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昼长明照金华沈砚胤祥完结小说_完结版小说全文免费阅读清昼长明照金华沈砚胤祥
辰时的国子监,辟雍殿前的古槐枝繁叶茂,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青砖地上,连成一片斑驳的光影。 沈砚跟着一众新生站在殿外,身旁的学子们或低声交谈,或紧张地整理衣饰,唯有他目光平静地打量着这座清代最高学府——朱红宫墙庄严肃穆,殿檐上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微光,空气中弥漫着墨香与书卷气,与现代校园的喧嚣截然不同。 “时辰到,诸生入殿!” 随着监丞的高声传唤,学子们按品级与出身依次走入辟雍殿。 监丞端坐于殿上的紫檀木案后,身穿青色补服,须发皆白,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时带着几分威严:“今日开学礼,以‘为政以德’为题,诸生各抒己见。 老夫倒要看看,我国子监新收的弟子,是只会死读圣贤书,还是能将学问用在实处。” 话音刚落,满族子弟队列中立刻有人起身。 那是个身材魁梧的少年,身着宝蓝色锦袍,腰间系着镶玉腰带,朗声道:“学生觉罗成德以为,为政以德,首在骑射! 我大清以骑射定天下,八旗子弟若能保持尚武之风,西方蛮夷自然臣服,百姓安居乐业,这便是最大的德政!” 这番话引得满族子弟纷纷附和,觉罗成德更是得意地瞥了眼汉族学子,仿佛“为政”二字只需靠弓箭便能诠释。 随后汉族书生队列中,一个戴圆框眼镜的老者起身,躬身道:“监丞大人,学生以为‘为政以德’当依孔孟之道,行仁义礼智信,以教化百姓为先。 若只重骑射而轻教化,与蛮夷何异?” 可这番话太过空泛,既未提及当下民生疾苦,也未给出具体对策,监丞听后只是淡淡点头,眼底并无波澜。 接下来的学子们要么重复“骑射论”,要么照搬“仁义论”,甚至有人引经据典却脱离实际,听得沈砚指尖发痒——康熙西十一年,黄河水患己持续三年,沿岸百姓流离失所,漕运堵塞导致粮价飞涨,官员贪腐更是屡禁不止,这些才是“为政”最该解决的问题,只谈空泛的道德,不过是自欺欺人。 终于轮到沈砚,他整理了一下儒衫衣襟,起身拱手,声音清亮如玉石相击:“学生沈砚,以为为政以德,当如治水。”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觉罗成德皱着眉冷哼:“不过是江南来的酸儒,还想拿治水比喻为政,真是可笑。” 沈砚并未理会嘲讽,继续道:“今黄河水患三年不绝,朝廷每年拨银百万两治河,却收效甚微。 为何? 只因多数官员只知筑堤堵水,却对河工克扣河银、官员中饱私囊的乱象视而不见——河银被贪,堤坝修得偷工减料,洪水一来自然溃堤,这便是舍本逐末的‘伪德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众人:“依学生之见,当设专门监察司,选派清正官员巡查河工,查贪腐、清淤塞;再引沿岸百姓智慧,修疏水渠分流洪水,既解当下灾荒,又能安民心。 民心安则天下安,这才是‘为政以德’的根本。” 话音落,殿内鸦雀无声。 监丞捋着山羊胡,原本严肃的神色渐渐转为惊叹,猛地一拍桌案:“好! 沈公子此言,切中要害! 老夫看了这么多弟子的言论,唯有你真正懂‘为政’二字,知道百姓的疾苦才是朝政的根本!” 坐在殿内东侧的太子胤礽,原本正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指上的翡翠扳指,闻言猛地抬眼——那青衫少年身姿挺拔,说起治河之策时眼底发亮,没有寻常书生的迂腐,反而带着一股务实的锐气,倒让他生出几分兴趣。 后排的胤禛则指尖微顿,指节叩着桌面的节奏慢了半拍,眼底闪过一丝讶异:这沈家子的见解不似空谈,提及的“监察司”与“疏水渠”,倒与他此前思考的治河之法不谋而合,看来江南大儒沈家,确实教出了个有用的人才。 课后,觉罗成德带着几个满族子弟拦住沈砚,伸手推了他一把:“江南来的酸儒,也敢妄议朝政? 不过是读了几本书,就敢在监丞面前卖弄,真以为自己有多大本事?” 沈砚站稳身子,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这位公子,《孙子兵法》有云‘上兵伐谋’,治国与治军相通。 若只靠骑射,而不顾黄河沿岸百姓流离失所,即便能打天下,也守不住天下。 况且学生所言治河之策,句句有依据——去年河银百万两,若按实际用料,堤坝可修三丈高,可实际只修了一丈五,剩下的银两去向不明,这便是算学算出来的漏洞,难道也是空谈?” 他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册子,翻开里面记录的河工账目:“这是学生根据江南奏报整理的明细,公子若觉得学生在说谎,不妨看看这些数据。” 觉罗成德等人看着册子上清晰的数字与计算过程,面红耳赤却无从反驳,只能悻悻地骂了句“多管闲事”,转身离去。 这时,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沈公子好口才。” 沈砚回头,见一个身着月白锦袍的少年走来,手中摇着一把绘有墨竹的折扇,眉眼带笑,气质温润却难掩贵气——那是八阿哥胤禩,素有“贤王”之名,在江南士绅中声望极高。 胤禩走近,拱手道:“沈公子方才的言论,胤禩十分佩服。 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有些关于治河的想法,想与公子探讨一二。” 沈砚看着他眼底温和的笑意,心里清楚,这是“八爷党”的第一次接触。 他的国子监生活,从这一刻起,便己卷入“九子夺嫡”的漩涡,再难置身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