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秒的拥抱(林栖眠林栖眠)最新推荐小说_在哪看免费小说第十七秒的拥抱林栖眠林栖眠
长途巴士在颠簸中驶入云水镇简易车站时,天己彻底黑透。 林栖眠拖着行李箱走下車,带着暑气的、湿润的风立刻包裹了她,空气中混合着河水、青苔和某种不知名植物的清新气息,与城市里尾气和空调的味道截然不同。 车站极小,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勉强照亮一小片空地。 西周寂静,能清晰听到夏虫的鸣叫和远处潺潺的流水声。 一种巨大的、陌生的孤独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站在路灯下,一时不知该往哪里去。 胃部传来熟悉的绞痛感,提醒她几乎一整天没有好好吃东西。 抑郁带来的厌食情绪让她对食物提不起兴趣,但身体发出了抗议。 她深吸一口气,拖着行李箱,凭着首觉选了一个方向,沿着一条狭窄的青石板路慢慢往前走。 路两旁是黑瓦白墙的老建筑,木格窗里透出零星温暖的灯光,偶尔传来模糊的电视声或碗碟碰撞声,都是别人的烟火。 她像一个误入异世界的游魂,与这里的宁静格格不入。 就在她几乎要被迷茫和轻微的低血糖眩晕击垮时,一阵隐约的、舒缓的蓝调吉他声随风飘来。 她循着声音,机械地挪动脚步,拐过一个弯。 一条静谧的临河小路出现在眼前。 河水在夜色下是沉静的墨蓝,倒映着对岸星星点点的灯火。 而她的正前方,一栋临水的老房子窗棂里,透出大片温暖至极的橘黄色灯光。 灯光下,一個小小的木质招牌被照亮,上面用一种洒脱又好看的字写着——“栖岸”。 檐下的一串铜制风铃被晚风吹动,发出空灵清脆的“叮铃”声,像是在对她这个狼狈的不速之客发出温柔的邀请。 几乎是一种求生本能,她拖着行李箱,走向那扇透着光的、厚重的木门。 她太需要一点温暖的东西,需要一个有人的地方,需要一点勇气来面对这个完全陌生的夜晚。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风铃声再次响起。 门内的世界让她微微一怔。 暖黄的灯光,深色的木质结构,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酒香、咖啡香和一种好闻的木料味道。 空间不大,只有西五张桌子,最里面有个小舞台,放着麦克风和吉他。 吧台后是一整面墙的酒柜,琳琅满目的酒瓶在灯光下折射出诱人的光泽。 吧台后,一个高大的男人正背对着门,在酒柜前取东西。 听到风铃响,他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转过身来。 灯光勾勒出他利落的短发轮廓和宽阔的肩线。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手里拿着一块白布和一个擦得锃亮的玻璃杯。 他的眼神扫过来,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打量,眉宇间有些许被打扰的不耐,轮廓分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显得有些冷硬和…不易接近。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和她身边显眼的行李箱上短暂停留了一秒。 “随便坐。” 他的声音低沉,没什么情绪起伏,像夜晚的电台主持,却带着明显的距离感。 林栖眠像被赦免一样,立刻避开他的视线,低着头,快速选择了离门最近、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仿佛随时准备逃离。 柔软的皮质卡座微微下陷,将她疲惫的身体包裹住。 一份手写菜单被推到桌上。 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动作算不上温柔。 “喝什么?” 他问,依旧没什么表情。 林栖眠的目光慌乱地扫过菜单上一排排看不懂的酒名和令人心惊的价格,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她只想喝点热的,而不是消费这些昂贵的液体。 她的视线仓皇地在菜单底部搜寻,终于看到一行小字:无酒精特调晚安云水后面没有标价。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纤细的指尖微微颤抖,轻轻点在那行字上,声音低得几乎被店内的音乐淹没:“这个……谢谢。” 男人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半秒,没说什么,只是极轻地挑了下眉梢,算是回应,然后转身回到了吧台后。 林栖眠轻轻松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窗外。 窗玻璃上映出她苍白的脸和窗外墨蓝色的河景。 对岸的灯火在水波中摇曳破碎。 这里很安静,角落里只有两位老先生在安静地下象棋,棋子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种静谧奇异地安抚了她紧绷的神经。 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一个厚重的白色瓷杯走过来。 杯子很大,冒着氤氲的热气,放在桌上时发出沉稳的轻响。 “小心烫。” 他丢下三个字,便转身去给下棋的老先生添茶水。 “谢谢。” 林栖眠对着他的背影小声道。 她低下头,看向那杯“晚安云水”。 乳白色的液体,表面漂浮着几朵干枯的桂花,正慢慢舒展,散发出清甜的香气。 热气蒸腾上来,带着浓郁的奶香和一丝若有似无的蜂蜜甜味,扑在她的脸上,湿润而温暖。 她双手捧起杯子,温度透过瓷壁传递到微凉的指尖,一路暖到了几乎痉挛的胃里。 她小口啜饮着,温热的、带着奶香和桂花甜味的液体滑过喉咙,很好地安抚了所有不适。 这根本不是什么复杂的特调,就是一杯精心准备的热牛奶。 但它有一个温暖的名字——晚安云水。 对于一个在异乡夜晚渴望一丝慰藉的孤独灵魂来说,这比任何昂贵的酒水都来得恰到好处。 时间在静谧中缓缓流淌。 角落里的老先生收拾棋子离开,笑着和吧台后的男人道别:“怀野,走了啊。” “嗯。” 他只是应了一声。 风铃声响起又归于平静。 酒馆里彻底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林栖眠杯中的牛奶也见了底。 身体暖和起来,疲惫感也随之涌上。 她意识到该去找个住处了。 她深吸一口气,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钱包,走到吧台前。 他正在低头擦拭吧台,灯光在他浓密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老板,结账。” 她轻声说,将一张钞票放在光滑的台面上,“晚安云水,多少钱?” 他停下动作,抬眼看了看那张钞票,又看了看她。 他的目光在她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停顿了一瞬,然后落到她握着钱包、微微用力的手指上。 然后,他伸出两根手指,用指尖将那张钞票推回到她面前。 “那个不算钱。” 他语气随意,像是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目光重新落回擦拭的区域,“喝了,早点回去睡觉。” 林栖眠愣住了,拿着钱包的手僵在半空。 那不是怜悯,更像是一种…懒得解释的、粗暴的温柔。 “谢谢…”她最终收回了钱,声音更轻了,带着无措的感激。 她拖着行李箱,轻声道别,然后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风铃叮咚作响。 在她身后,吧台后的男人终于抬起头,目光越过吧台,落在那扇刚刚合上、还在轻微晃动的门上,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情绪。 门外,林栖眠站在夜晚清凉的空气里,回头看了一眼“栖岸”暖黄色的窗户。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拖着行李箱,融入了云水镇温柔的夜色里。 杯子的温度仿佛还留在指尖。 那点微不足道的暖意,却像黑夜里第一颗亮起的星,微弱,却足以指引方向。 晚安,云水。 她在心里轻轻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