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尾巴阿牛小豆子免费小说完整版_完结版小说阅读身后有尾巴(阿牛小豆子)

我们村边的河每年都要吞掉一个孩子。 大人们说那是河神在收祭品，严禁我们靠近。

那年我最好的朋友小豆子掉了进去，我拼命抓住他的手。 水下有东西跟我抢，力气大得吓人。 我死命不松手，最后拉上来的却只有一条不断扭动的、巨大的鱼尾巴。

大人们找到我时，说我疯了，河里根本没有鱼。 十年后我回到村子，第一个见到的是儿时玩伴阿牛。 他笑着问我还记不记得小豆子，然后补充了一句： “对了，你当年拉上来的那条鱼尾巴，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我们村叫河坳子，名字就拴在那条河上。那河没个正经名儿，大伙儿都管它叫“咽气河”，因为每年夏天，它总要咽下去一个孩子。不多不少，就一个。大人们提起它，脸上的皱纹都会深几分，眼神躲闪着，嘴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河神爷收供奉了，别瞎问。”“那是水里的东西饿了，馋娃娃的肉哩。”“看好自家崽，近河边的，腿打断！

”他们越是讳莫如深，我们那群半大的孩子就越是心痒痒。那河看着平常，甚至称得上好看。

阳光底下一片碎金子似的，哗啦啦唱着歌往东流。岸边水清亮，能看见底下圆滚滚的鹅卵石和水草摇头摆尾。可那好看底下，藏着什么东西，每年准时准点，就要挑一个去，从不落空。掉下去的孩子，从来找不回来。连片衣角都捞不着。出事那年，我十二，天热得狗都吐舌头趴在树荫下一动不动。知了吵得人心烦意乱。我和小豆子，还有几个伙伴，被那日头逼得没法，像做贼一样，溜到了村下游一段没人去的河湾子。

那里水缓，树荫浓，岸边是松软的泥滩。大人一般不来这儿，说这儿的河岸泥吃人。

小豆子是我最好的朋友，瘦得像根豆芽菜，胆子却贼大。他第一个脱了破褂子，赤条条地就往水里冲，嘴里嗷嗷叫着：“痛快！凉快死啦！”我们嘻嘻哈哈跟着下水，冰凉的河水激得皮肤一紧，随后便是难言的舒坦。我们在浅水处扑腾，打水仗，摸石头底下的小虾，把那点对“咽气河”的恐惧暂时抛在了脑后。玩累了，我们就趴在滚烫的泥滩上“烙饼”，身下的泥被太阳烤得暖烘烘的。小豆子侧过身，用手肘捅了捅我，压低声音：“喂，你说，河神爷到底长啥样？

”我眯着眼看水面粼粼的光：“谁知道呢，老人都说青面獠牙，舌头老长。”“屁，”小豆子撇撇嘴，“我觉着肯定是个大胖子，不然咋那么馋，一年就得吃一个。

”另一个孩子插嘴：“可能是水猴子！我爹说水猴子力气大，专门拖小孩下水淹死，掏心肝吃。”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那水下未知的存在，既害怕，又有一种触摸禁忌的兴奋。

小豆子忽然坐起来，指着河心：“你们敢不敢游过去摸对面那棵树？

”那距离对当时的我们来说，简直是天涯海角。没人应声。小豆子嘿嘿一笑，带着点得意：“怂包蛋，看我……”他话没说完，我们趴着的泥滩毫无征兆地猛地一陷！

不是慢慢塌陷，是毫无征兆地、整个地往下猛地一沉，好像底下突然就空了。

所有人同时往下掉，冰冷的泥水瞬间没过了我的腰际，那股力量大得惊人，根本不是挣扎能抗衡的，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泥水下抓着我们的脚脖子拼命往下拽！“啊——！

”惊叫声被咕噜噜的水声和泥浆灌入口鼻的窒息感打断。我拼命往上蹬，手脚并用，胡乱抓挠，指尖在滑腻的泥浆里划过，什么都抓不住。混乱中，一只冰凉滑腻的手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是小豆子！他离我最近，掉下去的那一刻我下意识乱抓，竟然碰到了他。我也立刻死死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无尽的惊恐从里面溢出来。泥水已经没到了他的脖子。

水下那股拖拽的力量大得超乎想象，根本不像是在拖一个孩子，像是在拖一头沉甸甸的牲口。

我感觉自己的胳膊快要被扯断了，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小豆子的身体正一点一点、坚定不移地往下沉，泥水淹过了他的下巴，他的嘴……“抓紧我！

小豆子！抓紧！”我嘶声尖叫，另一只手也扑过去，双手死死攥住他的胳膊，整个人向后倒，脚蹬着尚未完全塌陷的泥岸，试图对抗那股力量。但那力量太恐怖了。那不是水流，不是漩涡，是一种带有明确恶意的、活物般的蛮力！

它甚至通过小豆子的身体传递来一种冰冷的抖动，像是某种巨大的鱼类在疯狂甩动身体，要挣脱鱼钩。我和那股力量僵持着，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小豆子的皮肉里，恐怕已经掐出了血。我的腰腹、肩膀剧痛无比，感觉下一秒就要被撕成两半。小豆子的眼神开始涣散，绝望得像两口深井。就在这时，我猛地一个发力，身体向后一仰——阻力骤然一轻！我猝不及防，抱着手里的东西向后狠狠摔倒在实地上，后脑勺磕在一块石头上，眼前一阵发黑。

我喘着粗气，心脏咚咚咚地砸着胸腔，几乎要跳出来。

手里还死死抓着东西……我拉上小豆子了？我赶紧扭头看去——没有小豆子。

我手里紧紧抱着的，死死攥在我怀里的，是一条……东西。巨大，湿滑，覆盖着一层暗淡的、瓦片大小的鳞片，在稀薄的天光下泛着一种死鱼肚般的惨白光泽。

它比我整个人还要粗壮，在我怀里疯狂地、令人毛骨悚然地扭动、拍打！

粘腻冰冷的触感瞬间穿透皮肤，直抵骨髓。那绝不是任何我知道的动物的肢体。它不是腿，不是爪子，更不是人的任何部分。那是一条巨大的、不断剧烈扭动的——鱼尾巴！

它的根部断裂处参差不齐，却没有一滴血流出，只有一种透明的、腥臭粘滑的液体不断渗出，沾了我满身。我像是被滚雷劈中了天灵盖，整个人僵在原地，魂飞魄散。脑子彻底停转了，无法理解眼前这超出一切认知的景象。“啊——！！！！”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叫出声。

极致的恐惧攥紧了我的喉咙。那尾巴在我怀里又猛烈地一挣，力量大得吓人，几乎要脱手而出。那滑腻腻、活生生的触感让我胃里翻江倒海。我猛地把它甩了出去，像是甩开一条烧红的烙铁。那巨大的鱼尾巴在空中划过一道惨白的弧线，“啪唧”一声摔在几步远的泥地上，竟然还在动！它一屈一伸，拍打着泥水，像是还想跳回河里去。我连滚带爬地往后缩，手脚并用，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眼睛瞪得几乎裂开，死死盯着那截还在扭动的恐怖之物。然后，我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时，我躺在自家的土炕上。娘哭肿了眼，爹蹲在门口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眉头锁成了疙瘩。我猛地弹坐起来，尖叫：“尾巴！

好大的鱼尾巴！小豆子被拖走了！水下有东西！有东西！”爹娘围过来，眼神里却没有我预想的惊骇，只有一种沉痛的、近乎怜悯的焦虑。“娃儿，吓迷糊了，”娘摸着我的额头，声音发颤，“哪有什么尾巴……你就是呛水晕过去了。”“有！我有！

我拉上来了！我扔岸上了！”我语无伦次，比划着，“那么大！白的！会动！

”村里闻讯赶来的长辈们围着我问了一圈，最后都摇着头走了。“吓丢魂了。”“可怜哟，眼睁睁看着小伙伴被卷走，刺激太大了。”“河里哪来那么大的鱼？还长鳞片？

娃娃净说胡话。”他们根本不信！没有一个人信我！他们去河边找过，说除了我们几个孩子弄乱的泥滩，什么都没有。没有挣扎痕迹，没有怪异的脚印，更没有……什么鱼尾巴。小豆子就这么没了，和往年那些孩子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村里照例请人来做了场法事，洒了纸钱，大人对着河岸烧香磕头，然后日子照旧过，只是河边的禁令更严了。只有我，被彻底改变了。我变得沉默寡言，晚上不敢一个人睡，一闭眼就是小豆子绝望的眼神和那条疯狂扭动的、惨白的鱼尾巴。那滑腻冰冷的触感，常常在夜深人静时，清晰地爬回我的手臂皮肤。大人们看我总是窃窃私语，眼神里带着惋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回避。我知道，他们背后都说我疯了，被水鬼吓破了胆，癔症了。没多久，爹娘咬牙凑了钱，把我送到了远在几百里外县城的亲戚家借住、上学。

他们说是让我换个环境，我知道，他们是怕我留在村里，迟早真的疯掉，或者……触怒了河神爷。这一走，就是十年。……十年后的今天，我拖着行李箱，站在了河坳子的村口。陌生的熟悉感扑面而来。村子似乎比以前更旧、更安静了些，年轻人大多出去了，留下的多是老人和孩子。咽气河还在那儿流，阳光下依旧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