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林浩(轮回模拟：开局欠了天道一万点)最新章节在线阅读_林风林浩全章节阅读
|
我三岁时，娘就成了寡妇。我讨厌极了她。从小到大她都是我在伺候她的起居生活。 而她成日跑到赌坊下注，连我失足从山上摔下，一瘸一拐走到她身边时都不看一眼。 可却在我被村霸抢走时，她疯了般在车后穷追不舍，最后被村霸让人打死。娘死后，村长给了我一袋银子，说：“你娘觉得家里穷，怕你将来嫁过去在夫家受委屈，”“这是这些年她在赌坊赢来的八十二两银子，都是留给你的。”再次睁眼，我回到十一岁这年的夏天。我用土灶做了一大碗饭菜，第一次提到赌坊给她。 娘正捂着酸疼的腰，狐疑地看着我：“你没下砒霜吧？”我沉默片刻，说：“娘，我以后不嫁人了，我赚钱，照顾你，我们回家吧。”1再次睁眼时，我正躺在草垛上。 空气中是穿梭而过的晨光，粒粒尘埃皆在光中轻盈飞舞闪烁。这是十一岁的夏天。
我愣了好半天，只觉得右手仿佛还拿着村长递给我的那袋银子，用缝得歪歪扭扭的花布袋子装着。那袋子我记得，还是娘在我八岁时，指挥着我去给她缝的。 当时我随便扯了块布，缝得一肚子火气，针脚也都歪歪斜斜的，只想着快点儿完工。 村长说：“你娘走前，还念叨着你，说是怕你将来嫁人了，在夫家受欺负。 ”其实当时娘在马车后追的时候，我仍旧是无动于衷的。我想她只是怕我被抢走了，少了个可以替她卖力干活的工具。又或者是觉得我白吃了那么多米饭，她不甘心还没将我卖了换成银子前，或者将我抵押输给别人前，就先被人抢走了。 甚至就连站在她小小地堆积起来的坟头前，我心中都难以有过多波澜。只是看着她的小土堆，有些不适应。也不晓得是不适应什么。或许是觉得有些太安静了，想到以后没有人再在我耳边念念叨叨，有点儿不习惯。也可能是有些疑惑，怎么也想不明白，昨天还生龙活虎，能朝我大吼大叫，能在赌坊泼妇般嘶吼的人，怎么突然成了小小一抔黄土。 “汪汪！”大黄从草屋外跑进来，跳到我身边，哈着气围着我高兴地摇尾巴。 我从草垛上爬起来。家里乱七八糟，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娘又去赌坊了。我走到土灶台前，看着大铁锅发呆。——“你娘总担心你嫁到夫家，受了欺负。”不知为什么，这句话总在我耳边回响。我勉强从支离破碎的记忆中，想起娘亲的过往来。村里人说，我娘的娘家很穷，娘亲从小就是干着粗活重活长大的。后来嫁到了这呜咽村来，也实在没多少幸运。婆家和丈夫都嫌她，一是因娘亲只生了我一个女孩，一是嫌她家穷，嫁妆拼凑不出一贯铜钱来。村长说：“你刚出生那会儿，你爹就要将你扔到荒山野岭任狗叼去了，你娘月子都没来得及坐，愣是走了七八里路又将你捡回来了。”我对爹的印象的确是很少的。我只知道，在我三岁时，他就病死了。但实在没什么好可惜的。在我模糊的印象里，他留给我为数不多的记忆，不是在砸桌子踢打娘亲，就是在发酒疯骂人。因为我那所谓的爹走得实在太早了，所以我从来就没有失去父爱的感觉。从小也没有得到母爱的感觉。娘亲总将我呼来喝去的。 而她整日不是在赌坊，就是在赌坊的路上。我听她说得最多的，就是：“阿青，给我倒一杯水来。”“阿青，去做饭。”“阿青，门口那片菜地记得浇水。 ”我总是时刻担心她哪天就将我卖了。我总笃定娘亲是丝毫不爱我的。从我六岁时，她就开始让我烧柴做饭。我至今都记得给她做的第一顿饭，是一碗洒了几颗葱的长寿面。 面端上来后，她吃得美滋滋的，我在旁一脸漠然。“没鸡蛋……”我站在土灶前，小声嘀咕着。灶是冷的，饭也没煮。灶台也还没清洗过。我想起来了，昨天我正在和娘亲冷战。昨儿早上我上山去找了些碎木头和杂草，结果在过河时，一不留神从独木桥上摔进河里。我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水，最后还是自己浑身湿哒哒地爬出水面。我摔得浑身疼，只觉得一肚子委屈，就一路走到赌坊去找娘。她忙着掷骰子，都不愿看我，我扯了她好几下，她才蹙眉扭头，将我浑身一打量，就骂：“上哪儿玩水去了？整得一身湿漉漉的，像什么样儿？ ”“快回家去！把衣服换了！”气得我扭头就走，满肚子委屈变成了一肚子火。 我不和她再说我跌倒的事，也不给她做饭，只从早到晚地躺在草垛上，想着就这么饿死了也无妨。直到她晚上回来，见我没做饭，气得直呼呼地挥着木棍子作势要打我，我也只闭着眼睛等着她打。最后棍子也没落下来，娘也不理我，气呼呼地不知到哪儿蹭饭去了。“咚咚咚。”“阿青？”门响了，我走过去开了门。是隔壁的张叔，长得很壮实，满脸络腮，看着吓人，笑起来却憨乎乎的。 张叔是村里的屠户，自从七年前妻子病故，就再也没娶过了。他提着一大块肉，递给我：“你娘许是又出门去了吧？这块肉你拿去炖了，你和你娘都能补补身子。 ”全村的人我都印象不大深刻，唯有张叔我记得牢固。前世我娘总往赌坊跑，我若是碰见了什么跌打扭伤的事，都是张叔递我药或者给我请郎中瞧的。 我晓得他对娘亲一直心有爱慕，对我也好。前世我被村霸抢走时，是他提着菜刀把我又从村霸那儿夺抢回来的。得知我娘死讯时，他显得比我还要激动万分，村长说，张叔一个人提着菜刀径直往村霸家中去了。若不是仆人拦阻着，村霸险些叫他砍死了。娘坟头上的墓碑，还是张叔出钱安置的。 他对我说：“你那八十二两银子留着，这是你娘留给你的。”那么大块头的人，在我娘坟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站在旁，只是觉得脑子空空荡荡。惹得村里人都抿着唇，神色异样地看着我：“虽说刘娘子平日里是不怎么管这丫头，可到底是亲娘，怎么眼泪都不流一滴的？”“这丫头实在太过薄情寡义，平日里就不怎见她笑过。 ”2往事如雨打芭蕉般在我脑中稀里哗啦闪过。张叔说，前几日我娘给了他几把青菜，这块肉是礼尚往来。我谢过了张叔，提着肉回到土灶前。 沾染草木灰的土灶我已用得十分熟练。把土灶简单清理了下，生了柴火，淘洗了糙米，蒸煮出锅，又切了肉，到自家那两三亩菜地上摘了把青菜。一旁的大黄馋得嘶嘶流口水。 我丢了一块骨头给它，它即刻兴奋地啃起来。炒完了饭，我将它装进碗里，又放好在篮子中：“大黄，和我一起去给娘送饭。”我提着菜篮子，一路沿着乡间小路走。 一草一木都是熟悉的风景，连夏日晒过后的草木清香都无比熟悉。渐渐走到赌坊门口，里头熙熙攘攘的吵闹声传了出来。我顿了顿，方才走进去。前世我是极少来到赌坊的。 我并不喜欢这里，乌烟瘴气，叫骂声不断。进了赌坊，一个在维持秩序的打手见到我，笑了笑：“小姑娘，来找你娘亲么？”我娘常来赌坊，赌坊里的人都认得她，也顺带认得我。 我几乎不需怎么找，就见到了我娘。她正挤在高声下注的人群中，弯着腰，瞪大着眼睛盯着不断转动的骰子，嘴里不断念叨着：“大，大，大！”我挤进人群里，扯了扯她的衣服：“娘。”没动静。我又扯了扯：“娘！”这回她听见了，眨了下眼睛，捂着腰低头。见到是我，睁大了眼。又低头看着我提着菜篮子，越发狐疑起来：“你来这儿干什么？”“大暑天的，你烧傻了？”说着，还作势要摸我的额头。娘一直知道我的脾气的。和她冷战，没个三五天是不会好的。 我扯着她的衣袖将她从人群中拉出来，沉默地把篮子塞到她手中：“你吃吧，娘。 ”娘一头雾水地看着我，又打开篮子一看，见到满满当当的一大碗米饭，越发显得一头雾水了，嘀咕道：“你这丫头，没给我放砒霜吧？”我想了想，说：“你以后别再来赌坊了，吃完了，跟我回家，以后我照顾你，我不嫁人了。 ”娘呆了良久：“阿青你瞎说什么呢？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去去去，快回家去。 ”“你和我一块儿回家。”“别闹了，娘还要赢钱呢，别挡我财运啊，阿青回家去。”说着，她又挤进了人群里，一只手还揉着酸疼的腰。村里的李大娘说，我娘亲腰疼的毛病，还是我那酒后发疯的爹打的。当时娘亲还没出月子，就已落下一身毛病。弯腰犁不了多少地，针织也织不出多少，去做些别的活儿，因身体抱恙，一年到头来，也难以挣得几两银子。 只是那时我并不知道这些，也鲜少关注她。也不知道后来娘亲是怎么想到来赌坊的，或许是她的手气还不错，每个月总能靠赌赢二三两钱。可我并不想娘亲来赌坊。赌坊混杂，争执是常有的事。前世我回回来，几乎都听见娘在和人争吵。 偶尔还会她还会脸上带着淤青血迹回家。那时我只觉得她好赌成性，回来只会嘱咐我做饭给她吃，任凭我提着沉甸甸打来的井水，好几次差点跌倒，她也似乎满脑子都是那几个骰子，一点儿也没注意到我。“哪里来的丫头，跑这儿干什么？ ”“放我下来！我、我是来找我爹的！”门口处传来杂乱声，我回头看去。 是个年龄和我大致相仿的小姑娘，正被打手提溜小鸡一样拎着，双腿还在半空中扑棱。 我一下认出是谁来。于是我走过去，对着打手指了指她：“她是我村里的，放她下来吧。 ”打手本来也无意捉弄一个小姑娘，撇了撇嘴，就将她放了下来。 林遥即刻眨巴着大眼睛凑近我：“你认识我？”我摇头：“不认识。”其实也不算大假话。 我只知道这是镇上林家的大小姐林遥。林家是本地豪门士绅，她爹娘都很宠着她。 因为宠溺过了头，林遥自小就飞扬跋扈，偏生性格活泼，管不住，总爱甩开仆人四处跑。 前世她曾因贪玩险些掉进河里，我恰巧路过拉了她一把。这一次，她也和前世差不多，喜欢四处跑。还爱跟着我。“阿青，这是什么花呀？”“牵牛花。”“这又是什么？ ”“芦苇。”“这个毛茸茸的草是什么？”“狗尾巴。”“这个圆圆的能吃吗？”“可以，就是会见小人。”林遥又把手从野蘑菇上抽离开了。镇里来的大小姐兴致勃勃地左看右看，也不怕被我拐卖了。一会儿追着蝴蝶跑，一会儿追着蜻蜓要飞。一会儿又被大公鸡追。 “阿青，你怎么不和它们玩儿？”“没兴趣。”“你真不像个小孩儿。 ”“这话我从小听到大。”林遥哈哈笑：“阿青，你身上穿的衣服脏兮兮的，真不好看，你想不想要新衣服，我让丫鬟给你买。”我推开柴门走进茅屋：“不用了，我干活儿，穿不了那些绵软软的布料。”林遥四处嗅了嗅，说：“好臭啊，是什么味儿？ ”我又去摘了几把青菜：“你右脚踩到狗屎了。”林遥脸色发绿：“你刚才怎么没告诉我？ ”“你也没问我。”“……”林遥忙着去洗掉狗屎的时候，我又炒了一碗饭和一小碟菜，端出来放在歪了一只脚的木桌上。林遥好不容易洗完了，闻着香味就过来了。 自小被伺候惯了的大小姐一点儿也没有客气，一屁股坐下来，不需要招呼就自己动起了筷子：“好饿啊。”“这是木碗吗？还破了个边儿，我家从没用过这样的碗呢。”林遥先是有些嫌弃这破碗，待她吃完了饭，又拍拍肚子说：“阿青，我喜欢你做的饭，比府里厨娘做的好吃。 ”这话已是我无数次听到了。也不知道林遥是什么口味，从前世第一次尝到我做的粗茶淡饭时，就十分喜欢。那会儿我总不喜欢接近林遥的。 一来是她话多也傲慢，我喜欢安静。二来，也许村里人说的也不错，我是生性淡漠了些，不爱与人交际。这一次，我默了半天，说：“你若是喜欢，明日我再给你做。 ”林遥跳起来：“好啊！明儿我再来！”3娘回来时，太阳已近西沉。我从破洞的窗口，看见张叔和娘在说话。张叔扭捏了半天，递给我娘一支玉簪子。娘也愣了下，极其罕见地红了脸。只是她回头忽然见到我时，欲待接过玉簪子的手却顿住。 我从窗口处走开，回到木桌旁，盯着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发呆。前世我只知道张叔喜欢我娘，却不知道原来娘亲也喜欢张叔。怪不得她曾试探性问过我，如果以后有个爹爹照顾我，我愿不愿意。那时我想到的却是赌坊中的那些浪荡子，心中厌烦，只是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吱嘎。”娘推门进来。见到桌上的热饭时，她又愣了愣，又是狐疑地看着我。 等她再环顾四周时，越发呆住了。原本凌乱破败的房子，被我打理得整洁干净。 还移了一盆富贵竹放在屋里。虽然我不喜欢花草，但我知道娘喜欢。她在原地站了良久，走到我面前，抬手摸我的额头：“小兔崽子，你今天怎么了？”往日她回来时，我是不会等着她的。我道：“娘，我没事，吃饭吧。”娘亲看着热乎乎的饭，好半天才动筷子：“阿青，你是不是在外面闯了什么祸了？”“没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