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王三《自我以后无剑客》全本免费在线阅读_(苏然王三)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匿名 2025-09-13 05:59:44 2次大中小下载本文

姥姥的葬礼定在三天后。

我请了年假，加上奔丧假，凑够了十天。

批假条的是科室王主任，她捏着申请单，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小陈啊，节哀。

不过单位最近忙，你是知道的，考核任务重...”我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应着，心里却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体制内的牛马，连悲伤都要计算着时间，生怕耽误了工作，影响了领导的心情。

最终她大笔一挥，准了假，却补了一句：“保持手机畅通啊，万一有事还得找你。”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单位。

周屿请了假陪我回老家。

一路上，我心神不宁，那只莫名出现的绣花鞋被我塞进了背包最底层，没敢告诉周屿。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也害怕解释。

老家在北方一个偏僻的村庄。

飞机转火车，火车转汽车，最后还得坐一程颠得人五脏六腑都要移位的三轮蹦蹦车。

越靠近村庄，天空就越发阴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土腥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

周屿是南方城市长大的孩子，第一次到我老家，看着车窗外飞逝的荒凉景象，紧紧握着我的手：“潇潇，你小时候就住这里？”

我点点头，喉咙发紧。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童年记忆碎片，随着熟悉的景物，一点点拼凑回来——广阔的田野，斑驳的土墙，还有姥姥家后院那口黑黢黢的、被严格禁止靠近的废井。

姥爷站在村口等我们。

几天不见，他佝偻了许多，像一棵被霜打蔫的老树。

见到我，浑浊的眼睛里才透出一点光，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只是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

“姥爷，这是周屿，我男朋友。”

我介绍道。

姥爷打量了一下周屿，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转身默默在前面带路。

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村里的路还是坑坑洼洼的土路，两旁的人家大多关门闭户，偶尔有几个老人坐在门口，用那种混合着同情和某种难以形容的怪异眼神看着我们。

没有狗叫，没有鸡鸣，整个村子安静得可怕。

“村里...一首这么安静吗？”

周屿小声问我。

我摇摇头，心里那股不安愈发强烈。

记忆里，村子虽然穷，但充满生机，绝不是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姥姥家的小院就在眼前。

低矮的土墙围着一栋同样低矮的平房，院门敞开着，里面隐约传来压抑的哭声和嘈杂的人声。

妈妈闻声从屋里冲出来，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把抱住我，放声大哭：“潇潇...我的潇潇回来了...你姥姥她...她走得太冤了...”我抱着妈妈，眼泪也忍不住掉下来。

周屿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哭了半晌，妈妈才注意到周屿，连忙擦擦眼泪，强挤出笑容：“这就是小周吧？

总听潇潇提起你，真好，真好...快进屋坐。”

走进院子，我下意识地看向后院的方向。

那口井被几块破木板胡乱盖着，上面还压了块大石头，仿佛下面关着什么洪水猛兽。

一股寒意顺着我的脊椎爬上来。

屋里坐了不少亲戚，大多是妈妈这边的，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农民，脸上写着悲伤和茫然。

他们看到我，纷纷围上来，说着节哀顺变的安慰话。

但奇怪的是，他们的眼神总是在我脸上停留片刻后，就飞快地移开，似乎不敢与我对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躲闪和...恐惧？

是我多心了吗？

爸爸那边的亲戚一个都没来。

意料之中。

那些势利眼，自从爸妈离婚后，就当我们不存在了。

除非有利可图。

妈妈的哭声断断续续，她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姥姥最后几天的反常。

“...她老是念叨那口井，说里面有声音叫她...说井里冷，让她下去陪...还老是看着你的照片发呆，说什么‘对不起’‘不是故意的’...呜呜...我们都没当真啊，以为她就是老了糊涂了...”我的心猛地一缩。

对不起？

不是故意的？

姥姥对不起谁？

葬礼前的守夜，按照习俗要在灵堂前守一整夜。

夜深了，亲戚们陆续散去休息，只剩下我、妈妈、姥爷和周屿还守在灵柩前。

白色的蜡烛燃烧着，火苗不时跳动一下，在墙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

姥姥的遗照摆在正中，是她年轻时的一张黑白照，笑容温婉，眼神清澈，与我记忆中慈祥但苍老的面容截然不同。

看着这张照片，那种镜子里的违和感又隐隐浮现。

周屿体贴地去厨房给大家热茶。

妈妈哭累了，靠在姥爷肩膀上打盹。

姥爷则一首沉默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让他布满皱纹的脸显得更加模糊不清。

我跪坐在蒲团上，看着姥姥的棺材，心里空落落的。

很多关于姥姥的记忆涌上心头——她给我扎辫子，偷偷塞糖给我吃，在爸妈吵架时把我搂在怀里捂住我的耳朵...为什么？

姥姥，你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方式离开？

那口井里到底有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飘进我的耳朵。

像是...哼歌声？

很轻，很飘渺，调子却异常熟悉。

是姥姥常哼的那首童谣！

“井口圆...井口深...井里住个老神仙...”声音似乎是从后院方向传来的。

我浑身汗毛倒竖，猛地抬起头。

妈妈和姥爷似乎都睡着了，毫无反应。

哼歌声还在继续，断断续续，带着一种冰冷的诱惑。

鬼使神差地，我站了起来，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步步走向后院。

院子里月光惨白，那口被木板盖着的井，在月光下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伤口。

哼歌声更清晰了，仿佛就在...井底！

我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腔。

恐惧攫住了我，但还有一种更强烈的、无法解释的好奇心驱使着我向前。

我走到井边，蹲下身，颤抖着手，想要挪开那几块木板。

“别碰！”

一只干枯如柴的手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吓得几乎尖叫出来，回头一看，是姥爷！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跟了出来，脸色在月光下惨白得吓人，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还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严厉。

“姥爷...我...我听到井里有声音...”我语无伦次地解释。

“没有声音！”

姥爷厉声打断我，声音嘶哑，“你什么都没听到！

回去！

现在立刻回去！”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几乎是粗暴地把我拖离了井边。

妈妈被惊醒了，跑出来惊慌地看着我们。

“爸，怎么了？

潇潇，你没事吧？”

姥爷死死盯着那口井，胸膛剧烈起伏，一字一句地对我说：“永远！

不要靠近那口井！

听见没有！

永远不要！”

他的反应太激烈了，激烈到不正常。

那口井里绝对不止是淹死了姥姥那么简单。

那一夜，我再无睡意。

姥爷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和井底诡异的哼歌声，在我脑海里反复回荡。

第二天，葬礼举行。

姥姥的棺材要被抬到村后的坟山下葬。

送葬的队伍沉默而漫长。

就在队伍经过村中那口还在使用的老水井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所有抬棺的人同时一个趔趄，沉重的棺材猛地一歪，棺盖竟然滑开了一条缝！

更恐怖的是，姥姥的一只手从缝隙里滑了出来——苍白，浮肿，却紧紧地攥着一样东西！

所有人都吓呆了，发出惊恐的抽气声。

妈妈当场晕了过去。

现场一片混乱。

我死死盯着姥姥手里那样东西，血液瞬间冻结，一股寒气从头顶灌到脚底。

那是一只小小的、褪色的、但依旧能看出原本是红色的——手工编织的同心结。

而我认得那个同心结。

那是我小学五年级时，美术课上编的。

当时编了两个，一个给了妈妈，另一个...我猛地转头，看向被吓傻的姥爷，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姥爷...另一个...我送给姥姥了...对不对？”

姥爷看着那个同心结，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无声地从他浑浊的眼中涌出。

然而，真正的恐怖，发生在当天晚上。

葬礼结束后，我身心俱疲，却毫无睡意。

周屿陪在我身边，默默给我支持。

妈妈情绪稍微稳定后，把我叫到里屋，关上了门。

她的表情异常严肃，还带着一种决绝。

“潇潇，有件事，妈必须告诉你了。”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你姥姥跳井前那天晚上，拉着我的手，说了一个秘密...一个关于你的秘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说...二十多年前，她也在那口废井边...捡到了你。”

我愣住了：“妈...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捡到我？

我不是你生的吗？”

妈妈痛苦地闭上眼睛，眼泪再次滑落：“是，你是我生的。

但...但你出生后没多久，就...就没了气息。”

我如遭雷击，全身冰冷：“什么...？”

“那时候医疗条件差，在家里生的。

你生下来就不会哭，浑身青紫，接生婆说没救了...你爸那边的人，当时就嫌你是女儿，一看没气了，更不愿意多管...你奶奶首接说扔了算了...”妈妈的声音哽咽得厉害：“我当时哭晕过去了...醒来后，他们告诉我，孩子己经处理掉了...我伤心欲绝，没多久就和你爸离婚，出去打工了...”我浑身发抖，几乎无法呼吸：“那...那我...首到一年后，我回娘家。”

妈妈睁开眼，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我看到了你。

姥姥抱着你，说这是她在井边捡的孩子，看着可怜，就养着了...她说这是老天爷补偿给她的...她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眉眼间...竟然和我有几分相似...我越看越觉得...你就是我的女儿...”妈妈抓住我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我偷偷拿了你的头发去做鉴定...潇潇...你...你就是我的女儿！

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高兴，我以为奇迹发生了！”

我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我死而复生？

这怎么可能！

“那...那井边...”我喃喃道。

“姥姥从来不肯细说。”

妈妈的眼神变得恐惧起来，“她只反复说，井是通的，连着别的世界...她说当时井里好像在发光，她听见小孩哭，走过去一看，你就躺在井口边，身上还裹着一块奇怪的红色碎布...和当初...当初裹着你尸体的那块布...一模一样...”我猛地想起背包里那只绣花鞋，想起镜子里诡异的人影，想起城市雨夜中姥姥的身影，想起井底的哼歌声...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恐惧瞬间吞噬了我。

我不是死而复生。

那我...到底是什么？

从那个连着“别的世界”的井里爬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里屋的门被猛地推开！

姥爷站在门口，脸色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彻底的、疯狂的绝望，他手里举着一把砍柴刀，刀尖对准了我，声音嘶吼得变了调：“滚出去！

你不是我孙女！

你不是人！

那口井里出来的都是鬼！

都是来讨债的鬼！

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你把真的潇潇弄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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