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渡婉清(萧煜婉清)全本免费小说_阅读免费小说春风渡婉清萧煜婉清

第一章 雨夜惊啼

嘉祐五年，江南苏州，暮春的雨夜。

檐角雨水如断线的珠帘，噼里啪啦砸在青石板上，溅起冰冷的水花。风声呜咽，穿廊而过，更添几分凄厉。林小娘蜷在榻上，面色惨白如纸，额上冷汗涔涔，指尖死死抠住被褥，喉间压抑着断断续续的呻吟。

"双儿......稳婆......可来了？"她气若游丝，几乎听不清。

丫鬟双儿浑身湿透，跪在床边，声音发颤："娘、娘子再忍忍，奴婢这就再去催......"

她跌跌撞撞冲入雨幕，却被主母王氏派来的两个婆子拦在院门外。

"深更半夜，雨大风急，夫人吩咐了，不宜惊动外人。"为首的张妈妈面无表情，声音冷硬。

双儿扑通一声跪在泥水里，哭道："妈妈行行好！林娘子怕是、怕是不好了！再不去请稳婆，就是一尸两命啊！"

"那也是她的命。"张妈妈语气漠然，"一个妾室，也配惊动全城？"

雨越下越大，几乎淹没了双儿的哭求。正当她绝望之际，一道苍老却极具威严的声音自长廊另一端响起：

"放肆！我苏家何时有了你们这群要害人性命的奴才？"

众人一惊，回头只见老太君由两个丫鬟搀扶着，拄着沉香木拐杖，一步步走来。她虽年过半百，鬓发斑白，目光却如寒电，扫过之处，无人敢抬头。

"老、老太君......"张妈妈顿时软了半边身子，"是、是夫人吩咐......"

"王氏的话是话，我的话便是耳旁风？"老太君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还不快去请李稳婆！若迟了一步，我唯你是问！"

众人噤若寒蝉，慌忙让路。双儿连磕三个头，爬起身便冲入雨中。

屋内，林小娘气息越发微弱，血水浸透了下半身的被褥。老太君快步走入，俯身握住她冰凉的手，沉声道："撑住，孩子不能没有娘。"

林小娘涣散的目光微微聚焦，泪水混着汗水滑落："老太君......奴婢......怕是不成了......"

"胡说！"老太君厉声打断，"我苏家的血脉，岂容轻易认命？"

终于，稳婆赶到，一番折腾，婴儿微弱的啼哭声划破雨夜。

是个女儿。

林小娘力竭昏死过去，气息奄奄。老太君亲手接过浑身是血的女婴，用暖衾裹紧，目光复杂。

此时，苏文博才匆匆赶回，一身酒气，袍角沾泥，显然是从外头宴饮归来。

"母亲怎么在此？"他略有诧异，却并未看向屏风后生死未卜的林小娘。

老太君冷眼看他："你女儿出生，你倒是在外头快活。"

苏文博皱眉，语气不耐："不过是个庶女，何必大惊小怪。王氏身子不适，儿子方才在听雨轩照料......"

"好一个’不过是个庶女’！"老太君声音陡然拔高，"她身上流的难道不是你的血？林小娘为你生儿育女，如今命悬一线，你连看都不看一眼？"

苏文博被说得面上无光，却仍嘴硬："产房污秽，儿子不便入内。既然母女平安，便交由母亲费心吧。"

老太君眼底掠过一丝深深的失望，她低头看着怀中逐渐止啼的女婴，良久，缓缓道： "你这女儿，你若不愿取名，便由我来------就叫婉清。愿她一生清婉如玉，不染尘埃，更不学她父亲这般薄情寡义！"

苏文博脸上青白交加，终究一言不发，转身拂袖而去，径直走向王氏的听雨轩------那里灯火温馨，软语温存，没有血污，没有哭啼，更没有令他心烦的责任。

无人知晓，屏风之后，虚弱醒转的林小娘眼角滑下最后一滴泪，彻底昏沉。更无人留意，那被命名为"婉清"的女婴，在震天的雨声中，睁着一双清冷澄澈的眼，无声地凝视着这一切，将父亲的冷漠、嫡母的狠毒、祖母的威严，一一刻入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