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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过去开始凝视(刘隐林凡)全本免费在线阅读_当过去开始凝视全文阅读

匿名 2025-09-13 07:40:15 1 下载本文

第一章:暗房之光城市的喧嚣在踏入“回溯照相馆”的瞬间被隔绝在外。

林凡推开沉重的玻璃门,门楣上的铜铃发出沉闷的响声,不似迎客,倒像一声疲倦的叹息。

店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木柜霉味、相纸的酸,还有某种更刺鼻的化学药剂气味。玻璃柜台里陈列着一些过时的相机和配件,灰尘在从百叶窗缝隙透进来的几束光柱中缓缓浮动。一切都透着一种被时间遗忘的停滞感。

“需要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柜台后传来。林凡这才注意到那里站着一个人,仿佛是从阴影中凝结出来的。他约莫四五十岁,穿着一件深褐色的毛线马甲,里面是件熨帖却领口磨损的白衬衫。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手,指节粗大,皮肤粗糙,指尖和指甲缝里嵌着一些难以洗掉的、类似显影液灼伤的黄褐色痕迹。“我…姓林,约了今天来请教冲洗的问题。”林凡说道,下意识地擦了擦自己的手指,那里也有类似的、 albeit 更浅的痕迹。男人——陈先生,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的目光在林凡带来的照片文件夹上停留了一秒,那双眼睛过于锐利,让林凡觉得自己像一张被铺在灯箱上检查的底片。“跟我来。

”陈先生转身推开柜台后一道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暗门,没有多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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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后是一段向下的狭窄楼梯,那股化学药水的味道更浓了,还夹杂着地下特有的阴湿气。

林凡犹豫了一瞬,还是跟了下去。楼梯吱呀作响,尽头并非想象中的储藏室,而是一个颇大的地下室。这里更像一个老派的实验室兼图书馆。

一排排木架上堆满了泛黄的档案册和厚皮笔记本,另一侧是长长的实验台,上面摆着各种瓶罐、天平、量杯,以及好几台造型古旧却保养得极好的放大机和显影槽。

唯一的光源是悬挂在中央工作台上的一盏绿色暗房灯,投下幽幽的光芒,将整个空间染成一种不真实的病态色调。“你说的问题。”陈先生伸出手。

林凡赶紧从文件夹里拿出几张放大到十寸的照片,是在城郊那家废弃纺织厂拍的。

他遇到的问题是照片某些区域总会莫名地出现一片灰雾,无论他如何调整曝光和冲洗时间都无法消除,像是感光乳剂本身出了问题。

陈先生将照片铺在绿光灯下,只看了一眼,眉头就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用那带着药渍的手指点了点灰雾最浓的区域。“不是你的技术问题。”他声音平淡,“是‘时间杂质’。”“时间…杂质?”林凡愣住了,这个词组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陈先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一旁锁着的柜子里取出一台相机。那是一台老式的双反相机,保养得极好,黄铜部件在幽绿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但黑色的皮质部分却显得异常陈旧,甚至有种…被时间盘踞的感觉。他又拿出几卷未开封的胶卷,包装简单,没有任何品牌标识。

“这是一个特殊协会的入门工具,”陈先生将东西推到他面前,“我们研究的是摄影术的另一个维度。如果你只想解决灰雾问题,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停止拍摄那个工厂,问题自然消失。但如果你想知道那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看着林凡:“你可以选择加入,并遵守规则。

或者,现在转身离开,忘记这里的一切。”林凡的心脏莫名地加速跳动。好奇心,还有那种长期困扰他的、对捕捉到什么却始终不得其法的焦灼感,压倒了一丝本能的不安。

“规则?”陈先生递过来几张打字机打出的纸,纸张泛黄,边缘卷曲,还有不少手写的注释和补充。

回溯摄影协会守则初版》1. 拍摄主体: 仅可拍摄无生命的静物、建筑或自然景观。

严禁拍摄任何动物、人像或疑似具有生命特征的物体。

拍摄时机: 须在特定环境条件下进行如:黄昏、午夜、浓雾、暴雨、极端的静电环境。

具体条件需根据拍摄主体与协会指南匹配。

3. 冲洗流程: 所有胶卷必须在协会指定暗房,使用标准配方的显影、停影、定影药水。

暗房操作期间,安全灯必须始终维持幽绿色光照,亮度等级不得超过Level 3。

4. 影像观察: 凝视冲洗中的底片或刚完成显影的照片,持续时间不得超过三次完整的呼吸循环。

若在影像中观察到任何不应存在或无法逻辑解释的物体、符号或现象,立即将照片完全浸入定影液,关闭所有光源,保持绝对静默,直至感知到“它”已离开。

5. 信息处置: 通过此方法获得的所有影像信息,其所有权归协会所有。

严禁复制、传播或以任何形式向非协会成员透露影像内容。

严禁依据影像内容采取任何实际行动。条款冰冷而怪异,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绝对。

林凡感到一阵荒谬,但这荒谬感却被陈先生极其严肃的态度和这个地下空间的诡异氛围压了下去。

“这…都是为了什么?”林凡忍不住问。“为了看到真实。”陈先生的声音毫无波澜,“也为了安全。”他拿起那台双反相机,走向一个用厚重黑布遮住的显影槽。“一次演示。

”他让林凡站在一旁,自己则从工作台上拿起一个早已摆好的、布满灰尘的陶瓷人偶。

他将人偶放在绿光灯下,调整相机,按下快门。动作流畅而精准,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然后是最关键的冲洗环节。陈先生在幽绿的光芒下操作,各种药水的气味弥漫开来。

相纸浸入显影液,他用夹子轻轻晃动。影像开始浮现。最初是陶瓷人偶的轮廓。但很快,林凡发现了不对劲。照片里的人偶,并非现在这个布满灰尘的样子。它光洁如新,身上穿着一件颜色鲜艳的小纸裙,而那人偶此刻身上根本没有裙子!更令人悚然的是,在人偶旁边的桌面上,还放着一小块咬了一口的蛋糕,而现在那里空空如也。照片记录的,根本不是刚才拍摄下的瞬间。林凡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后脑。这不是后期处理,不是任何他所知的摄影技巧。这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现象。“这是…过去?

”林凡的声音有些干涩。陈先生点了点头,将照片浸入定影液,影像被永久固定。

“时间留下的碎片。相机是锚点,能打捞起一些东西。”他看向林凡,幽绿的光映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规则不是限制,是保护。

打捞有时会…惊动一些你不希望引起注意的东西。

”他将那张记录着过去的照片扔进一个专用的金属回收箱,发出哐当一声响,仿佛那是什么危险废弃物。然后,他将相机和几卷胶卷推向林凡。“签了协议,它们就是你的了。你有三天时间考虑是否要真正开始。一旦开始,就必须永远遵守规则。

”林凡拿起那份协议,纸张粗糙。他又看向那台相机,它的镜头像一只沉默的黑色瞳孔,也正在回望着他。地下室的幽绿光芒笼罩着一切,化学药水的气味几乎令人窒息。

但他胸腔中鼓噪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兴奋与渴望。窥视时间?

如果他也能…如果他可以…他几乎没有再犹豫,拿起笔,在协议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陈先生收起协议,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似乎有一丝怜悯,但转瞬即逝,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祝你好运。”林凡拿着相机和胶卷,几乎是踉跄地走上楼梯,推门离开照相馆。傍晚的阳光迎面洒来,他却觉得有些刺眼,仿佛从一个漫长的梦境中醒来。

他回头望去,照相馆的玻璃门深暗,像一块墨色的冰,将他刚才经历的不可思议彻底封存。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老式相机,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心脏仍在剧烈地跳动,混合着不安与一种巨大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期待。

他还不知道那幽绿光芒之后隐藏着怎样的深渊,只知道,他即将推开一扇通往未知世界的门。

而他并不知道,门后的阴影,也正透过镜片,静静地凝视着他。

第二章:过去的碎片接下来的几天,林凡的生活重心完全倾斜了。

那台沉甸甸的双反相机像一块磁石,牢牢吸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城市熟悉的风景在他眼中变了意味,每一条街道,每一栋旧楼,都仿佛覆盖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而他现在握有了能将其刺破的工具。

他选择了黄昏作为第一次自主拍摄的时机。规则第二条提到的“特定环境条件”,黄昏位列其中。他骑着车,再次来到那座废弃的纺织厂——灰雾问题的源头,如今在他眼中却成了充满诱惑的谜题。夕阳给破败的厂房镀上了一层残破的金边。

空气中飘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林凡深吸一口气,按照陈先生演示的步骤,架好三脚架,装上那卷没有标识的胶卷。透过磨砂玻璃取景器,世界颠倒而朦胧。他调整焦距,将镜头对准了锈迹斑斑的主车间大门。按下快门的瞬间,相机发出的声音异常沉闷,不像是在捕捉光线,倒像是在抽取着什么。

一种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寒意顺着他的指尖蔓延了一瞬,很快消失。他没有立刻回去。

而是忍着强烈的冲动,等到夜幕完全降临,才再次踏入回溯照相馆的地下室。

陈先生似乎知道他会来,只是瞥了他一眼,指了指那间唯一的幽绿暗房,便继续低头整理一沓厚厚的档案,仿佛林凡只是一个按流程前来使用设备的普通会员。

暗房里,绿色的灯光让一切看起来都病恹恹的。林凡的手心有些出汗,他严格按照守则操作,将药水调配好,温度控制在精确的20摄氏度。在绝对黑暗中装好胶卷,开始冲洗。

时间在黑暗中变得粘稠而缓慢。终于,到了显影的步骤。他将相纸浸入显影液,用夹子轻轻晃动。幽绿的光线下,乳白色的相纸上,黑色的银盐开始凝聚。影像逐渐清晰。

林凡的呼吸屏住了。照片上,不再是如今残破的大门。铁门崭新,甚至刷着绿色的油漆如今已斑驳脱落成红褐色。门口停着几辆二八式的自行车,女工们说笑着从厂里走出来,穿着具有时代感的工装,脸上洋溢着下班后的轻松。阳光明媚,角度正是下午五六点的样子——与他拍摄时的黄昏截然不同。他成功了。

他真的捕捉到了一段过去的时光碎片。一种巨大的、近乎战栗的兴奋感淹没了他。

这感觉比任何奖项、任何认可都更强烈,这是一种触碰到了禁忌真实的狂喜。接下来的几天,他彻底沉迷其中。他像着了魔一样,带着相机穿梭在城市被遗忘的角落。

他拍摄了一条即将拆迁的旧巷。显影的照片里,巷口挂着红色的灯笼,孩子们追逐打闹,墙壁上还刷着早已被覆盖的标语。他拍摄了一座古老的石桥桥墩。

照片显示的是某个洪灾之后的场景,河水浑浊汹涌,几乎漫过桥面,桥上站着几个面目模糊、穿着蓑衣查看水情的人。每一次成功的显影,都像打开一扇通往不同时间点的窗户。他贪婪地窥视着,笔记本上记满了拍摄地点、时间和对应的“观测结果”。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时间侦探,拼凑着这座城市被遗忘的记忆。一次,在协会地下室的档案架之间寻找参考时,他无意中抽出一个标注为“事故记录与离职人员”的厚重文件夹。里面大多是些枯燥的报告,但一张夹在其中的照片滑落下来。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孩,短发,笑得非常灿烂,眼睛眯成了月牙,充满了活力。她脖子上挂着一台和林凡手中很像的双反相机,背景就是这间地下室的工作台。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两个字:“苏晓”。

这明媚的笑容与协会压抑、神秘的氛围格格不入。林凡被这笑容吸引,下意识地翻看与她相关的记录。几份报告冷冰冰地记载着:“成员苏晓,编号17,于两年前进行超限观测实验后失踪。

实验内容:尝试对‘老城钟楼’地点进行连续性时间锚定拍摄。结论:失败。项目永久终止。

所有相关影像资料封存部分销毁。”“失踪”两个字眼像冰针一样刺了林凡一下。

陈先生警告的语气在他耳边回响。但他很快甩开了这丝不安。苏晓一定是违反了规则,进行了危险的实验。只要他足够小心,就没事。他甚至隐隐觉得,苏晓的探索精神才是协会该有的样子。然而,代价很快悄然而至。起初是轻微的头痛,尤其是在长时间凝视那些刚刚显影、还带着湿气的照片之后。

他以为是暗房空气不流通和幽绿灯光的影响。接着是时间感的轻微错乱。有时他会突然愣住,需要花几秒钟才能想起今天是星期几,或者自己刚才正要做什么。

就像大脑里的时钟偶尔会卡顿一下。真正的恐惧来自一次普通的冲洗。

他拍摄的是一处八十年代老式居民楼的锅炉房旧址,如今已废弃。

据说那里很多年前曾发生过一次小规模的爆炸事故。

显影液中的影像逐渐浮现出过去的样子:锅炉正在运行,仪表盘上指针晃动,一个穿着工装、戴着鸭舌帽的老师傅正拿着扳手在检查管道。一切正常。林凡稍微松了口气,准备将照片夹起放入停影液。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照片最边缘的阴影里——那个本该是堆放煤块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地凑近了一些,幽绿的光线照射着相纸。那不是煤堆的阴影。

那是一个模糊的、类人的轮廓。它似乎蜷缩在角落里,但头部却以一个极不自然的角度……转向了镜头方向。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一片更深邃的黑暗,但林凡却无比确信——它在看。穿透了时间,穿透了相纸,正在凝视着显影液旁的他。

中炸响:“……凝视……不得超过三次呼吸循环……若看到不应存在之物……”他猛地惊醒,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将照片整个摁进了定影液里,仿佛那不是一张相纸,而是一条需要被立刻制服的毒蛇。随即他飞快地关闭了暗房灯源。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浓得化不开。只有药水刺鼻的气味变得更加清晰。他站在原地,心脏狂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他严格按照守则要求,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努力去“感知”。黑暗中,听觉变得异常敏锐。

他听到定影液里照片微弱的气泡声,听到远处水管滴答的水声,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轰鸣。然后,他似乎真的听到了一点别的声音——极其细微,像是有人在黑暗中,站在他身后极近的地方,缓慢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恐惧攫住了他。他死死咬着牙,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有一两分钟,却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那被注视的毛骨悚然感渐渐褪去,周围的空气似乎重新开始流动。

他颤抖着打开灯,幽绿的光芒再次亮起,一切如常。他看向定影液中的照片,那片阴影区域因为过度定影而变得一片死黑,什么都看不清了。他逃也似的冲出了暗房,甚至没来得及收拾器材。陈先生还在整理档案,看到他苍白着脸、踉跄跑出来,只是抬了抬眼皮,仿佛早已司空见惯。“看到东西了?”他平淡地问。林凡喘着气,点了点头,说不出话。“规则不是用来挑战的,是用来保命的。”陈先生低下头,继续他的工作,“下次,反应更快点。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好运’。

”林凡失魂落魄地离开地下室,推开照相馆的门。晚风一吹,他打了个冷颤。

回家的路似乎格外漫长和黑暗。他走到公寓楼下,习惯性地低头摸钥匙。

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楼梯拐角的阴影里,有一个模糊的、瞬间消失的人形轮廓——像极了刚才照片里那个东西。他猛地转头看去。

那里空空如也,只有老旧声控灯因为他的动作而亮起,投下昏黄的光。林凡站在原地,心脏再次疯狂地跳动起来。夜风吹过,带着初夏的微暖,他却感到一股从骨头缝里渗出的寒意。那不仅仅是照片里的东西。它……跟出来了?

第三章:未来的阴影自那次锅炉房的惊魂后,林凡老实了几天。他强迫自己远离地下室,试图重新投入正常的生活和工作。但那些来自过去的影像,以及黑暗中那声若有似无的吸气,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更让他不安的是,那种短暂丢失时间的感觉愈发频繁。

有时他正修着图,会突然愣住,盯着屏幕上的曲线和色阶,几秒钟后才茫然地想起自己正在做什么。有时泡好的咖啡放在手边,感觉只是晃了一下神,再摸到时已是冰凉。时间像是质地不均匀的布料,在他这里偶尔会诡异地打结、滑丝。

这种对自身认知连续性的怀疑,比直接的恐惧更折磨人。而每当他心绪不宁时,手指总会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个冰凉的、小小的金属物件——外婆留下的顶针。

三年前的那个雨夜,没能见到外婆最后一面的遗憾,是种在他心里最深的一根刺。如今,他手握着一个能窥视时间的工具,这根刺开始疯狂地滋长,发痒,诱使他去触碰那个绝不该触碰的领域。陈先生的警告——“窥视未来,代价更大”——像是一层薄纱,根本挡不住这汹涌的诱惑。万一呢?

万一他能看到一点关于外婆的、未被注意的细节?或者,万一他能瞥见一点关于自己未来的启示,好让自己从这浑噩的状态中挣脱?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迅速扭曲膨胀,吞噬了所有谨慎。他选择了一个雷雨夜。规则里,“暴雨”是符合条件的拍摄环境。窗外电闪雷鸣,雨水疯狂抽打着玻璃窗,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动荡不安。这种天气让他感觉某种“屏障”变得薄弱。拍摄对象,他选择了那枚外婆用了大半辈子的铜顶针。它上面布满了细小的刻痕,仿佛凝结了她一生的时光。

这无疑严重违反了守则第一条的精神内核——静物也可能与活人有着强烈的情感联结。

他将顶针放在工作台上,幽绿的灯光给它镀上一层诡异的光泽。相机镜头对准它,每一次闪电划过,顶针都在取景器里反射出刺目的光晕。按下快门的瞬间,一声炸雷猛地响起,震得地下室仿佛都在颤抖。

林凡感到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寒意顺着手臂窜上,甚至带来一瞬的麻痹感。

冲洗的过程变得更加艰难。暗房的幽绿灯光在雷声的间歇中显得格外微弱,显影液的味道混合着雨水的土腥气,令人作呕。他的手有些颤抖。相纸浸入显影液,他死死盯着。影像缓慢浮现。依旧是那枚顶针,放在同样的工作台上。但背景的光线是白天,而且是从窗户透进来的、下午时分的那种斜阳。顶针旁边,多了一小滩深色的、黏稠的液体。

像血。林凡的心脏猛地一缩。这是什么?预示着什么?受伤?是谁的血?他急于看到更多,几乎将脸贴到显影盘上。影像似乎还在变化,那滩液体的边缘在蠕动、扩大……他甚至仿佛看到液体的倒影里,有一个扭曲模糊的、痛苦的人脸……他猛地想起规则,强行移开视线,将照片浸入停影液,然后是定影液。他的手抖得厉害。照片固定了。那滩不祥的深色液体清晰地留在顶针旁边。

恐惧和困惑攫住了他。这是未来某个时刻的场景?这预示着什么不幸?他无法解读。

焦虑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收越紧。他需要确认!需要更多的信息!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他再次装填胶卷,再次对着那枚顶针,在又一声炸雷中按下了快门。他重复了冲洗流程。

这一次,显影出的影像却截然不同。工作台上干干净净,只有顶针孤零零地在那里,沐浴在异常明亮的阳光下,甚至显得有些温馨。根本没有那滩液体。林凡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哪一张才是真的未来?他不信邪,顶着剧烈的头痛和越来越强烈的心悸,进行了第三次拍摄。第三张照片……更加模糊,像是焦距严重不准,而且整体色调泛着一种病态的昏黄。顶针的形状都有些不稳,仿佛随时会融化在背景里。

看不到液体,但也绝对谈不上正常。观测行为本身,正在使未来变得支离破碎,充满矛盾。

他试图看清,反而搅浑了水。“代价更大……”陈先生的话此刻像冰冷的针,刺入他的意识。

不仅仅是头痛和错乱。那天夜里,他迷迷糊糊睡着后,开始做梦。不是往常那种模糊的梦魇,而是极其真实、极其短暂的碎片。他梦见自己站在一个熟悉的房间门口——是外婆的老房子。

他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和衰老的气息。他听到极其微弱、极其沙哑的呼唤,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在他耳边呢喃。“……凡……”是外婆的声音!

但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焦急?他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窗外雨已停歇,死寂的深夜里,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那声呼唤太过真实,残留在耳际,让他分不清是幻听还是……他不敢再想下去。第二天清晨,雨过天晴。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客厅。林凡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卧室,想去倒杯水。经过客厅的沙发时,他的脚步顿住了,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冲上天灵盖。

那张旧沙发是他刚搬来时从二手市场淘来的,米黄色的布艺表面,虽然旧,但一直很干净。

此刻,在沙发一侧的扶手上,赫然印着一块巴掌大的、暗红色的污渍。

那颜色、那形态……像极了第一张照片里,顶针旁边的那滩液体。林凡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摸了摸那块污渍。干的。没有任何气味。像是某种东西渗透进去,然后又消失了。它不可能是之前就有的,他昨天还坐在这里,绝对没有!

它就这么凭空出现了。在他窥视了未来之后。代价不再仅仅是内在的感受,它开始向外蔓延,侵染他的现实。那不可名状的“观察者”,似乎正通过他强行撕开的时间裂缝,将它的影响,一点点地滴漏进他的世界。林凡僵在原地,望着沙发上那块刺眼的污渍,又看向窗外明媚得有些虚假的阳光。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打开了一扇绝不该打开的门。而现在,门后的东西,已经开始登堂入室。

第四章:扭曲的尝试沙发上那块来历不明的暗红色污渍,像一枚钉死在现实中的楔子,彻底击穿了林凡试图维持的平静假象。代价不再是模糊的预感与内在的紊乱,它已具象化,蛮横地侵入他的生活空间。恐惧之后,一种更强烈的情绪攫住了他——一种不甘被无形之力摆布的愤怒,以及深陷泥潭时试图抓住点什么、哪怕是一根毒草的执拗。他再次潜入协会地下室时,像一头被迫到绝境的困兽。陈先生不在,只有幽绿的灯光一如既往地笼罩着一切,仿佛一个恒定的、冷漠的注视。

林凡的目标明确地转向了档案架深处那个标注着“事故记录与离职人员”的文件夹。

他不再满足于被动接受警告,他需要知道苏晓——那个笑容明媚、最终却消失的女孩——到底做了什么。

他需要 precedents,需要哪怕一丁点能告诉他该如何行动,或者至少该如何理解正在发生之事的线索。他找到了苏晓的独立档案袋。

里面除了那份冰冷的失踪报告,还有几页散落的研究笔记,字迹飞扬而充满激情,与协会压抑的氛围格格不入。“……时间并非线性河流,而是层层叠加的地质构造。

连续的观测能否像声波探测一样,绘制出某一地点的时间剖面图?

……”“……假设‘锚点’相机/主体足够强,‘显影剂’观测者的意识?

足够专注,是否能在不同时间层之间建立短暂的‘共振’或‘干涉’?甚至……传递信息?

……”“……风险巨大。‘它们’对结构性扰动尤其敏感。但若成功,或许能……弥补永恒的遗憾。”“弥补永恒的遗憾”。这最后一行字,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林凡。苏晓的目的与他如此相似!她不是在盲目冒险,她是在进行一场目标明确的豪赌。而她笔记中提到的“结构性扰动”、“传递信息”,为他心中的疯狂念头提供了理论支撑和一丝虚幻的希望。

档案袋里还有一张被部分烧毁的照片残片。焦黑的边缘下,能看出是某个建筑的内部,似乎是钟楼的穹顶。但真正让林凡脊背发凉的,是照片中央——那不是建筑结构。

那是由无数扭曲的、非欧几里得几何线条构成的某种不可名状的集合体,它似乎在旋转,又似乎是静止的,仅仅看上一眼就让人头晕目眩,心生呕吐感。在这集合体的“中心”,有一个更深邃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点,像一只没有瞳孔的眼睛。林凡猛地将残片丢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就是苏晓最后看到的东西?这就是“观察者”的真面目?或者说,只是其亿万分之一的一个投影?恐惧再次压倒了他。但这一次,恐惧之中竟奇异般地掺杂进一丝……决心?苏晓失败了,但她的方向或许是对的。

他不需要绘制整个时间剖面,他只需要一个点,一个微小的、关键的干涉。

他要回到三年前那个雨夜,告诉当时的自己:立刻赶去医院,不要有任何犹豫。

这个念头一旦变得具体,就变得无比诱人,像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他忽略了苏晓的结局,忽略了那张可怖的照片残片,甚至忽略了沙发上那块污渍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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