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我替白月光死林薇程砚白最新小说全文阅读_在线免费小说他让我替白月光死(林薇程砚白)

红酒在醒酒器里呼吸，像一捧深紫色的、流动的天鹅绒。

餐桌正中摆着我精心烤好的惠灵顿牛排，酥皮金黄，空气里弥漫着迷迭香和黄油炙烤后的暖香。蜡烛跳动着，在三周年纪念日的夜晚，将一切勾勒得温柔缱绻。墙上的钟，指针缓缓叠向九点。程砚白还没回来。

手机屏幕安静地暗着，没有一条消息，一个电话。我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屏幕，擦出一小片模糊的指纹印，又很快消失。或许在加班。他总是很忙。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钥匙转动锁孔。我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快速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裙摆，起身迎上去。

门开了，程砚白站在玄关的阴影里，没开灯，身形被走廊的光拉得很长。

他手里抱着一个东西，一个方正的、颜色沉黯的……盒子。不是公文包，也不是预料中任何可能的礼物。他走进来，灯光掠过他的脸，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沉积着一种近乎疲惫的冷寂。他将那东西放在入口的矮柜上，发出轻微却沉闷的一声“咚”。“回来了？菜刚做好，还是热的。”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时的温软，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他没应声，脱了外套，视线落在我身上，从头到脚，审度一般。然后，他指了指那个盒子。那是一个骨灰盒。上好的黑檀木，打磨得极光滑，反射着冷硬的光。我的血液似乎在那瞬间凝了一下，又更汹涌地流动起来，撞击着耳膜。“林薇的。”他开口，声音平直，没有任何起伏，像在陈述一项无关紧要的工作。“她上周病逝了。临终前，说喜欢你常穿的那条烟粉色缎面长裙。”我的目光落在那个盒子上，黑得能吸走所有的光。

林薇。这个名字是扎在他心口的一根刺，也是横亘在我们婚姻里一道永不愈合的裂痕。如今，她变成了这么一小盒东西，被程砚白捧回了家，放在我们玄关的柜子上。他看向我，眼神里有一种奇异的东西，混合着痛楚、偏执，还有一种我完全看不懂的、冰冷的疯狂。

“她喜欢，”他重复道，语调没有任何变化，“你去换上。然后……”他顿了顿，空气像是被抽紧了。“烧给她吧。”房间里只剩下蜡烛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惠灵顿牛排的香气变得油腻而令人窒息。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张英俊却冰冷的脸，看着他对那个盒子流露出的、从未给过我的专注与痛惜。几秒的死寂。然后，我弯起嘴角，像一个最温顺体贴的妻子，轻轻点了点头。“好啊。”我说。声音轻快，甚至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为他分忧的温柔。我转身走向卧室，脚步很稳，裙摆没有一丝晃动。打开衣帽间，从最里面找出那条烟粉色的缎裙。料子冰凉滑腻，像蛇的皮肤。我慢慢换上它，丝绸贴着肌肤，冷得激起一阵战栗。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只有唇上一点嫣红，像是硬点上去的。回到客厅，程砚白还站在原地，目光钉在那个骨灰盒上，仿佛那是他的全世界。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我换好了裙子。我走过去，拿起那个沉重的盒子，抱在怀里。檀木的冷硬隔着单薄的缎面传入皮肤。“我现在就去？

”我问他，语气寻常得像是在问明天早餐吃什么。他终于抬眼看我，眼底一片深沉的黑，没有任何光亮。他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我抱着林薇的骨灰盒，走出家门，走进电梯，下行，走进车库，发动车子。整个过程，思维是停滞的，像是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后视镜里，我的脸平静得可怕。夜晚的殡仪馆，寂静无声，只有惨白的光线照亮空旷的走廊和紧闭的门。

钱能打通很多关节，比如在这个时间，独自使用一个焚化炉。工作人员沉默地引导，眼神回避。巨大的焚化炉门开着，里面是黑暗的、蓄积着高温的空洞。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古怪的味道，是冷却的灰烬和消毒水混合的气息。

我把骨灰盒放在一边的金属台上。然后，我站到那洞开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炉门前。

里面涌出的热风拂动了我烟粉色的裙摆，像一只不怀好意的手。火焰在下方深处潜伏着，泛出橘红色的光。我拿出手机，屏幕干净，没有一个未接来电，没有一条询问的消息。

他不在乎我什么时候回去，甚至不在乎我是否会回去。他只想把这条裙子，烧给他的林薇。

连同穿着裙子的我，一起烧掉，或许更合他意。舌尖尝到一丝腥咸，不知道什么时候咬破了嘴唇。热浪烘着脸，皮肤开始发紧，发烫。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沉默的手机，然后抬脚，跨了进去。

炉膛内壁是粗糙的、被灼烧过无数次的耐火砖。高温瞬间包裹而来，像一场酷烈的拥抱。

丝绸裙子迅速发烫，贴在皮肤上，灼痛。我躺了下去，身下是冰冷的、运送尸体的金属板床，但很快就被我的体温和下方传导的热度染烫。火焰，终于舔舐上来。先是脚踝，尖锐的、撕裂般的剧痛，像被烧红的铁烙烫上。火焰贪婪地蔓延，吞噬着裙摆，吞噬着皮肉。

那股无法形容的焦糊味冲进鼻腔。巨大的痛苦让我身体剧烈地痉挛，视线开始模糊。

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吞没的边缘——嗡……手机在手心里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倏然亮起，刺眼的光在一片橘红火光中显得微弱却执拗。弹出一条新消息的预览。发件人：程砚白。

内容只有短短三个字，和一个未输完的标点：其实我……视野彻底黑了下去。

沉重的炉门，在我彻底涣散的瞳孔前，缓缓地、决绝地，关合。

发出最终极的、金属撞击的巨响。砰——世界归于死寂。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不知疲倦。

……程砚白是凌晨接到电话的。对方说了什么，他握着手机，站在卧室中央，脸上最初是惯常的不耐烦，然后一点点冻结，崩裂，最后只剩下一种全然空白的茫然。

手机从掌心滑落，砸在地毯上，闷响一声。他冲到殡仪馆时，几个工作人员拦着他，脸色惊恐，试图解释什么。他一把挥开所有人，眼睛赤红，像是疯了的野兽，直扑向那个已经冷却的焚化炉。炉门紧闭着。他找不到工具，就用手指去抠那紧闭的金属门缝，指甲外翻，鲜血淋漓，混着冷却的灰烬变得污黑。

他像是感觉不到痛，喉间发出不成调的嗬嗬声，用尽全身力气去撼动那扇门。

更多的人冲过来拉他，被他狂暴地推开。最终，有人找来了撬棍。沉重的炉门被强行撬开，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一股复杂的、无法言喻的气味涌出。里面没有完整的遗骸，只有一些冷却的、灰白的碎块和灰烬，夹杂着未燃尽的、焦黑的布料碎片，那抹刺眼的烟粉色，几乎被彻底碳化。他僵在那里，瞳孔缩得极紧，颤抖着，向那一片死寂的灰烬伸出手。指尖触到的，却不是预想中的粗糙。一个硬物的边角。

他猛地顿住，然后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疯狂地拨开周围的灰烬，将那东西挖了出来。

是一个被烧得边缘卷曲发黑、形状却大致完好的硬壳笔记本。外面包着一层特殊的防火材料，似乎是为了保护里面的什么东西，此刻已被高温炙烤得变形，但奇迹般地没有彻底焚毁。

笔记本很烫，几乎灼伤他的手掌。他死死攥着，踉跄着退后两步，背抵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手指颤抖得几乎无法控制，他撕开那层焦黑的保护膜，翻开笔记本。纸张泛黄，有些地方被高温烤得发脆，字迹却大部分清晰可辨。是她的笔迹。第一页，日期是三个月前。

宝宝，今天妈妈知道你了。虽然你只是验孕棒上的两道红杠杠，但爸爸如果知道，会开心吗？晚上我做了他喜欢的牛排，他好像没什么胃口。我没敢说。

程砚白的呼吸骤然停止。他猛地向下翻，手指粗暴地掠过纸页，仿佛那不是纸，是滚烫的刀片。孕吐有点厉害，偷偷吐在办公室洗手间，怕他闻到味道嫌烦。

他最近好像很累，总是很晚回来，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不是我用的那种。我不敢问。

今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倒计时一个月。我去给你买了第一件小衣服，软软的，白色的。

偷偷藏起来了。爸爸脾气不好，我们先不告诉他。宝宝，今天爸爸喝醉了，喊了别人的名字。是妈妈不好，是妈妈像她，爸爸才多看妈妈两眼。你别生爸爸的气。

他好像从来不肯吻妈妈，宝宝。一次都没有。今天不小心吐了，弄脏了他喜欢的地毯。他发了很大的火，说看到我就恶心。我躲在卫生间哭，宝宝对不起，妈妈吓到你了是不是？妈妈会更小心的。产检，医生说你很健康。

照片上你看上去好小一只。爸爸今天没回家，手机也打不通。他可能又在忙吧。宝宝，今天爸爸回来了，心情好像很好。他居然主动摸了摸我的肚子！虽然可能只是无意的，但我告诉你了，对不对？爸爸是爱你的。那一笔一划，记录着微末的欢喜和巨大的惶恐，所有小心翼翼的期待和无声无息的绝望，像最钝的刀子，一刀一刀凌迟着看到它的人。

程砚白的脸色惨白得像纸，整个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额角的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断。他疯狂地向后翻，视线混乱地扫过那些文字，寻找着任何一个可能的终点。日期停在昨天。最后一页。那上面的字迹，因为高温而有些模糊，却依旧能辨认清楚。每一个字，都透着一种精疲力竭后的平静，一种彻底心死后的认命。宝宝，对不起。妈妈可能等不到你来了。爸爸刚刚说，要妈妈把最喜欢的裙子，烧给那位阿姨。他从来没有记住过妈妈喜欢什么。这条裙子，是那位阿姨喜欢的。妈妈好像……真的没有力气再爱你爸爸，也没有力气再保护你了。

宝宝，今天爸爸又说爱你了——最后一行字，墨迹深重，几乎要透纸背，像用尽了生命最后所有的力气。用恨妈妈的方式。

程砚白的喉咙里发出一种极其古怪的、被彻底掐断了的哽咽声。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沿着冰冷的墙壁，一寸寸滑跌下去，最终跪坐在那片狼藉的灰烬之前。笔记本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摊开在地。他佝偻着背，双手死死抠着自己的手臂，指甲陷进肉里，却毫无知觉。全身剧烈地痉挛着，像是突发某种无法控制的恶疾。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像样的声音，只有气流进出破碎管道的、嘶哑的抽气声。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不是无声的流淌，而是扭曲了整张脸的、崩溃的嚎哭，却没有一丝声响能成功冲破那彻底堵死的喉咙。

巨大的、无声的悲鸣，在他胸腔里疯狂地撞击、撕裂，碾碎一切。他最终俯下身，额头重重抵着冰冷肮脏的地面，蜷缩成一团。被他扔在一旁的手机屏幕，还固执地亮着，停留在发送失败的界面。那条只写了三个字的短信，后面跟着一个鲜红的、刺眼的感叹号。

发送失败程砚白在那片冰冷的灰烬前跪了多久，他不知道。时间失去了刻度，变成了某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黑胶，将他封存在原地。意识是断片的，只有身体在本能地痉挛，喉咙里堵着坚硬的巨石，发不出声音，只有气流撕裂的嘶嘶声，像破旧的风箱。工作人员远远站着，不敢靠近。那个被撬开的焚化炉口，像一个沉默的、嘲讽的黑洞。最终，是手机一遍遍不知疲倦的震动，将他从那种彻底的崩裂中暂时拽出。屏幕上跳跃着“林薇母亲”的名字。他眼球机械地转动，视线模糊地聚焦在那两个字上。林薇。对了，林薇。他今天是去取林薇的骨灰，去完成她最后的遗愿。他要把那条裙子烧给她。那条烟粉色的，她笑着说很衬肤色的裙子。

可现在……他的目光缓缓移向那片狼藉，移向那本摊开的、边缘焦黑的笔记本。宝宝，今天爸爸又说爱你了——用恨妈妈的方式。心脏骤然又是一阵剧烈的抽缩，痛得他猛地蜷起身子，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手机还在震，执拗得很。他伸出沾满灰烬和干涸血迹的手，颤抖着，按了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