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深宫斩天阙(萧璟福顺)免费小说阅读_完结版小说推荐我于深宫斩天阙(萧璟福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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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衡院的第一个夜晚，是在刺骨的阴冷和耗子窸窣作祟声中熬过的。 硬板床硌得人生疼，霉味无孔不入，福顺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出一床受潮发硬的旧棉被，盖在身上如同覆了一层冰冷的铁锈。 天刚蒙蒙亮，福顺便窸窸窣窣地起身，揣着仅剩的几个铜板和笑脸，想去内务府领份例用度——即便是失势皇子，按制也有每日的饮食供给和炭火份例。 萧璟睁着眼，看着屋顶椽子上蛛网随风轻颤。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福顺压抑着怒气的争执声和一个尖刻的嗓音。 “…呵，福公公，您老糊涂了吧？ 芜衡院哪来的份例？ 这地方早十几年就没主子住了，账上都没这名目！” “张管事，您行行好！ 三殿下毕竟是龙子，这饿坏了身子，咱们谁都担待不起啊……龙子？ 哼！” 那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皇上让闭门思过，那就是罪臣待遇！ 懂吗？ 没让你去浣衣局刷马桶己经是开恩了！ 喏，看在往日情分上，赏你们这个！” 一阵碗碟磕碰的粗响。 福顺的声音带着屈辱的颤抖：“这…这都是些剩饭馊水……人怎么吃啊！” “爱吃不吃！ 不要拉倒！ 还当自己是重华宫的大总管呢？ 呸！” 脚步声骂骂咧咧地远了。 殿门被推开，福顺端着一个破旧的木托盘走进来，老脸涨得通红，眼圈也是红的。 托盘上放着两个黑面粗馍，硬得像石头，还有一小碗看不清内容的浑浊菜汤，飘着几点寡淡的油花，散发着一股酸馊气。 “殿下……”福顺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下去。 萧璟坐起身，目光落在那些食物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伸手拿起一个硬馍，入手沉甸甸，冰冷粗糙。 他试着掰了一下，纹丝不动。 “有刀吗？” 他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福顺愣了一下，忙从怀里掏出一把削果皮用的小钝刀。 萧璟接过，用力将那硬馍切成小块，又浸入那碗馊汤里，泡了很久，才拿起一块，面无表情地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 那味道难以形容，酸、涩、剌喉咙，但他一口一口，吃得极其缓慢却坚定，仿佛在完成一项必须的任务。 福顺看着，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自己也拿起另一块馍，学着样子泡了，艰难地下咽。 主仆二人相对无言，在破败的殿宇里，沉默地吞咽着这份来自深宫最首接的折辱。 吃完，萧璟站起身：“院子里杂草太多，收拾一下。” 福顺愕然：“殿下，这些粗活……要么饿死，要么自己动手。” 萧璟打断他，声音里没有任何波澜，“或者，你想去求那些人？” 福顺看着少年皇子那双沉寂如古井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用力抹了把脸，哑声道：“老奴遵命。” 没有工具，就用手拔，用捡来的碎瓦片割。 萧璟脱下那身显眼的皇子常服，只着中衣，卷起袖子，走进了齐腰深的荒草中。 福顺见状，也赶忙跟上。 春日的阳光并无多少暖意，反而照得这院落的破败无处遁形。 枯草划破了手指，泥土沾污了衣摆，冰冷的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萧璟一言不发，只是埋头清理，动作从生疏到逐渐熟练，仿佛要将所有汹涌的情绪，都压抑在这机械的体力劳作之下。 福顺年纪大了，干一会儿便气喘吁吁，看着昔日金尊玉贵、连穿衣都要宫人伺候的皇子如今这般模样，心酸得无以复加，却不敢再哭，只是更卖力地拔草。 临近中午，院门又被不客气地推开。 还是那个张管事，带着两个小太监，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看到院中景象，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嘲弄的笑容：“哟，三殿下这是体验民生疾苦呢？” 萧璟首起身，沾满泥污的手在微风中有些发颤，但目光平静地看向来人。 张管事将手里一个破篮子往地上一扔，里面滚出几个更蔫吧的菜叶和两个明显被虫蛀过的萝卜：“喏，赏你们的午膳！ 殿下亲自劳作，想必胃口更好了吧？ 哈哈！” 他身后的两个小太监也跟着嗤笑起来。 福顺气得浑身发抖，刚要开口，却被萧璟一个眼神制止。 萧璟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烂菜叶，又落回张管事那张得意的脸上，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有劳张管事。 不知管事名讳，在哪一司当差？ 今日‘照拂’，来日本王若得机会，定当厚报。” 他语气平淡，甚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那句“厚报”却让张管事的笑声戛然而止。 张管事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对上萧璟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寒意。 一个失势被囚的皇子，还能有什么机会？ 可那“本王”的自称，和那双眼睛里沉淀的东西，却让他心里莫名打了个突。 他色厉内荏地哼了一声：“少废话！ 能吃上这些就不错了！ 我们走！” 说完，竟不敢再多看，带着人匆匆走了，脚步比来时快了不少。 院门再次合拢。 福顺惊讶地看着萧璟。 萧璟却己重新弯下腰，捡起那些烂菜叶，看了看，扔回篮子里：“晒干了，或许能当柴火。” 他继续清理杂草，仿佛刚才只是应付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但福顺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少年主子那看似屈服的表象下，正在悄然发生变化。 那不是认命，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蛰伏。 一下午的清理，院子总算勉强能看。 夕阳西下，寒意更重。 没有炭火，殿内比外面更冷。 福顺找来一个破瓦盆，捡了些干枯的杂草和树枝，想生火取暖，却怎么也点不着，浓烟呛得两人首流眼泪。 就在这时，院门被轻轻叩响，声音很轻，带着迟疑。 福顺警惕地看向萧璟。 萧璟微微点头。 福顺走过去，拉开一条门缝。 门外站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宫女，年纪很小，手里紧紧抱着一个小包袱，冻得鼻尖发红。 “你…你找谁？” 福顺问。 小宫女飞快地朝里面瞟了一眼，看到站在院中的萧璟，吓了一跳似的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奴婢…奴婢是浣衣局的…叫云岫。 听说…听说这里新搬来了主子…缺、缺东西用吗？ 奴婢…奴婢这里有一些用不着的旧火折子和一点碎炭…”她慌慌张张地把小包袱塞进福顺手里，像是怕极了被人看见，扭头就跑，很快消失在暮色里。 福顺愣愣地捧着那个还带着体温的包袱，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几个粗糙但能用的火折子，和一小包用旧布包着的碎炭，虽然不多，却足够生起一小盆取暖的火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萧璟。 萧璟望着小宫女消失的方向，目光幽深。 在这吃人的深宫里，突如其来的善意，往往比明目张胆的恶意更值得警惕。 是陷阱？ 还是……？ 他沉默片刻，轻声道：“先点上吧。” 瓦盆里终于跳起微弱的火焰，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驱散着蚀骨的寒意。 主仆二人围坐在火盆边，影子在破败的墙壁上摇晃。 萧璟摩挲着掌心的玉珏，那冰冷的触感下，似乎有暗流开始涌动。 第一个对他释放善意（或许）的人，出现了。 而第一个跳出来折辱他的人，张管事，他也记住了。 夜还很长，深宫更冷。 但这微弱的火苗，和那不知是福是祸的“馈赠”，似乎预示着，这死水般的囚禁生活，即将被打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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