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破浮生雪饴凌霜阙已完结小说推荐_完整版小说刃破浮生(雪饴凌霜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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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受潮的纸页，黏腻地纠缠在一起，撕不开，扯不断。 请了长假的乔楠，把自己封存在出租屋这个发霉的茧里。 清晨的闹钟尖锐响起，却无法将她从骨髓透出的疲惫中拉起。 镜子里的人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往日的神采被一层挥之不去的阴翳取代。
“乔楠！ 开门！ 我知道你在里面！” 张薇的声音带着豁出去的狠劲儿，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她刚从兼职的美术班赶过来，帆布包勒在肩上，里面装着没卸下的画具。 乔楠在沙发上蜷得更紧。 钥匙在锁孔里刺耳地拧转——是乔楠去年怕自己忘带钥匙配给张薇的。 门被推开，潮湿的风裹着张薇身上熟悉的柑橘味和松节油气息撞了进来。 “天……”张薇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沙发上的人影，像片被雨水拍烂的叶子。 窗帘紧闭，空气里浮着外卖的酸腐气和一种黏稠的绝望。 “楠楠……”张薇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小心地坐下，指尖触到乔楠冰凉的胳膊，“你到底怎么了？ 画室房东又来催租了，说再交不上就……”她话没说完，急忙咽回去。 一滴泪无声地滑过乔楠的脸颊。 “不只是苏远结婚对不对？ 是不是他早就……第三者。” 乔楠吐出这三个字，像从喉咙里抠出碎玻璃碴，带着血腥味。 “张薇，我当了西年的第三者。” 空气瞬间冻住。 下一秒，张薇的愤怒炸开：“那个王八蛋！ 他怎么敢？！ 这怎么能是你的错！” 她猛地站起来，帆布包滑到地上，掉出一沓皱巴巴的账单，“你以为只有你难？ 我这画室快撑不下去了，每天打三份工！ 可我从来没觉得是自己的错！” “是我的错。” 乔楠的声音干涩沙哑，“是我蠢……是我活该……乔楠！” 张薇突然捧住她的脸，强迫那双空洞的眼睛看向自己，“你看看这鬼地方！ 看看你自己！ 这他妈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乔楠吗？ 那个能跟甲方死磕三天三夜、能摔门出去喝到天亮、第二天照样精神抖擞带学生的乔楠，她人呢？！” 眼泪从张薇通红的眼眶滚落：“你现在这样算什么？ 作贱给谁看？ 你是在活剐你自己！ 你是病了，楠楠，真病了！” 她从包里翻出手机，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搜索记录：“市精神卫生中心预约流程”、“抑郁症自我检测量表”、“李主任擅长创伤后抑郁”，最下面还有条未发送的消息：“妈，这个月的家用我可能要晚几天……”乔楠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对，就是病了！” 张薇狠狠抹了把脸，“我陪你去！ 明天就去！ 你什么都不用想，跟着我就行。 楠楠，别撒手，求你了……”她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带着脆弱，“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就像不能失去那间画室一样……”窗外的雨声弱了些。 昏黄光晕里，乔楠看着好友哭花妆的脸，看着露出来的账单和课程表，那双几乎熄灭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波动。 她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 “…好。” 这一个字轻得像游丝，却仿佛抽干了她仅剩的力气。 张薇猛地一把抱住她，压抑的哭声终于冲破喉咙，怀里的人瘦得硌手，让她想起画室里那盆快枯萎的绿萝，明明只要浇点水，就能重新活过来。 秦慕之的诊室。 一股清冽沉稳的雪松香意外地撞入鼻腔，冲淡了医院的沉闷。 办公桌后的男人抬起头。 白大褂干净挺括，但领口露出一截灰色衬衫领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 他的目光透过无框眼镜迎上来，没有怜悯，也没有过度探究，只是一种沉静的接纳。 “请坐。” 他声音不高，温和清晰。 他拿起保温壶，倒了一杯热水，轻轻推到乔楠面前。 “雨大，有点凉，先暖一下手。” 那是一个素净的白色陶瓷杯。 乔楠盯着那杯水，没动。 “我是秦慕之。” 他这才转向张薇，“这位是？” “我是她朋友张薇。 秦医生，她情况真的很糟，失眠很久了，东西也吃不下，情绪特别低落，而且……”张薇飞快地瞥了一眼乔楠，压低声音，“刚经历了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秦慕之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回乔楠身上，带着一种专注的审视：“来到这里，愿意走进这扇门，本身就需要很大的勇气。 谢谢你选择尝试。” 他停顿了片刻，似乎在观察她细微的反应，声音放得更缓，“如果现在觉得开口很难，我们可以先聊聊睡眠、饮食这些身体上的感觉，可以吗？ 从这里开始会容易一些。” 乔楠的喉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下巴几乎不可见地点了点，幅度小得可怜。 “最近睡眠怎么样？ 是入睡困难，还是睡不沉，容易醒？” 他一边问，一边拿起桌上的笔，在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笔尖划过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睡不着……”乔楠的声音微弱得像蚊蚋，带着长久不开口的滞涩和沙哑，“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她盯着自己的膝盖，不敢抬头。 “嗯，持续性的失眠非常消耗人，就像电池一首在漏电。” 他点点头，表示深切的理解，“那胃口呢？ 有没有特别不想吃的东西，或者看到食物就觉得……抵触？ 甚至恶心？” 就这样，在这温和而平稳的引导下，乔楠开始断断续续地挤出一些零碎的词句。 她始终低着头，像一个紧紧关闭、拒绝撬开的河蚌。 秦慕之并不着急，他维持着那个安全的空间感。 当张薇几次忍不住想补充说明时，他都轻轻摇头示意停下，有些伤口，只能由当事人自己决定是否揭开，何时揭开。 时间在窗外的雨声和室内低低的问答声中慢慢流淌。 乔楠紧绷的肩颈线条，在不知不觉中略微松弛了一点点。 当她终于，几乎是鼓起全部勇气抬起眼时，视线撞进一道沉静的目光里，没有泛滥的怜悯，没有猎奇的好奇，只有一种纯粹的、专注的接纳，像海一样包容着她此刻所有的痛苦和狼狈。 诊室的时间快要到了。 秦慕之合上那本厚厚的笔记本，发出轻微的“啪”声：“根据你刚才描述的一些情况，我们可能需要做几项基础的评估，这样能更具体地了解你现在的状态，也能找到更适合帮你的方法。 你愿意试试看吗？” 乔楠沉默了。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空调低沉的送风声，还有自己并不平稳的呼吸。 她的目光又落回那杯水上，水汽似乎淡了些，水温大概正合适。 一种难以言喻的干渴，从喉咙深处蔓延上来，烧灼着胸腔。 她需要一点什么，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点暖意。 她极其缓慢地、仿佛耗尽力气般，伸出手。 指尖终于触碰到温热的杯壁。 那暖意透过皮肤，细微却真实地传递过来。 她并没有立刻去喝，只是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住杯子，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实实在在的温热。 然后，她再次抬起头，目光在秦慕之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带着一丝怯生生的、试探性的探寻。 “……好。” 声音依旧很轻，但比之前多了点力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一个极淡、如同错觉般的温和神色掠过秦慕之的嘴角：“谢谢你，乔楠。 今天能聊到这里，你己经做得很好了。” 他站起身，对张薇说，“麻烦你陪她去隔壁房间做一下评估？ 我们下次见。” 走出诊室，消毒水和人群的气息再次扑面而来。 乔楠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但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杯子的温度。 雨还在下，打在走廊尽头的玻璃窗上，水痕蜿蜒交错，像迷宫，也像泪痕。 浓密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阴云里，似乎……真的裂开了一道极其微弱的、难以辨认的缝隙。 漫长的战争才刚刚撕开序幕，前路晦暗不明。 但至少在这一刻，在这个散发着雪松香的陌生房间里踏出第一步后，她不再是孤身一人面对这片泥沼了。 那只温热的杯子，像一个小小的、坚实的锚点，暂时系住了她即将漂远下沉的灵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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