跳得又快又急,像要从胸口蹦出来:“我早就知道是你。你怕黑,夜里走路总贴着墙根,脚步声贴着地,轻得像猫;你喝花茶,总爱把茶叶拨到一边,说茶叶沉在杯底看着烦;你抄书时会把笔杆咬出印子,那些印子我在你用过的笔上都见过——这些我都记得。”“那你为什么不戳穿我? ”我哭着问,声音发颤,“你不是……跟姐姐更亲近吗?”他愣了愣,然后低低地笑了,笑声里带着点无奈,震得我手心发麻:“我跟母亲说,我喜欢沈家二小姐,她以为我说的是薇薇。我想解释,可你总躲着我,上次我给你递本子,你接了就跑,头都没回,我怕说了,你连见都不愿见我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子,慢慢割着我的心,我才知道,原来他早就把我放在心里了,而我却一直躲着,像只怕被抓住的老鼠。顾晏辞的眼睛好得比预想快。德国医生来瞧了,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玻璃片,对着光看了半天,说再过一个月,就能看清东西了。听到这话时,我正在给他剥橘子,橘子瓣递到他嘴边,他却没接,我知道他在等我说话,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我既盼着,又怕着。盼着他能看见我穿蓝布旗袍的样子,盼着他能看清我的脸,而不是只靠声音和触感记着我;可我又怕,怕他看见了,就不喜欢我了,怕他觉得我不如姐姐好看,不如姐姐大方,怕他后悔。我开始躲着他,给他送茶时会把杯子放在桌上,推到他手边就走,不敢多待一秒;他想拉我的手,我会找借口缩回手,说要去厨房看看汤好了没,或者说要去给梅树松土——我找了无数个借口,就是不敢跟他多待。我像个快要考试的学生,明明知道躲不过,却还是想把时间往后拖,拖一天是一天。那天我去厨房拿杏仁豆腐,刚走到走廊拐角,就听见顾老夫人跟姐姐说话。老夫人的声音放得柔,却像针似的扎我耳朵:“薇薇,你放心,等晏辞好了,我就跟他说清楚,让清清去法国。 她替你受了这段苦,咱们不能亏了她,可晏辞终究是要跟你过日子的,你们早就定了亲,这是改不了的。”姐姐的声音“哐哐”的,带着急劲,椅子腿在青砖地上蹭出“咯吱”的响,刺得人耳朵发紧:“您别这么说!清清是我妹妹,我跟晏辞早说好了——等他眼睛能看清东西,就把话挑明,让他选心里真正想娶的人。 我这条腿都这样了,走路都要拄拐杖,怎么能耽误他后半辈子……”她话没说完,我手里的搪瓷碗就没拿稳,“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乳白的杏仁豆腐撒了一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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