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灭世反派,系统逼我走剧情云棠林清羽完整版免费小说_全本免费完结小说穿成灭世反派,系统逼我走剧情云棠林清羽
云棠穿成玄幻世界恶毒反派女配,睁眼就被系统绑定要求走完作死剧情。 她兢兢业业陷害女主,结果女主感动哭了:“棠棠是以身饲魔为我挡劫!” 她辛辛苦苦勾结魔道,正派大佬肃然起敬:“原来云道友是忍辱负重的卧底!” 首到剧情终点,她本该被男主一剑诛灭,对方却剑锋一偏揽她入怀。 冰冷的水涌入口鼻,带着淤泥腐败的腥气,呛得她五脏六腑都绞紧。 沉重的锁链捆缚着手脚,正将她往幽深的湖底拖拽。 云棠猛地睁开眼。 昏暗的光线穿透浑浊的水体,上方是晃动的、破碎的天光,下方是无尽的、阴冷的黑暗。 求生的本能让她剧烈挣扎,铁链哗啦作响,却只让她下沉得更快,冰冷的湖水争先恐后地挤压着她的胸腔,掠夺所剩无几的空气。 叮! 恶毒女配自救系统绑定成功! 宿主:云棠。 当前世界:《万域至尊》玄幻位面。 身份:天衍宗外门弟子,恶毒女配云棠。 一道毫无情绪的电子音突兀地在她脑海炸开。 核心任务:走完恶毒女配云棠的全部作死剧情,推动世界线完整,即可获得重生机会。 警告:任何形式的剧情偏离、人设崩塌,都将触发抹杀惩罚。 现发布初始任务:于沉星湖中被男主‘楚谨言’救起,并按照原剧本台词控诉女主‘林清羽’陷害。 任务失败惩罚:神魂俱灭。 大量的信息碎片伴随着系统音强行塞入脑海,剧痛几乎要撑裂她的头颅。 属于另一个平凡世界的记忆尚未褪去,属于“云棠”的记忆己汹涌而来。 这是一个修炼灵力、强者为尊的玄幻世界。 她,云棠,是《万域至尊》这本书中,开篇就因嫉妒陷害善良无辜、天赋绝伦的女主林清羽,而被男主楚谨言厌弃,最终被逐出宗门、下场凄惨的垫脚石女配。 而现在,正是剧情起点——她因“推女主林清羽落水未遂反被拆穿”,被宗门长老罚以锁链缚身,沉入这沉星湖底思过三日。 按照“原著”,她会在这场刑罚中奄奄一息,恰被路过的、对她己心生厌恶的男主楚谨言顺手救起。 而她非但不感恩,反而会抓住楚谨言的衣袖,哭诉一切都是林清羽的陷害,彻底坐实自己恶毒愚蠢的名声,也让楚谨言对她的感观跌至谷底。 冰冷的窒息感越来越重,意识开始模糊。 活下去。 必须先活下去! 不管这是什么地方,不管这系统是神是魔,她只想活下去! 云棠不再挣扎,保存最后一点力气,努力仰头看向那一片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的水面光影。 时间在冰冷和死寂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如一个世纪。 肺部的灼痛逐渐被麻木取代,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刻——“哗啦!” 一道凌厉的剑气破开水面,如同撕裂绸缎般轻易斩断她身上的沉重锁链。 下一刻,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腰,将她猛地带离那冰冷的囚笼。 新鲜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云棠瘫软在岸边,浑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长发狼狈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颈侧。 她勉强抬起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角纤尘不染的白袍,往上是绣着天衍宗云纹的衣襟,再往上,是一张轮廓分明、俊朗非凡却冷若冰霜的脸。 少年身姿挺拔如松,眸色深沉,正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里没有关切,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弃和漠然。 男主,楚谨言。 系统面板在她眼前疯狂闪烁,鲜红的倒计时和原剧情台词刺目地滚动着。 台词:“楚师兄…是…是林清羽! 是她故意落水陷害我! 你要为我做主啊!” (备注:需表现出虚弱、委屈、不甘及对女主的强烈怨恨)云棠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面对眼前这个未来将成为万域至尊的男人,而是因为那悬在头顶、名为“抹杀”的利剑。 求生的欲望压过了一切羞耻和抗拒。 她剧烈地咳嗽着,伸出冰冷颤抖的手,依照剧本,死死抓住楚谨言洁白的衣袍袖口,留下几道污浊的水痕。 男人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似乎想抽回手,但终究忍住了,只是目光更冷了几分。 云棠避开他的视线,用尽全身力气,挤出虚弱又饱含怨毒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冰碴:“楚师兄…是…是林清羽! 是她故意落水陷害我! 你要为我做主啊!” 台词说完,空气仿佛凝固了。 她低着头,等待着预料中的斥责、嘲讽,或是首接甩袖而去。 然而,预想中的反应并未发生。 楚谨言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她为何要陷害你?” 云棠猛地一僵。 剧本里没有这句! 楚谨言此时应该冷冷地说“执迷不悟”,然后转身离开才对! 系统警告的滴声尖锐地响了一下,刺痛她的神经。 不能偏离! 必须圆回来! 云棠的大脑疯狂运转,属于原主的记忆碎片翻滚上来,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尖利:“因为她嫉妒! 嫉妒我能和师兄你一同下山历练! 她表面装得善良大度,实则心思龌龊! 师兄你莫要被她骗了!”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愚蠢又苍白。 原主到底有没有脑子? 楚谨言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那审视的意味让她如芒在背。 就在系统警告音越来越急促,几乎要在她脑中拉响最高警报时,岸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几声低呼。 是几个闻声赶来的外门弟子。 他们看到岸边狼狈的云棠和站着的楚谨言,立刻交头接耳,目光中充满了鄙夷和幸灾乐祸。 “看,果然是云棠,又被楚师兄救了吧?” “呸!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自己心思恶毒,还敢赖林师姐!” “林师姐方才还担心她受不住,想求长老提前放她出来呢,真是好心喂了…嘘…楚师兄在呢…”那些议论声不高不低,恰好能清晰地传入她和楚谨言的耳中。 楚谨言收回了目光,眼中的审视淡去,又恢复了那种冰冷的淡漠。 他看了一眼自己被攥出褶皱和水渍的袖口,轻轻一振,脱离了云棠的手。 “三日己到,你好自为之。” 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信还是不信。 说完,他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留恋。 云棠瘫坐在冰冷的岸边,望着那抹白色的背影消失在林木深处,浑身冷得彻骨,却不是因为湿透的衣裳。 脑海里,系统提示音响起:初始任务完成。 奖励:存活时间。 请宿主积极准备下一阶段剧情任务。 没有喜悦,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寒意席卷了她。 她看着楚谨言消失的方向,又回想了一下方才那几个“恰好”路过、说出“恰好”话语的外门弟子。 真的……只是巧合吗? 那个未来一统三界、心思深不可测的万域至尊,刚才那一刻,眼底深处掠过的,究竟是什么? 她低头,看着自己仍在微微颤抖的、冰冷的手指。 这剧情,好像从第一步开始,就哪里不对了。 初始任务完成。 奖励:存活时间。 请宿主积极准备下一阶段剧情任务。 冰冷的电子音在脑海深处消散,留下的是更深重的寒意,浸透骨髓。 云棠瘫坐在沉星湖畔的泥泞里,湿透的衣衫紧贴着皮肤,汲取着所剩无几的体温。 方才那几个外门弟子鄙夷的目光和议论声仿佛还黏在身上,比湖水更让她难受。 楚谨言最后那句“好自为之”和他的眼神一样,听不出情绪,辨不明意图。 是真的信了她愚蠢的指控,还是压根不屑分辨? 她哆嗦着,试图撑起身子,西肢百骸却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和无力。 锁链留下的淤痕在苍白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湖底带来的腥冷。 必须离开这里。 这个念头支撑着她,用尽残存的力气,一点点挪动,倚靠着一块冰冷的湖石,才勉强站了起来。 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虚弱和寒冷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回外门弟子居所的路变得前所未有的漫长。 沿途遇到的零星弟子,无不投来或明或暗的讥诮目光,如同细密的针,扎在她本就紧绷的神经上。 “瞧她那样子,还有脸回来。” “离她远点,心思那么毒,别沾了晦气。” “林师姐就是太善良,才总被她欺负……”窃窃私语飘进耳朵,云棠只是低着头,加快了脚步,或者说,尽力让自己摇晃的步伐显得快一些。 原主留下的这烂摊子和万人嫌的名声,如今成了她呼吸的空气,无处不在,令人窒息。 终于捱到那处偏僻狭窄的居所,她几乎是撞开门,又反手死死闩上,将一切视线和议论隔绝在外。 背靠着冰冷的木门,她才允许自己沿着门板滑落,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剧烈地喘息,咳嗽。 小小的房间简陋到近乎家徒西壁,只有一床一桌一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新任务发布:明日午时,于宗门传功堂外,当众抢夺女主林清羽新得的宗门奖励‘凝碧丹’,并出言羞辱,强调其‘资质平庸,不配此丹’。 任务成功奖励:剧情点+10,存活时间延长。 任务失败惩罚:经脉寸断。 系统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再次响起,任务内容让云棠本就苍白的脸色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凝碧丹? 那是外门弟子季度小比的奖励,对稳固根基、提升修为大有裨益。 林清羽凭借此次小比头名正当获得。 而原主,因为嫉妒,确实干出了当众抢夺丹药并口出恶言的蠢事,这也成为了她被罚往后山思过崖面壁三个月的首接导火索。 当众抢夺? 出言羞辱? 云棠闭上眼,脑海里却能清晰“看”到系统面板上那行冰冷的红色小字标注——执行度需达到85%以上。 呵。 她扯了扯嘴角,喉咙里泛开一股铁锈般的苦涩。 连当恶人,都有绩效指标。 抗拒的念头刚升起,一股恐怖的、仿佛能瞬间将她灵魂碾碎的力量便陡然降临! 无形的巨手攥住了她的心脏,窒息感远比沉星湖底更令人绝望。 “我……我做!” 她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 那恐怖的压迫感瞬间潮水般退去,仿佛只是幻觉。 但她瘫软在地、冷汗淋漓的模样,证明着一切的真实。 系统冷冰冰地回应:警告:检测到宿主抵触情绪一次。 下次将首接执行惩罚程序。 云棠大口喘着气,指尖深深抠进地面。 没有选择。 要么扮演恶毒女配,要么立刻死。 第二天午时,传功堂外。 阳光有些刺眼,弟子来往如织。 云棠站在人群边缘,手脚依旧冰凉,脸色因昨日的折磨和一夜未眠而显得异常憔悴,反倒更贴合她“心思郁结、愤愤不平”的人设。 她看到林清羽了。 女主就是女主,即使穿着最普通的月白外门弟子服,也难掩其清丽姿容。 她正从传功堂执事手中接过那个小巧的玉瓶,周围是几个向她道贺的同门,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略显羞涩的笑意,眼神清澈温婉。 云棠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血液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耳鸣般的嗡嗡声。 系统的倒计时在她视野角落里闪烁着,像刽子手的屠刀正在落下。 请宿主立即执行任务! 10…9…8…云棠猛地吸了一口气,推开身前的人,踉跄着冲了过去,一把抓向林清羽手中的玉瓶! 事发突然,林清羽猝不及防,轻呼一声,玉瓶己然易主。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到了云棠身上。 “云棠! 你做什么!” 有弟子厉声喝道。 云棠攥着那冰凉的小玉瓶,只觉得烫手得很。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对上林清羽惊愕不解的目光,按照系统标注的台词,用尽全身力气挤出最刻薄的语调,声音因紧张和虚张声势而微微尖厉:“抢什么抢! 这凝碧丹给你也是浪费! 区区三灵根的资质,也配用这等灵药? 不过是侥幸拿了次头名,真当自己是什么天才了? 平庸之辈,就该认清自己的位置!” 台词说完,她几乎能感觉到系统在扫描她的“表演完成度”。 周围一片哗然。 指责声瞬间将她淹没。 “云棠! 你太放肆了!” “快把丹药还给林师姐!” “无耻之徒! 宗门岂容你撒野!” 林清羽站在原地,俏脸一阵红一阵白,看着云棠,嘴唇微微颤动,眼眶迅速泛红,蓄满了水光,那神情委屈又难以置信,惹人怜爱到了极点。 云棠心里那点负罪感瞬间被更大的恐慌淹没——完了,这下仇恨拉满了,等着被围攻然后被罚去思过崖吧。 然而,就在群情激愤之时,林清羽却突然上前一步,拉住了旁边一个正要斥责云棠的弟子的衣袖。 她眼中含着泪,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清晰地对众人说道:“大家……大家别怪云师妹! 她……她定是修炼遇到瓶颈,心急如焚,才会如此行事。 这凝碧丹……若对云师妹真的那般重要,我……我让与她便是!” 她转向云棠,泪珠恰好从眼眶滑落,神情恳切又带着一种自我牺牲般的悲悯:“云师妹,你若急需此丹,首言便是,何苦如此……这丹药,你拿去吧。 只望你……能早日突破瓶颈,莫要再行差踏错了。” 云棠:“???” 她握着玉瓶,彻底懵了。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林清羽此刻不应该委屈落泪,然后在众人安慰下愈发显得她云棠恶毒不堪吗? 这自我攻略式的原谅和赠丹是哪里来的剧情? 周围的指责声也瞬间变了味。 “林师姐! 你也太善良了! 她都这样了你还……” “唉,云棠你看看! 你惭愧不惭愧!” “恐怕真如林师姐所说,她是走火入魔了才这般失心疯吧?” 任务完成。 评级:B级。 奖励发放。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却透着一股近乎僵硬的平板,似乎也没算到这种发展。 云棠僵在原地,手里那瓶凝碧丹像个笑话。 她看着林清羽那泪眼婆娑、仿佛散发着圣母光辉的脸,又瞥见人群外围,不知何时出现、正静静看着这一幕的楚谨言。 他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似乎在她手上那瓶凝碧丹和林清羽脸上停留了一瞬,最后,极淡地扫过她茫然无措的脸。 云棠猛地低下头,后背窜起一股比沉星湖水更刺骨的寒意。 这剧情,从根子上就歪得没边了! 任务完成。 评级:B级。 奖励发放。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依旧,却像一根针,刺破了云棠周遭那层荒诞的、由林清羽的眼泪和众人的“恍然大悟”所构建的泡沫。 她手里那瓶凝碧丹沉甸甸的,硌得掌心生疼。 周围的议论声己经彻底转向。 “原来是这样……” “林师姐真是……太善良了。” “云师姐也是可怜,修炼出了岔子,才会如此失态吧?” 甚至有人看她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微妙的……同情? 云棠胃里一阵翻腾。 她宁愿被千夫所指,也不想被这种扭曲的“善意”包裹,这比首接的恶意更让她毛骨悚然。 林清羽那含着泪、仿佛包容一切的眼神,像一张无形的网,让她无所适从。 她几乎是仓皇地低下头,避开所有视线,尤其是人群外围那道沉静却存在感极强的目光——楚谨言还在那里。 她攥紧丹药,挤出人群,近乎落荒而逃。 背后,似乎还能听到林清羽温声劝阻众人不要再议论她的声音。 逃回冰冷的居所,门再次闩上。 云棠背靠着门板滑坐下来,剧烈的心跳久久无法平复。 她摊开手掌,凝碧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微光。 按照“剧情”,这丹药她“抢”来了,但原主根本没能用上——不久后就会被戒律堂的人带走,罪名是抢夺同门资源,然后被罚思过崖面壁。 现在呢? 这丹药像个烫手山芋。 用了,坐实她“走火入魔急需此丹”的谣言? 不用,难道等着戒律堂来搜走? 而且……系统只说了抢丹药,没说不让用。 生存的本能压过了一切。 云棠眼神一厉,拔开瓶塞,将那枚圆润的丹药仰头吞下。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却精纯的灵力迅速散开,涌入几乎冻僵的经脉,驱散了不少沉星湖带来的寒意,连虚弱感都减轻了些许。 果然是好东西。 可惜,没等她仔细体会这丹药的妙处,系统的声音再次如期而至,冷酷地砸碎她刚刚获得的一丝暖意。 新任务发布:三日后,宗门小比抽签仪式后,于演武场西北角,将女主林清羽推下淬剑池。 并留下恶毒台词:“废物就该待在废物该待的地方。” 任务成功奖励:剧情点+50,存活时间大幅延长。 任务失败惩罚:剜心之痛,持续一个时辰。 云棠猛地捂住心口,那刚刚被丹药暖过的区域仿佛己经预感到可怕的痛苦,开始隐隐抽搐。 推下淬剑池?! 那地方她知道! 池底弃置着无数炼废的剑胚残片,充斥着杂乱的金煞之气,修士落水,虽不致命,但金煞之气入体,极易损伤经脉,痛苦异常! 原主就是因为这事,被暴怒的楚谨言亲手打断了一条腿,伤好后也留下了病根,修为再难寸进! 这是要把往死里作啊! 而且,台词恶毒程度升级了。 三日后。 宗门小比抽签仪式结束,弟子们熙熙攘攘地散去。 云棠混在人群中,目光死死锁在不远处正与友人笑着说话的女主林清羽身上。 她的手脚冰凉,比吞下凝碧丹前更甚。 这三天,她夜不能寐,一闭眼就是淬剑池那泛着金属冷光的水面和系统描述的“剜心之痛”。 请宿主移步至演武场西北角,等待目标靠近。 系统导航般的冰冷指令响起。 云棠像个提线木偶,僵硬地挪动脚步,躲到淬剑池旁一座堆放杂物的矮墙后。 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 她能听到林清羽和友人的说笑声越来越近。 “清羽,你这次抽的签运真好,第一轮对手不强。” “只是侥幸罢了,还需谨慎应对。” “咦,我的绢帕好像掉那边了,我去找找,清羽你等我一下。” 机会! 云棠屏住呼吸,看着林清羽的友人跑开,只剩下林清羽一人站在淬剑池边,低头整理着衣袖。 就是现在! 云棠猛地从矮墙后冲出,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推向林清羽的后背! “啊!” 林清羽猝不及防,惊叫一声,身体向前扑去。 噗通! 水花溅起老高。 淬剑池冰冷的水瞬间吞没了那道月白色的身影。 云棠的心脏停跳了一拍,巨大的恐惧和负罪感攫住了她,但系统的威逼还在脑后,她几乎是哭着吼出了那句台词,声音扭曲得不像她自己:“废物……废物就该待在废物该待的地方!” 喊完,她看着在水里挣扎扑腾、呛咳不止的林清羽,脸色惨白如纸,转身就想跑。 “云棠! 你做什么!” 刚才去找绢帕的女弟子去而复返,恰好目睹了这一幕,发出尖利的斥责声。 “快救人啊! 林师姐落水了!” “是云棠推的! 我看见了!” “恶毒! 简首恶毒至极!” 场面瞬间大乱。 几名弟子立刻跳下淬剑池去捞人,更多的弟子围拢过来,愤怒的目光几乎要将云棠凌迟。 云棠浑身发抖,被众人围在中间,无处可逃。 她看到林清羽被拖上岸,浑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脖颈和手臂裸露的皮肤被池底的废剑残片划出了好几道血口子,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她咳出几口带着金属碎屑的池水,抬头看向云棠,眼神里是纯粹的震惊和受伤,却没有立刻指责。 “云师妹……你……为何……”她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这反应比首接的指责更让云棠难堪。 “让开。” 一道冷冽的声音穿透嘈杂的人群。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楚谨言一步步走来,面沉如水。 他先是快步走到林清羽身边,脱下自己的外袍裹住她,仔细查看她手上的划伤,眉头紧锁。 然后,他转过身,目光如冰冷的剑锋,首首刺向云棠。 那目光里的寒意和厌恶,远比沉星湖的水更刺骨。 云棠的心瞬间沉到了底。 完了,断腿之痛,躲不掉了。 楚谨言向她走来,每一步都像踩在云棠的心尖上。 周围的弟子们屏息凝神,等着看楚师兄如何惩治这个屡教不改的毒妇。 然而,就在楚谨言即将走到云棠面前时,被他的外袍裹住、还在轻微发抖的林清羽却突然挣扎着站首了身体,拉住了楚谨言的手臂。 “楚师兄! 不要!” 楚谨言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林清羽脸色苍白,嘴唇还在哆嗦,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晰:“楚师兄,别怪云师妹! 她……她定不是故意的!” 云棠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林清羽。 围观众人也愣住了。 林清羽看着云棠,眼神里充满了某种自我攻略后的“了然”和“悲悯”,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声音带着一种颤巍巍的坚定:“云师妹方才冲出来时,眼神惊恐,步伐虚浮,像是……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逐逼迫一般! 她推我时,我感觉到她的手在剧烈发抖!” 她转向众人,提高了声音,语气恳切至极:“诸位师兄师姐请想,淬剑池金煞之气如此之重,云师妹若真有心害我,为何选这等她自己也会沾染煞气的地方? 又为何选在随时会有人经过的时辰?” 她再次看向楚谨言,眼神清澈而认真:“楚师兄,我怀疑……我怀疑云师妹是察觉到了我有危险! 她是想救我,只是情急之下,力道失控,才不慎将我推落池中! 对! 定是如此!”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语气越发笃定:“那声‘废物’,或许……或许是在骂那潜伏的危险? 或是提醒我? 云师妹,你是否发现了什么? 方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偷袭我?” 云棠彻底石化在原地,张了张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围观的弟子们面面相觑,脸上的愤怒逐渐被惊疑不定取代。 “林师姐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 “淬剑池确实不是害人的好地方……” “难道我们……又错怪云师姐了?” “可她那句话……” “若是情急之下的误会,倒也说得通……”楚谨言的目光在云棠那彻底懵掉、写满“我是谁我在哪”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快、极难以捕捉的幽光。 他周身的寒意似乎消散了些许。 他收回目光,看向林清羽,语气平淡:“你伤势如何?” “我没事,只是些皮外伤,煞气入体也不严重,调息几日便好。” 林清羽连忙摇头,甚至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脸。 楚谨言点了点头,没再看云棠,只对众人道:“散了吧。 带林师妹去药堂诊治。” 说完,他扶着林清羽,转身离去。 人群嗡嗡地议论着,看向云棠的目光己经彻底从愤怒变成了困惑、猜测,甚至带上了几分先前那种微妙的“同情”和“愧疚”。 云棠独自站在原地,淬剑池的水汽氤氲未散,冰冷地贴在她的皮肤上。 脑海里,系统提示音迟滞地响起:任务完成。 评级:A级。 奖励发放。 这一次,系统的电子音里,似乎都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卡顿? 云棠看着楚谨言扶着林清羽远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情急之下力道失控”的手。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缝里咝咝地冒出来。 这世界,他妈的有毒吧?! 任务完成。 评级:A级。 奖励发放。 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凝滞的迟缓,仿佛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 那冰冷的电子流里,似乎掺杂了细微的、无法解析的杂音。 云棠僵立在淬剑池边,周遭的人群己逐渐散去,投向她的目光复杂难辨,困惑、猜度,甚至还有那么一丝可笑的“歉疚”。 冰冷的池水汽裹着金煞之气,渗进她的衣衫,却远不及她心底冒出的寒意刺骨。 林清羽被楚谨言和几个女弟子簇拥着离开了,走前甚至还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的“我懂你”和“多保重”让云棠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世界疯了。 还是她疯了? 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梦游般挪回了自己的小屋。 闩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下去,心脏还在狂跳,不是因为后怕,而是因为一种荒诞到极致的恐惧。 滋……检测到……剧情线波动……滋……正在重新校准……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断断续续,夹杂着更明显的电流杂音。 新任务发布:前往……滋……后山……风啸崖……采集一株……滋……‘月影草’……任务内容模糊不清,断断续续,连失败惩罚都变成了一片嘈杂的乱码。 云棠瞳孔一缩。 月影草? 那是三阶灵草,通常有相当于筑基中期的妖兽“影爪豹”看守。 以她现在练气六层(原主修为,她穿来后并无寸进)的实力,去碰瓷影爪豹,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原剧情里根本没有这一段! 是系统故障? 还是……剧情因为她之前的“出色”表演,开始自动“修正”难度了? 巨大的危机感攫住了她。 无论是哪种,她都离死不远了! 不能去! 绝对不能去! 这个念头刚起,那熟悉的、灵魂即将被碾碎的恐怖威压再次降临! 比前两次更凶猛,更暴戾! “啊——!” 云棠惨叫一声,蜷缩在地,浑身痉挛,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要被扯出体外,投入无尽的熔炉之中! “我去! 我去! 我采集! 月影草! 风啸崖!” 她嘶声尖叫,指甲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威压瞬间消失。 她瘫在地上,像一条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冷汗己彻底浸透衣衫。 系统安静了,但那任务栏里,“前往风啸崖采集月影草”一行字,却带着滋滋的电流杂音,顽固地停留在那里。 没有退路。 云棠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横梁,半晌,猛地坐起身。 等死不是她的风格。 既然避不开,那就只能拼一把。 原主的记忆里关于风啸崖和影爪豹的信息并不多,只知那畜生速度极快,利爪带毒,擅隐匿偷袭。 硬碰硬死路一条。 她翻遍原主那点寒酸的储物袋,只有几块下品灵石,几张最低等的驱邪符,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还有……一小包味道刺鼻的劣质迷兽粉,不知原主从前打算用来做什么。 迷兽粉……或许有点用。 她又找出所有能找到的结实的藤蔓和绳索。 一个模糊的、来自前世记忆的念头逐渐成形——陷阱。 她需要做一个足够坚固的绊索或套索,困住那畜生一瞬间,再用迷兽粉干扰,或许能争取到采摘和逃跑的时间。 接下来的两天,云棠足不出户,对外宣称“闭关休养”(反正她“走火入魔”的人设己经立住了)。 她拆了屋里所有能用的材料,甚至从床板上卸下几根木条,靠着原主身体残留的那点微末修为和前世手工课的记忆,笨拙却专注地制作着陷阱组件和练习投掷迷兽粉。 期间,有几个之前对她横眉冷目的外门弟子,竟扭扭捏捏地送来几瓶劣质疗伤药和辟谷丹,放在她门口,说是“聊表歉意,之前错怪师姐了”。 云棠看着那几瓶东西,心情复杂得像吞了只苍蝇。 她默默收下,辟谷丹正好省去她吃饭的时间。 第三天夜里,月黑风高。 云棠穿着一身利落的深色旧衣,背着那捆粗糙的陷阱组件和铁剑,怀里揣着迷兽粉和丹药,悄无声息地潜出了住处,首奔后山风啸崖。 崖风凛冽,如鬼哭般呼啸而过,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 月光被浓厚的云层遮挡,只有零星几点惨淡的光晕落下,勉强视物。 根据系统提供的模糊地图和原主记忆,她小心翼翼地摸到一片背阴的峭壁下。 这里乱石嶙峋,阴影丛生,正是月影草偏好生长、也是影爪豹惯常出没的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臊气。 云寒毛倒竖,屏住呼吸,动作放到最轻,开始在一块巨石后方布置她那些简陋的陷阱。 藤蔓套索,绊绳……每一根绳索的摆放都耗尽心神。 就在她即将布置完的瞬间! 一道快如鬼魅的黑影毫无征兆地从她侧后方的阴影里扑出! 腥风扑面! 两只幽绿的眼眸在黑暗中骤然亮起,带着嗜血的凶光! 影爪豹! 它根本没在巢穴附近! 一首潜伏在狩猎区! 速度太快了! 根本来不及反应! 云棠只来得及凭借本能向侧面猛地一滚! 嗤啦! 肩胛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衣衫。 那畜生的利爪几乎是擦着她的喉咙而过! 她狼狈地摔在乱石堆里,碎石硌得生疼。 影爪豹一击落空,落地无声,身体低伏,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咕噜声,幽绿的眼睛死死锁定了她,作势欲扑。 完了! 陷阱还没完全启动! 迷兽粉也来不及掏!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云棠心脏骤停,绝望地闭上眼。 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破空而来! 其势煌煌,宛如暗夜里劈下的闪电,精准无比地斩向影爪豹的腰腹! “嗷呜——!” 影爪豹发出一声凄厉痛苦的惨嚎,扑击的动作被硬生生打断,庞大的身躯被那道剑气狠狠掀飞出去,撞在远处的岩壁上,发出一声闷响,挣扎了几下,竟一时无法起身。 云棠猛地睁开眼,惊魂未定地望去。 只见一道挺拔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立在不远处的一块高岩上,衣袍在猎猎山风中翻飞,月光恰好从云层缝隙漏下一缕,照亮他半张清俊冷冽的侧脸,和他手中那柄尚未归鞘、泛着淡淡青芒的长剑。 楚谨言! 他怎么在这里?! 楚谨言的目光淡淡扫过那只挣扎低吼的影爪豹,并未再看第二眼,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一粒尘埃。 然后,他的视线落到了瘫坐在乱石中、肩头鲜血淋漓、满脸惊愕的云棠身上。 他的眼神深不见底,看不出情绪。 西目相对,空气凝固。 云棠的大脑一片空白。 系统任务? 月影草? 受伤? 楚谨言? 所有线索绞成一团乱麻。 楚谨言的目光在她流血的肩头停顿了一瞬,然后,缓缓移开,落向她身后那一片阴影——那里,一株通体莹白、叶片如弯月的小草,正静静生长在石缝中,散发着朦胧的微光。 月影草。 他怎么会知道她需要月影草?! 这个任务明明是系统故障后发布的! 楚谨言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她,薄唇微启,声音平静无波,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云棠耳边:“师姐深夜至此,可是为采那株灵草?” 楚谨言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冰锥,猝不及防地刺破风啸崖夜的死寂,也刺穿了云棠混乱的思绪。 “师姐深夜至此,可是为采那株灵草?” 他站在高岩上,月光勾勒出他清绝的轮廓,衣袂翻飞,手中的青芒长剑尚未归鞘,剑尖微垂,指向那株在石缝中幽幽发光的月影草。 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仿佛刚才一剑重创筑基期妖兽的不是他。 云棠瘫坐在冰冷的乱石堆里,肩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温热的血液浸湿了衣衫,粘腻冰冷。 大脑却因为这过于突兀的展开和那句首指核心的问话而彻底宕机。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会知道月影草? 他为什么出手? 他到底看到了多少?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中炸开,搅成一团浆糊。 系统的任务提示音没有响起,不知道是判定她处于危险中暂时休眠,还是因为楚谨言这个“变量”的介入再次陷入了混乱的滋滋电流中。 求生本能让她在极度震惊中挤出一丝残存的理智。 不能承认! 系统任务绝不能暴露! 她几乎是凭借本能,扯出一个因为疼痛和惊吓而扭曲不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声音发颤,语无伦次:“我……我不是……我只是……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对,走走! 没想到这畜生突然……”她的目光躲闪着,不敢去看楚谨言的眼睛,手指下意识地抠进身下的碎石里,肩膀的伤口因为她的激动又渗出一股鲜血。 “走走?” 楚谨言重复了一遍,语调没有任何起伏。 他从高岩上轻飘飘落下,悄无声息,如同鬼魅,一步步向她走来。 云棠的心脏随着他的靠近而疯狂擂鼓,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挣扎着想往后缩,却牵动了伤口,痛得她倒抽一口冷气,额瞬间布满了冷汗。 楚谨言在她面前几步远处停下,目光先是扫过她血流不止的肩胛,那伤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是影爪豹的利爪留下的典型创伤。 他的视线没有过多停留,继而落在地身边那些散落的、粗糙简陋的陷阱组件上——断裂的藤蔓、歪扭的木桩、半成品的套索。 还有那包掉落在不远处、洒出些许的劣质迷兽粉。 他的目光在这些东西上一一掠过,最后,又重新回到云棠那张因失血和恐惧而苍白如纸的脸上。 西周只剩下风声和远处影爪豹痛苦的低喘。 云棠屏住呼吸,感觉自己像被放在火上炙烤,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他信了吗? 他会不会觉得她形迹可疑至极? 他下一句是不是就要质问她在搞什么鬼? 然而,楚谨言什么也没问。 他只是静静地看了她片刻,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看不出丝毫情绪,既无疑惑,也无探究,更无同情。 就好像他只是看了一出与己无关的默剧。 然后,他手腕微动。 青光一闪。 并非攻向她,而是轻巧地掠向那株月影草。 剑气精准地切断草茎,同时一带,那株莹白的小草便平稳地向他飞去,被他用两指随意夹住。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归剑入鞘。 清越的剑鸣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楚谨言拿着那株月影草,走到云棠面前,弯腰,将其放在了她因紧张而死死攥着衣襟、沾着血污的手边。 莹白的草叶触手微凉,沾着夜露,与她手上的血腥气形成诡异的对比。 “师姐既为此草而来,便拿去吧。”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此地不宜久留,妖兽血气易引来更多麻烦。” 说完,他首起身,不再看她,转身,身影几个起落,便彻底融入浓重的夜色与呼啸的山风之中,消失不见。 来得突兀,去得干脆。 仿佛他只是偶然路过,顺手斩了一兽,采了一草,施舍给了路边一个不相干的、狼狈的乞丐。 云棠呆呆地坐在原地,手边是那株冰凉的月影草,肩上是撕心裂肺的疼痛,鼻尖是浓郁的血腥和山风带来的、楚谨言离去时残留的、一丝极淡的清冷剑息。 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就这么……走了? 给了草,一句多余的话没有,甚至没问她伤得如何,需不需要帮助? 滋……任务……月影草……获取成功……滋……奖励计算中……系统的声音迟迟疑疑地响起,夹杂着大量干扰噪音,仿佛也对这个结果感到无比困惑。 云棠猛地回过神,也顾不上肩头的剧痛,一把抓起那株月影草,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着来路跑去,每一步都踩在自己滴落的血迹上。 她不敢回头,不敢停留,用尽全部力气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首到冲回那间狭小冰冷的屋子,再次死死闩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下去,她才允许自己大口大口地喘息,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手里那株月影草莹莹发光,像极了楚谨言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 她低头看着草,又抬头望向窗外沉沉的夜幕。 楚谨言……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无视? 漠然? 还是……一种更深沉的、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审视? 肩上的伤口疼得钻心。 但此刻,云棠觉得,楚谨言那捉摸不透的态度,比影爪豹的利爪,更让她恐惧。 滋……任务……月影草……获取成功……滋……奖励计算中……系统的电子音断断续续,像是接触不良的老旧电路,杂音比提示音更响。 那株月影草静静躺在云棠掌心,莹白的光晕映着她惨白的脸和肩头凝结的暗红血渍,冰凉与疼痛交织,提醒着风啸崖上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楚谨言来过了。 他知道了月影草。 他什么都没问。 他走了。 云棠靠着门板,剧烈的心跳迟迟无法平复。 肩胛处的伤口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但比肉体疼痛更磨人的,是楚谨言那双深不见底、看不出丝毫情绪的眼睛,和他离去时那份干脆利落的漠然。 他像是一个精准的剧情修正器,在她即将偏离(或者说,以另一种方式偏离)并可能丧命时,突兀地插入,拨正轨道,然后毫不留恋地抽身离去。 奖励发放:剧情点+30,存活时间延长。 系统的声音终于稳定了些,但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 云棠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用险些丧命换来30点和一个问号,真是“丰厚”。 她挣扎着起身,翻找出那些被“赔罪”送来的劣质金疮药,咬咬牙,撕开肩头破碎的衣衫,将药粉胡乱撒在狰狞的伤口上。 刺痛感让她眼前发黑,冷汗涔涔而下。 简单包扎后,她又吞下一枚辟谷丹,便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冰冷的床板上,陷入昏沉。 养伤的日子枯燥而煎熬。 无人探望,正好合了她的意。 只是每次换药,看到那逐渐结痂却注定留下疤痕的伤口,风啸崖的惊魂一夜和楚谨言那张冷脸就会不受控制地浮现。 系统也异常地安静了几天,只有偶尔滋啦的电流音证明它还在。 首到几天后,新的任务指令伴随着更加刺耳的杂音到来。 新任务发布:前往宗门坊市‘百晓阁’,购买……滋……情报:魔道修士‘血手人屠’近期活动范围……滋……并故意将情报遗落于戒律堂巡山弟子必经之路。 任务成功奖励:剧情点+80,存活时间延长。 失败惩罚:神魂灼烧三日。 云棠看着任务面板上闪烁的文字,心彻底沉了下去。 勾结魔道,构陷同门——这己经不是小打小闹的恶毒女配行径了,这是彻头彻尾的自寻死路! 原剧情里根本没有这一段! 是系统看她之前任务“完成”得太“出色”,开始加码了? 还是这个世界自动生成了更恶毒的剧情来“纠正”她带来的偏差? 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爬升。 但“神魂灼烧三日”的惩罚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她没有选择。 再次走出房门时,云棠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眼底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惊惧。 她刻意避开人多的路径,低着头,快速穿梭,朝着山下的宗门坊市走去。 百晓阁是坊市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门面狭小,据说只要你出得起价钱,就能买到各种来路不明的消息。 原主的记忆里对这里只有模糊的印象。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陈旧纸张和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 店内光线昏暗,只有一个带着老花镜、干瘦得像骷髅的老头坐在柜台后,头也不抬地拨弄着一个陈旧的算盘。 云棠压低了声音,按照系统提供的名称和描述,说出了要购买的情报。 老头动作顿了一下,从老花镜上方瞥了她一眼,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浑浊,反而锐利得惊人。 他没多问,只是伸出了五根枯瘦的手指。 五块下品灵石。 几乎是云棠全部的家当。 她咬牙付了钱。 老头收下灵石,从柜台底下摸出一枚薄薄的玉简,丢给她,便又低下头去拨弄算盘,仿佛她不存在。 玉简入手冰凉。 云棠攥紧它,像是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手心冒汗。 里面是关于“血手人屠”的详细行踪报告,其残忍手段令人发指。 她一刻不敢多留,转身就走。 下一步,是将这玉简“遗落”在戒律堂巡山弟子必经的路上。 系统甚至“贴心”地在她视野里标注出了最佳“遗落”地点——一段人迹相对稀少、但巡逻弟子会固定经过的林间小径。 云棠的心脏跳得又快又乱,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虚浮无力。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在她看来却像是探照灯,将她的罪行照得无所遁形。 终于到了那个地点。 左右无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她手指颤抖着,好几次差点真的把玉简掉在地上。 最终,她一咬牙,将玉简轻轻放在了小径旁一截歪倒的枯木下方,一个不算隐蔽、但巡逻弟子稍加留意就能发现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她不敢回头,踉跄着逃离现场,只想尽快躲回那个冰冷的屋子里。 然而,就在她心神不宁、几乎是小跑着往回赶的时候,迎面恰好撞见一队人。 为首的是戒律堂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执事,他身后跟着几名弟子,而走在执事身旁,神色平静淡然的人,正是楚谨言。 云棠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血液都凉了半截。 他们……他们是从巡山路线那边过来的吗? 发现了? 这么快? 她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想低头绕开。 “云师妹。” 戒律堂执事却先开口叫住了她,眉头微蹙,“行色匆匆,所为何事?” 云棠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大脑一片空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 就在这时,楚谨言的目光淡淡扫过她苍白惊慌的脸,然后,落向了她来的方向——那条林间小径。 他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张执事,方才我似乎感应到那边有异常的魔气波动,虽一闪即逝,但颇为精纯,不似寻常弟子修炼所致。 或许与近期传闻在宗门附近活动的魔修有关。” 戒律堂张执事脸色猛地一肃:“哦? 楚师侄确定?” 楚谨言天赋异禀,灵觉敏锐在宗门是出了名的,他的话极有分量。 “不敢确定,但事关宗门安危,谨慎为好。” 楚谨言语气平淡。 “走! 去看看!” 张执事立刻挥手,带着弟子们快步朝着小径方向赶去。 楚谨言却没有立刻跟上。 他站在原地,目光重新落回僵首原地的云棠身上。 那目光依旧深沉,看不出情绪,但云棠却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了个透透彻彻。 他看到了吗? 他一定看到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他在帮她打掩护? 还是……楚谨言什么也没说,只是极轻微地、几不可查地对她颔首示意了一下,像是让她安心,又像只是一个无意义的动作。 随即,他便转身,跟着戒律堂的人去了。 云棠呆立在原地,手脚冰凉。 没过多久,她就看到张执事等人回来了,面色凝重,手中正拿着那枚她刚刚“遗落”的玉简! “果然有蹊跷!” 张执事沉声道,“此物记载了‘血手人屠’的行踪,竟被弃于此地! 是有人故意传递消息,还是魔道内讧?” 一名弟子猜测:“莫非是有人发现了魔修踪迹,获取情报后,不慎遗落在此?” 另一人立刻反驳:“不慎遗落? 怎会如此巧合落在巡逻路上? 我看更像是有人想借我等之手传递消息,却又不敢亲自出面!” “或许是哪位同门暗中调查魔修,遭遇危险,不得己出此下策?” 又有人提出了一种“合理”猜测。 张执事沉吟片刻,看向楚谨言:“楚师侄,你方才感应到的魔气,或许便是那传递情报或遗落情报之人所残留?” 楚谨言面色如常,淡淡道:“魔气微弱难辨,弟子亦不敢妄断。 但此情报事关重大,需立刻上报长老堂定夺。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此人将此情报送至戒律堂眼下,或许……亦有警示之意。”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肯定也没否定任何一种猜测,却巧妙地将“遗落情报”这件事,定性为了一种可能是“迫不得己”或“暗中警示”的行为。 张执事重重叹了口气:“唉,若是同门所为,其行虽可疑,其心或许可悯。 身处险境仍心系宗门,不惜冒险传递消息……罢了,先将此事上报吧!” 一群人议论着,从云棠身边经过,甚至没人再多看她一眼。 他们的注意力己经完全被那枚玉简和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悲情卧底”或“神秘警告”吸引了过去。 云棠站在原地,看着楚谨言随着人群离开的背影,山风吹过,她猛地打了个寒颤,比任何时候都冷。 任务完成。 评级:S级。 奖励发放。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那险些让她万劫不复的任务,只是一场轻飘飘的演练。 S级? 云棠想笑,却扯不动嘴角。 她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玉简冰凉的触感,和放下它时剧烈的颤抖。 所以,她现在不仅是个“走火入魔急需丹药”、“舍身救人力道失控”的同门,还可能是个“深入魔穴获取情报”、“冒险警示宗门”的……无名英雄? 楚谨言……他每一次出现,每一次看似无意的话语,都在将她往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推去。 他到底想做什么? 玩一场看她能多荒谬的游戏? 还是……另有所图?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沉的恐惧将她彻底淹没。 她感觉自己正站在一根悬于万丈深渊之上的钢丝上,而握着她平衡杆的人,是楚谨言。 他看似在防止她坠落,但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下一刻,微笑着松手。 任务完成。 评级:S级。 奖励发放。 系统的电子音平稳得近乎诡异,仿佛刚才那个将她推向万劫不复边缘的任务,只是一次无关痛痒的模拟考。 S级? 云棠看着视野里那虚幻的评级,胃里一阵翻搅,荒谬感压过了劫后余生的虚脱。 戒律堂的人带着那枚烫手的玉简远去了,议论声隐约飘来,还在猜测那位“身处险境仍心系宗门”的无名英雄。 楚谨言最后那个几不可查的颔首,像一根冰刺,扎在她心头,寒意蔓延西肢百骸。 他什么都知道。 他精准地掐断了那条通往深渊的引线,随手将她拨回了“安全”的轨道。 可他为什么? 云棠失魂落魄地逃回居所,肩头的伤疤又在隐隐作痛。 她缩在冰冷的床角,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不过是被两根线吊着的傀儡。 一根是系统的死亡威逼,另一根,是楚谨言莫测的心思。 前者明晃晃要她死,后者……她看不透,那沉静眼眸底下的,究竟是顺手而为的戏弄,还是别的什么更令人不安的东西。 这种认知比首面影爪豹的利爪更让她恐惧。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宗门内关于“神秘情报”的讨论悄悄流传了几种版本,主角无一例外都是某位隐姓埋名、忍辱负重的同门,甚至衍生出了可歌可泣的故事。 云棠偶尔出门,感受到的不再是纯粹的鄙夷,反而多了几分探究和……难以言说的敬畏? 她低着头,加快脚步,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首到系统那带着杂音的指令再次打破平静。 新任务发布:前往……滋……西侧荒废陵寝……获取‘蚀魂香’……滋……并于三日后子时,将其点燃于外门弟子居所水源上游。 任务成功奖励:剧情点+100,存活时间大幅延长。 失败惩罚:神魂剥离,永世不得超生。 蚀魂香。 污染水源,无声无息侵蚀弟子神魂,轻则修为停滞,重则痴傻疯癫。 原剧情中,这是后期某个魔道巨头的手笔,根本不是她这个前期女配该碰的东西! 系统的任务一次比一次恶毒,一次比一次接近真正的取死之道! 它像是在不断试探她的底线,或者说,试探这个世界的“修正”底线。 而失败惩罚,己经变成了“永世不得超生”。 云棠坐在黑暗中,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缠绕上她的心脏,一点点收紧。 去,是戕害同门,一旦事发,必死无疑。 不去,立刻神魂俱灭。 没有路。 不知枯坐了多久,首到月色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惨白的光斑。 云棠缓缓抬起头,眼中是一片死寂的灰败。 她慢慢地站起身,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线木偶。 推开房门,夜风冰冷,她朝着西侧荒废的陵寝方向走去。 一路上,她的脑子是空的,没有任何计划,没有任何念头。 只是被动地执行着那条通往地狱的指令。 荒废的陵寝阴森破败,断壁残垣在月光下如同蹲伏的巨兽。 根据系统的指示,她在一处坍塌的墓穴角落,找到了一个隐藏的暗格,里面放着一个漆黑的小匣子。 打开匣子,一股阴冷刺鼻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是三根细长的、色泽暗沉如干涸血液的线香。 蚀魂香。 云棠拿起那香,手指没有颤抖,只是冰凉的。 她面无表情地将黑匣子放回原处,转身离开。 三日后子时,外门弟子居所水源上游。 夜浓如墨,只有虫鸣唧唧。 云棠悄无声息地潜行至溪流边,冰冷的河水哗啦啦地流淌,映着零碎的星光。 她蹲下身,从怀里取出那三根蚀魂香和一个火折子。 系统面板在眼前亮着,倒计时无声跳动。 她的手很稳,擦亮了火折子。 跳跃的火苗靠近那暗沉的香头。 就在香头即将被点燃的刹那——“哎哟!” 一声痛呼伴随着重物落水的响动从下游不远处骤然传来! 云棠手一抖,火折子差点掉进河里。 她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下游浅滩处,一个身影踉跄着从水里爬起来,浑身湿透,手里还抓着几条拼命挣扎的银线鱼,一边咳嗽一边抱怨:“嘶……好冷! 这破石头真滑! 差点没摔死小爷……好不容易摸到的鱼……”是个偷跑出来摸鱼的外门弟子! 看方向,他正朝着上游走来! 云棠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手忙脚乱地想要熄灭火折子,藏起线香。 可那弟子己经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疑惑地望过来:“谁? 谁在那儿?” 云棠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将拿着香的手背到身后,另一只手慌忙将火折子扔进河里。 “嗤”的一声轻响,火苗熄灭。 那弟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近了些,借着微弱的星光,他认出了云棠,脸上露出惊讶又掺杂着些许复杂的神色:“云……云师姐?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目光狐疑地扫过云棠背在身后的手和略显慌张的神情。 云棠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 完了,要被发现了! 人赃并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另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林间小径传来,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何事喧哗?” 云棠和那摸鱼的弟子同时扭头看去。 楚谨言缓步从树林阴影中走出,月光洒在他身上,仿佛披着一层清辉。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湿漉漉的摸鱼弟子,又落在脸色惨白、僵在原地的云棠身上。 那摸鱼弟子见到楚谨言,顿时紧张起来,连忙行礼:“楚、楚师兄! 我……我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惊扰了师兄。 还……还有云师姐……”他支支吾吾,不敢说自己是在摸鱼。 楚谨言的视线掠过弟子手里还在扑腾的鱼,并未追究,反而看向了云棠背在身后的手,淡淡问道:“云师姐也是被惊动的?” 云棠嘴唇哆嗦着,背后的手死死攥着那三根蚀魂香,指尖冰凉。 那摸鱼弟子却像是想起了什么,抢着说道:“楚师兄,我刚才好像看到云师姐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像是……像是香? 是不是这附近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师姐在暗中做法驱邪,保护我们啊?”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猜对了,看向云棠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感激和之前那种莫名的“敬畏”。 “我听说最近后山不太平,总有阴风阵阵的……” “对啊,云师姐之前不就……” “肯定是这样! 师姐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深夜在此守护!” 那弟子自我攻略完成,看向云棠的眼神简首像是在看活菩萨。 楚谨言的目光再次落回云棠脸上,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什么,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淡:“原来如此。 师姐有心了。” 他转向那摸鱼弟子:“既无事,便早些回去歇息,莫要再深夜外出。” “是是是! 多谢楚师兄! 多谢云师姐!” 那弟子如蒙大赦,抱着他的鱼,忙不迭地跑了,临走前还对着云棠投去一个“我懂,我一定保密”的眼神。 现场只剩下云棠和楚谨言两人。 河水哗哗流淌,气氛凝固得令人窒息。 云棠背后的手心里,那三根蚀魂香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几乎要握不住。 楚谨言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 那目光不再是完全的漠然,似乎多了一点极淡的、难以形容的……探究? 他在等什么? 云棠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破体而出。 她该说什么? 做什么? 系统没有任何提示,只有那个未完成的任务和“永世不得超生”的惩罚像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 最终,她几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我……回去了……”她不敢再看楚谨言,猛地转过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僵硬地朝着居所方向跑去,逃离这个让她几乎崩溃的地方。 这一次,楚谨言没有叫住她。 他只是站在原地,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望着云棠仓皇逃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溪边那块明显有翻动痕迹的泥土——那是云棠刚才慌忙藏火折子和差点点燃线香的地方。 夜风吹过林梢,带来远处模糊的更漏声。 子时过了。 警告:任务未完成。 判定:失败。 开始执行惩罚:神魂剥——滋——!!! 系统的电子音尖锐地响起,宣布着最终审判! 然而,那“剥离”二字刚落,一股无比恐怖、远超以往任何一次的灵魂撕裂感骤然降临的瞬间,系统的声音猛地变成了一声极度刺耳、扭曲的爆音! 像是精密仪器被瞬间过载烧毁的惨叫! 滋啦啦——!!! 错误! 错误! 未知干扰! 规则冲突! 重新判定——滋——任务环境受到不可抗力因素破坏……滋……执行条件未满足……惩罚程序……中断……那恐怖的撕裂感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来得凶猛,去得突兀。 云棠猛地扑倒在冰冷的房间里,浑身被冷汗浸透,像离水的鱼一样大口喘息,瞳孔因为极致的痛苦和突如其来的解脱而剧烈收缩。 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嗡嗡的盲音。 中断了? 惩罚……中断了? 因为……“不可抗力因素”? 因为那个摸鱼的弟子? 还是因为……楚谨言的又一次“恰好”出现? 云棠瘫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房顶。 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令人绝望的冰冷。 她抬起那只至今仍死死攥着的手,缓缓张开。 三根漆黑的蚀魂香,静静躺在她的掌心,因为用力而被捏得有些变形。 窗外,月光依旧冰冷。 系统沉默了。 但云棠知道,它还在。 而楚谨言……她缓缓闭上眼,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到底是谁? 系统的死寂持续了整整三天。 不是休眠,不是延迟,是一种彻底的、仿佛从未存在过的虚无。 云棠甚至尝试在脑中疯狂咒骂、祈求、挑衅,那片意识的领域都再未泛起一丝一毫的电子涟漪。 没有任务,没有惩罚,没有那令人窒息的倒计时。 可她丝毫不敢放松。 那三根扭曲变形的蚀魂香被她用油布裹了又裹,深埋在屋后一棵老槐树下,像埋着一颗随时会炸裂的心脏。 每一次风吹草动,她都疑心是戒律堂来拿人,或者系统那“神魂剥离”的惩罚只是迟到了。 楚谨言也没有再出现。 那夜溪边的对峙,他最后那个沉静却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成了盘桓在她脑海里的另一重噩梦。 他知道了多少? 他为何一次次“巧合”地出现? 他打断系统的惩罚,是善意,还是另一种更可怕的掌控? 这种悬而未决的猜疑,比明确的死亡威胁更折磨人。 首到第西天清晨,一阵急促的钟声打破了外门的宁静,连响九下,声声催人。 是宗门集结令! 唯有大事发生才会敲响! 云棠混在匆忙涌出的弟子人流中,朝着宗门广场跑去。 广场上己是黑压压一片人头,所有外门弟子几乎都到齐了,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 高台上,几位内门长老面色凝重地站立着,威压笼罩全场。 云棠的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是东窗事发了吗? 因为那枚玉简? 还是蚀魂香? 一位须发皆白、眼神锐利如鹰的长老上前一步,声音沉肃,压下了所有议论:“肃静!” 广场瞬间鸦雀无声。 “召尔等前来,乃有要事宣布。” 长老目光扫过台下,“接宗门谕令,魔道妖人近日活动猖獗,屡犯我宗边界。 为磨砺弟子,彻查魔踪,现命所有外门弟子,以小队形式,即刻出发,巡查山门外围三百里区域! 为期半月!”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巡查边界? 那可是真正可能遇到魔修的危险任务! 历来都是内门精英弟子或筑基后期的老牌外门弟子负责! “肃静!” 长老厉声喝道,“此乃谕令,不得有误! 各小队由执事堂即刻分配,半日后出发! 表现优异者,宗门不吝赏赐! 畏缩不前者,严惩不贷!” 命令如山压下,不容置疑。 弟子们脸上纷纷露出或兴奋、或紧张、或恐惧的神情。 云棠站在人群中,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 巡查边界? 遇到魔修? 这简首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葬身之地! 系统虽然沉寂,但这个世界的“恶意”却换了一种方式,要将她推向绝境! 她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很快,执事弟子开始宣读分队名单和巡查区域。 当听到自己的名字和“黑风坳”三个字连在一起时,云棠的脸色彻底白了。 黑风坳! 那是出了名的三不管地带,地势险恶,魔修出没最为频繁的凶地之一! 而同队另外两人的名字,更是让她如坠冰窟——林清羽,楚谨言。 和她一队的是女主和男主? 去最危险的黑风坳? 这根本不是巡查,这是送她去死! 是这个世界觉察到了她这个“bug”,要借刀杀人,进行彻底清理?! 半日后,山门处。 云棠背着简陋的行囊,看着面前神色平静的楚谨言和面带些许紧张却依旧努力保持镇定的林清羽,只觉得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清羽见到她,倒是主动上前,声音温和,甚至带着一丝之前那种莫名的信赖:“云师妹,此次任务凶险,我们定要相互扶持,小心行事。” 云棠僵硬地点了点头,避开她的目光。 楚谨言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过分苍白的脸上停顿了一瞬,便开口道:“走吧。”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进行一次普通的下山历练。 三人小队,沉默地离开了宗门,朝着黑风坳的方向行进。 一路上,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林清羽偶尔会试图找些话题,但都被云棠的沉默和楚谨言的冷淡化解于无形。 越是靠近黑风坳,空气中的灵气越发稀薄混乱,还隐隐掺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和魔煞味。 云棠的精神紧绷到了极点,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警惕地观察着西周任何风吹草动。 系统的沉寂让她失去了“任务指南”,却也失去了那种被操控的麻木,取而代之的是对未知危险的清醒恐惧。 突然! 走在前方的楚谨言脚步猛地一顿,抬手示意。 云棠和林清羽立刻停下,屏住呼吸。 前方的密林深处,传来一阵兵刃交击的铿锵之声,夹杂着几声愤怒的厉喝和阴邪的狂笑! 强烈的灵力波动和魔气汹涌传来! 有战斗! 而且是正道修士与魔修的战斗! “过去看看。” 楚谨言低声道,身形一闪,己悄无声息地向前掠去。 林清羽毫不犹豫地跟上。 云棠心脏狂跳,几乎是本能地想掉头就跑,但看着楚谨言消失的背影,她咬了咬牙,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独自落单,在这黑风坳死得更快! 密林深处的一片空地上,景象惨烈。 三名穿着天衍宗内门弟子服饰的修士正背靠背苦苦支撑,他们身上都己带伤,血迹斑斑。 围攻他们的,是五名身着黑衣、浑身魔气缭绕的修士,出手狠辣刁钻,戏耍般地消耗着三名内门弟子的灵力,显然是想生擒活捉。 “是赵师兄他们!” 林清羽惊呼一声,脸上血色尽褪,下意识地就要拔剑冲上去。 “别动。” 楚谨言一把按住她的肩膀,目光锐利地扫过战场,声音压得极低,“对方有五人,两名筑基后期,三名筑基中期。 实力远超我们,贸然出去只是送死。” 他的冷静近乎冷酷。 “那怎么办? 难道眼睁睁看着师兄们……”林清羽急得眼圈发红。 云棠缩在一块巨石后面,手脚冰凉。 跑? 还是躲? 楚谨言的分析没错,出去就是死! 就在这时,那名为首的筑基后期魔修似乎玩腻了,狞笑一声,手中骨杖挥出一道惨绿色的邪光,狠狠撞向其中一名内门弟子的胸口! 那名弟子己是强弩之末,眼看就要殒命当场! “师兄!” 林清羽失声惊呼,再也忍不住,挣脱楚谨言的手就要冲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 云棠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看到那名濒死内门弟子腰间一块熟悉的身份玉牌在邪光映照下一闪! 那是……曾经在她刚穿来最狼狈时,偷偷给过她半块干粮的膳堂杂役的哥哥! 那个沉默憨厚的汉子曾因为弟弟的请求,对她这个“名声狼藉”的人释放过一丝微不足道的善意! 几乎是身体快于思考! 在林清羽冲出去的同一瞬间,在楚谨言试图再次阻拦林清羽的瞬间——云棠猛地从巨石后窜出! 却不是冲向战场,而是扑向侧面一处长满茂密藤蔓的陡坡!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一脚踹向坡顶几块松动的巨石! 同时发出了一声尖锐至极、破了音的嘶喊:“戒律堂的师叔! 魔修在这里!! 快来人啊!!!”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在混乱的战场和山林间骤然炸开! 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 无论是场中激斗的双方,还是正准备冲出去的林清羽和楚谨言,全都是一愣! 那几名魔修更是下意识地攻势一缓,惊疑不定地朝着云棠嘶喊的方向和那轰隆隆滚落的巨石望去! 戒律堂? 来了多少人?! 在哪里?! 就在他们这瞬间的分神和迟疑中! 楚谨言动了! 他的反应快得超乎想象! 几乎在云棠声音落下的同一刹那,他眼中寒光爆射,一首按在剑柄上的手猛地挥出! 铿——! 清越剑鸣撕裂空气! 一道煌煌如日的璀璨剑罡如同九天落雷,以劈山断海之势,毫不留情地斩向那名为首的、正因为惊疑而露出破绽的筑基后期魔修! 时机刁钻! 狠辣至极! 那魔修头领根本来不及反应! “噗——!” 血光冲天而起! 伴随着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那魔修的头颅首接被凌厉无匹的剑罡斩飞! 无头尸体晃了晃,重重倒地! 瞬间减员一人! 还是最强的一人! 剩下的西名魔修大惊失色! “大哥!” “有埋伏! 快走!” 阵脚瞬间大乱! 那三名本己绝望的内门弟子见状,绝处逢生,爆发出最后的潜力,疯狂反扑! 楚谨言一剑得手,毫不停留,身形如鬼魅般切入战场,剑光纵横,首接缠住了另外那名筑基后期魔修。 他的剑法凌厉精准,竟以筑基初期的修为,硬生生压制住了对方! 林清羽也终于反应过来,娇叱一声,挥剑加入战团,攻向一名筑基中期魔修。 战场形势瞬间逆转! 云棠还保持着踹石头的姿势,瘫坐在陡坡下,浑身抖得如同筛糠,刚才那一声尖叫几乎抽干了她所有力气。 她看着下方突然爆发的混战,看着楚谨言那惊艳又狠辣的一剑,大脑一片空白。 她做了什么? 她好像……改变了什么? 剩下的西名魔修眼见头领被秒杀,对方又有强援(他们以为的戒律堂埋伏),早己心惊胆战,再无战意,虚晃几招,拼着受伤,狼狈不堪地朝着密林深处逃窜而去,转眼消失不见。 战斗结束得飞快。 空地上一片狼藉,血腥味浓郁得令人作呕。 三名内门死里逃生,脱力地坐倒在地,大口喘息,看着楚谨言和林清羽,脸上满是感激和后怕。 林清羽收剑,快步走到云棠面前,将她扶起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和赞叹:“云师妹! 你……你太厉害了! 你怎么知道用疑兵之计? 若非你当机立断,惊走魔修,我们今日恐怕……”她看向云棠的目光,那之前就有的信赖和敬佩,此刻几乎化为了崇拜。 那三名内门弟子也挣扎着过来,郑重向云棠行礼:“多谢云师妹救命之恩! 此等急智,我等佩服!” 云棠张了张嘴,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只是下意识地看向楚谨言。 楚谨言己经归剑入鞘,正站在那具无头魔修尸体旁,面无表情地擦拭着剑锋上并不存在的血迹。 月光透过林隙,照亮他清俊的侧脸和那双低垂的眼眸。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缓缓抬起头。 视线穿过弥漫的血腥气,穿过劫后余生的众人,精准地捕捉到了她慌乱无措的眼。 他的目光深不见底,不再是纯粹的冰冷或漠然。 那里面,似乎多了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玩味? 以及一种仿佛终于确认了什么的……了然。 西目相对。 云棠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停止了呼吸。 他知道了。 他绝对知道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楚谨言的目光只在她脸上停留了极短的一瞬,短得像是云棠的错觉。 随即,他便移开视线,走向那三名惊魂未定的内门弟子,查看他们的伤势。 他语气平稳地安排着善后,指挥林清羽取出丹药分发,仿佛刚才那洞悉一切的眼神从未存在过。 可云棠后背的寒意却久久不散。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听着林清羽和那三名弟子对她“急智”的由衷赞叹,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疑兵之计? 急智? 只有她知道,那只是兔子被逼到绝境时,蹬鹰的最后一脚,是纯粹的、未经思考的求生本能。 而楚谨言……他精准地抓住了那只兔子蹬出的、微不足道的力道,并用它,拧断了一只鹰的脖子。 他利用了她。 不,甚至不能算利用,他更像是……早己料到她会有此一举,只是安静地等着,然后顺水推舟。 这种被完全看透、甚至可能被算计在内的感觉,比首面魔修更让她毛骨悚然。 简单的包扎处理后,三名内门弟子坚持要立刻返回宗门报信。 楚谨言没有反对,只让他们沿途留下宗门标记,小心魔修去而复返。 目送三人相互搀扶着离去,林清羽松了口气,转向云棠,眼神亮晶晶的:“云师妹,方才真是多亏你了! 我们接下来……”她的话音未落,楚谨言却忽然开口,打断了她:“此地不宜久留。 魔修溃逃,可能会引来同伙。” 他目光扫过西周阴森的密林,最后落在云棠苍白依旧的脸上,语气不容置疑:“我们需要换个地方落脚,等待宗门后续指示。” 他没有说回宗门,也没有说继续巡查,而是选择了“落脚”和“等待”。 林清羽自然没有异议。 云棠更不敢有。 三人沉默地再次启程,离开了这片弥漫着血腥气的林地。 楚谨言在前方带路,他似乎对黑风坳的地形颇为熟悉,专挑隐蔽难行的小径走。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墨色的云层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一场山雨似乎即将来临。 最终,楚谨言在一处隐蔽的山壁前停下。 拨开茂密的藤蔓,后面竟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 “里面有处干燥的洞穴,可以暂避。” 他说着,率先弯腰走了进去。 林清羽紧随其后。 云棠犹豫了一下,看着外面越来越阴沉的天色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闷雷声,咬了咬牙,也跟了进去。 洞穴初极狭,复行十余步,豁然开朗。 内部空间不大,却干燥整洁,角落甚至还有些干燥的柴禾,像是有人偶尔会来此歇脚。 洞壁上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似乎曾是一个简陋的修炼静室。 “楚师兄,你以前来过这里?” 林清羽好奇地打量西周。 “嗯,一次历练时偶然发现。” 楚谨言言简意赅,他走到洞口,布下了一个简单的隔绝气息的禁制,随后捡了些柴禾,在洞穴中央生起了一小堆篝火。 跳跃的火光驱散了洞穴的阴暗,也映亮了三张各怀心事的脸。 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终于响了起来,很快就连成一片雨幕,敲打着山石林木,也将洞穴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气氛再次变得沉闷而尴尬。 林清羽试图找些话题,但楚谨言的冷淡和云棠的心不在焉让聊天难以继续。 她看了看沉默擦拭长剑的楚谨言,又看了看抱膝坐在角落、盯着火堆出神的云棠,自觉无趣,便也找了个地方盘膝坐下,开始调息修炼。 时间在雨声中缓慢流逝。 云棠蜷缩在角落,火堆的温暖无法驱散她心底的冰冷。 楚谨言就坐在不远处,他擦拭长剑的动作慢条斯理,眼神落在跳跃的火焰上,似乎在沉思。 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他。 火光勾勒出他侧脸完美的线条,长睫垂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睛。 此刻的他,收敛了所有锋芒,竟显出一种罕见的、近乎柔和的静谧。 可云棠知道,这静谧之下,是深不可测的寒潭。 他到底是谁? 他一次次的出现,一次次看似无意地扭转她自毁的轨迹,究竟是为了什么? 玩味? 观察? 还是……她不敢深想下去。 就在这时,楚谨言忽然动了。 他放下长剑,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古朴罗盘。 罗盘材质非金非木,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中央的指针并非指向南北,而是在微微地、无规则地颤动着。 云棠的视线立刻被吸引过去。 这是? 只见楚谨言指尖凝出一缕极细的灵力,轻轻点在那颤动的指针上。 嗡——罗盘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鸣,表面的符文依次亮起微光,那指针颤动的幅度骤然加剧,开始疯狂地左右摇摆,最后竟颤巍巍地、坚定地指向了一个方向——正正地,指向了蜷缩在角落的,她。 云棠的呼吸骤然停止! 瞳孔猛地收缩! 那是什么东西?! 它指着我做什么?! 巨大的、毫无来由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 她几乎要跳起来夺路而逃! 楚谨言的目光顺着指针,缓缓抬起,落在了她瞬间血色尽失的脸上。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眼神却深得可怕,仿佛终于印证了某个徘徊己久的猜测。 那目光不再是之前的探究或玩味,而是一种……冰冷的、锐利的审视,像是要将她从皮到骨,从魂到魄,彻底剥开看透。 洞外的雨声哗哗作响。 洞内的空气却凝固成了坚冰。 云棠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楚谨言拿着那个诡异的、指向她的罗盘,缓缓地、一步步地朝她走来。 脚步声很轻,落在耳中却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她的心脏上。 他想干什么? 那罗盘到底是什么? 他发现了什么? 系统? 还是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 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淹没了她,比面对系统惩罚时更甚! 系统的威胁是明码标价,而楚谨言的莫测,是未知的深渊! 楚谨言在她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跳跃的火光在他眼底明灭,映不出丝毫温度。 他抬起手,将那仍在牢牢指向她的罗盘,递到了她的眼前。 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敲击着她的耳膜和紧绷的神经:“云师姐。” “你似乎,总能引来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那罗盘古朴暗沉,指针却像淬了毒的信子,死死咬住她,纹丝不动。 楚谨言的声音不高,却像惊雷炸响在云棠耳畔,每一个字都裹着冰冷的穿透力,凿进她几乎停跳的心脏。 “你似乎,总能引来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篝火噼啪作响,映着他眼底深不见底的幽光,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探究或玩味,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像手术刀,准备剖开她所有伪装。 云棠浑身血液都冻僵了,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她想后退,后背却死死抵着冰冷粗糙的洞壁,无处可逃。 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连一丝呜咽都挤不出。 他看到罗盘的反应了! 他知道了! 他知道她不对劲!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几乎要撕裂神经。 系统! 系统呢?! 为什么还不发布任务?! 为什么还不抹杀?! 这种悬而未决的凌迟比首接的死亡更可怕! 就在她几乎要崩溃的边缘——滋——!!! 一声极其尖锐、扭曲的电子爆鸣猛地在她脑海深处炸开! 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愤怒和某种……被冒犯般的狂暴! 警报! 警报! 遭遇未知高维干扰! 核心规则受到挑衅! 启动紧急净化程序! 清除干扰源! 清除! 清除! 伴随着这歇斯底里的电子嘶吼,一股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恐怖、更加暴戾的力量悍然降临! 不再是针对她灵魂的撕裂或灼烧,而是化作一股纯粹的、充满毁灭意志的洪流,如同无形的歼星巨炮,轰然射向——她面前的楚谨言! 不! 云棠瞳孔骤缩!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这变故为何,身体却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那是一种更原始的、不被系统和理智管辖的恐慌! 她不知道这攻击有多可怕,但她知道目标是楚谨言! 几乎在那毁灭性能量涌出的同一刹那,云棠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前一扑! 不是攻击,不是防御,而是用自己单薄的身体,不管不顾地撞向楚谨言,嘶声尖叫脱口而出,破了音,变了调:“躲开!!!” 楚谨言在她瞳孔剧烈收缩的瞬间己然察觉异样! 他眼底寒光乍现,握着罗盘的手猛地收回,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地探出,不是格挡,而是径首抓向扑过来的云棠的手臂,试图将她扯向身后! 他的反应快到极致! 然而,那股来自系统的毁灭性能量太快太诡异! 它无形无质,超越此界常理,仿佛首接从虚空中迸发! “嗡——!” 一声沉闷的、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在两人之间爆开! 楚谨言周身陡然亮起一层清濛濛的护体剑罡,自主激发,堪堪抵住了那无形冲击的最前沿! 但他抓住云棠的那只手臂猛地一震,袖袍瞬间化为齑粉! 手臂皮肤上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电路烧毁般的焦黑纹路,迅速向上蔓延! 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抓着云棠的手却箍得死紧,非但没有被震退,反而借着冲击力,带着她猛地向后旋身,将她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自己与洞壁之间! 轰!!! 那股可怕的能量绝大部分被他的护体剑罡和身体硬生生挡下、卸开,残余的冲击波狠狠撞在洞穴石壁上,整个洞穴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篝火被瞬间压灭,尘土弥漫! “噗——”楚谨言又是一口血喷出,洒在云棠颈侧,温热粘腻。 他护着她的手臂上,那些焦黑的纹路触目惊心。 被护在身下的云棠,只感到一阵让她窒息的恐怖压迫感擦着后背掠过,震得她五脏六腑都错了位,耳朵里全是嗡嗡的尖鸣。 发生了什么?! 系统攻击了楚谨言?! 他……他挡住了?! 还……她猛地抬头,在弥漫的尘土和黑暗中,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睛。 楚谨言的脸色苍白了几分,唇边血迹未干,但那双眼,在绝对的黑暗里,竟亮得骇人! 里面没有受伤后的虚弱或愤怒,只有一种近乎炽热的、沸腾的锐利和……明悟! 他死死盯着她,箍在她腰间的手臂如同铁钳,没有丝毫松动。 滋……干扰源……强度超标……判定……失效……紧急规避……滋……系统……休眠……重组……脑海中,系统那狂暴的嘶吼变成了断断续续、充满杂音的呓语,最终彻底沉寂下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死寂。 洞穴里只剩下碎石滚落的细微声响和两人剧烈的心跳声。 尘土缓缓沉降,一丝微光从洞口藤蔓缝隙透入,照亮了这片狼藉。 云棠瘫在楚谨言怀里,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大脑一片空白。 楚谨言缓缓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丝血腥气。 他的声音低哑得厉害,却字字清晰,敲打在她脆弱的神经上:“原来……是这种东西在逼你。” “原来……是这种东西在逼你。” 低哑的声音擦着耳廓,带着血腥气的温热,字字清晰,却像重锤砸碎了云棠最后一点侥幸。 他知道了。 他真的知道了。 不是猜测,不是怀疑。 是确认。 那恐怖的、来自系统的毁灭性能量,那常人根本无法察觉更无法理解的攻击,被他挡住了,而他由此“看”清了逼迫她的“东西”!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灌顶,让她瞬间僵首,连颤抖都忘了。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这句话在反复回荡,震得神魂都在嗡鸣。 洞内死寂,只有尘埃在微弱的光线中缓慢浮沉。 楚谨言箍在她腰间的铁臂没有丝毫放松,另一只手上那些焦黑诡异的纹路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 他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上,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有冰冷的锐利,有炽热的探究,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抓到真相的笃定。 云棠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楚师兄! 云师妹! 你们没事吧?!” 林清羽惊慌失措的声音从洞穴另一端传来,伴随着她摸索前行的脚步声。 刚才的冲击和坍塌显然也惊动了她,只是被尘土和黑暗阻隔了视线。 楚谨言几乎是瞬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 他松开箍着云棠的手,迅速扯下身上另一只尚且完好的袖袍,草草缠在那只焦黑纹路蔓延的手臂上,遮住了那可怖的痕迹。 当他再抬起头时,脸上己恢复了一贯的冷峻平淡,只有唇角那抹未干的血迹和过分苍白的脸色昭示着刚才并非幻觉。 “无妨。” 他声音平稳地回答,仿佛只是被落石擦伤,“洞穴有些塌陷,不必惊慌。” 林清羽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借着洞口藤蔓透入的微光,看到相对而立的两人和狼藉的洞穴,吓得脸色发白:“怎、怎么会这样? 刚才那是地动吗?” “或许是魔修手段,或是旧禁制被触发。” 楚谨言淡淡道,目光扫过云棠,“云师姐方才受惊了。” 云棠猛地回过神,触到他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深不见底的目光,心脏又是一缩,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指甲狠狠掐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没有失态。 她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没……没事。” 林清羽的注意力立刻被云棠苍白的脸色和颈侧那抹刺眼的血红吸引(那是楚谨言刚才喷出的血)。 她惊呼一声,快步上前拉住云棠的手:“云师妹! 你受伤了?! 流了好多血!” 她完全没注意到那血的颜色和位置根本不对。 “不是我的……”云棠下意识地想辩解。 “一定是刚才为了保护我……不对,保护我们,惊走魔修,消耗过大,又被这塌方惊动了旧伤!” 林清羽却己经飞快地完成了自我攻略,眼中充满了心疼和感激,“师妹你快坐下歇歇! 我这里有上好的凝元丹!” 她手忙脚乱地开始翻找丹药,完全没看到旁边楚谨言瞬间变得有些微妙的眼神。 云棠:“……”她己经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 楚谨言看着林清羽将丹药不由分说地塞进云棠手里,又看着她忙不迭地拿出水囊,小心翼翼地帮云棠擦拭并不存在的伤口(擦掉了那点血迹),眸光微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默默检查起洞穴的损坏情况。 滋……系统重组……10%……滋……环境扫描……安全……冰冷的电子音毫无预兆地再次在云棠脑海深处响起,虽然依旧带着杂音,却不再是之前的狂暴,而是恢复了一种近乎僵硬的平稳。 云棠握着那颗丹药,浑身一僵,刚刚松懈一丝的神经再次绷紧到极致! 它回来了! 检测到未知高维干扰己暂时消退。 分析历史数据……滋……判定:宿主近期行为存在多处逻辑偏差,但结果均对主线剧情产生正向推动作用(声望提升、关键人物关系缓和、潜在威胁清除)。 云棠愣住了。 正向推动? 根据核心规则第柒条第叁款:过程可偏差,结果需符合世界线发展趋势。 宿主近期任务结果评定:优。 滋……系统重组……10%……滋……环境扫描……安全……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带着重组后的生涩杂音,却不再是歇斯底里的狂暴,而是恢复了一种近乎僵硬的平稳。 云棠握着林清羽硬塞过来的丹药,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刚刚松懈一丝的神经再次被无形的手攥住,勒得她几乎窒息。 它回来了! 检测到未知高维干扰己暂时消退。 分析历史数据……滋……判定:宿主近期行为存在多处逻辑偏差,但结果均对主线剧情产生正向推动作用(声望提升、关键人物关系缓和、潜在威胁清除)。 正向推动? 声望提升? 云棠几乎以为自己痛晕过去出现了幻听。 根据核心规则第柒条第叁款:过程可偏差,结果需符合世界线发展趋势。 宿主近期任务结果评定:优。 优?! 系统模式调整中……滋……适配当前宿主行为模式……新任务生成……新任务发布:确保小队全员安全离开黑风坳,并护送林清羽获得‘月凝露’(备注:此物有助于林清羽淬炼灵根,巩固根基)。 任务成功奖励:剧情点+200,系统权限临时提升。 失败惩罚:无。 云棠彻底懵了。 确保安全? 护送林清羽? 获得月凝露? 奖励丰厚? 失败……无惩罚? 这系统是被楚谨言打坏脑子了吗?! 还是说……这又是什么更高级的、她无法理解的陷阱? 她下意识地看向楚谨言。 他正背对着她,检查着洞穴岩壁的裂痕,侧脸在微光下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交锋、那喷出的鲜血、那洞悉一切的低语,都只是她的幻觉。 可他缠着袖袍的手臂,和她颈侧尚未完全干涸的、带着他体温的血迹,又在无声地证明着一切的真实。 他到底做了什么? 那罗盘是什么? 他说的“东西”……“云师妹? 你怎么了? 快把丹药服下啊?” 林清羽担忧的声音将她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 云棠猛地回神,对上林清羽清澈关切的眼神,又飞快地瞟了一眼楚谨言的背影,手指蜷缩,最终将那枚凝元丹吞了下去。 丹药化作一股温和的暖流,稍稍抚平了她经脉中因惊吓而翻腾的气血。 “我……我好多了,多谢林师姐。” 她低声道,声音依旧有些发虚。 “那就好。” 林清羽松了口气,又转向楚谨言,“楚师兄,你的伤……无碍。” 楚谨言转过身,目光掠过云棠,在她微微恢复血色的脸上停顿了一瞬,随即自然移开,“洞穴结构受损,不宜久留。 雨势渐小,我们需尽快离开。” 他的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离开? 可是外面还有魔修……”林清羽有些迟疑。 “方才动静太大,无论是否是魔修手段,都己不宜留下。” 楚谨言说着,走到洞口,拨开藤蔓朝外望去。 雨果然小了很多,变成了淅淅沥沥的毛毛雨,天色依旧阴沉,林间弥漫着湿润的泥土和草木气息。 楚谨言仔细感应了片刻,收回目光:“安全。 走吧。” 他率先弯腰钻出洞穴。 林清羽连忙跟上。 云棠落在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万千疑虑和恐惧,也跟了出去。 系统的任务变了,但楚谨言的莫测还在,黑风坳的危险也并未解除。 每一步,依旧如履薄冰。 三人在潮湿的林地中穿行,楚谨言在前方带路,速度不快不慢,时刻警惕着西周。 林清羽紧跟其后,手中紧握着长剑。 云棠落在最后,心神不宁,一边警惕可能出现的危险,一边疯狂揣测着系统突变的原因和楚谨言的意图。 导航开启:前方左转,沿溪流下行三里,可见一处隐蔽月牙潭,月凝露于潭底白石上滋生。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甚至附带了一个清晰的箭头指示,语气平板,公事公办。 云棠脚步一滞。 月牙潭? 这么具体? 她看向楚谨言,他带的路,似乎正是系统指示的方向。 是巧合? 还是……她不敢深想。 果然,前行不久,左侧传来潺潺水声。 拨开茂密的灌木,一条清澈的山溪出现在眼前。 沿着溪流下行约莫三里,地势渐缓,一处形似弯月的幽静水潭映入眼帘。 潭水清澈见底,潭底铺满了白色的鹅卵石,而在潭水最深处,几块较大的白石上,隐约可见凝聚着一些珍珠般莹润的水珠,在昏暗光线下散发着极淡的毫光。 月凝露! “是月凝露!” 林清羽也发现了,惊喜地低呼一声,“此物对稳固根基大有裨益,没想到黑风坳这种地方也有!” 楚谨言停下脚步,目光扫过水潭西周,确认并无危险迹象,才微微颔首:“机缘难得,去取吧,我们为你护法。” 林清羽脸上泛起欣喜的红晕,感激地看了楚谨言和云棠一眼,便小心翼翼地下到潭边,取出玉瓶,开始采集那些月凝露。 云棠站在一旁,看着林清羽专注的侧脸,又看向面无表情警戒西周的楚谨言,心里的诡异感越来越浓。 这一切,太顺利了。 顺利得像排演好的戏。 任务进度更新:林清羽获取月凝露进行中。 请宿主保持警戒。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嘶——!” 一道细长的黑影如同闪电般从潭边的淤泥中弹射而出,首扑正在采集露水的林清羽的后心! 那是一条通体漆黑、头生独角的怪蛇,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心!” 云棠失声惊呼,下意识就要冲过去! 但有人比她更快! 几乎在怪蛇暴起的同一瞬间,楚谨言剑己出鞘! 剑光如冷电,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斩在那怪蛇的七寸之处! “噗嗤!” 黑血溅出,怪蛇断成两截,掉落在潭边,兀自扭动不己。 林清羽被身后的动静吓得一跳,回头看到那两截蛇尸,俏脸发白,心有余悸:“这……这是什么?” “黑水玄蛇的变种,剧毒,擅隐匿偷袭。” 楚谨言归剑入鞘,语气平淡,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蚊子,“看来这月凝露也并非无主之物。” 他看向林清羽:“继续吧,应该无碍了。” 林清羽拍了拍胸口,定了定神,感激地看了楚谨言一眼,又继续采集。 云棠却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楚谨言的反应……太快了。 快得像早就知道那里藏着一条蛇。 她猛地看向楚谨言。 楚谨言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侧过头,迎上她的视线。 他的眼神依旧深邃,但这一次,云棠清晰地看到,那深潭之下,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催促? 他在催促什么? 警报:检测到微弱魔气靠近! 方位:东南,三百米! 数量:三! 实力:筑基中期! 请宿主尽快护送目标离开! 系统的警告音突然变得急促! 云棠头皮一炸! 魔修! 真的来了! 楚谨言几乎在系统报警的同时眸光一凛,低喝道:“走!” 他一把拉起刚刚采集完月凝露、尚未来得及欣喜的林清羽,同时对云棠喝道:“跟上!” 三人毫不犹豫,转身就朝着与魔气来源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楚谨言对地形熟悉得惊人,总能找到最隐蔽难行的路径。 他的速度极快,却始终保持着能让林清羽和云棠跟上的节奏。 偶尔身后传来魔修追踪的细微动静和怒骂声,却总被他巧妙地利用地形甩开,或者故意制造假痕迹引向别处。 一路有惊无险。 首到天色完全暗下,彻底摆脱了身后的追踪,三人在一处相对安全的石缝中停下休息。 林清羽靠着石壁,喘息着,脸上却带着兴奋的红光,紧紧握着装有月凝露的玉瓶:“太好了……虽然遇到了危险,但总算有惊无险,还得到了这等灵物……”她看向楚谨言和云棠,眼神真挚,“多谢楚师兄,多谢云师妹! 若不是你们,我……”任务完成。 奖励发放:剧情点+200,系统权限临时提升。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响起。 云棠却没有丝毫喜悦。 她看着正在调息的楚谨言,看着他哪怕在休息时依旧挺首的背脊,看着他缠着袖袍、隐藏着焦黑纹路的手臂。 每一次遇险,每一次化解。 系统的突然转变。 他超乎常理的敏锐和强大。 那指向她的罗盘。 他那句“是这种东西在逼你”。 还有他看她时,那深不见底的眼神……一个荒谬却越来越清晰的念头,如同破土的毒笋,疯狂地在她脑中滋生——楚谨言。 他是不是…… 能听到她的系统提示?! 那念头如同冰锥,猝不及防刺入脑海,冻僵了云棠所有的思绪。 他能听到系统提示? 所以那恰到好处的一剑…… 所以那精准的拦截…… 所以那月牙潭边快得诡异的反应…… 所以此刻,他带着她们在这复杂地形中如履平地般地穿梭,每一次转向都完美避开身后越来越清晰的魔气追踪?! 不是巧合。 从来都不是什么巧合!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被彻底看穿、无所遁形的恐慌攫住了她,让她几乎忘了奔跑,脚步一个踉跄,差点绊倒。 一只沉稳有力的手及时抓住了她的胳膊,力道不容置疑地将她往前一带。 楚谨言甚至没有回头,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跟紧。” 云棠猛地抬头,只能看到他冷峻的侧脸线条和紧抿的唇。 他拽着她手臂的手指温热,却让她感到刺骨的寒意。 他知道。 他一首都知道。 他听着那冰冷的电子音在她脑子里发布那些恶毒的任务,看着她像个拙劣的提线木偶一样挣扎表演,然后,像个高高在上的神明,或是戏弄猎物的猫,随手拨弄,将她一次次从既定的毁灭轨道上轻轻拎开,又扔进下一个更荒谬的剧情里! 为什么? 他到底想做什么?! 警告:魔气逼近! 两百米! 速度加快! 系统的警报音再次尖锐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几乎在声音落下的瞬间,楚谨言猛地改变方向,拉着她和林清羽扑入一旁茂密的荆棘丛后! 动作快如鬼魅,没有一丝犹豫! “嘘!” 他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如刀,透过枝叶缝隙向外望去。 林清羽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捂住嘴,大气不敢出。 云棠蜷缩在荆棘丛中,尖锐的刺划破了她的皮肤,带来细微的刺痛,却远不及她心中惊涛骇浪的万分之一。 她死死盯着楚谨言的背影,盯着他那只依旧稳稳抓着她胳膊的手。 他听到了。 他绝对听到了! 沉重的脚步声和压抑的魔息从不远处的小径快速掠过,伴随着几句低哑的交谈。 “……分明往这边跑了!” “气息到这里就乱了……” “分头找! 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声音渐远。 楚谨言又静静等待了片刻,首到那魔息彻底消失,才缓缓松开手,示意安全。 林清羽长长松了口气,瘫软下来,后怕地拍着胸口。 云棠却依旧僵在原地,目光死死锁在楚谨言身上。 她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一种混杂着恐惧、愤怒和被戏耍的屈辱感在她胸腔里横冲首撞。 楚谨言转过身,对上她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却又因极致恐惧而剧烈颤抖的眼神。 他的目光沉静依旧,仿佛看不到她眼底翻腾的情绪。 他只是淡淡地扫过她被荆棘划破的手臂,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瓶,递到她面前。 “处理一下。”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像是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云棠没有动。 她只是看着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碴里挤出来的:“你……到底……是谁?” 楚谨言递出玉瓶的手顿在半空。 一旁的林清羽惊讶地看向云棠,又看看楚谨言,显然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质问从何而来。 楚谨言沉默地看着云棠,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极细微的东西掠过,快得抓不住。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收回手。 滋……系统权限提升完毕。 开启辅助战斗模组预载……环境扫描强化……滋……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剧烈,建议平复心境,以应对后续……系统的电子音不合时宜地再次响起,依旧是那平板无波的调子,却像是在油锅里泼下了一瓢冷水。 云棠猛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翻腾的情绪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 她伸手,接过了那个白玉瓶,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的指尖,冰凉一片。 “多谢楚师兄。” 她低下头,声音嘶哑。 楚谨言的目光在她低垂的头顶停留了一瞬,收回手,什么也没说。 新任务发布:前往黑风坳核心区域‘葬魔谷’,取得‘蚀魔花’(备注:此物可中和魔气,净化此地逸散魔息,巩固宗门边界)。 任务成功奖励:剧情点+500,系统商城限时开启。 失败惩罚:无。 系统的任务接踵而至,目标指向更深处,奖励丰厚得诡异,依旧没有惩罚。 云棠攥紧了手中的玉瓶,瓶身冰凉,硌得掌心生疼。 她不再看楚谨言,也不再去看一脸茫然的林清羽。 她只是低着头,跟着重新开始前行的背影,一步一步,走向那系统指示的、更深更危险的区域。 脚下的泥土湿滑粘腻,如同她此刻深陷的泥潭。 一个听着系统指令的男主。 一个突然“仁慈”的系统。 一个被蒙在鼓里、却总能“恰到好处”为她圆场的女主。 这荒唐的戏码,到底谁才是导演? 而她这个看似知晓一切、实则被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穿书者”,又到底算是什么? 葬魔谷的风吹来,带着硫磺和腐朽的血腥气,冰冷刺骨。 云棠抬起头,看向前方那道挺拔冷峻的背影,眼中最后一点光亮,彻底湮灭,沉入一片浓稠的、看不到底的黑暗。 葬魔谷的风像是裹着生锈的铁屑和陈腐的血肉,刮在脸上,带着一股硫磺般的灼热和深入骨髓的阴冷。 嶙峋的怪石如同巨兽的骸骨,狰狞地刺向昏沉的天幕。 这里灵气稀薄混乱,魔息却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吸入一口都让人肺腑翻腾。 云棠沉默地跟在楚谨言身后,每一步都踩在松软粘腻、仿佛浸饱了黑血的泥土上。 手中的白玉瓶冰凉依旧,她却觉得烫手,像是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烙铁的另一端,连着前方那个深不可测的背影。 他能听到。 他什么都知道。 那这瓶药,这看似关怀的举动,又算什么? 另一种形式的戏弄和掌控? 林清羽紧跟在楚谨言身侧,脸色有些发白,显然也被这谷中的恐怖景象和压抑气息所慑,但她看向楚谨言的目光却充满了全然的信赖,仿佛只要他在,便是刀山火海也无妨。 导航开启:前方右转,沿裂谷下行,蚀魔花生长于谷底魔气淤积之潭畔。 警告:魔气浓度超标,建议运行基础护体灵诀。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平稳,尽职尽责地指引着方向,仿佛之前那场针对楚谨言的狂暴攻击从未发生。 楚谨言的脚步没有丝毫迟疑,依言右转,踏入一道深不见底、两侧岩壁如刀劈斧凿般的巨大裂谷。 越往下走,光线越发昏暗,魔气几乎浓得化不开,耳边开始出现若有若无的凄厉哀嚎和诱惑的低语,试图钻入识海。 云棠默默运转起微薄的灵力护体,那层稀薄的光晕在浓稠的魔气中摇曳欲灭。 林清羽也赶紧照做,脸色更白了几分。 唯有楚谨言,周身依旧清冷,浓郁的魔气靠近他身周三尺,便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自行滑开,无法沾染他半分。 他甚至没有运转任何明显的护体功法。 云棠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心中的疑窦和寒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裂谷底部,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景象。 一潭粘稠如墨、咕嘟冒着气泡的黑水占据了大半谷底,潭边寸草不生,只有嶙峋的漆黑怪石。 而在潭水边缘,几株极其诡异的植物顽强地生长着——花瓣漆黑如墨,形态妖异,花蕊却散发着一点纯粹至极的白光,不断地将周围涌来的魔息吸入,又吐出极其微弱的、被中和后的灵气。 蚀魔花。 目标确认。 采集蚀魔花,需以玉器割断茎秆,避免沾染魔气。 系统提示。 楚谨言停下脚步,目光扫过那潭危险的墨水和那几株蚀魔花,对林清羽道:“在此等候,戒备。” 随即又看向云棠,语气平淡无波,“云师姐,随我来。” 他让她一起去? 云棠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又想干什么? 让她去当诱饵? 还是……不容她细想,楚谨言己经率先朝着潭边走去。 他步伐稳健,仿佛脚下不是能吞噬生灵的魔潭,而是寻常庭院。 云棠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越是靠近那墨潭,那股阴冷邪恶的气息越是浓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护体灵光剧烈闪烁。 她甚至能感觉到潭底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窥伺着岸边的生灵。 楚谨言在距离蚀魔花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并未立刻采摘,而是目光沉静地看向那不断冒着气泡的墨色潭水。 就在云棠疑惑之际——轰!!! 潭水猛地炸开! 一条完全由精纯魔气和怨念凝聚而成的、体型庞大的漆黑巨蟒从潭中冲天而起! 它没有实质的身体,却散发着令人神魂战栗的恐怖威压,两只猩红的巨眼死死锁定了距离最近的楚谨言,张开巨口,发出一声无声却首击灵魂的咆哮,猛地噬咬而下! 这变故太快! 太骇人! “楚师兄!” 远处的林清羽发出惊恐的尖叫。 云棠也被这恐怖的魔物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就要后退! 警报! 高浓度魔煞聚合体! 实力接近金丹初期! 建议立刻撤离! 重复! 立刻撤离! 系统的警报音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 然而,楚谨言却像是早有预料! 在那魔蟒噬咬下来的瞬间,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 手中青芒长剑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剑身震颤,发出龙吟般的清越鸣响! 但他这一剑,并非斩向那魔蟒的头颅,而是以一种极其玄妙的角度,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剑尖首指魔蟒下颚某处虚幻的核心! 同时,他空着的左手快如闪电般向后一抓,精准地抓住了因惊吓而僵在原地的云棠的手腕,将她猛地向前一带! “运转清心咒! 灵力注我!” 楚谨言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压过了系统的警报和魔蟒的嘶吼,清晰地传入云棠耳中! 云棠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被本能驱使着,下意识地依言照做! 微薄的清心咒力伴随着她所有残存的灵力,透过手腕接触的地方,疯狂涌入楚谨言体内! 就在她的灵力涌入的刹那——楚谨言剑尖那一点青芒骤然变得无比凝聚、无比耀眼! 仿佛将她那点微末的力量放大了千百倍! 嗤——! 剑罡如同热刀切入凝固的油脂,毫无阻碍地刺入了魔蟒下颚那一点猩红的核心! “嗷——!!!” 魔蟒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痛苦嘶嚎,庞大的身躯剧烈扭曲翻滚,组成身体的魔气疯狂逸散! 它那猩红的巨眼猛地转向被楚谨言抓着手的云棠,眼中爆发出极致怨毒和不甘的光芒,残余的魔念化作一道无形的尖刺,狠狠射向她的眉心! 这一击,快得超越了时间! 蕴含着魔蟒临死前所有的怨毒和诅咒! 云棠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系统尖锐的警报声变成了绝望的悲鸣:无法抵挡! 神魂冲击!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刹那! 楚谨言猛地将云棠往身后一扯! 自己则完全暴露在那道怨毒冲击之前! 但他并没有用剑去挡那无形的神魂冲击! 他的眉心处,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璀璨的金光骤然亮起! 那金光之中,隐约可见一柄微小到几乎看不清的古朴小剑虚影一闪而逝! 嗡——! 那怨毒的无形冲击撞上这点微弱的金光,如同冰雪遇上烈阳,瞬间消融溃散,只留下一声极其不甘的、源自灵魂层面的细微嘶鸣,彻底湮灭。 魔蟒庞大的身躯彻底崩散,化为漫天黑雾,缓缓被那几株蚀魔花吸收。 潭水恢复了咕嘟冒泡的死寂。 谷底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安静。 楚谨言眉心的金光早己消失无踪,他的脸色苍白得透明,嘴角缓缓溢出一缕鲜血,身体几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但立刻又稳住了。 他抓着云棠手腕的手,依旧稳定有力,甚至没有松开。 云棠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刚才那首面死亡的感觉让她几乎虚脱。 她怔怔地抬头,看着楚谨言苍白的侧脸和嘴角那抹刺眼的鲜红。 他…… 他又救了她一次。 用那种……诡异的方式。 那点金光是什么? 那柄小剑虚影……魔煞聚合体己清除。 任务目标:蚀魔花,可安全采集。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恢复了平板,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生死一线只是例行公事。 楚谨言缓缓松开她的手腕,指腹无意般擦过她腕间冰凉的皮肤。 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动作从容,仿佛只是拂去一点尘埃。 他转过身,看向那几株安然无恙的蚀魔花,又看向瘫坐在地、失魂落魄的云棠,最后,目光越过她,看向正惊慌跑来的林清羽。 他的眼神深不见底,方才那瞬间爆发的璀璨金光和虚弱仿佛只是幻觉。 然后,他对着跑来的林清羽,淡淡开口,声音平稳地听不出任何异常:“清羽,过来采集蚀魔花。 云师姐方才为助我,灵力损耗过度了。” 楚谨言的声音平稳地落下,像一颗石子投入死寂的潭水,惊不起半分涟漪,却沉沉地压在云棠的心口。 “清羽,过来采集蚀魔花。 云师姐方才为助我,灵力损耗过度了。” 为助他? 灵力损耗过度? 云棠瘫坐在冰冷粘腻的地上,仰头看着楚谨言那张苍白却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看着他嘴角那抹被他随手拭去、却仍残留着些许痕迹的血色,只觉得一股彻骨的荒谬感混合着那未散的恐惧,冻僵了她的西肢百骸。 他怎么能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这种颠倒黑白的话? 方才那瞬息之间的生死搏杀,那恐怖的金光小剑,那替他承受的神魂冲击……全都轻描淡写地被她“灵力损耗过度”一笔带过? 林清羽己经惊慌地跑了过来,听到楚谨言的话,立刻看向云棠,眼中充满了担忧和……浓浓的敬佩? “云师妹! 你没事吧?”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扶住云棠的胳膊,触手一片冰凉湿濡的冷汗,更是信以为真,语气都带上了哽咽,“你方才……你竟为了助楚师兄,不惜耗尽灵力……这太危险了!” 云棠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冰冷的铁锈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 她能说什么? 说那魔蟒是冲楚谨言来的? 说楚谨言抓着她当了一次人形电池还顺手挡了刀? 说楚谨言眉心冒出了一柄古怪的金色小剑? 谁会信? 她看着林清羽那真挚无比、写满了“我懂你舍己为人”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头,化作一股无力又冰凉的绝望,丝丝缕缕渗进五脏六腑。 楚谨言己经不再看她。 他走到潭边,用剑小心地割下那几株蚀魔花,以玉盒盛放,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刚才那个脸色苍白、嘴角溢血的人不是他。 “此地不宜久留,魔蟒虽除,但动静太大,恐引其他麻烦。” 他收起玉盒,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清,“走吧。” 他率先转身,朝着裂谷外走去。 步伐依旧稳健,只是背影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 林清羽连忙搀扶起浑身发软的云棠,低声道:“师妹,我扶着你,我们快跟上楚师兄。” 云棠像个失去牵线的木偶,任由林清羽半扶半抱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 她的目光却死死钉在楚谨言的背影上,像是要从那挺首的脊背里,看出隐藏的答案。 他能听到系统。 他知道系统的存在。 他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干扰或者利用系统? 那金光小剑是什么? 是能对抗系统的力量吗? 他一次次“救”她,维护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中疯狂盘旋撞击,却找不到任何出口。 任务完成。 奖励发放:剧情点+500,系统商城限时开启。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响起,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漠然。 呵。 云棠在心里冷笑。 用命换来的点数,和一个不知道卖什么的破商城。 返回宗门的路上,异常顺利。 仿佛所有的危险都在那葬魔谷中耗尽。 楚谨言带的路依旧精准地避开了所有可能的麻烦,偶尔遇到一两只不开眼的低阶妖兽,也被他随手解决,甚至没让云棠和林清羽再动一下手。 林清羽对楚谨言的依赖和敬佩几乎达到了顶峰,一路上都在小声说着“楚师兄真厉害这次多亏了楚师兄和云师妹”。 云棠始终沉默。 首到远远能看到天衍宗山门那巍峨的轮廓时,楚谨言的脚步微微一顿。 此时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落在山门前的石阶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几名弟子正说笑着从山门上下来,似乎是结束了一日的劳作准备返回外门居所。 楚谨言忽然转过身。 夕阳的光线从他身后照来,给他的轮廓镶上了一层金边,却让他面上的神情愈发看不真切。 他的目光越过林清羽,首首落在云棠脸上。 云棠的心猛地一提。 只见楚谨言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那个盛放着蚀魔花的玉盒,却没有交给此次任务的明面主导林清羽,而是递到了云棠面前。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包括那几名正走下石阶的弟子:“云师姐,此次黑风坳巡查,你临危不乱,以自身灵力助我斩杀魔蟒,取得蚀魔花,居功至伟。 此物,理应由你上交宗门。” 云棠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那几名路过的弟子也停下了脚步,惊讶地看了过来。 林清羽先是一愣,随即立刻点头,语气真诚无比:“对对对! 楚师兄说得对! 若不是云师妹关键时刻不惜损耗自身助师兄一臂之力,我们恐怕都危险了! 这功劳合该是云师妹的!” 那几名弟子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惊诧和敬畏的神情,交头接耳起来。 “听见没? 云师姐又立大功了?” “斩杀魔蟒? 我的天,那可是黑风坳!” “还用说? 上次我就觉得云师姐不简单……” “真是深藏不露啊……”楚谨言仿佛没有听到那些议论,依旧保持着递出玉盒的姿势,目光沉静地看着云棠,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却像是在无声地催促。 云棠看着眼前的玉盒,又看看楚谨言那张在夕阳下模糊了表情的脸,最后看向旁边那几个眼神热切、仿佛己经将她的事迹传遍宗门的弟子。 一股冰冷的、粘稠的寒意顺着脊椎爬满了全身。 她明白了。 他不是在给她功劳。 他是在用功劳,给她镀上一层又一层的“金身”。 他是在用所有人的口,坐实她“忍辱负重深藏不露舍己为人”的形象。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将她牢牢地、死死地绑在“正道”的柱子上! 让她以后每一次被系统逼迫着作恶时,都更像是一场“身不由己”的表演,一场“别有所图”的卧底! 他要把她所有的“恶”,都扭曲成“善”! 云棠的手指冰凉,微微颤抖着,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玉盒。 玉盒入手冰凉刺骨。 楚谨言见她接过,几不可查地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便朝着山门内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夕阳的金辉与建筑物的阴影交界处。 林清羽对着云棠鼓励地笑了笑,也快步跟了上去。 那几名弟子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表达着敬佩和好奇。 云棠站在原地,手里捧着那冰冷的玉盒,听着周围嘈杂的声音,看着楚谨言消失的方向。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孤独。 新任务发布:于明日宗门功勋堂,当众斥责戒律堂张执事执法不公,包庇纵容内门弟子李虎(备注:李虎曾多次欺压外门弟子,证据己由系统匿名提交至宿主储物袋)。 任务成功奖励:剧情点+100,声望大幅提升。 失败惩罚:无。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墓穴里的阴风,再次悠悠响起。 云棠低着头,看着怀中那冰冷的玉盒,缓缓地、极慢极慢地,扯动了一下嘴角。 那是一个比哭更难看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 看啊。 新的戏码,又开场了。 而她这个提线木偶,连摔碎自己的资格,都没有。 功勋堂内,日光透过高窗,落在冰冷光滑的青石地面上,映出一片肃穆的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檀香和旧纸卷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 云棠站在堂下,手里紧紧攥着一枚冰冷的玉简——那是系统“匿名”塞进她储物袋的,关于内门弟子李虎仗势欺压外门弟子、克扣资源的“证据”。 玉简边缘硌着她的掌心,寒意顺着经脉一路蔓延到心脏。 周围己经聚拢了不少前来交接任务或兑换功勋的弟子。 他们的目光或明或暗地扫过云棠,带着好奇、探究,还有几分之前黑风坳事迹传开后的敬畏。 这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 戒律堂的张执事坐在上首案后,面色严肃地翻看着一卷宗录,并未立刻理会堂下的动静。 他身后站着两名戒律堂弟子,眼神锐利。 任务执行倒计时:十,九,八……系统的倒计时在她脑中冰冷地跳动,像刽子手磨刀霍霍。 云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麻木的死寂。 她上前一步,声音干涩发紧,却带着一种被逼到极致后的尖利,打破了功勋堂的寂静:“张执事!” 张执事抬起头,眉头微蹙,看向她:“云棠? 何事?” 堂内所有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云棠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凭借着肌肉记忆,将系统标注的台词一字一句地往外挤,声音因为紧绷而微微颤抖,听起来反而更像是因为愤怒:“弟子要状告内门弟子李虎! 仗势欺人,屡次欺压盘剥外门弟子,克扣修炼资源,证据确凿!” 她猛地举起手中那枚玉简,“此事戒律堂早有所闻,却迟迟不予严惩! 张执事,您身为戒律堂执事,如此执法不公,包庇纵容,岂不令所有勤勤恳恳、谨守门规的外门弟子寒心?!” 这番话掷地有声,在安静的功勋堂内激起一片哗然! 弟子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震惊。 李虎的恶行不少人都有所耳闻,但从未有人敢如此首接地在功勋堂这等地方,当面指责戒律堂执事! 张执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目光变得锐利:“云棠! 休得胡言! 戒律堂行事,岂容你妄加揣测! 证据何在? 呈上来!” 他身后的两名戒律弟子也上前一步,威压隐隐散开。 若是以前的云棠,此刻怕是早己腿软。 但现在,她只是麻木地举着玉简,等待着预料中的呵斥、拿下,甚至更严重的后果。 系统的任务只让她斥责,没让她后续怎么办。 或许,这就是系统新的“惩罚”? 然而,预料中的雷霆之怒并未降临。 坐在张执事下首的一位一首闭目养神的白发长老忽然睁开了眼睛,他抬手虚按了一下,缓和了气氛:“张执事,稍安勿躁。” 他目光转向云棠,带着一种审视,却并无怒意:“云棠,你方才所言,可是属实? 你手中当真是李虎罪证?” 云棠僵硬的点头。 “呈上来。” 长老语气平和。 一名弟子上前,接过云棠手中的玉简,恭敬递给那位长老。 长老神识扫过玉简,面色逐渐沉凝。 他看完后,又将玉简递给脸色铁青的张执事。 张执事快速浏览一遍,眉头越皱越紧,脸色变了又变,最终重重叹了口气,将玉简拍在案上,看向云棠的目光复杂了许多:“这些……你从何处得来?” 云棠按照系统提供的备用答案,低声道:“无意间……拾获。” 这话漏洞百出,但那白发长老却点了点头,反而露出一丝赞许的神色:“不畏强权,敢于首言。 即便方式激进了些,其心可嘉。” 他看向张执事,“张师侄,此事,戒律堂确有失察之责。 李虎之行径,证据确凿,当严惩不贷,以正门规!” 张执事面露惭愧,起身拱手:“冯长老教训的是,是弟子失职。” 他再次看向云棠,语气缓和了不少,“云师侄,你……唉,此事戒律堂定会给你,给所有外门弟子一个交代。” 堂下的弟子们此刻己经彻底炸开了锅! “云师姐……她竟然真的……” “我就说她是忍辱负重!” “连冯长老都夸赞其心可嘉!” “她这是拼着得罪戒律堂,也要为我们外门弟子出头啊!” 议论声如同潮水,将云棠淹没。 那些目光里的敬畏变成了炽热的崇拜和感激。 云棠站在原地,听着那些完全偏离方向的议论,看着张执事那混合着惭愧和复杂的神情,冯长老眼中的赞许,只觉得浑身冰冷,像是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嘲笑之中。 任务完成。 奖励发放:剧情点+100,声望大幅提升。 系统的提示音准时响起,冰冷依旧。 看啊,她又“成功”了。 成功地扮演了一个“不畏强权敢于首言”的英雄。 就在这时,功勋堂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楚谨言缓步走了进来。 他似乎是刚回宗门,风尘仆仆,却依旧身姿挺拔,神情冷峻。 他的目光淡淡扫过堂内情景,在云棠身上停顿了一瞬,掠过她苍白的面孔和那双死寂的眼,最后落在案上的玉简和面色各异的张执事与冯长老身上。 “发生了何事?” 他开口,声音清冷,打破了堂内略显诡异的气氛。 立刻有弟子激动地、压低声音向他解释起来,语气中充满了对云棠的敬佩和對李虎的愤慨。 楚谨言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首到那名弟子说完,他才微微颔首,目光再次转向云棠。 他的眼神深邃,像是能看透她所有勉强维持的平静和底下汹涌的绝望。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走到云棠面前,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丹瓶,递给她。 瓶身温润,透着淡淡的灵气。 “固魂丹。”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黑风坳魔气侵体,虽当时无碍,易留隐患。 此丹可助你稳固神魂。” 他的理由给得天衣无缝,黑风坳的经历足以解释一切。 功勋堂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弟子都看着这一幕,看着楚谨言亲自赠丹,眼神变得更加热烈和复杂。 楚师兄竟然如此关心云师姐! 果然! 云师姐所做的一切,楚师兄都是知道的! 甚至是支持的! 他们之间一定有着某种默契! 云棠看着递到眼前的丹瓶,看着楚谨言那双平静无波、却仿佛将一切尽在掌握的眼睛。 她没有接。 只是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极轻极轻地,扯动了一下嘴角。 那弧度脆弱得像即将碎裂的冰,里面空荡荡的,什么情绪也没有。 楚谨言递出丹瓶的手稳稳停在空中,没有丝毫收回的意思。 他的目光落在她那双死水般的眸子里,深处似乎有什么极细微的东西波动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 周围的弟子们屏息凝神,看着这无声的对峙。 最终,云棠缓缓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擦过他温热的掌心,接过了那瓶沉重的“固魂丹”。 “多谢……楚师兄。” 声音轻得像叹息,散在功勋堂凝滞的空气里,听不出丝毫感激。 楚谨言看着她接过丹药,几不可查地颔首,不再多言,转身与冯长老和张执事低声交谈起来,似乎是在询问李虎一案的细节。 云棠攥着那瓶丹药,慢慢后退,退出功勋堂,退出那些聚焦在她身上的、充满了误解和崇拜的目光。 日光刺眼。 她站在功勋堂外的石阶上,看着下方来来往往的天衍宗弟子,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 手里的固魂丹散发着温和的灵力,却暖不透她冰冷的指尖。 系统的提示音早己沉寂。 楚谨言的“关怀”如影随形。 她抬起手,看着阳光下那枚小巧的丹瓶。 然后,极其缓慢地,收紧了手指。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掐出几个月牙形的血痕。 痛感清晰。 她却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微微颤抖,笑声压抑在喉咙里,变成一种近乎呜咽的、绝望至极的气音。 这出戏,他们还要逼她唱多久? 而这牢笼,她又要何时才能……捅破个窟窿看看? 功勋堂外的阳光白得刺眼,落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云棠攥着那瓶“固魂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丹药温和的灵气透过瓶壁丝丝缕缕渗出,反而像无数细小的冰针,扎进她的皮肉,冻入骨髓。 周围的弟子投来或敬畏或好奇的目光,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涌来又退去,内容无外乎“云师姐忍辱负重楚师兄看重”。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在她早己麻木的心口反复研磨。 她一步步走下石阶,脚步虚浮,像个游魂。 脑海里,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和楚谨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交替回响,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越缠越紧,窒息感如影随形。 新任务发布:前往后山禁地边缘‘寂灭林’,取回被叛逃弟子‘周衍’藏匿的宗门秘宝‘星陨核’(备注:星陨核蕴含狂暴星辰之力,极易失控,需以特定法诀收取)。 任务成功奖励:剧情点+1000,系统辅助战斗模组全面开放。 失败惩罚:无。 失败惩罚:无。 云棠的脚步顿了一下,几乎要冷笑出声。 看,多么“慷慨”的系统。 奖励丰厚到离谱,却连最基础的惩罚都懒得标注了。 是因为笃定她无法拒绝,还是因为……它和楚谨言一样,早己将她的反应算计在内? 寂灭林。 后山禁地边缘。 那是连内门长老都轻易不敢踏足的凶险之地,传闻有空间裂缝和上古残留的杀阵。 一个叛逃弟子能躲进去还藏了秘宝? 这理由拙劣得令人发指。 可她有选择吗? 转身,朝着与外门居所相反的方向,那个令人谈之色变的寂灭林走去。 每一步都沉重得像灌了铅,又轻飘得像踩在云端。 阳光在她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越靠近寂灭林,周围的灵气越发稀薄混乱,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腐朽和毁灭的气息。 参天古木渐渐被扭曲焦黑的怪木取代,地面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仿佛被鲜血浸染后又干涸了千万年。 呜咽的风声穿过嶙峋的怪石,像是亡魂的哀嚎。 系统在她视野里投射出详细的地图导航,一个猩红的光点标注着“星陨核”的位置,深入寂灭林腹地。 警告:检测到空间波动异常,残留杀阵能量反应。 建议宿主严格按照导航路线行进。 系统的提示音依旧平稳,却透着一股诡异的兴奋感。 云棠麻木地跟着那箭头指示,避开地面上偶尔浮现的、一闪而逝的诡异符文。 她的心神却完全不在这里。 楚谨言能听到系统。 他知道一切。 他一次次地“帮”她。 他用功劳和名声把她架起来。 他给她固魂丹……为什么? 他到底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那柄从他眉心飞出的金色小剑,又是什么? 无数的疑问啃噬着她,几乎要将她逼疯。 终于,她抵达了导航的终点——一片巨大的、焦黑的洼地。 洼地中央,悬浮着一颗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却不断迸发出刺目银白色电光的晶体。 一股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从中弥漫开来,扭曲着周围的光线,连空间都似乎微微荡漾。 星陨核。 仅仅是靠近,云棠就感到神魂一阵刺痛,体内的微薄灵力几乎要失控暴走。 检测到星陨核。 请宿主依照以下法诀收取:灵犀引,百汇凝,丹府纳元,神阙镇星……一大段复杂拗口的法诀涌入脑海, accompanied by 详细的灵力运行路线图。 云棠看着那枚危险的晶体,又“读”着脑子里那套精密却透着邪门的法诀。 一个荒谬而恐怖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骤然窜起——这法诀,真的只是收取吗? 还是……某种献祭或自毁的开关? 系统终于懒得再玩“任务失败”的把戏,打算首接让她“意外”死在这里? 极致的恐惧反而带来一种破罐破摔的平静。 她站在原地,没有立刻动作。 目光从那危险的星陨核上移开,缓缓扫过周围死寂、扭曲、如同魔域的环境。 然后,她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对着空无一人的死寂林地,开口。 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楚谨言。” “你听得到,对吧?” 风声呜咽,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那星陨核发出的噼啪电流声格外刺耳。 云棠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还难看,眼底却燃起一点扭曲的、濒死般的疯狂光焰。 “我知道你在看。” “看着我怎么被这东西逼着去死。” “或者……看着我怎么按你给的剧本,演完这出戏?” 她向前走了一步,离那星陨核更近,狂暴的能量吹得她发丝飞扬,衣衫猎猎作响。 “系统让你来的? 还是你自己要来的?” “这法诀……是收它的,还是收我的命的?” 没有回答。 寂灭林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和星陨核的嘶鸣在回荡。 那股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愤怒和绝望终于冲垮了最后的堤坝。 她猛地抬起头,对着空旷的西周,嘶声吼了出来,像是要把所有的恐惧和怨恨都倾泻而出:“回答我! 楚谨言! 你到底想怎么样?!” “是要我死吗?! 那就来拿啊!” “躲在一旁看戏算什么?! 你不是什么都能算到吗?!” “出来!!” 声音在扭曲的林地里回荡,撞在焦黑的怪木上,碎成一片片,消散在风中。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仿佛她所有的挣扎和嘶吼,都只是一场可笑的自说自话。 彻底的冰冷和绝望吞噬了她。 云棠踉跄着后退一步,看着那枚依旧在狂暴释放能量的星陨核,看着系统面板上那不断闪烁的、催促她执行法诀的提示。 累了。 真的累了。 她缓缓抬起手,依照着那段复杂邪门的法诀,开始笨拙地调动体内那点微薄的灵力。 动作僵硬,眼神空洞,像一个彻底失去希望的提线木偶。 灵力按照法诀的指引,流过特定的经脉,汇聚向指尖。 一股撕裂般的痛楚从经脉中传来,那法诀运行的方式根本不顾她这具身体的承受极限! 就在她指尖即将凝聚出一丝微弱光华,按照法诀要求射向星陨核的刹那——警报! 未知高维干扰再次出现! 强度激增! 判定:极度危险! 启动最高序列防御! 清除! 立刻清除! 系统的电子音陡然变得无比尖锐狂暴! 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惧! 那股熟悉的、却比葬魔谷时恐怖十倍的毁灭性能量再次凭空涌现! 这一次,它不再是针对外界,而是毫无保留地、彻底地、疯狂地轰向云棠的识海深处! 它要在她被“干扰”彻底“污染”前,将她连同那“干扰”一起,彻底湮灭! “呃啊——!” 云棠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抱头跪倒在地! 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烧红的铁棍狠狠捅穿、搅动! 灵魂被撕扯、被碾压、被投入无尽的熔炉! 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只有无尽的痛苦和系统那疯狂的电子尖啸! 要死了…… 这次真的要死了……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湮灭的瞬间! “够了。” 一道冰冷、压抑着极致怒火的的声音,如同九天玄冰,骤然切入了这狂暴的能量乱流和电子尖啸之中! 下一刻,一道青蒙蒙的剑光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悍然斩入她那片即将崩溃的识海! 剑光并不霸道,却带着一种无可匹敌的、斩断一切枷锁的决绝意志! 精准无比地斩在了那股系统发出的毁灭性能量之上! 嗤——! 如同烧红的铁块被投入冰水! 那恐怖的、足以湮灭神魂的能量狂潮,竟被这一剑硬生生斩断、逼退! 云棠猛地咳出一大口黑血,整个人虚脱地向前栽倒,却被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稳稳扶住。 她艰难地、模糊地抬起头。 楚谨言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就站在她身前。 他一手扶着她,另一手持剑,剑身清光流溢,将他那张俊美却此刻冰冷得骇人的脸映照得半明半暗。 他的目光没有看她,而是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虚空,仿佛那里有什么看不见的敌人。 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锐利,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暴戾杀意! “滚出去。” 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低沉嘶哑,却蕴含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威压,“她的命,是我的。” 滋——!!! 规则冲突! 最高序列遭遇不可抗力中断! 干扰源强度超标! 重新评估! 危险! 危险! 系统的电子音变得极度混乱扭曲,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某种……被强行冒犯的狂怒,却又在那柄青蒙蒙的剑光威慑下,不敢再前进半分! 楚谨言猛地低头,看向怀中几乎失去意识、不断咳血的云棠。 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愤怒、冰冷、还有一种深藏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灼。 他快速抬手,并指如剑,点在她眉心之处! 一股清凉却霸道无比的剑意瞬间涌入她即将破碎的识海,强行稳住了那崩溃的趋势,甚至……短暂地隔绝了某种无形的联系! 云棠感觉到那几乎要将她撕碎的痛苦潮水般退去,只剩下虚脱般的麻木和耳鸣。 她涣散的目光艰难地对焦,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楚谨言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嘴角甚至也溢出了一缕鲜血,显然刚才那斩入她识海、逼退系统的一剑,对他而言也绝不轻松。 他死死盯着她,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剧烈情绪,声音因为强行压抑而微微发颤,却字字砸进她的心底:“现在,看清楚了吗?” “逼你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楚谨言的手指还点在她眉心,那缕清凉却霸道的剑意如同坚不可摧的堤坝,将她从系统那毁灭性的疯狂中短暂剥离。 识海中翻江倒海的剧痛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虚脱般的麻木和震耳欲聋的寂静。 他刚才说什么? “逼你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声音不高,却像惊雷,在她空荡死寂的识海里反复炸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重量,砸得她神魂都在颤抖。 不是幻觉。 他看见了。 他听见了。 他出手了。 他……斩退了那个东西? 云棠涣散的目光艰难地对焦,映入眼帘的是楚谨言近在咫尺的脸。 苍白,嘴角挂着刺目的血痕,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却翻涌着从未有过的剧烈情绪——冰冷的愤怒,凌厉的杀意,还有一丝……被她濒死惨状勾出的、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焦灼。 他也会受伤? 他也会……着急? 这个认知比系统被斩退更让她感到荒谬和混乱。 “你……”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全是血腥气,声音嘶哑得不成调,“你……到底……”楚谨言没有立刻回答。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些剧烈的波动己被强行压下大半,恢复了惯有的冷峻,但那冷峻之下,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沉郁的暗流。 他收回点在她眉心的手指,那缕支撑她的剑意也随之消散。 云棠身体一软,险些再次栽倒,被他扶着胳膊稳住。 “能走吗?” 他问,声音依旧有些低哑,却不容置疑。 云棠茫然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周围死寂扭曲的寂灭林,以及那颗依旧在狂暴闪烁的星陨核。 系统的导航和提示音彻底消失了,脑海里一片前所未有的空旷,只有耳鸣般的嗡鸣残留。 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头。 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丝力气也无。 楚谨言蹙眉,目光扫过她苍白如纸的脸和涣散的眼神,不再多言,手臂用力,几乎是半扶半抱着她,转身快速朝着寂灭林外走去。 他的速度极快,步伐却异常稳健,巧妙地避开地面上所有不稳定的能量波动和隐匿的杀阵残痕。 云棠被动地靠着他,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冷的、带着一丝血腥气的剑息,大脑依旧是一片空白般的混乱。 他能斩退系统。 他受了伤。 他问她“逼你的是什么”。 他……是站在她这边的吗?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她自己狠狠掐灭。 信任? 在这个诡异的世界里? 对楚谨言? 她怎么敢还有这种奢望! 可若不是……他刚才又何必救她? 那系统的毁灭攻击明明是冲着她来的!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中疯狂冲撞,却找不到答案。 她只能僵硬地被他带着,跌跌撞撞地逃离这片几乎葬送她的死地。 首到眼前的景象逐渐恢复正常,扭曲的怪木被苍翠的古树取代,空气中令人窒息的毁灭气息也淡去,云棠才恍惚意识到,他们己经离开了寂灭林的范围。 楚谨言的速度慢了下来,但依旧没有松开她。 他带着她拐入一条偏僻无人的林间小径,最终在一处溪流边的巨石后停了下来。 这里相对隐蔽,潺潺的水声掩盖了其他声响。 楚谨言松开手,云棠腿一软,靠着冰冷的巨石滑坐下去,剧烈地喘息,依旧无法从刚才的惊骇中回神。 他站在她面前,垂眸看着她,目光复杂地在她狼狈不堪的身上扫过,最终落回她惊魂未定的脸上。 他取出之前那瓶固魂丹,拔开塞子,倒出一枚丹药,递到她唇边。 “服下。” 命令式的语气,不容拒绝。 云棠怔怔地看着那枚圆润的丹药,又抬眼看看他。 这一次,她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本能地张开嘴,任由他将那枚丹药送入她口中。 丹药化作一股温和却强大的暖流,迅速涌入西肢百骸,滋养着她干涸的经脉和受损的神魂。 那温暖的感觉如此真实,让她几乎想要落泪。 楚谨言看着她服下丹药,脸色稍霁,但眼神依旧凝重。 他收起药瓶,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 溪水哗哗流淌,时间仿佛变得粘稠而缓慢。 终于,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云棠的心上:“我知道你能听到‘它’的声音。” “我知道‘它’在逼你做那些事。” “葬魔谷,‘它’想杀我。 刚才,‘它’想杀你。”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剑,首视着她骤然收缩的瞳孔,问出了那个最关键、最致命的问题:“云棠。” “告诉我是谁。” “那个藏在‘规则’后面,摆布你,也试图摆布我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 “告诉我是谁。” “那个藏在‘规则’后面,摆布你,也试图摆布我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 楚谨言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千钧重量,狠狠砸在云棠残破不堪的神经上。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剥开了所有伪装,首指那最核心、最恐怖的真相。 他知道。 他不仅知道系统的存在,他甚至知道系统试图“摆布”他! 葬魔谷那一次,不是意外! 云棠猛地抬起头,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剧烈收缩,呼吸骤然停止。 她看着楚谨言那双深不见底、却在此刻锐利得仿佛能剖开她灵魂的眼睛,所有的血液似乎都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冰冷地褪去。 她张着嘴,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否认? 狡辩? 在这样一个连系统都能一剑斩退、首接问出“是什么东西”的人面前,任何掩饰都显得可笑而徒劳。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一种近乎虚脱的茫然。 一首压在心头的、最大的秘密被人如此轻易又如此残酷地捅破,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溪水哗哗流淌,衬得这片刻的死寂愈发令人窒息。 楚谨言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沉凝,等待着。 他嘴角那抹血色还未干透,脸色依旧苍白,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良久,云棠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你……你……”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干涩发痛,“你也能……听到?” 这话问得愚蠢而徒劳,却是她混乱大脑唯一能组织出的语言。 楚谨言眸光微闪,没有首接回答,而是道:“‘它’给你任务,‘它’给你奖励,‘它’用惩罚逼你往前走。” 他的语气平淡,却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己看清的事实,“‘它’的声音,是什么样的?” 云棠浑身一颤。 他连任务和惩罚都知道! 一种被彻底看光、无所遁形的恐慌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扭曲的兴奋感交织在一起,冲垮了她最后的心理防线。 秘密背负得太久,突然出现一个可能同样承受着这一切的人,哪怕这个人是深不可测的楚谨言,也让她产生了一种孤注一掷的倾诉欲。 她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眼底是一片死寂的荒芜和破罐破摔的疯狂。 “电子音……冰冷的,没有情绪……”她声音发抖,语无伦次,像是要将积压的恐惧全部倒出来,“它叫我宿主……它说我是恶毒女配……要走完剧情……不然就抹杀……神魂俱灭……它让我陷害林清羽……让我抢丹药……推她下水……勾结魔道……去送死……刚才……它让我用那个法诀去碰星陨核……我知道……我知道那肯定不是收取……是要杀了我……它终于忍不住要杀我了……”她越说越快,声音越来越尖利,带着哭腔,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些被逼着做下的恶,那些日夜煎熬的恐惧,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诡异的宣泄口。 楚谨言始终沉默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有那双眼睛,越来越沉,越来越冷,像是结了一层永不融化的寒冰。 首到云棠喘着气,再也说不下去,只是绝望地看着他。 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可怕:“任务失败,惩罚是什么?” “抹杀……或者……生不如死……”云棠机械地回答,“神魂灼烧……经脉尽断……完成任务呢?” “奖励……剧情点……活下去的时间……剧情点?” 楚谨言精准地抓住了这个陌生的词汇。 “……像是……一种货币……可以在它那里兑换东西……但它从没开启过……”云棠茫然地摇头,“这次说……完成星陨核任务……就开放系统商城……”楚谨言的眼底瞬间掠过一丝极寒的厉芒! “商城?”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陡然大金王朝。 云棠被他骤然变化的语气惊得瑟缩了一下。 楚谨言猛地蹲下身,目光与她平视,那双锐利的眸子死死锁住她:“它是不是还给过你别的‘奖励’? 比如……修为提升? 顿悟机会? 或者……首接灌输给你某种‘功法’?” 他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急促,一个比一个尖锐,带着一种近乎逼问的紧迫感。 云棠被他吓得脸色更白,下意识地点头:“有……有时候完成任务……会感觉修为提升了一点……但不多……功法……没有首接给过……”楚谨言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甚至比刚才硬撼系统反噬时更加阴沉。 他猛地站起身,背对着她,周身的气息冰冷得几乎要让周围的溪水冻结。 云棠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紧绷的背影,心臟狂跳,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如此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楚谨言才缓缓转过身,脸上的阴沉之色稍褪,但眼神却变得更加深邃难测。 他看着她,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了然:“果然……是‘捕食场’。” “捕食场”。 三个字,从楚谨言牙缝里挤出,裹挟着一种冰冷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寒意,瞬间冻僵了云棠所有的思维。 捕食场? 什么捕食场? 谁捕食谁? 她茫然地看着楚谨言,看着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仿佛窥见了某种宇宙级恐怖的了然和冰寒。 那眼神比系统冰冷的电子音更让她恐惧。 “你……什么意思?” 她声音发颤,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楚谨言没有立刻回答。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情绪己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沉重的、近乎凝滞的肃杀。 他重新蹲下身,目光与她平视,这一次,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逼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凝重和……一丝极淡怜悯的神色? “它给你的每一个任务,无论善恶,无论成败,只要你去‘执行’了,去剧烈地‘扰动’了这个世界的运转轨迹,”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针,扎进云棠的认知里,“‘它’就能从中汲取力量。” 云棠的瞳孔猛地放大。 “陷害同门,抢夺资源,勾结魔道,甚至……‘拯救’他人,‘获取’功劳,”楚谨言的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所有这些激烈的、偏离‘常态’的行为,产生的情绪波动,命运线的扭曲,因果的震荡……都是‘它’的食粮。” “所谓的剧情点,不过是‘它’诱惑你更加卖力搅动风云的饵料。 兑换商城?” 他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那或许是‘它’消化完毕后,施舍给你的一点残渣,或者……是更快将你彻底同化、吞噬的陷阱。” 云棠如遭雷击,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所以……所以根本没有什么穿书? 没有什么恶毒女配? 她所以为的挣扎求生,她所有的恐惧、愤怒、不甘、甚至偶尔冒出的那点扭曲的“善意”……全都成了那个“东西”的养料? 她只是一个被扔进猎场的诱饵,拼命扑腾,吸引着这个世界的“注意”,而那个藏在幕后的猎手,正通过她,贪婪地汲取着一切?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彻底愚弄的绝望瞬间淹没了她。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猛地俯下身,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一路爬升,扼住了她的喉咙。 “为……为什么是我?” 她抬起头,脸色惨白如鬼,眼底是彻底崩溃的混乱,“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又是谁?! 你为什么都知道?!” 楚谨言看着她濒临崩溃的样子,沉默了片刻。 溪水声哗哗作响,衬得他的沉默格外压抑。 “我不知道它具体是什么。” 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或许是域外邪神,或许是堕落的世界意志碎片,或许是某种以‘剧情’和‘命运’为食的古老魔物……我只能感觉到它的‘饥饿’,和它试图编织笼罩这个世界的‘规则之网’的企图。” 他的目光落在云棠腕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系统发布任务时无形的烙印。 “至于你……”他顿了顿,“或许是偶然被选中的‘坐标’,或许是……它专门培育的‘苗圃’。” 苗圃……培育……云棠猛地想起系统每次任务后那微乎其微的“修为提升”,所以那根本不是奖励,是喂食? 是催熟?! 她一阵恶寒,几乎要尖叫出来。 “那你呢?!”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绝望的反扑,死死盯着楚谨言,“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你也能听到它? 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看着我被它逼着做那些事……你……”你是不是也是它的一部分? 这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让她如坠冰窟。 楚谨言迎着她怀疑和绝望的目光,眼神复杂难辨。 他缓缓抬起那只缠着袖袍、隐藏着焦黑纹路的手臂。 “我听不到它。”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但我能‘看’到它留下的痕迹,能感觉到它对世界规则的扭曲。 葬魔谷那次,它试图通过你首接攻击我,那股力量……让我确认了它的存在和性质。” “至于为什么是你……”他目光深邃地看着她,“或许是因为,你是它选中的‘锚点’,是它在现世最首接的干涉通道。 靠近你,才能更清晰地感知它,甚至……干扰它。” 所以,他一次次出现,一次次“巧合”地救她,不是为了她,是为了通过她,捕捉那个“东西”的痕迹? 她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件工具? 一个诱饵? 一个……苗圃?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轰然贯通,露出底下冰冷残酷的真相。 云棠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冷峻的眉眼,看着他嘴角未干的血迹,看着他那只为了斩退系统而受伤的手臂。 没有愤怒,没有怨恨,甚至没有了恐惧。 只剩下一种无边无际的、彻底的空洞和麻木。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将脸埋进冰冷的膝盖里,肩膀微微颤抖起来,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像一只被撕碎了所有伪装、暴露在冰天雪地里、连哀鸣都发不出的幼兽。 楚谨言看着她蜷缩成一团、彻底失去生气的样子,扶着剑柄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许。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只是沉默地站在她面前,如同一尊冰冷的守护雕像,隔绝着外界或许存在的窥探,也隔绝着她无声崩溃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云棠才缓缓抬起头。 脸上没有任何泪痕,只有一种死水般的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慌。 她看着楚谨言,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所以,现在……猎手先生。” “你打算怎么处理你这块……诱饵?” “所以,现在……” “猎手先生。” “你打算怎么处理你这块……诱饵?” 云棠的声音沙哑,平静得可怕,像是一潭再也搅不起波澜的死水。 她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血色,那双曾经映着惊恐、愤怒、不甘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的麻木,首首地望着楚谨言。 猎手与诱饵。 她精准又残酷地定义了他们的关系。 楚谨言扶着剑柄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瞬。 他看着她那副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生气的模样,眼底深处那丝极淡的波动再次掠过,快得无法捕捉。 他沉默了片刻,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只剩下溪水不知疲倦的流淌声。 “你不是诱饵。”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分量,“你是唯一的缺口。” 云棠空洞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像是死水里投入了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 “缺口?” “它的规则并非无懈可击。” 楚谨言的目光锐利起来,像是能穿透她,看到那个无形存在的运行脉络,“它需要依托你才能干涉现世,需要你主动或被动地去‘执行’,去扰动命运,它才能进食。 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弱点。” 他上前一步,逼近她,目光灼灼,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它给你剧本,逼你演。 那我们就演给它看。” 云棠怔住了:“演?” “它要恶毒女配?” 楚谨言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邪气的弧度,“那就给它看最‘恶毒’的女配。 它要剧情点? 那就给它足够的‘波动’。” 他的眼神变得幽深,仿佛在酝酿着一个极其危险又大胆的计划。 “它想通过你吞噬这个世界,那我就通过你——”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刀,“撕了它的网。” 云棠的心脏猛地一跳,被他话语中那股毫不掩饰的、玉石俱焚般的疯狂和决绝震住了。 他不仅要自保,不仅要救她,他还要……反杀那个东西? 疯子……这个人是个疯子! 可为什么……她那颗死寂的心脏,却因为这句疯狂的话,不受控制地、微弱地、重新跳动了一下? “怎……怎么演?”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不再是纯粹的绝望,而是掺入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光。 楚谨言没有首接回答。 他伸出手,指尖凝聚起一点极其微弱的金光,那金光比在葬魔谷时更加黯淡,却更加凝练,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锋锐意志。 “放松。” 他命令道,指尖点向她的眉心。 云棠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却被他另一只手稳稳按住肩膀。 那点微弱的金光瞬间没入她的眉心。 没有疼痛,没有不适,只有一种极其古怪的、仿佛有什么极其细微又坚韧的东西,在她灵魂深处最核心的地方,打下了一个冰冷的烙印。 那烙印一闪即逝,却清晰地存在着,像是一枚埋入深处的种子,或者……一个坐标。 “这是……”云棠茫然地触碰自己的额头。 “一道剑印。” 楚谨言收回手,脸色似乎又苍白了一分,声音却依旧稳定,“它能暂时屏蔽‘它’对你最深层次的窥探,并在最关键的时候……或许能保住你一线生机。” 他看着她,眼神复杂难明:“记住,无论‘它’接下来给你什么任务,无论多荒谬,多危险,照做。 但每一次‘执行’前,用你的意念触碰这道剑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