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钓系白月光,植物人老公他装睡(冰冷陆沉舟)好看的完结小说_完本小说直播钓系白月光,植物人老公他装睡冰冷陆沉舟
医学奇迹直播现场,植物人老公手指突然动了。 弹幕瞬间刷爆:快看! 陆总在给白月光比心! 我淡定关掉镜头:别慌,他只是睡麻了。 转身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装植物人三年,就想看看夫人怎么花我的遗产。 深夜轮椅飙上秋名山时,他搂着我的腰轻笑:其实...你才是我的白月光。 直到苏明月举着孕检单闯进病房:我怀了他的孩子! 我笑着打开保险箱:真巧,你老公的结扎报告也在呢。 后来全球直播的婚礼上,他颤抖着给我戴戒指:老婆,遗产都归你... 我踮脚咬他耳朵:嘘,当年车祸时... 初秋的冷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陆家老宅病房巨大的落地窗,在昂贵的大理石窗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空气里弥漫着浓重消毒水的味道,冰冷而压抑,几乎要盖过角落里那束昂贵的厄瓜多尔玫瑰散发出的微弱甜香。 我坐在那张宽大的、冰冷得如同手术台般的病床边,手里捏着的平板电脑屏幕微微发烫,正对着床上那个无声无息躺了三年的男人——陆沉舟。他依旧英俊得惊人,只是这份英俊被长久的沉睡蒙上了一层毫无生气的灰白。深邃的眼窝下投着淡淡的阴影,浓密的长睫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垂落,薄唇抿成一道没有弧度的直线。 昂贵的真丝睡衣妥帖地覆在他修长却略显单薄的身躯上,胸膛随着呼吸机单调而规律的嘶嘶声,才极其微弱地起伏一下。三年,整整一千多个日夜,这座巨大的、华丽却死气沉沉的牢笼,就是我的整个世界。“家人们,下午好。 ”我对着屏幕扬起一个练习过千万次、标准得无可挑剔的微笑,声音刻意放得轻柔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今天沉舟的状态还是老样子,很安静。 ” 我将镜头缓缓扫过他沉睡的侧脸,那双紧闭的眼睛,最后落在他搁在雪白被单上、骨节分明却苍白得毫无力量的手上。 直播间右上角的在线人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飙升,弹幕像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屏幕:啊啊啊!陆总颜杀我!睡美男本男了!晚晚姐辛苦了! 三年如一日照顾植物人老公,泪目了!陆氏集团市值又涨了!晚晚姐,遗产守护神! 只有我觉得苏家那位‘白月光’最近蹦跶得太欢了吗?楼上+1! 苏明月那个小绿茶,天天发些似是而非的‘回忆杀’,恶心! 守护全世界最好的晚晚老婆!晚晚老婆今天也好美!这破碎感!这坚韧!我哭死! 我看着那些飞快滚动的文字,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眼底却像窗外阴沉的天空,没有一丝波澜。守护?遗产?呵。这些隔着屏幕的喧嚣与同情,不过是这场漫长煎熬里一点微不足道的噪音。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拂过陆沉舟冰冷的手背,皮肤相触的瞬间,那熟悉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几乎要冻结我的指尖。就在我准备开口,说几句千篇一律的安抚场面话时——指尖下的触感,似乎…动了一下。极其轻微,像一片羽毛拂过冰面,稍纵即逝,快到让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大脑,又在瞬间凝固。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视线死死锁住陆沉舟那只安静的手。一秒。两秒。那修长、苍白、属于陆沉舟的食指,极其缓慢,却又无比清晰地,向上弯曲了极小的一个弧度! 像沉睡的枯枝被春风不经意地撩动。紧接着,那只手的指尖,竟以一种极其僵硬、带着长久沉睡后苏醒特有的滞涩感,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挪动着,一点点…一点点地…向内蜷缩,最终,笨拙地搭在了拇指的指腹上。一个极其扭曲、生硬,却无比清晰的——心形。“轰!”大脑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片空白!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窗外雨点的声音消失了,直播间里疯狂滚动的弹幕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那只蜷成心形的手,还有我胸腔里擂鼓般几乎要撞碎肋骨的心跳声!咚!咚! 咚!死寂,只持续了不到半秒。下一秒,直播间的弹幕彻底疯了!爆炸了!海啸般汹涌而来,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瞬间将整个屏幕完全吞没,速度快得连一个字都看不清,只剩下满屏的红色感叹号和尖叫的符号!!!!!!!!!!!!!卧槽槽槽槽槽槽! !!!!!!!!我看到了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动了!动了! 陆总动了!!!!心!是心!!他比了个心!!!!陆总在给谁比心???还用问? ??肯定是苏明月啊!!!他的白月光!!!天呐!医学奇迹!!!陆总醒了??? 他在回应苏明月昨天发的那个‘等你醒来’的微博!!!呜呜呜破防了!植物人三年,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给白月光比心!这是什么绝世深情!@苏明月 快来看啊!!! 你等的人醒了!!!他在找你!!!@苏明月 明月!你的沉舟在叫你呢! @苏明月 正宫娘娘快来收心啦!!! 晚晚姐还在旁边呢…这…这也太尴尬了吧…心疼晚晚老婆…守了三年,醒来比心给别的女人…林晚晚就是个看遗产的!陆总心里只有明月女神! 苏明月才是真爱!林晚晚工具人实锤!刺眼的文字像无数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眼睛,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的血液。比心…给苏明月?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腥气猛地冲上喉咙,又被我死死咽了回去。 指尖因为用力攥紧平板而深深掐进了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才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清明。我猛地抬起头,视线死死钉在陆沉舟的脸上。 他依旧安静地闭着眼,浓密的睫毛纹丝不动,俊美的脸庞平静得如同最完美的雕塑,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丝毫改变。只有那只蜷成心形的手,像一记无声而响亮的耳光,赤裸裸地摊在雪白的被单上,嘲笑着我的存在。是他吗?是他潜意识里对苏明月的回应? 还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要将我彻底踩进泥里的羞辱?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杂着铺天盖地的荒谬感,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住心脏,勒得我几乎窒息。 不能慌。林晚晚,绝对不能慌!电光火石之间,我几乎是凭借着一种刻入骨髓的本能,猛地抬手,“啪”的一声脆响,干脆利落地盖上了平板电脑的摄像头! 那张强撑的、属于“陆太太”的完美面具瞬间碎裂,露出底下苍白如纸的真实。 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指尖的冰冷和细微的颤抖。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尖锐的痛楚。直播间的画面瞬间变成一片黑暗。但我知道,弹幕只会更加疯狂地猜测、发酵、将这场针对我的凌迟推向更血腥的高潮。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呼吸机单调的嘶嘶声,还有窗外雨点击打玻璃的啪嗒声,此刻听起来格外刺耳。我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如同刀片刮过喉咙。再开口时,我的声音出乎意料地稳,甚至带上了一丝极其刻意的、甚至有些夸张的平静,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穿透病房的寂静,也传入了直播间那骤然无声、却暗流汹涌的黑暗里:“大家别激动,别乱猜。 ”我的目光死死锁在陆沉舟那只蜷起的手上,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沉舟他…只是睡得太久,手有点麻了,无意识的肌肉抽搐而已。”说完这句,我甚至对着那黑掉的屏幕方向,极其缓慢地、安抚性地扯动了一下嘴角。那个笑容僵硬得如同面具,只有我自己知道,嘴角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谢谢大家关心。 ” 我的声音依旧平稳,尾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沉舟需要休息。 ”手指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结束直播的按钮。屏幕彻底熄灭,映出我此刻毫无血色的脸,和那双再也无法掩饰惊涛骇浪的眼睛。世界终于安静了。 只剩下我和病床上这个沉睡或者假装沉睡的男人。空气凝固得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我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身,像是生锈的机器,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无声的呻吟。目光从那只刺眼的心形手上艰难地移开,一寸寸,缓慢地向上,掠过他盖着的薄被,真丝睡衣领口微敞露出的冷白色锁骨,线条流畅的下颌,最后,终于定格在他的脸上——然后,我的呼吸,彻底停滞。病床上,陆沉舟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不再是沉睡时的空洞,不再是我记忆中熟悉的、带着疏离审视的深邃墨色。 而是像深不见底的寒潭被投入了炽热的熔岩,翻滚着浓稠得化不开的、带着戏谑笑意的幽暗光芒。眼尾微微上挑,眸光流转间,锐利得如同出鞘的绝世名剑,瞬间刺穿我所有的伪装和防备。他醒了!不是昏迷的苏醒,那眼神清明、锐利、充满掌控力,带着一种蛰伏已久的猎豹终于锁定猎物般的慵懒与危险! 他薄唇的唇角,正勾起一抹清晰、玩味、甚至带着点恶劣的弧度,无声地向上扬起。 我的大脑彻底宕机。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全部倒流,冲向头顶,又在瞬间冻成冰碴。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猛地窜起,瞬间席卷全身,激得我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身体比思维更快,我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胸腔生疼。“你……!” 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如同滔天巨浪,将我彻底淹没。 他不是植物人?!他醒着?!他一直醒着?! 走肉般的陪伴……那些对着镜头强颜欢笑的日日夜夜……“呵……” 一声低沉沙哑的轻笑,带着长久未开口的干涩,却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病房里炸响。陆沉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双锐利含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锁着我因极度震惊而失血的苍白面孔,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我的耳膜上,带着冰锥般的寒意和玩味的残忍:“装了三年植物人,”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却淬着毒,“就想看看……”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在我脸上逡巡,欣赏着我每一寸细微的崩溃,“我的好夫人,是怎么处心积虑……花光我遗产的。”遗产!这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上! 原来如此!原来这三年的沉默,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针对我的试探和审判!他躺在那里,像一个冰冷的旁观者,看着我在这座金丝牢笼里挣扎,看着我强颜欢笑扮演贤妻,看着我成为全网眼中的“遗产守护者”……他就在那里,冷眼旁观,甚至可能……暗中嗤笑! 巨大的被欺骗感和汹涌的愤怒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我猛地扑到床边,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金属床栏,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眼睛死死瞪着他,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委屈而尖利得变了调:“陆沉舟!你混蛋! ”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汹涌地冲出眼眶,滚烫地滑过冰冷的脸颊,“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我每天像守着坟墓一样守着你! 我……”“嘘——” 他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抵在了我颤抖的唇瓣上。指尖微凉,触感却像带着电流,瞬间封住了我所有的控诉。 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幽暗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狼狈哭泣的样子。 那眼神不再仅仅是戏谑,而是揉进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暗流,像是冰封的湖面下涌动的暖意,又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审视。“哭什么? ”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磨人的意味,擦过我脸颊上的泪痕。 声音低了下去,沙哑而蛊惑,像情人间的呢喃,却字字敲在我心上,“林晚晚,我还没死呢。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扫过病房角落那几台安静运转的昂贵监测仪器,嘴角那抹恶劣的笑弧加深,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而且,” 他收回手指,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像在欣赏笼中受惊的小兽,“你以为,没有我的默许,那些遗产……你真能动得了一分一毫?”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下!我瞬间僵在原地,连哭泣都忘记了。原来……我的所有挣扎,动用的、用于维持他生命和这个“家”表面运转的“遗产”——也都在他的监控和默许之下? !这三年,我就像一个被蒙住双眼、在透明玻璃房里表演的小丑,一举一动,都在他冰冷的注视之中!铺天盖地的寒意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将我彻底吞噬。 身体里支撑了三年的那根弦,在这一刻,终于绷断了。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我双腿一软,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去,跌倒在昂贵却冰冷的地毯上。额头抵着同样冰冷的床沿,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压抑的、绝望的呜咽声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在空旷死寂的病房里低低回荡。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在这场由他主导、持续了三年的残酷游戏里,我从未有过一丝胜算。头顶上方,那道锐利而复杂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笼罩着我,带着无声的审视和一丝……难以捉摸的、冰冷的兴味。陆沉舟的“苏醒”,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巨石,瞬间打破了陆家老宅表面维持了三年之久的、病态的死寂。 表面上,这座庞大的商业帝国运转如常,陆氏集团的股价甚至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医学奇迹”而一路飙升,各种“陆总康复在即”、“陆氏迎来新纪元”的新闻铺天盖地。然而,在这座巨大宅邸的深处,空气却凝固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低气压区,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无声的硝烟。苏明月几乎是踩着新闻发布的鼓点冲进主卧的。 她今天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一身当季高定的藕粉色香奈儿套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肢,柔顺的长发披在肩头,脸上薄施脂粉,特意强调了那双楚楚可怜的小鹿眼。 她手里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粉色郁金香,花瓣上还沾着新鲜的露珠,香气浓郁得几乎盖过了病房里原有的消毒水味。“沉舟!” 她人未到,带着哭腔的、激动得发颤的声音已经先传了进来。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急促而清脆的“哒哒”声,直奔病床。那双含着泪花、写满“惊喜”和“深情”的眼睛,在看到靠坐在床头、穿着深灰色丝质家居服的陆沉舟时,瞬间亮得惊人,仿佛全世界的光都聚焦在了他身上。“你终于醒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醒来的! ” 她扑到床边,动作自然地想要去握陆沉舟放在被子上的手,声音哽咽,“这三年,我每天都为你祈祷,我……”她的表演情真意切,目光却像淬了毒的针,飞快地、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和得意,斜睨了一眼站在窗边阴影里的我。我背对着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阴沉的天色,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窗帘厚重的丝绒流苏。 苏明月身上那股甜腻的香水味和郁金香的浓香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像钝刀子割肉,中可笑的位置——一个守着活死人丈夫、觊觎着巨额遗产、随时会被“真爱”取代的可怜虫。 陆沉舟的反应却极其平淡。在苏明月的手即将碰到他的瞬间,他极其自然地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触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转而随意地搭在了盖着薄被的腿上。 他甚至没有看苏明月,深邃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侧脸的线条冷硬而疏离,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苏明月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那泫然欲泣的表情也凝固了一瞬,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错愕和难堪。但她反应极快,立刻顺势将手中的郁金香放在了床头柜上,挨近了那束我放着的、有些蔫了的白玫瑰,形成鲜明的对比。“沉舟,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怎么说? ” 她调整好表情,语气更加温柔体贴,身体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贴上陆沉舟的手臂,试图重新唤起他的注意,“我认识国外顶尖的神经康复专家,我已经联系了……”“不必了。 ” 陆沉舟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顾言在负责。” 他简洁地打断她,目光终于从窗外收回,却是越过了苏明月殷切的脸,径直落在了窗边我的背影上。 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一种审视和……莫名的专注。我背脊瞬间绷紧,绞着流苏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晚晚,” 他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苏明月未说完的话和呼吸机的嘶嘶声,“我渴了。”命令的语气,理所当然。 苏明月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像一张劣质的面具出现了裂痕。她猛地转头看向我,眼神里的嫉恨和怨毒几乎要喷薄而出。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苦涩和怒意。 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属于“陆太太”的平静。没有看苏明月,径直走到饮水机旁,用干净的玻璃杯接了一杯温水。走到床边,我将水杯递向陆沉舟。他却没有接。 那双幽深的眼睛依旧锁着我,薄唇微启,吐出的字眼带着一种近乎刻薄的慵懒:“喂我。 ”空气瞬间凝固。苏明月的呼吸陡然加重,涂着精致蔻丹的手指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裙摆。 她死死盯着我,仿佛要用目光将我烧穿。我端着水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掌心。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头顶。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张俊美却写满掌控欲的脸,看着他眼底那抹恶劣的、等着看我如何反应的笑意。 沉默只持续了一秒。下一秒,我微微俯身,将水杯凑近他的唇边,动作平稳,眼神却低垂着,避开了他的视线。温热的液体顺着杯沿,缓缓流入他口中。陆沉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脸,那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仿佛要一层层剥开我强装的平静。 “谢谢,夫人。” 他喝完水,薄唇离开杯沿,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餍足的沙哑。 那声“夫人”,叫得意味深长。“应该的。” 我直起身,声音平淡无波,将空了的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正好压在了苏明月那束郁金香娇嫩的花瓣上。 苏明月的脸彻底黑了。她胸口剧烈起伏,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但最终,她只是狠狠剜了我一眼,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陆沉舟柔声道:“沉舟,你刚醒,需要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高跟鞋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重重地消失在走廊尽头。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人。 那股令人窒息的甜腻香水味似乎淡了些。我重新退回到窗边的阴影里,像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陆沉舟靠在床头,目光却再次追了过来。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一下,又一下,在寂静中发出规律的轻响。“不高兴? ” 他忽然开口,语气带着探究和一丝……兴味?我抬眼看向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虚假、毫无温度的笑容:“怎么会?苏小姐是陆总的‘白月光’,她来看您,是人之常情。”“白月光?” 陆沉舟低低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他忽然轻笑出声,低沉的笑声在空旷的病房里回荡,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再次聚焦在我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像是在重新评估一件失而复得的、蒙尘已久的珍宝。那眼神不再仅仅是审视,而是混杂着一种极其浓烈的、毫不掩饰的侵略性和……占有欲。“林晚晚,” 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你似乎忘了,三年前,是谁在陆氏濒临破产、我被所有‘白月光’抛弃的时候,拿着她外公留下的最后一点股份,签了那份几乎等同于卖身契的婚前协议,把自己卖给了我陆沉舟。”他微微眯起眼,眼神变得幽深莫测,像暗流汹涌的寒潭。“那份协议里,”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可没写着,允许我的夫人……总是躲在角落里,装透明人。 ”陆沉舟的“康复”进度快得惊人,仿佛那沉睡的三年只是他漫长生命里一次短暂的休憩。 不到一个月,他已经能在旁人的搀扶下进行短距离的行走。那双沉睡时毫无生气的腿,如今被包裹在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裤下,重新显露出蛰伏的力量感。然而,他依旧拒绝使用轮椅以外的代步工具,仿佛那冰冷的金属框架成了他某种特立独行的标志。 深秋的夜,寒意已浓。陆家老宅灯火通明,巨大的水晶吊灯将客厅映照得如同白昼。 一场为庆祝陆沉舟“康复”的小型家宴正在进行。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陆氏集团的几位核心董事、几个关系紧密的商业伙伴携眷出席,气氛表面融洽,实则暗流涌动。陆沉舟的大伯,陆振东,作为陆氏目前除陆沉舟外最大的股东,端着一杯红酒,笑容满面地坐在陆沉舟旁边的主位上。他五十多岁,保养得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精明世故,像一只披着丝绒的秃鹫。“沉舟啊,看到你能恢复得这么好,大伯这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陆振东拍了拍陆沉舟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语气充满长辈的欣慰和关切,“这三年,可真是难为你了,也难为晚晚了。 ” 他目光转向坐在陆沉舟另一侧、安静得如同背景板的我,笑容加深,“晚晚可是功不可没,把沉舟照顾得这么好,还稳住了集团大局,不容易啊! ”这话听着是夸赞,却像裹着蜜糖的毒针。稳住了集团大局?在陆振东这种老狐狸眼里,我这三年不过是个被推出来、勉强维持门面的傀儡,真正的权力斗争从未停止。 陆沉舟靠在他那架特制的、线条流畅却依旧透着冰冷气息的黑色轮椅上,手里把玩着一只剔透的水晶酒杯,杯中琥珀色的液体随着他手腕的晃动轻轻摇曳。他闻言,只是极淡地勾了下唇角,目光并未看向陆振东,反而侧过脸,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带着一丝探究,一丝玩味,像是在看一件有趣的物品。“是啊,” 他低沉的嗓音响起,听不出喜怒,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夫人辛苦了。 ” 他微微倾身,将手中那杯只象征性抿了一口的酒,递到了我面前。 动作自然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替我敬大伯一杯。” 他说。 瞬间,几道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有探究,有同情,更多的是看好戏的玩味。 陆振东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锐利了几分。我知道陆沉舟的用意。他是在试探我的底线,看我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是否还会像在病房里那样,温顺地扮演那个“贤惠”的陆太太。 也是在提醒所有人,我林晚晚,依旧是他陆沉舟名义上的妻子,是他可以随意差遣的对象。 一股冰冷的怒意和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我看着他递过来的酒杯,看着他眼底那抹清晰的、恶劣的戏谑,看着周围那些或明或暗的视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下一秒,我抬起头,脸上绽开一个极其标准的、无可挑剔的温婉笑容。灯光下,那笑容甚至带着一丝脆弱的、惹人怜惜的光晕。我伸出双手,稳稳地接过了那杯酒,指尖触碰到他微凉的指节,如同碰到毒蛇的鳞片。“大伯,” 我站起身,声音清亮柔和,带着恰到好处的敬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沉舟刚恢复,医生嘱咐不能多饮酒。这杯,我代他敬您,感谢您这些年对沉舟、对集团的关心和支持。” 我举起酒杯,对着陆振东,姿态优雅从容。陆振东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是更深的玩味。他哈哈一笑,也举起杯:“好!好!晚晚真是越来越懂事了!沉舟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 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也毫不犹豫,将杯中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 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灼痛感瞬间压下了翻涌的情绪。放下酒杯时,我的脸颊因酒精和强压的情绪而微微泛红,眼神却依旧平静如水。 陆沉舟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脸上,那抹玩味的笑意似乎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审视,像是在重新拼凑一幅被打碎的拼图。 家宴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接近尾声。管家陈伯,一位在陆家服务了三十多年、头发花白、背脊却依旧挺直的老人,悄然走到陆沉舟身边,微微躬身,声音沉稳:“少爷,顾医生交代您需要按时休息。我推您回房?”陆沉舟抬手,制止了陈伯的动作。他操控着轮椅,缓缓转向我,深不见底的目光再次将我锁定。“夫人,” 他的声音在略显嘈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推我出去透透气。”命令,不容置疑。 我沉默地走到他轮椅后面,双手握住了冰冷的金属推手。指尖传来的寒意,似乎比深秋的夜风更甚。客厅巨大的落地玻璃门外,是一个极其开阔的露台,正对着陆家老宅后方那片被精心打理、即使在深秋也依旧郁郁葱葱的私家园林。 夜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呼啸而过,吹乱了额前的碎发。陆沉舟没有看向园林的景色,他的轮椅停在露台边缘,目光却投向更远处——陆家老宅后山那条蜿蜒曲折、在夜色中如同蛰伏巨蟒的盘山公路。 稀疏的路灯勾勒出它险峻的轮廓。他沉默着,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夜风吹得我裸露的胳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就在我以为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会持续下去时,他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却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那辆银色的GTR,还在车库吗?”我的心猛地一沉! 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那辆改装过的、如同银色幽灵般的跑车……那是陆沉舟沉睡之前,最疯狂的玩具,也是……那场改变一切的、充满疑点车祸的载体!它像一个不祥的符号,被我刻意遗忘在车库最深的角落。我下意识地握紧了轮椅冰冷的推手,指节泛白,喉咙发紧:“……在。”陆沉舟似乎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很快被风吹散。他微微仰起头,看向墨蓝色夜空中稀疏的星子,侧脸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还记得吗? ”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遥远的、近乎梦呓般的质感,却又像淬了毒的钩子,狠狠扎进我的记忆深处,“那晚,也是这条路。雨下得比现在大得多,路滑得像是泼了油……”他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我的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晚的画面——倾盆的暴雨,疯狂闪烁的雨刷,刺耳的刹车声,金属扭曲的尖锐嘶鸣,还有……挡风玻璃上炸开的、猩红的、温热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杯烈酒带来的灼烧感瞬间变成了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一路爬升! “你开得可真快……” 陆沉舟的声音还在继续,如同恶魔的低语,带着一种残忍的、追忆般的平静,“像不要命一样。后面那几辆车,咬得那么紧……”“别说了!” 我终于无法忍受,声音失控地拔高,带着破碎的颤抖,猛地打断了他!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发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那晚的每一个细节,每一次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每一次撞击的震动,都如同最恐怖的梦魇,早已深深刻进骨髓! 陆沉舟被打断,却并未动怒。他缓缓转过头,锐利的目光在昏暗中精准地捕捉到我惨白如纸的脸和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惧。他看了我几秒,那眼神深不见底,像是要穿透我灵魂深处的恐惧。然后,他薄唇微启,吐出一句轻飘飘的、却重若千钧的话:“林晚晚,那晚,你为什么会在那辆车上? ”如同晴天霹雳!我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会在那辆车上?那个深埋了三年、如同毒瘤般不敢触碰的秘密,被他如此轻易地、赤裸裸地撕开!夜风呼啸着灌进我的领口,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水泥封死,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能死死地瞪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与我同床共枕虽然只是名义上了三年的男人。他知道了什么? 他究竟……知道了多少?!陆沉舟看着我的反应,眼底那抹深沉的探究和冰冷的锐意似乎得到了某种答案。他不再追问,只是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危险。 时间像被无形的手拨快,转眼已近深冬。陆沉舟的身体以一种令人咂舌的速度“恢复”着,外界关于“陆总即将重掌陆氏”的传言甚嚣尘上。老宅里,明枪暗箭也越发频繁。 陆振东的野心几乎不再掩饰,几次董事会上都试图安插亲信,架空陆沉舟的决策权。 苏明月更是借着探病的由头,来得越发勤快,每次都要在我面前上演一番“深情厚谊”的戏码,那双淬毒的眼睛时刻寻找着我的破绽。 陆沉舟对此的态度却极其微妙。他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冷眼看着陆振东的步步紧逼,看着苏明月的上蹿下跳,甚至……看着我在这无形的漩涡中,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影子。他不再刻意命令我做什么,但每一次投向我的目光,都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和深沉的审视,像是在等待我主动撕下伪装,或者……彻底崩溃。 这天下午,苏明月又来了。她没去主卧,反而径直找到了在二楼阳光房整理枯萎花枝的我。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洒下,暖洋洋的,却驱不散她身上带来的那股寒意。“林晚晚,” 她双手环胸,下巴微抬,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得意,“我们谈谈。 ” 她的目光扫过我手上沾着的泥土和枯萎的花瓣,嗤笑一声,“怎么? 陆太太现在沦落到亲自做这些下人的活了?”我放下剪刀,用湿布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没有看她:“苏小姐有事?”“当然有事。” 苏明月往前一步,挡住我面前的阳光,阴影笼罩下来,“沉舟最近很忙吧?要处理那么多积压的文件,还要应付那些老狐狸……” 她故意顿了顿,欣赏着我无动于衷的表情,随即抛出了真正的炸弹,“他是不是……很久没‘碰’你了?”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极其缓慢,带着恶毒的暗示和胜利者的炫耀。我擦手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继续,声音平淡无波:“苏小姐关心得真多。”“呵,” 苏明月冷笑,涂着艳红蔻丹的手指卷着自己一缕长发,眼神像淬了毒的刀,“我这不是关心你吗?毕竟,守着一个对你没兴趣的男人,很辛苦吧?特别是……” 她凑近一些,压低了声音,带着蛇信般的嘶嘶声,“他每天晚上,都让我去他的书房‘谈谈心’呢。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尖锐的刺痛瞬间蔓延开。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她如此直白地炫耀,依旧像一把钝刀狠狠捅进心窝。我猛地攥紧了手中的湿布,冰冷的布料深深陷入掌心,才勉强压制住那股汹涌的暴怒和屈辱。阳光房里暖意融融,我却感到刺骨的寒冷。就在这时,管家陈伯沉稳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他微微躬身,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无波:“少夫人,少爷请您去车库一趟。”车库?我微微一怔。 苏明月脸上得意的笑容也僵了一下,随即化作了更深的嫉恨。我放下湿布,没有再看苏明月一眼,跟着陈伯离开。身后,仿佛能感受到苏明月那两道几乎要将我后背烧穿的怨毒目光。车库位于老宅西翼的地下,巨大而空旷,弥漫着淡淡的机油和皮革混合的味道。平时停放的几辆豪车都罩着防尘布,只有最里面那辆被遗忘的银色GTR,如同一个沉睡的幽灵,静静地停在那里。然而此刻,车库中央,那架冰冷的黑色轮椅孤零零地停着,上面却空无一人。我脚步一顿,疑惑地看向陈伯。陈伯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微微侧身,示意我看向车库另一侧。 目光移过去,我的呼吸瞬间停滞!只见那辆线条流畅、充满战斗气息的银色GTR旁,陆沉舟正斜倚在打开的车门上!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轮椅代步的病弱形象。 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羊绒大衣敞开着,露出里面挺括的深灰色衬衫,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长腿随意地交叠,脚上是一双锃亮的黑色手工皮鞋。 深冬午后的微光透过高高的气窗斜斜打在他身上,一半明亮,一半深邃,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映照得如同雕塑。他正微微低头,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拂过GTR冰冷光滑的车身,动作带着一种久违的、慵懒而强大的掌控力。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那双眼睛! 不再是初醒时的戏谑或后来的审视,而是如同被寒冰淬炼过的黑曜石,锐利、深邃、锋芒毕露!里面翻涌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火焰,带着久困樊笼的猛兽终于嗅到自由气息的兴奋和……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他的目光精准地锁住我,唇角勾起一抹极其张扬、极具冲击力的笑容。 那笑容不再有丝毫伪装,充满了野性的、令人心悸的魅力和一种近乎挑衅的邀请。“夫人,”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在空旷的车库里清晰地回荡,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我骤然加速的心跳上,“敢不敢……”他故意停顿,视线扫过那辆沉寂已久的银色猛兽,再回到我脸上,笑容加深,带着一种致命的蛊惑:“……再陪我去秋名山兜个风?”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血液呼啸着涌向四肢百骸,带来一阵阵眩晕般的灼热感。秋名山! 那晚的暴雨!刺耳的刹车!扭曲的金属!猩红的……无数恐怖的画面碎片瞬间涌入脑海,和眼前这张张扬锐利、带着致命诱惑的脸重叠在一起!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我的心脏,勒得我几乎窒息。我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脸色煞白,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陆沉舟看着我眼中瞬间涌起的巨大惊惧,嘴角那抹张扬的笑意却更深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直起身,动作流畅而充满力量感,哪里还有半分病人的影子。 他绕过车头,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然后,好整以暇地看向我,微微偏了下头,眼神锐利如鹰隼,无声地催促着。那眼神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灵魂都在震颤。退? 还是……进?三年来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几乎被遗忘的叛逆和不甘,如同休眠的火山,被这极致的挑衅和恐惧瞬间点燃!凭什么?凭什么我要永远活在那场噩梦的阴影里? 凭什么他要掌控一切?! 一股混杂着恐惧、愤怒和破釜沉舟般决绝的冲动猛地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我猛地抬起头,撞进他深邃莫测的视线里,眼神里最后一丝犹豫被燃烧殆尽,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疯狂! “陆沉舟,”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劲,“你最好祈祷……这次刹车够灵!”话音未落,我几步冲到副驾驶旁,几乎是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狠劲,拉开车门,矮身钻了进去!“砰!” 车门被用力甩上,沉闷的响声在车库里回荡。几乎是同时,驾驶座的车门也被拉开,陆沉舟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凛冽的风坐了进来。他身上的冷冽松木香混合着淡淡的机油味,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他没有看我,利落地系好安全带,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冰凉的方向盘,嘴角勾起一个近乎狂野的弧度。“嗡——轰轰轰! ”低沉的引擎咆哮声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唤醒,瞬间在密闭的车库里炸开! 强大的声浪撞击着墙壁,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仪表盘上幽蓝的光芒次第亮起,指针疯狂跳动,整个车身都开始微微震颤,传递出一种蓄势待发的恐怖力量! 车库沉重的电动卷帘门缓缓升起,发出沉闷的“嘎吱”声。深冬傍晚灰蓝色的天光透了进来,带着冰冷的寒意。陆沉舟猛地一脚油门!“轰——!”银色的GTR如同脱缰的烈马,咆哮着冲出了车库!强大的推背感瞬间将我死死按在真皮座椅靠背上! 窗外的景物在引擎的嘶吼中化作一片模糊的流影!冷风从半开的车窗灌入,刀子般刮在脸上,却吹不散车内那灼热到几乎要爆炸的肾上腺素气息! 车子如同闪电般冲出陆家老宅森严的大门,没有丝毫停顿,直接汇入城市傍晚汹涌的车流。 陆沉舟操控着方向盘,动作精准而迅猛,车身在密集的车流中如同一条灵活的银色游鱼,每一次变道、超车都带着令人心惊肉跳的凌厉!我死死抓住头顶的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每一次急转弯带来的离心力都让我胃部翻腾,恐惧如同跗骨之蛆,从未远离。但我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睁大眼睛,退的霓虹灯牌、模糊的行人、被我们远远甩在身后的车辆……一种扭曲的、近乎自虐的快感,竟然在极致的恐惧中悄然滋生。“害怕了? ” 陆沉舟低沉的声音在引擎的轰鸣和呼啸的风声中响起,带着一丝戏谑。 我猛地扭头看向他。他的侧脸在窗外飞速变幻的光影中显得冷硬而专注,嘴角却噙着那抹令人咬牙切齿的、掌控一切的弧度。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我松开扶手,身体因为一个急转弯猛地歪向他那边!在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我几乎是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一把抓住了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冰冷!坚硬! 带着掌控一切的力量!我的手心因为紧张而满是冷汗,紧紧抓住他微凉的手腕,指甲甚至隔着衬衫布料掐了进去!“陆沉舟!” 风声和引擎声太大,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破音的嘶哑和孤注一掷的疯狂,“要死一起死!你别想再把我一个人丢下! ”吼出这句话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委屈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就红了。 那晚被抛弃在冰冷雨夜、独自面对恐惧和绝望的无助感,此刻排山倒海般袭来! 陆沉舟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僵了一下。他操控方向盘的手依旧稳如磐石,车子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惊险万分地擦着一辆大货车的尾部疾驰而过!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他没有看我,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前方被车灯撕裂的黑暗道路。 但那只被我死死抓住的手腕,肌肉似乎绷紧了一瞬。车子咆哮着冲出市区,驶向通往郊外秋名山的盘山公路。路灯变得稀疏,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山风变得更加凛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松林特有的气息,呼啸着灌入车内。引擎的嘶吼在山谷间回荡,震耳欲聋。车速丝毫没有减缓,反而在陆沉舟的操控下越来越快!每一次过弯,强大的离心力都仿佛要将人甩出车外! 轮胎摩擦着冰冷粗糙的路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尖锐嘶鸣!车灯的光柱如同两把利剑,在漆黑的盘山道上疯狂劈砍,照亮前方狭窄、陡峭、仿佛永无止境的险峻山路! 恐惧再次攫住了我!身体不受控制地紧绷,每一次惊险的过弯都让我屏住呼吸! 那晚的记忆碎片如同鬼魅,在黑暗中疯狂闪现! 就在车子以一个近乎极限的角度冲过一个陡峭的急弯,我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时——一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突然覆盖在了我死死抓着扶手、指节泛白的手背上!我浑身剧震!惊愕地转头看向驾驶座。 陆沉舟依旧目视前方,侧脸在仪表盘幽蓝的光芒下显得冷峻而专注。 那只覆盖在我手背上的大手,掌心温热而干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如山的力量感,将我的手连同下面冰冷的扶手一起,牢牢包裹住。没有言语。 但那只手传递过来的温度和他掌心传来的、沉稳有力的脉搏跳动,像一道微弱却坚定的暖流,瞬间击穿了层层包裹的恐惧寒冰!我僵硬的身体,在那温热的包裹下,竟不由自主地,极其细微地,放松了一丝。引擎的咆哮,轮胎的嘶鸣,狂风的呼啸,依旧在耳边疯狂肆虐。 可就在这片混乱与极速的死亡边缘,在那只大手带来的、令人心悸的安稳感中,陆沉舟低沉沙哑、带着奇异磁性的声音,混着风声,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心上:“林晚晚……”他微微侧过脸,幽深的眼眸在黑暗中亮得惊人,锐利如刀,却又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浓烈到化不开的复杂情愫,像冰封的湖面下终于沸腾的岩浆。“其实……”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万钧之力,穿透了所有的噪音和恐惧,直抵灵魂深处。 “你才是那个……”车子再次咆哮着冲入一个险峻的弯道,巨大的离心力将我们狠狠甩向一侧!陆沉舟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用力,手背上青筋贲起,车身险之又险地贴着悬崖边缘擦过,碎石滚落的声音清晰可闻!在这令人窒息的生死一线间,他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反而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坚定和……近乎偏执的炽热:“……藏在我心底,连我自己都不敢承认的……”“白月光。”“嗡——!”银色的GTR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咆哮着冲下秋名山最后一个陡坡,轮胎摩擦着冰冷的路面,发出刺耳的尖叫,终于在通往山脚的平直公路上缓缓减速。引擎的嘶吼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车内粗重的喘息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巨响。我靠在副驾驶的真皮座椅上,浑身虚脱,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的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握着头顶扶手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僵硬麻木,微微颤抖着。窗外,深冬的夜漆黑如墨,稀疏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勾勒出路边光秃秃的行道树的狰狞轮廓。山风依旧凛冽,从半开的车窗灌入,吹在汗湿的脸上,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陆沉舟操控着方向盘,将车子平稳地停在路边一个不起眼的岔道口旁。他熄了火。引擎声骤然消失,世界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两人尚未平复的、急促的呼吸声,在狭小的车厢内清晰可闻,交织在一起,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诡异的亲密感。他解开安全带,动作利落。然后,缓缓地侧过身。车内没有开灯,只有远处路灯投来的微弱光线,勾勒出他深邃的侧脸轮廓。 那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如同寒夜里燃烧的星辰,褪去了方才飙车时的狂野和锐利,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深黯和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牢牢地锁在我脸上。 我下意识地想避开他的视线,身体却因为虚脱而动弹不得,只能僵硬地靠在椅背上,任由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一寸寸扫过我的眉眼、鼻梁、嘴唇……像是要将我的样子,连同此刻的狼狈和脆弱,都深深地烙印进灵魂深处。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太过直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让这劫后余生的狭小空间瞬间变得无比逼仄,空气都仿佛被点燃。“吓到了?”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飙车后特有的磁性,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我没有回答。心脏依旧在狂跳,喉咙干涩发紧,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棉花。 方才飙车时那极致的恐惧和最后时刻那只手带来的、打败性的安稳感,此刻在脑海中激烈地冲撞、撕扯,让我思绪一片混乱。陆沉舟却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回答。 他微微倾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性的阴影笼罩下来,独特的冷冽松木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汗味和烟草味他刚才在山上似乎点了一支烟? 瞬间将我包围。他的手臂越过中央扶手,温热宽厚的手掌,带着薄茧的指腹,不容抗拒地抚上了我的脸颊。指尖的触感温热而粗糙,带着一种陌生的、令人心悸的电流感。 我浑身猛地一颤,像被烫到一般,下意识地想要偏头躲开。他却不容我退缩。 带着薄茧的指腹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力道,轻轻摩挲着我脸颊上冰凉的皮肤,像是在擦拭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我的眼睛,深不见底的瞳孔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暗流,有探究,有审视,有浓烈的占有欲,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痛苦的懊悔?“林晚晚,”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告诉我,这三年……” 他的指尖划过我的下颚线,停留在我的唇边,微微用力,迫使我抬起脸,直视他眼中那令人心悸的幽暗火焰。“你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鼓点,敲打在我最脆弱的那根神经上。 那被刻意尘封、用麻木和伪装层层包裹的三年时光——无望的守护,如影随形的觊觎,冰冷的嘲讽,深不见底的孤独……所有的委屈、不甘、愤怒和深入骨髓的疲惫,如同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在这一刻,在他带着奇异温度的手指下,在他那双仿佛能看穿灵魂的深眸注视下,汹涌地决堤而出!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地冲出眼眶,瞬间模糊了视线。滚烫的液体顺着冰冷的脸颊滑落,滴在他停留在我唇边的手指上。我猛地挥开他的手!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积蓄了三年的压抑和怨愤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怎么熬过来的?! ”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陆沉舟! 你问我怎么熬过来的?!我像个傻子一样守着一个活死人! 每天听着别人叫我‘遗产守护神’!看着你的好大伯虎视眈眈! 看着你的‘白月光’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还要对着镜头笑!对着所有人笑! 假装自己多伟大!多深情!你知道那有多恶心吗?!”我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你以为我愿意?! 我签那份该死的婚前协议,是为了让你躺在这里装死看我笑话的吗?! 是为了让你现在像个救世主一样来问我‘怎么熬过来’的吗?!陆沉舟!你混蛋!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嘶吼声在寂静的车厢里回荡,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我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陆沉舟被我猛地挥开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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