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卷惊鸿;江湖秘录凌霜阿尘全本免费小说_热门网络小说推荐残卷惊鸿;江湖秘录凌霜阿尘
一民国二十五年,深秋。上海港的码头雾色浓重,黄浦江面上的汽笛声被水汽裹着,听着闷得发慌。我攥着兜里那张皱巴巴的船票。票面上印着“长崎丸”,目的地是日本神奈川,出发时间是民国二十五年十月十二日——也就是1936年的今天。 码头上人影攒动,挑着担子的脚夫、穿西装的商人、还有几个挎着军刀的日本兵,他们的皮靴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像钉子一样扎在人心上。 我把头上的毡帽往下压了压,遮住大半张脸,跟着人流往登船口挪。 身边有个拉着行李箱的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嘴里小声哼着《松花江上》,哼着哼着就红了眼眶,赶紧别过头去抹眼泪。我心里也堵得慌。三个月前在北平,我师父陈清玄跟刚加入日本国籍的吴泉下了一盘棋。那盘棋下了两天两夜,师父本来占着上风,可吴泉身边的日本浪人故意在窗外喧哗,扔石头砸玻璃,师父一分神,被吴泉抓住机会翻盘。赛后吴泉穿着和服,用流利的日语对记者说:“从今往后,棋道正统在日本。”师父气得当场呕了血,回到客栈没几天就咽了气,临死前攥着我的手,只说了一句话:“去神奈川,赢他,告诉所有人,中国人的棋魂,丢不了。 ”师父口中的吴泉,本是苏州人,原名吴阿泉,年轻时跟着师父学棋,天赋极高,二十岁就成了南方棋坛的翘楚。可五年前他东渡日本,没过多久就改了日本名字,加入了日本国籍,还拜了日本棋院的院长为师,短短几年就被日本人捧上了“棋圣”的宝座。 北平的棋友提起他,都咬牙切齿地骂他是“汉奸棋鬼”,可没人敢真的去日本挑战他——一来是怕日本人的威胁,二来是知道吴泉的棋力确实厉害,这些年在日本又得了高人指点,早就不是当年的吴阿泉了。可我必须去。师父的仇,中国人的骨气,中国围棋的魂,都得靠这棋盘上的棋子争回来。“喂,中国人,证件! ”登船口的日本兵拦住了我,手里的刺刀闪着寒光。我从怀里掏出伪造的身份证明,上面写着“沈文清,商人,赴日采购丝绸”。那日本兵眯着眼看了半天,又翻来覆去检查我的行李——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就只有一个装着围棋的木盒。 “你带这个干什么?”日本兵指着木盒,语气凶狠。“爱好,闲暇时自己玩玩。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手心却全是汗。那木盒里装的是师父留给我的云子,黑子莹润如墨,白子洁白似玉,每一颗都浸过师父的心血。日本兵“嗤”了一声,一把推开我:“快点滚上去,别耽误时间。”我拎着行李上了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船开的时候,我趴在窗边往下看,上海港的轮廓渐渐模糊,最后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水汽。 甲板上有几个日本商人在喝酒谈笑,声音刺耳。我拿出怀里的围棋谱,那是师父一生的心血,里面记着各种棋路的拆解,最后几页还夹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是师父手绘的“葬花战法”草图。这“葬花战法”是师父晚年独创的棋路,讲究“弃子取势,以柔克刚”,就像林黛玉葬花,看似是舍弃,实则是另一种坚守。 可这战法还没完全成熟,师父就去世了。这几个月我天天琢磨,在原来的基础上改了几处,把弃子的时机和取势的节奏调整了,虽然还没在实战中用过,但我心里有底——这将是我对付吴泉的杀手锏。二船行了三天三夜,终于到了神奈川县的镰仓港。下船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港口的路灯昏黄,照着地上的落叶,一阵风吹过,叶子打着旋儿飘起来,像极了棋盘上被吃掉的棋子。我按照师父生前给的地址,找了一家叫“松竹”的小旅馆。旅馆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姓林,听口音是福建人,早年跟着丈夫来日本做生意,丈夫去世后就守着这家小旅馆过活。“小伙子,你是从国内来的吧?”林老太太给我端来一杯热茶,眼神里带着几分关切,“这时候来日本,不安全啊。”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能一眼看出我的来历。 林老太太叹了口气:“我看你背着围棋盒,又一脸心事,就知道了。 前两年也有个国内来的棋手,想挑战吴泉,结果还没等到比赛,就被日本浪人打断了腿,灰溜溜地回国了。”“吴泉现在在哪?”我抓紧了手里的茶杯,指尖泛白。 “在镰仓的圆觉寺,他现在天天在那里下棋,说是要参禅悟道,其实是摆架子呢。 ”林老太太压低了声音,“你要是想找他,可得小心点。他身边有个叫武田的武士,凶得很,听说前几年杀过好几个反对吴泉的中国人。”我点了点头,把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茶是苦的,可心里的滋味更苦。我从包里拿出几块大洋,递给林老太太:“阿姨,麻烦您帮我打听一下,吴泉什么时候在圆觉寺下棋,我想……去看看。 ”林老太太推辞了半天,最后还是收下了大洋,叹了口气说:“好吧,我明天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问问,那里有个卖鱼的老头,他儿子在圆觉寺当杂役,应该知道情况。”那天晚上,我躺在旅馆的榻榻米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纸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我拿出围棋盒,把棋子一颗一颗摆在榻榻米上,摆的是师父和吴泉那盘棋的最后几步。 师父当年就是在这里走了一步错棋,被吴泉抓住了破绽。我盯着棋盘看了半天,突然明白了师父那步棋的用意——他不是失误,是故意的。当时窗外的日本浪人越闹越凶,师父知道自己就算赢了,日本人也不会承认,所以故意输了那步棋,是想让我记住,下棋不仅要靠棋力,更要靠心气,只要心气不散,就不算真的输。三第二天一早,林老太太就急匆匆地跑来找我:“小伙子,打听清楚了! 吴泉今天上午就在圆觉寺的禅房下棋,对手是日本棋院的一个高手。你要是想去,现在就赶紧去,晚了就进不去了。”我赶紧收拾东西,把围棋盒背在背上,跟着林老太太指的路往圆觉寺走。镰仓的街道很安静,路边的樱花树叶子已经黄了,偶尔有几片落在地上。圆觉寺在半山腰,门口有两个日本武士守着,手里拿着长刀,眼神警惕地盯着来往的人。我刚走到门口,就被武士拦住了:“干什么的? ”“我是来观棋的。”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观棋?有邀请函吗? ”武士皱起眉头,语气不善。我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还要邀请函。就在这时候,一个穿着和服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他留着八字胡,戴着圆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他看了我一眼,用中文问道:“你是中国人?”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那男人笑了笑,对武士说:“他是我朋友,让他进来吧。”武士愣了一下,不敢违抗,只好让开了路。 我跟着那男人往里走,小声说了句“谢谢”。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不用谢我,我只是看不惯他们那副嘴脸。我叫周明远,是这里的翻译。”周明远告诉我,他是上海人,十年前来到日本,一直在圆觉寺做翻译。 这些年他看着吴泉从一个中国人变成日本人口中的“棋圣”,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又无能为力——他要靠这份工作养活在国内的家人,不敢得罪日本人。 “吴泉现在变了很多,”周明远叹了口气,“以前他下棋的时候,眼里有光,现在眼里只有输赢,还有日本人给的名利。今天跟他下棋的是日本棋院的桥本九段,实力很强,不过估计还是赢不了吴泉。”我们走到禅房门口,里面传来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啪嗒”声。周明远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我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棋盘前的吴泉。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和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矮胖的日本老头,正是桥本九段。 棋盘上的棋子已经下了大半,吴泉的黑棋占着明显的优势,桥本九段皱着眉头,手里拿着棋子,半天不敢落下。吴泉抬起头,看到了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我坐下。我走到椅子旁坐下,目光落在棋盘上。这盘棋吴泉下得很稳,每一步都滴水不漏,可我总觉得他的棋里少了点什么——少了师父说的“棋魂”,少了那种为了坚守而不顾一切的心气。就在这时,桥本九段终于落下了一颗棋子,落在了黑棋的包围圈里,看起来像是要强行突围。吴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拿起一颗黑棋,“啪”地一声落在棋盘上,正好断了白棋的退路。“桥本君,你输了。”吴泉的声音很平淡,没有丝毫波澜。桥本九段盯着棋盘看了半天,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吴泉君,你的棋艺越来越高了,我输得心服口服。”吴泉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对着门口喊了一声:“武田。”很快,一个身材高大的日本武士走了进来,他穿着武士服,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眼神凶狠得像狼。“吴泉先生,有什么吩咐?”“把棋盘收拾一下,下午我要在这里练字。”吴泉说完,转身就要走,路过我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盯着我背上的围棋盒,“你是来挑战我的?”我心里一紧,站起身,直视着他的眼睛:“是。 我叫沈文清,来自北平。我要跟你下一盘棋,一局定胜负。”吴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几分嘲讽:“北平来的?你师父是谁?”四“陈清玄。”我一字一顿地说。 听到“陈清玄”这三个字,吴泉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愧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沉默了半天,才缓缓开口:“你师父已经输了,你又何必来丢人现眼?”“我师父没有输,”我攥紧了拳头,声音有些颤抖,“他只是不屑于跟一个背弃国家民族的人争输赢。今天我来,就是要替他,替所有中国人,赢回我们的棋魂!”“放肆!”武田突然上前一步,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刀尖对着我的胸口,“敢对吴泉先生无礼,找死!”我没有后退,只是盯着吴泉的眼睛:“吴泉,你敢不敢跟我下这盘棋?如果你不敢,就趁早承认,你这个‘棋圣’,不过是日本人捧出来的傀儡!”吴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盯着我看了半天,突然笑了:“好,我跟你下。三天后,还是在这里,我们下一盘棋,一局定胜负。 不过我要提醒你,如果你输了,就必须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日本棋道才是正统,还要永远不许再踏入日本一步。”“如果我赢了呢?”我问。 吴泉的眼神变得冰冷:“如果你赢了,我就当众宣布,放弃日本国籍,从此不再下棋。 ”我心里一喜,刚想答应,周明远突然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说:“别答应他,他肯定会耍花样的。”我看了周明远一眼,又看了看吴泉,坚定地说:“好,我答应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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