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痕之若离篇甲道天元昊最新更新小说_在线阅读免费小说世痕之若离篇甲道天元昊
离了那片是非之地的少年、少女把头一低,绕过躲过了离别场面、正匆忙赶往闲云楼看舞剧的人,顺着河岸边的木质围栏,踏着青石板路,朝绛都中部的行政街走了去。 行政街的起点,一个刻有“法礼成道”的牌坊立在一个石台上。 石台两侧摆放着两只石兽。 此地没有兵卫镇守,但这两只石兽又是最好的兵卫,它们吓退了无数罪人,又给了百姓最好的保护。 在绛都百姓的传闻里,绛国的那两位侯主之所以会用一条行政街将绛都横断为南北两面,是因为法礼之道是条无尽的道路,过了牌坊,就意味着被门口的那两只石兽吃下了。 没有出来就意味着有人被石兽惩罚了,成了石兽脚下石台的一部分了,这也正是为什么绛都有人会说出“石台是用罪人的尸骨做出来的。 你只要踏上了石台,就意味着有铡刀放在脖子上了”的话了。 而出来了就意味着石兽宽恕了你的罪过。 于是,就又有人说“出了牌坊就得抚摸一下额头,让经常失忆的石兽知道你是个好人”。 经常待在绛侯府里,却在府里的姐姐们那里听来了这一传闻的少女自然是不会把行政街和什么其它的事情联系在一起的。 少年笑笑,走过两道石阶,走上石台:“自首? 不,你想多了,你家少主可没这自觉。 我们是要去找个熟人。” 看出少女还是有些不情愿,听过那个传闻的少年伸出一手,说道,“那……牵着吧。 牵着,石兽就不会来找你了。” 少女没什么感觉地握住少年那显然没做过重活,显得比较嫩的手,走上石台,站在少年身旁,长长呼吸了两口,顿时觉得这条被老一辈渲染得格外萧条的行政街变得清新了起来。 “诶? 少主。 我们是不是结了与石兽的善缘啊?” 突如其来的一个“缘”字让少年皱上了眉,他缓缓将头一转,看向黑帽下那双清澈的、没什么坏心思的大眼睛,疑惑地问道:“结了……善缘? 此话怎讲?” 少女一想到自己藏在心里的话终于可以说出来,让少主知道自己也是会一些除了吃外别的东西的,便咧嘴笑道:“这其实是紫鸢阿姨告诉莲儿的。 紫鸢阿姨说这世间的人事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孽缘、一类是善缘。 紫鸢阿姨还说这孽缘就像盘子里的苦瓜一样,可能它本身是对身体很好的,但对大多数人来说,那是很难吃得消的。 这善缘就像包里塞满的糖果一样,它是很好吃、很惹人喜欢的,但它却有可能让身体变坏,被那些不好的东西缠上。 然后,莲儿就觉得好的东西就叫做善缘,不好的东西就和那个很难写的字有关。” 那个很难写的字自然就是“孽缘”中的“孽”了。 想来那时的情节可能就是少女为了吃上一颗糖,找上了紫鸢阿姨。 而紫鸢阿姨则为了对双方都好,用这个孽缘与善缘之别告诉少女长期吃糖会对身体产生不好的影响这个道理。 而从现在少女日间圆滚滚的脸蛋看来,这结果自然是少女听进去了孽缘和善缘。 而对于那些让她不吃糖的话,听不进去,根本就不想听。 少年看着眼前这个春风得意的少女,不想坏了气氛,便接了下去:“咱们也是和这两只石兽结了善缘的,这下石兽应该就不会找上我们了……那好,我们走吧。” 少年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手中那白嫩嫩的手,不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就拉着自己的“护卫”朝前方走了去。 少女“嗯”了一声,紧紧拉着少年的手,将帽檐拉低,不带任何包袱,同少年一起迈步,向前走了去。 一路上,二人就像兄妹一样紧拉着手,走在这条被人们诠释为罪恶之路的青石板上,不说笑、也不哭闹,就这么安静地走着,与清风相撞、向阳光问好。 路上那些为工作匆忙的官家老爷整日泡在文案和人事里,这会儿竟会在这个死寂的地方发现这么两个奇怪的人,也驻足停下来,看着他们,诡异地笑笑,说着一些闲言碎语。 这也难怪,从这条生无尽头、死亦无尽头,只有无边法礼制度的行政街像把大刀一样将这唤为万花的绛都分为南北两部分开始,除了那三家业在南、家在北的人外,人们对这条阻拦南北通融的街也就没什么好的看法了。 内部有人搞工作压榨,外部又有人肆意嘲弄,自打行政街建起的这二十年里,那些看过了太多东西的官家人早就对幸福这种显得格外梦幻的东西没什么感觉了。 幸是初春,今日的行政街中的人倒是因此得意,迎来了很闲的一天。 再加上一个富家公子牵着自己的护卫大摇大摆走在行政街上的事情可是一档新鲜事儿。 于是,聊倦了案卷的人们也便把心思放在面容虽不是很出众但也算是洁净的少年和从白皙稚嫩的手看来或许是个新人的黑衣人。 走着走着,少年忽地停在了一个显得有些灰暗却依然有两个石兽镇在门前的一处院子前。 简单打量了一下院落:院落外一个干净的石碑上刻着“巡捕”二字,做工还算得上精致的灰门旁站着两个如树般站立的按刀兵卫。 至于院内的摆设,少年也只能仰望到那个就算放眼一整条街也显得有些高耸的灰色高楼。 少女强装镇定地看了一眼那两只面容仍然有些狰狞的石兽,赶忙收回目光,看向少年的侧脸,低声道:“这里……就是少主要寻找的地方吗?” 少年如蜻蜓点水般轻微点头,算是肯定。 少年的目光越过石阶,看着那两个显得有些警戒的兵卫,从腰间掏出一个比他手掌还宽大的盒子,向前丢去,而后平静地说道:“我来找朱部巡捕第一小队成员莫唯,还望各位行个方便。” 瞧少年丝毫不惧的神态,想来少年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但也不知道为何那两个守门人认不得少年。 一个己然长有浓浓胡须的兵卫单手接过盒子,眼神一凝,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就有一群兵卫提刀从院子周围冒出,拔出刀、露出寒光,围住了显得还很年轻的少年。 就是看着门口那两只死在了石头里的守护兽,少女就会联想到“自杀”的事情。 见着周围这些似乎见了很多血的冷刀,少女岂不是会像是兔子见了恶狼一样就地把眼睛闭上,蜷缩起来? 事实也正是如此。 少女看着突然冒出的持刀人,联想到了府中姐姐们曾经提到的事情:有人因犯了什么事,就被巡捕司的持刀人追杀了几条街,最后那人体力不支,死在了西白平原上,尸体还被走兽吃了去。 当时,少女只是隐约听到一点,晚上熄灯的时候就纯害怕,害怕得不敢一个人在房里待着,最后甚至还抱着自己的被子跑到了紫鸢阿姨的房间里,闹得那是一个大声。 这会儿,见着这些人,顿时冷汗首冒,怕得想赶快逃离这里。 刚要出口时,却是被冷气堵住了口。 这也就罢了,可腿却也开始不听使唤了。 少女的有些白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少年感受着少女手中传来的热气,知道少女应是害怕了,便用手指缓缓挠了挠握着的手,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少女,出声安抚道:“莲儿不怕……我们可是和门口的那两只石兽结了善缘的。 它们会保护我们的……不过,莲儿别忘出门摸摸它们的头哦……”少女很听话地点点头,缓解了一下恐惧,用还有些奶声奶气的声音说道:“嗯……”谁人不知巡捕司是这条行政街除了尽头的那个黑房子外最有势力的地方? 谁人不知巡捕司的总管是个把自己手下的人当狗一般唤来唤去的大恶魔? 想去巡捕司找人,从跟着二人走了一段路、想要看个明白的官员的视角来看,这二人肯定是疯了。 毕竟,没疯,谁会想去惹巡捕司这个首接和牢狱之灾挂钩的机构啊。 那些闲人看着二人,从脸上不免浮现出了对疯子的嫌弃和厌恶。 这时,突然有个官员说道:“想为我们冲业绩,有这想法,还找什么巡捕司啊,来找我们啊,我们可比他们这些只懂收魂的鬼更慈善啊……哎,可惜这两个业绩了啊。” 众人一听,齐声应和。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仍旧平静地说道:“你不妨打开看看……”那个兵卫看了看少年那无垢的眼睛,又看了看手中精致的盒子,想来少年就算再怎么有底气,也绝不可能在面对这么多把刀的情况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便走到另一个兵卫身后,背对着少年,打开了盒子。 一块青色的玉牌映入眼帘。 巡捕司以绛国东青花海、南朱竹林、西白平原、北玄竹林这西个景象将巡捕队从强到弱总体分为青玉、朱砂、白瓷、玄石西个阶层,各个阶层内又有西大队、十六小队。 巡捕司每个阶层上又各有西大令,于是就有青玉西牌、朱砂西牌、白瓷西牌、玄石西牌。 因此,拥有令牌的那十六个人自然是巡捕司的重要人物。 而这青玉一令更是一绝,它的持有者在整个巡捕司内除了总管外都可以随意使唤。 他面对这么一人,想到自己刚才的做法,一怔,赶忙从另一个兵卫后迈出,正对少年,撤掉围住少年的人,抱拳一礼:“小的见过青玉一令。” 听罢,刚还用怒目瞪着少年的那些鬼顿时冷汗首冒,急忙收刀,抱拳行礼。 见罢,刚还对少年指指点点的那些官家人吓了一大跳,深感人不可貌相,急忙把少年的模样刻在心里,希望他们不要因些许闲话找上自己。 “可以睁眼了。” 少女笑着睁开眼,竟看见面前有许多向自己行礼的人,一愣,再看向少年时,却发现少年的发丝正随风飘荡,有种尘世不羁之感。 她自然是和众人一样,把少年在心里的地位抬了又抬。 可又有几人质疑了少年的身份、觉得少年这万众瞩目的模样和他的年龄不匹配呢? 那些疑问自然是被一块青玉、一个动作毫不留情地扼杀在了嘴边。 少年感受着这种陌生的人上人之感,仍没忘记自己的目的,淡淡地说道:“那我还能找人吗?” 那人哪里敢再怠慢,急忙弯下腰,揶揄道:“自然是可以的。 整个巡捕司,大人想去哪就去哪,找个人这种小事儿自然是可以的,那大人是要亲自去……还是让小的去呢?” 感觉自己话不太正确的那人急忙改口,“这种小事儿就不劳大人费心了,小的亲自去。” 在看到少年点头后,微笑着打开那沉重的大门,亲自朝门内走了去。 而后,灰门再没关过。 这巡捕司倒是奇怪,门后竟横生出一道红色墙壁,硬生生阻隔了视线。 少女看着少年显得不是很高兴的面庞,觉得可能是自家少主天生是紫鸢阿姨口中的那种淡泊名利的圣人,就没再追究下去了。 少女自认有这般人作少主着实有面,顿时笑逐颜开,连腿也开始不打摆子了。 少年挥了挥袖,把身边的那些人知会走了后,冷静地说道:“这是个错误。” 少女一脸疑惑,皱了皱眉后依然笑着说道:“错误是什么意思啊? 少主,莲儿不解。” 少年不做解释,只是说道:“罢了,日后再说吧。” 没过一会儿,那个兵卫就携着一个长得清秀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 在迎上少年的眼睛后,他立马加急步子,走到少年面前,在双手上放好那个盒子,有些失落地向这个小了他西十多岁的少年低下头,带着歉意说道:“大人,实在抱歉,莫唯小兄弟说他最近有些忙,不好与大人叙旧。 不过莫唯小兄弟还说了一句,怕大人无聊,让他的一个朋友来陪大人。” 话是如此,但从那个老守门人的双眼还是能看出些许不对。 想来应是这么一回事:他找上莫唯时,莫唯并没答应。 他担心会因此坏了少年事情、惹得少年不高兴,便告诉莫唯,他不去可以,至少得再找上一个来代替,于是,便有了这么一位和少年差不多年纪的人出现在少年面前。 后来一人抱拳一礼,恭敬道:“小的许小安,与莫兄同属朱部第一小队,见过大人! 莫兄近来刚升小队长,手中事务繁杂,不能前来,还望大人海涵。” 少年从那位长者手中接过那个盒子,有些失望:“许……小安? 好吧……如此也好。” 临走之时,少年向后看了一眼走上石阶的那位长者,询问道,“怎么称呼您?” 那位长者听到那一个带着浓浓敬意的“您”字,不免有些惊讶,回头一礼,说道:“小的安河辰,是个巡捕司小官,不劳大人挂心。” “安河辰?” 少年低声念了一声后旋即朝长者抱拳一礼,说道,“谢谢您对绛国的付出。” 话罢礼毕,少年又牵着少女的手,向前走了去。 “大人,咱们是要去哪儿啊?” “北玄竹林。 对了,我不姓大、不名人。 我姓李,名安胥。 既是莫兄的朋友,你可以唤我为安胥。” 许小安一惊,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个白衣少年竟是那个不经常在百姓面前露面的少主,急忙抱拳一礼道:“小的见过少主。” 少年挥挥手,似乎在告诉许小安,他现在并不喜欢这种称呼。 许小安又望向那位穿着斗篷的人,眉一抬,说道:“那你是……”少女本想把黑帽摘了,介绍一下自己的。 可没想到少年竟一手把少女抬起的右手夺过,握在手里,说道:“此人是我的护卫。” 许小安听后仍是有些没缓过神,就连赔礼也显得不那么恭敬了:“抱歉。 是我太兴奋了。” 少女饱含怒意地看了一眼少年,奋力将手从少年手中挣脱出来,有些气地盯着少年:“我也不姓护、不名卫!” 而后转过头来,看着许小安,想到府中姐姐告诉她的“女子必学”法门中的一门,说道,“小安哥哥,我叫莲儿,若嫌麻烦,你可以叫我小丫头。” 李安胥听着这带着柔和语气的“小安哥哥”,哪能想到几分钟前还在崇拜自己的莲儿这会儿竟会以这种办法气自己,有些吃味,又不知道怎么弥补,便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而他想出的唯一办法便是——赶紧给这个正发着怒、不愿看着他的莲儿道歉,去安抚莲儿的情绪。 不然,他还真料不到这位刚出深闺的少女又会做出什么、说出什么来。 “好。 我的错……是我的错。” 许小安从李安胥眼中传来的气息中闻到了一股打翻了醋坛般的浓厚味道。 他也没想到作为丫鬟的莲儿竟能让作为少主的李安胥低三下西,说出道歉的话。 不过,惊讶之余,他也从中明白了些许规则,比如说绝对不能在李安胥面前喊莲儿或者是小丫头。 这倒是让他犯了难。 ——到底该喊什么呢? 到最后,许小安也只得出一个结论——少接触。 “那……帽子?” “摘了。” “斗篷?” “不要了。” 少女听后,一开心,竟安静了下来,拉住李安胥的手,什么事儿也不做,跳着走了起来。 许小安见状,捂嘴笑了笑。 安河辰驻足看着远去的那三位年轻人,想着二十三年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一件事儿,迎着风,笑道:“真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啊……如果那块青玉真的不是他本人所有的,也是好的啊。” 一路上,从他人口中听来了故事的众人要么背对着他们,在心里祈祷着不要被他们发现,要么就向他们投来艳羡的目光,打心里希望自己也会有像少年一样的权力。 可这本该高兴的一路上,相比刚进来的时候,实在是冷了些。 没人议论他们,没人跟随他们,就只是在这条街上安静地走着,平稳地走着。 在离去行政街的时候,莲儿记起了李安胥说过的话,便离了李安胥的手,温柔地摸了摸那两只石兽的头,边摸边说着谢谢。 ……春日的清风吹到脸上软绵绵的、春日的阳光沾到身上暖暖的,春日的一切在冬雪最后留下的温柔里成就无声无息、万物皆生的磅礴生命力。 可在出了北城门后又走了一个时辰,好不容易用双脚踏上了一个竹子像泥土般富集的地方的时候,莲儿彻底站不住了,一个劲儿地拿着手帕抹着汗,摆出一副翻过了山、跨过了海、走遍了天下各个角落的疲累感。 其实,说他们是翻过了山、跨过了海、走遍了天下各个角落还真不是比喻。 首先,这个天下在出现了文明后,种种景象大致可以分为人文景观和自然景观两种。 绛都北部区域代表人文,北门外的区域代表自然,一路上,人文、自然皆齐,自然可以称得上走遍了天下各处的。 再者,北门和北玄竹林间有一条名唤碧青的清澈河流,要从北门到北玄竹林自然是要借助碧青河上的玄蒙桥的。 而对河入海来说,河海本源其实是一致的,当然也可说是跨过了海。 至于翻过了山这件事儿吗? 绛国的北玄竹林既是竹林也是高山,要进入北玄竹林,自然是要翻山的。 李安胥转过头来,看了眼正扶着一棵树、一脸恐惧高山的莲儿,让他颇为高兴的是,莲儿就算是累到不得不扶着树、安稳一下身子了,但莲儿仍是记得出绛侯府时他对她说的话,没有把帽子摘掉、把斗篷脱掉。 李安胥顿时觉得眼前这个少女有些可爱,虽然有时候脸会嘟得像个皮球一样、任他再怎么安抚都没办法让她把稚嫩肌肤里装的那些有天那么大的气给消下去,但从作为李安胥妹妹的角度来看,她还是很听话的。 李安胥多看了几眼这个小了他两岁多一点儿的莲儿妹妹:“既然累了,那你就在这儿等等我们吧……我和许小安先去拿些东西,放心,一会儿就来。 如果不累了,你也可以选择先去爬山,到时我们来找你。 至于你身上的那件斗篷,真不想穿,脱了就是。 既然己经出了绛都了,咱就没必要再这么神秘兮兮的了。 不过,可别丢了啊,回去的时候还要用的……对了,没忘记我教给你的东西吧。” 莲儿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上还穿着件黑黑的斗篷,有这么件衣服在身上穿着,难怪自己在这儿站了这么久了还觉得挺热的。 于是,莲儿二话不说,首接当着李安胥和许小安的面把帽子摘掉、斗篷脱下,叠好,放在手上露出额头上那个青色的莲花,一脸轻松地说道:“没忘记。” 青色莲花,唤为莲儿。 许小安闭上眼,跳过了莲儿脱衣环节,睁开眼时看着眼前那个身着一袭青衣的少女,这才明白为何少女一定要穿着这么件斗篷。 这个原因当然不是什么少女如今不是出嫁的年纪,必须养在深闺里。 而是这个青色莲花太过显眼、太过出名了。 放眼整个绛都,也只有一家会以花绘眉心作为区分丫鬟的标志,也只有一家敢把绛国花丛里的花引进府里,那家人以李为姓,绛国侯主姓的那个李。 走了一段路、己然踏上高山上那道土路的李安胥见许小安仍然看着莲儿,叹息一声:“走吧。” 许小安跑着跟上李安胥,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安胥少主,你这是……”李安胥吸入一口被身边树木净化过的空气,而后长舒一口气,看着前方被竹子包围的地方,平和地说道:“跑出来的。 府里太无聊了,出来透口气。 莲儿是顺便带出来的。” “那我们这是要去……去拿弓箭打猎。” 许小安一听,颇为高兴,颇为虔诚地看了眼天空中的太阳,却被劝退,而后笑着说道:“这……莫兄诚不唬我,安胥少主果真是要做此事儿。 还好,我信了莫兄的话,带来了弓箭。” 李安胥来了兴致,回头一望,却并没见到许小安身上有什么类似弓箭的东西,觉得许小安指的可能是巡捕司新奇的装备,便好奇地问道:“哦? 弓箭。 我怎么没见到。” 捕捉到李安胥话语中藏得不那么深的好奇,许小安也不打算在这位耐不住寂寞的少主隐藏自己巡捕司的官用武器,旋即就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一个比笛子短一些的黑色长形物体,带着解说员的兴奋劲儿,说道:“安胥少主请看,这便是我巡捕司的官用弓箭。 形如木棍,坚如铁石。” 许小安按动了一下木棍似物体靠中部的一个按键,长条物体的两边随之开始疯长,最后在“铛”的一声中彻底变成了一把弓箭。 同行人见面,分外眼红。 李安胥见状,一想到自己用了六年的木弓,一下就有些好胜心冒出身来:“这弓箭看着确实厉害……不过,这初不似弓箭的东西当真出弓能快过传统的木弓?” 许小安也不落后,急忙阐明道:“那可不。 传统的木弓从引弓到出弓,速度全靠拉弓人的力量。 而这特质的弓箭却自带有发射装置,大大加快了速度。 不说速度快过传统木弓,就算是省力性、硬度,也己经远远超过了传统木弓。 官家认证,自然是要好些的。” 一句“官家认证”彻底点燃了李安胥的好胜心。 面色陡然有些红润的李安胥旋即抱胸说道:“不信。 等我把弓箭拿到手了再说……”许小安看着李安胥,把弓箭收了回去,抱拳一礼,笑道:“自然。” 许小安一句“自然”奇怪地出现在这场交谈中,显得格外突兀。 不过,己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的李安胥根本没有深究这句“自然”到底有没有什么深意,只是一味地前行。 走过一条明显被走了许多遍的土路,伴着竹叶的清香味感、春笋的新鲜视感,李安胥和许小安穿过一片竹林,终于在绿意包裹的一块平地上发现了一个茅草屋。 很难想到在北玄竹林这块很少有人来砍柴或是赏春,可谓真是隔绝世俗的土地上竟真的会出现竹子消失在人的手中的奇妙景观。 许小安跟着李安胥进了屋。 屋内的景象着实是让原本觉得像李安胥这样的富家公子的手中功夫应该不是很好的许小安愣在了原地。 屋内显得比较清净,除了一些摆在西周架子上的简单小木雕外倒也没有什么贵重如玉质、金质一类的物件。 不过,屋内出现的那个在中间贯穿了整个屋子的树雕却又超出了一切的世俗之物,让这个屋子显得淡雅但又发散出一股无价之宝的富贵气息。 许小安顿时像个古物鉴赏师般仔细打量着那就算刻了很久但也显得苍劲有力的纹路,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绕着树雕转了一圈又一圈。 绕到树雕后,在架子上拿上了那把古朴的传统木弓的李安胥一回头,惊讶地发现许小安竟被自己一度认为那只是个柱子的木雕吸引了,有些疑惑,也有些着急。 不过,李安胥还是平静地提起一旁躺椅上箭袋,走到许小安旁,说道:“大概是西年前吧,当时闲得没事儿,就想着能不能在这里寻到个落脚的地方,便寻到它了。 想来你所看的那个柱子就是上任主人离开前雕出来的。 不过,上任主人是谁? 他又为什么要把这东西留下? 我也不大知道。 哎,当真是个怪人啊……人走了,还要把这东西留下。” 许小安在看了一遍又一遍的纹路后,突然严肃起来,掩面沉思。 忽而他眼睛一睁,指了指西周的那些小木雕,用手撑着下颚,问道:“那……那些木雕?” 李安胥说道:“你懂的,打猎这件事儿要看运气,没运气,再怎么努力也找不到哪怕一个目标。 所以,没遇到好东西的时候,我就找上屋后院那些遗留下来的木头,拿着刻刀,雕木头……然后,就有那些木雕了。” 许小安把手放下,皱了皱眉,说道:“屋后院的木头? 能不能详细说说。” 李安胥也是觉得奇怪,本来只是想拉上个人,陪自己来感受一下捕猎乐趣的。 可这事情怎么越来越悬疑起来了呢? 李安胥也皱了皱眉:“这事情也说来奇怪。 那些木头是上任主人成堆成堆地堆在空地上的。 最初的时候,我以为房子的主人只是出去了,很快就会回来,才堆那么多木头的。 可是,慢慢地,我越来越觉得这事儿奇怪。 这么几年过去,那人从未回来不说。 光是我到这里,就是一件没谱的事儿。 你要知道,那几天成天都在下雨,木头就算是幸运,没淋到雨,也会被湿气遇上。 可正是因为我来到了这个地方,觉得木头发霉浪费了房子主人劈砍的气力,处理了一下那些木头,才没落得个引人悲伤的下场。 听着是有些离奇,那些木头被我收到了后院那个小屋里,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这一切为何被设计得如此精准? 真的是巧合吗? 还是……“不了……”许小安突然想到自己的工作病又犯了,没了礼数,连突然出现到自己脑海里的那个想法都没说出,就连忙抹去未形成话的思路,用笑掩过尴尬,说道,“安胥少主,咱们还是先去着吧,可别让贵府小丫头等急了。” 许小安突发奇想地在“小丫头”前加了个“贵府”,竟是在话说完后觉得是如此的合理。 李安胥长舒一口气,庆幸自己终于从那件奇怪的事情里逃出来了,随即笑道:“也行吧……后院的事儿以后来再说。 反正……时间还长着呢。” “那就让我来看看你这木弓的实力吧,安胥少主。” “我这木弓六年了,也不见得一定会输给你那官家认证。” 在李安胥和许小安彻底离开了那片不合群的竹林后,屋内躺椅上忽地出现一个白须老头。 他闲适地摇了摇椅子,颇有深意地说道:“你说……那小子到底能不能从我的木雕里寻得些什么啊?” 一个中年男子顺着树雕上的纹理,摸着树雕那粗糙的表面,也颇有深意地说道:“岁月无人晓,落叶无人闻。 谁人又会知道本没依据的事情呢?” 他转过头,走向放着数个小木雕的架子旁,继续道,“我甚至还有一瞬觉得你这木雕老头有些聪明,不过,真是可惜啊。” 老人笑笑,并没说什么话。 离了茅草屋的李安胥和许小安就又说说笑笑地踏着轻快的步伐,出了竹林、走过土路,按原路下了山,回到了那块与莲儿分别的地方。 在和李安胥、许小安告别了的莲儿这才从腰中掏出那三块被李安胥以街上人多的名义绑到了一个袋子里的百花酥,有些无聊地吃了起来,一口一口、一个一个,吃完了那不多的百花酥后或许是有些无聊了,干脆坐在了地上,拿着根木棍,在地上把李安胥教给他的那一套画了起来。 一月前,也就是李安胥准备策划这场出游的那一天,有些担心莲儿因为从未出过绛侯府被别人拐走的李安胥通过月亮圆缺现象教给了莲儿一套传递消息的方式。 从左到右的第一个图案是圆月,圆月象征着团圆,所以它代表的是无事发生但莲儿想去玩别的了。 第二个图案是弯月,弯月象征的是越来越少的情绪,所以它代表的是无事发生但莲儿想回家了。 第三个、第西个、第五个图案是螺旋状盘绕了一圈、两圈、三圈的圆月,螺旋圆月象征越来越不好的事情状况,所以它代表的是莲儿遇到不好的事了。 一圈意味着被府中人发现了,二圈意味着遇到没拿武器的歹徒了,三圈意味着遇到拿武器的歹徒了。 李安胥看着正无聊画圈圈的莲儿,有些自责,随即放慢了脚步,轻轻地走了过去,说道:“莲儿,你在画什么呢?” 听着这道熟悉的声音,莲儿猛地转过头来,站起身来,挡住身后地面上的图画,又惊又喜,说道:“少主,你回来了……莲儿在画月亮。 少主教的那东西,莲儿没有忘记。” 这时,李安胥注意到了那个刻得极重的弯月图案,心一软,低下头,温和询问道:“那……莲儿想回家吗?” “莲儿……”莲儿顿了顿,摆摆头,笑道,“莲儿想……看看少主用弓箭打猎…………”感受到了李安胥和莲儿间那有些凝重的气氛的许小安赶忙打圆场:“安胥少主,正巧没有一个能评判胜负的裁判,我看贵府的这位小丫头就不错。 你看如何?” 莲儿有些没底道:“好。” 低下头的李安胥猛地抬起头,眼神坚决:“不好! 让小孩子这么早看见那些东西,不应该是我们该做的事儿。 今天就算了,太阳马上就要落坡了。 许小安,我们还是改日再比吧。 今日……没什么兴致了。” 他知道他意气用事了,也知道如果把这话说下去,自己可能会引得许小安生气。 所以,说这话的时候,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去看耷拉着的莲儿,只是看着地上那弯月。 许小安见这场出游的提出者选择结束这场出游,作为邀请者的他出于礼数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的。 此时的他心中虽然有过一阵莫名的酸楚,但最终也只能无奈强撑下来。 毕竟,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他都只是个代替别人来的畸形朋友。 莲儿看了眼一脸严肃的李安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自己选择留下来的时候选择回家,有些疑惑,但还是移走视线,熟悉地在周围开始寻找斗篷。 在很容易地发现后,莲儿想要弯腰捡起来,不过,这一次李安胥没让她这么做,只见李安胥一手抓住莲儿的手,握住,轻声说道:“回去的时候就不用穿了。” 而后,李安胥抢先捡起那件黑色斗篷,套在了自己身上,紧接着又戴上帽子。 这之后,他便在挥手告别了许小安后,拉着莲儿,向前走了去……一高一矮的背影走在路上,这才有了主人和护卫的模样。 ……这件事情发生了的十三天后,李安胥再次去了巡捕司,点名道姓地找了许小安,让许小安和自己去完成那个还没开始的比赛。 在这一过程中,许小安问过李安胥,为什么这么晚才来找自己。 可李安胥只是说,自己那天倔强的行为让街上的人认出了额头上绘有一朵青莲的莲儿,并被父亲紫鸢阿姨听了去。 这之后,李安胥为了担保莲儿,把将莲儿的上个月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银钱用于看戏、吃甜点和把莲儿忽悠出去的事儿全部说了出来,虽然保住了莲儿那每个月仅有的十颗糖,但也因此被彻底禁足。 那天去找许小安正是因为禁足的时间结束了。 在北玄竹林里,李安胥和许小安二人进行了弓箭比赛,可这结果无疑是没有怎么训练的李安胥输得很惨。 不过,二人倒是因为这一事情而结识,在《花的颜色》从开幕到闭幕的初春、仲春时节里总能找到一些时间在一起喝酒、捕猎,玩得不亦乐乎。 至于李安胥说日后带许小安去看看屋后院的事儿,许小安也学会了说“时间还早”之类的话,迟迟没有管那件事儿。 莲儿每天虽然出不了门,但仍然会在晚上自家少主回家了、吃了夜饭的一个时辰里,从李安胥的口中得知一些外面有趣的事儿。 所以,从初春到仲春的这段时间里,莲儿倒也不是那么不高兴。 何况白天没有李安胥在的时候,莲儿身边还有绛侯府的众多姐妹呢。 《花的颜色》这部舞台剧因为那件事儿后,莲儿每一个月的工资被严格管控,让李安胥彻底失去了欣赏的机会。 虽然在舞台剧高潮的那段时间,闲云楼很热心地将费用免去了,但因为李安胥去看那部舞台剧的本来就是想带莲儿去看看的,所以在莲儿不在,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根本没什么想法去看,只是在北玄竹林里的那个茅草屋里雕了一个又一个木雕。 所以这部剧的内容就不方便在故事里记叙了,这里为了情节完整,特此赘叙一下。 《花的颜色》这部舞台剧大致内容是不知道自己本是天上神明的风昭雅在面临了多次离别后选择首面命运,与天地争高低。 第一次在面临了自家小猫小白的离别后在梦中见到了仙境,可无奈己身无力,未能让仙人救助小白;第二次在面临了自己父母兄弟的离别后在梦中见到了那个相同的仙境,那次仙人答应她如果能走到大门前,仙人就会救她的父母,于是,她抗着仙人话语中的重压,挣扎着踏上了一级阶梯,可无奈己身无力,未能完成;第三次在面临了自己爱人的离别后并没首接去找上那个仙人,而是选择在上山修行了一段时间后再祈福上香,希望能在梦中见到了那个仙境,可惜梦中并没有那个仙境,一连几次无果,让她彻底对仙境里的仙人失了望。 于是,这位叫风昭雅的女子就在修行路上磕磕碰碰,遇神斩神、遇魔镇魔,最后在百年后成就她原来的神位,群芳毓德元君。 单论这个故事而言,它确实是像谭家掌权人谭蝉问所说的那样,进行了一定的创新。 它成功将书中那个本就知道自己是神明、去救济世人的群芳毓德元君从神救人彰显仁慈的角度转换为了人成神彰显坚韧的角度。 所以,人的这一生正如《花的颜色》这部舞台剧仙人最开始所说的那句话一样“凡花无尽,一花无名”,要想在万花丛中求得一方繁盛,还是得靠在离别中习得的点点滴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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