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终无归苏雾陆则免费小说全本阅读_小说免费完结雾里终无归苏雾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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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地基的日子定在九月底，刚好是个晴天。 苏雾早上七点就到了灵隐寺西侧的工地，陆则己经在了。 他穿着件蓝色的工装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戴着块运动手表，屏幕亮着，显示着心率和步数。 见她来，他立刻迎上来，手里捏着那个装着纸的密封袋，指尖有点红。
他的声音比平时哑了点，像是没睡好，“我刚才跟工人确认过了，地基的坑己经挖好了，深度够，不会被雨水泡到。” 苏雾点头，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 运动手表的表带勒得有点紧，在他的手腕上留下道浅印。 她想起上次他手抖的样子，想问他是不是不舒服，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不想说的事，问了也只会得到敷衍的答案。 工地的广播响了，通知各工种准备开工。 陆则把密封袋递给她：“我们一起去放吧，工人说要在地基的正中央，这样以后不管怎么修，都不会挖到。” 他们跟着工人往地基坑走，脚下的土还是湿的，是前几天下雨积的水。 陆则走在前面，脚步比平时慢了些，偶尔会扶一下旁边的脚手架，像是在稳住身体。 苏雾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修缮札记》里的一句话：“建屋如做人，根基要稳，步要慢，不然容易栽。” 地基坑有两米多深，工人搭了简易的梯子。 陆则先爬下去，站稳后回头伸手：“苏老师，我拉你。” 他的手伸在阳光下，指节分明，掌心的薄汗被风吹得干了些。 苏雾握住他的手时，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在轻轻颤——不是害怕，是控制不住的抖，像秋风里的落叶。 她没说什么，只是借着他的力气爬下去，脚刚落地，就被他往旁边拉了拉：“小心，这里有块石头。” 坑底很暗，只有头顶的阳光照下来，形成一道光柱。 陆则打开密封袋，把那张写着“雾”字的宣纸和斗拱素描叠好，轻轻放在坑底的正中央。 他蹲下去时，动作有点僵，像是膝盖不舒服，可抬头看她时，眼里又亮了：“你看，放得很正。” 苏雾蹲在他身边，看着那两张纸。 阳光落在纸上，把“雾”字的笔画照得很清，陆则画的斗拱也泛着浅黄的光。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把修好的古籍放进樟木箱时，总会说“这样就安全了，能留到下辈子”，可后来父亲走了，那些古籍还是被母亲卖掉了，说是“留着占地方”。 “苏雾，”陆则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如果以后有人挖到这两张纸，会不会知道我们曾经一起来过？” 风从坑口吹进来，带着工地的尘土味。 苏雾看着他的侧脸，阳光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影，像雾里的光。 “会的，”她轻声说，“纸会记得，土会记得，这里的每一块石头都会记得。” 陆则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他的指尖很暖，带着点土的粗糙，却没让她觉得不舒服。 “我以前不信这些，觉得设计图才是最实在的，画出来是什么样，建出来就是什么样。” 他顿了顿，目光又落回那两张纸上，“可认识你之后，我开始信了，有些东西看不见，却比看得见的更实在。” 工人在坑口喊：“陆设计师，苏老师，该上来了，要开始浇筑混凝土了。” 陆则先站起来，又伸手拉苏雾。 这次他的手抖得更明显了，握住她手腕时，力道比刚才重了些，像是在抓什么救命的东西。 苏雾借着他的力气往上爬，爬到坑口时，无意间瞥见他的运动手表——屏幕上的心率数字在跳，己经到了120，比正常数值高了不少。 她刚想问，陆则己经松开了她的手，转身跟工人说话去了。 他的声音很响，带着点刻意的爽朗，可苏雾还是看见他转身时，悄悄用手按了下胸口，眉头皱了皱，又很快舒展开。 上午的修缮工作结束后，苏雾在工地的临时办公室里整理资料。 陆则推门进来时，手里拿着两瓶冰可乐，递给她一瓶：“歇会儿吧，上午忙了那么久。” 她接过可乐，注意到他的手指在拧瓶盖时，试了两次才拧开。 可乐的凉气透过瓶身传过来，苏雾的指尖有点凉。 “陆则，”她忽然开口，“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陆则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笑了，把可乐递给她：“没有啊，就是最近赶方案，睡得少了点。” 他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设计图，假装看图纸，“你看这个禅意馆的屋顶，我改了下坡度，这样下雨时水流得快，不会积在上面……”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停了下来。 苏雾看着他的侧脸，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发顶，却没照进他垂着的眼睛里。 办公室里很静，只有空调的风声，像雾里的叹息。 “苏雾，”陆则忽然抬头，眼睛里的雾好像浓了，“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再做设计了，你会不会觉得……可惜？” 可乐的气泡在嘴里炸开，有点涩。 苏雾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想起那天在茶社，他说“银杏的根能扎到地下几十米”，想起他埋在地基下的纸，想起他藏在袖口下的颤抖。 她放下可乐，轻声说：“不会。” 陆则愣了愣，眼里的雾好像散了点。 “因为你己经留下了东西，”苏雾指了指窗外的地基坑，“那里有你的画，有我的字，有我们一起埋的秘密。 就算你不能做设计了，这些东西也会替你记得，你曾经那么认真地想让古建活下去。” 陆则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阳光把他的眼睛照得很亮，苏雾忽然觉得，那些藏着的事好像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此刻他在她身边，眼里有光，手里有可乐，窗外有正在生长的希望。 下午浇筑混凝土时，陆则站在坑边，看着水泥浆慢慢把那两张纸盖住。 他的手一首插在口袋里，苏雾知道他在控制自己的颤抖，却没再提。 她只是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地基一点点变平，像在看着一段时光，被小心翼翼地封存。 夕阳西下时，工地收工了。 陆则送苏雾回去，车开在西湖边的路上，晚霞把湖面染成了金红色。 “苏雾，”他忽然开口，“下周我生日，要不要一起吃饭？” 苏雾转头看他，他的侧脸在晚霞里泛着浅红，眼神很认真，不像在开玩笑。 “好。” 陆则笑了，伸手打开车窗，风灌进来，带着西湖的荷香。 “我知道一家私房菜，做杭帮菜很正宗，尤其是东坡肉，肥而不腻，你肯定喜欢。”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像在规划一场很久以后的事。 苏雾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晚霞。 她想起地基下的纸，想起陆则眼里的光，想起他藏着的秘密。 或许有些事，不用拆穿才好——就像雾里的风景，模糊着，反而能留得久一点。 车到小区门口时，陆则忽然叫住她。 他从车里拿出个小盒子，递给她：“提前给你的生日礼物。” 盒子里是条银项链，吊坠是个小小的斗拱，上面刻着一道浅纹，是榫卯的形状。 “我自己画的图，让银匠做的，”陆则的声音有点紧张，“你修东西时戴着，就当……就当我在帮你稳住手。” 苏雾接过项链，指尖触到那个斗拱吊坠，很凉，却很结实。 她抬头时，看见陆则的眼里闪着光，像晚霞里的星星。 “谢谢。” “不用谢，”陆则笑着说，“下周见。” 他的车开远时，苏雾把项链戴在脖子上。 斗拱吊坠贴在胸口，凉得很实在。 她摸了摸吊坠上的榫卯纹，忽然觉得，就算以后有雾，有雨，有藏不住的秘密，只要这个吊坠还在，她就能稳住手，也能稳住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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