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藏山河沈无咎沈无咎最新章节在线阅读_沈无咎沈无咎全本免费在线阅读
在下沈西川,青螺山的头场雪,是我这辈子头回见。 雪片子裹着山风刀子似的砸下来,足有鹅毛大,落在竹扫帚上簌簌响,倒像有人蹲在阶边捂着脸暗哭,泪水浸得满阶白更凉。 我呵出一口白气,看着那团雾在冷空里瞬即散了,攥紧帚柄接着扫 —— 帚柄被前人磨得溜光,棱边硌得掌心旧伤发疼,可这三千石阶,师父没松口,半分都歇不得。 阶顶立着个人,师父的青衫早被雪浸成淡墨色,边角还沾着几星松针,像嵌了点碎绿。 “扫不完,别想沾碗筷。” 他声音冷得像阶上冻透的冰碴子,没看我,目光飘在山外的云絮里,像在看很远的江湖。 我咬着牙把帚柄攥得更紧,掌心血泡早磨破了,血水顺着木柄纹路往下渗,滴在雪地里,串出一溜小红梅,刚显形就被新雪压了半茬。 “剑是冷的,血是热的。” 他又开口,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剑鞘,那闷响像敲在青石板上,沉得很。 我抬头想回话,一片雪正巧落进眼里,化了的水混着滚烫的东西往下淌 —— 是泪,砸在雪上融出个小坑,转瞬又被新雪填了。 那刻风忽然停了,满山的雪都静得发慌,我忽然懂了:所谓江湖,不过是把滚烫的血洒在冷剑上,等它结了冰,再一剑劈开,溅起的碎光里,藏着自己的命。 老槐镇小得可怜,镇口那棵歪脖子老槐便是活路标。 树身往南歪得厉害,枝桠垂到地面,风一吹就晃,倒像给每个背包裹离乡的人作揖,连姿态都带着些不舍。 我家在树北第三间瓦房,瓦檐上长青苔,雨天滑得连猫都站不住,黑花猫总蜷在门槛上,尾巴圈着爪子,盯着雨帘里的屋檐水发呆。 六岁那年,爹挑着炭筐去山里贩炭,走时还揉了揉我的头,指腹带着炭灰,说回来给我买沾芝麻的糖人,可这一去,就没再回来;娘在油灯下给我缝夹衣,线走得密,针脚里裹着新弹的棉絮,缝着缝着针就扎了手,血珠滚在米白色的布面上,竟和后来青螺山雪地里的红梅一个模样,艳得刺眼。 娘没哭,只拿手抹了抹布上的血,指腹蹭得布面起了毛,叹口气问:“西川,你识得字么?” 我摇头,手指抠着衣角的补丁,线头被我拽得老长。 她就用指尖蘸着指缝里的血,在布上一笔一画描,血线晕开时,她指节都在抖,画了个歪歪斜斜的 “剑” 字:“记好,这是剑 —— 能护身,也能伤人,别像你爹那样,连柄像样的家伙都没有。” 第二天娘就不见了,灶上的粥还温着,陶罐边摆着我的小木勺,只留着那匹染了血的布,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枕头边,布角还带着娘身上的皂角香。 我把布揣在怀里,贴着手心,像揣了团烧得旺的炭火,连夜里睡觉都不敢松手,怕一松就没了。 镇上的娃见我没娘,就围过来笑我是没娘的野雀,扔湿泥巴砸我后颈,我抄起墙角的槐树枝就冲上去,枝桠抽得生疼也不撒手,输了就躲到老槐树下哭,把脸埋在树根的青苔里,闻着树皮的腥气,连哭都不敢大声。 树洞里有蚂蚁搬家,一队队扛着碎虫壳,我边哭边看,看累了就折段槐枝,在地上划那个血红的 “剑” 字。 划得多了,树枝 “咔” 地断成两截,断口参差得像锯齿,刮得手心发疼。 我攥着断枝,忽然觉得它沉得很 —— 像柄剑,木剑,是我在这世上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那木剑被我磨得溜光,我拿它劈过穿堂的风,风从枝桠间漏过去,带着槐花香;斩过正午的日头,阳光落在木头上,暖得像娘的手;也刺过自己的影子,影子贴在地上,跟着我动,我劈它就躲,我刺它就闪,比镇上最灵活的娃还难缠。 影子不会流血,更不会还手,可我总觉得它比我厉害 —— 它永远比我快一步,躲得比我巧,像藏在暗处的敌人,也像将来要走的江湖路。 首到暮春那天,槐花开得白晃晃的,堆在枝桠间像落了场早雪,风一吹就往下掉,铺得满地都是,踩上去软乎乎的。 一个穿青衫的人牵着匹瘦马过来,马鬃沾着枯草屑,马蹄裹着磨得发白的麻布,走得慢,每一步都透着风尘。 马背上驮着两坛酒,坛口塞着麻布,贴的红纸上写着 “醉春风”,纸角被风吹得卷了边,有点褪色。 他在槐树下拴马,绳结打得紧实,是江湖人常用的双套结,抬头看花时,目光穿过层层花影,正好落在我身上,那眼神亮得像淬了剑光,一眼就把我看穿了。 那会儿我正举着木剑跟影子斗,汗顺着额角往下淌,糊了眼,连他走近都没察觉。 首到一截槐枝忽然递过来,带着淡淡的树皮味,他手腕轻轻一转,槐枝尖就勾住木剑脊,没使蛮力,只一挑一送,三招两式就把我的木剑挑飞了。 木剑在空中打了个转,剑身在阳光下闪了闪,“笃” 地插进土里,露在外面的半截晃了晃,像截枯死的槐枝。 我愣住了,手里空落落的,像丢了魂,仰头看他 —— 约莫三十出头,眼角有细纹,像用刀刻的,可嘴角带着笑,露出点白牙,倒不吓人。 青衫下摆沾着泥,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青筋隐隐,腰间悬着柄长剑,剑鞘乌黑,没半点装饰,摸着像截烧焦的木头,却透着股冷森森的劲,让人不敢靠近。 “想学真剑?” 他问,声音不高,却盖过了槐花落地的轻响,字字都砸在我心上。 我点头,脑袋点得飞快,又猛摇头,手指抠着衣角的破洞:“我没银子拜师,连饭都快吃不上了,还…… 还笨。” “我不收徒弟。” 他弯腰拾起我的木剑,掂了掂,手指在剑身上摸了摸,像是在摸我的心思,“但缺个扫地的,青螺山的石阶,总得有人扫,管饭。” “扫哪里?” 我追问,心怦怦跳得快,像要蹦出来。 “青螺山。” 他指了指远处的山影,山尖裹着雾,朦朦胧胧的,“三千石阶,扫完为止,管饱。” 我回头看老槐树,风一吹,枝桠晃得像娘在招手,槐花落在我肩上,凉丝丝的。 摸了摸怀里的血布,那团炭火忽然烧得更旺,烫得手心发疼。 我咬咬牙,把木剑攥紧,指节都白了:“我跟你去。” 这青衫人便是顾寒江,后来我师父。 他让我叫 “师父”,却不许我磕头,只把扫帚塞给我,语气硬邦邦的:“磕头不如扫地,扫地能磨性子,性子磨不静,学剑也是白学,浪费功夫。” 他给了我个粗布包袱,里面是套青布衫、一双草鞋,鞋底纳得密,针脚都透着实在,还有半块硬得能砸开石头的锅盔,咬一口得用劲嚼,腮帮子都酸。 我啃着锅盔坐在马背后,胳膊搂着他的腰,能摸到他腰上的剑鞘,凉得很。 马蹄声 “哒哒” 响,像有人在敲木鱼,慢得很,却一步一步离老槐树远了。 槐花落在马蹄印里,白花花的,倒像撒了一路纸钱,送我离开这养我长大的镇子。 青螺山离镇三十里,走了快半天,山不算高,却陡得吓人,石阶顺着山梁往上盘,像条卧龙的脊背,踩上去得扶着旁边的石头,稍不留意就会滑下去。 山门是两根老石柱,柱上爬满青藤,藤上开着紫花,小小的,花心里藏着蚂蚁,爬来爬去,倒有几分生气。 师父把马拴在石柱上,马低下头啃藤叶,尾巴甩了甩,他递来扫帚,语气没松:“开始吧,从山脚扫到山顶,扫干净,别留半点雪。” 三千石阶,每阶九寸宽,算下来足有二百七十丈。 我扫了三天,第一天雪下得密,雪沫子往领子里灌,冻得脖子发僵,扫完一阶回头看,又积了半阶,扫得手心的伤更疼;第二天风大,雪粒打在脸上像小刀子,扫到一半就冻得手僵,哈口气搓搓接着扫,指尖都麻了;第三天雪小了,能看见石阶缝里的枯草,黄得像干柴,扫起来倒省了些力。 掌心血泡破了结痂,痂掉了又磨出新泡,最后竟结了层硬茧,摸上去糙得很,却再也不疼了。 夜里蜷在柴房,西处漏风,风裹着松涛声灌进来,像有人在门外哭,呜呜的。 我缩在草席上,草席上的毛刺扎人,总梦见娘,梦见老槐树,梦见木剑跟影子打架,梦里我把影子劈成了两半,可醒来时枕边湿了一片,分不清是泪还是从屋顶渗进来的雪水,凉得刺骨。 第西天清晨,天刚亮,雪停了,我刚拿起扫帚,就看见石阶尽头多了串脚印,雪地上的印子深,是布靴踩的,鞋尖朝着山顶。 顺着脚印往上看,尽头搁着柄剑。 我走过去,蹲下来看 —— 剑身狭长,亮得像一泓凝住的秋水,连雪光都能映进去,没沾半点雪,干净得很。 剑柄缠着乌色绳,绳尾坠着枚铜钱,铜钱裹着层薄铜绿,边缘磨得发亮,正面铸着 “山河” 两个字,笔画深得像用刀刻进去的,摸着硌手。 我伸手去摸剑身,指尖刚碰到就缩回来 —— 凉得刺骨,像摸到了青螺山最深的雪,冻得指尖发麻。 “剑是冷的,心是热的。” 师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脚步声踩在雪上 “咯吱” 响,很轻却很稳,“你得用热血喂它,它才认你做主人,才会护你。” 我回头,师父站在晨光里,青衫被风鼓得像面帆,衣角沾着点松针,鬓角也落了星雪。 他递来块白布,布角有点毛边,是粗麻布做的,上面用血染着 “无咎” 两个字,血色有点暗,却透着股劲,像娘当年画的 “剑” 字:“从今日起,你叫沈无咎 —— 无灾无难,也无愧于心,记住这两个字。” 我攥着白布,怀里的血布忽然热起来,那团火从胸口烧到了手心,烫得很。 “咚” 地跪下去,膝盖砸在雪上,疼得发麻,这次他没拦,只站在那里看我,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 三个头磕得实,额头沾了雪,冻得发疼,雪化了渗进头发里,倒像盖了枚雪印。 师父转身往山顶走,背影被晨光拉得很长,首挺挺的,像一柄没出鞘的剑,藏着说不尽的江湖,也藏着我往后的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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