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辰宋婉晴(来时山河尽冬眠)全集阅读_《来时山河尽冬眠》全文免费阅读

第一章南宫辰是罪臣之子，宋婉晴是暗卫统领。南宫辰望着四十七座墓碑，心中满是后悔。

他爱了宋婉晴五年，救了她九十九次，最终却换来南家满门抄斩的结局。宋婉晴，我后悔救你了，真的悔了。凛冽寒风涌入洛阳城，医馆红墙黛瓦，一枚铜铃挂在檐下，随风轻飘，泠泠作响。“公子的肺痨是积年的沉疴，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更别说操劳琐事，就是今年冬天，也难熬过去。”医馆中，洛阳城内有名的大夫收回搭在南宫辰腕上的手，面色沉重地叹息。

南宫辰清瘦的身子微微颤抖，霎时失神。下一瞬，系统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第九十九次攻略失败，宿主七天后将被彻底抹杀。南宫辰眼睫一颤，眼眶红了几分，问道：“没有转圜的余地吗？”除非宋婉晴在二选一中选择你。

系统调出二选一的可能性面板，显示选择桑禹承的概率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而选择南宫辰的概率，仅仅只有百分之零点一。是的，南宫辰并非这个世界的人。五年前，他因渐冻症发作成了植物人，躺在医院日夜祈福祷告时，误被系统穿书带入这个攻略反派的世界。系统告诉他，只要攻克这个世界里最大的反派宋婉晴，就能实现他一个愿望。他重复攻略了九十九遍，才终于如愿入赘宋家，可每一次，攻略进度都卡在百分之九十九停滞不前，这一次也不例外，距离攻略成功还差最后百分之一。南宫辰拎着几沓药包正要出医馆，抬眼便瞥见那熟悉的马车驶来。他神色慌张，急忙退到医馆的屏风处躲避，只因马车上坐的人是朝廷利刃、暗卫统领，是他的婉晴，宋婉晴。宋婉晴带领一行属下，浩浩荡荡停在医馆门口。霎时，馆内众人脚步匆匆，衣摆翻飞，仿佛有鬼魅在身后追赶，每一步都踏得地板“吱呀”作响。南宫辰藏在屏风后，透过缝隙窥视着外面，心中不禁猜想，宋婉晴来医馆，是知道自己生病了吗？尽管她平日里冷淡得像一潭死水，可没想到她内心深处还是关心着自己的，想到这里，南宫辰心底泛起阵阵暖意。

正当南宫辰思索如何瞒过自己的病情时，却看到宋婉晴下了车，朝着身后的男子伸出手。

她冷峻的脸庞不再是以往那般冷淡，眼眸中满含柔情蜜意，揽着那男子步入了医馆。

南宫辰呼吸一窒，瞳孔骤缩，原来宋婉晴也可以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他拎着药包的手轻微颤抖，整个人被眼前的一幕冻得浑身冰凉，失神地从医馆后门逃走了。

初冬的洛阳，大雪漫天，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在他的鼻头，化成雪水淌下，场面分外凄凉。

南宫辰身形踉跄地回到宋府，坐在卧房里，枯瘦的面容望着窗外细雪飘舞，视线所及之处皆为苍凉之色。直到子时，宋婉晴才回到府中。宋婉晴一进卧房，便瞧见南宫辰呆坐在榻上，没有像往常那般殷切地迎上前来为她宽衣，她面容不悦，径自解下腰间佩刀，浓眉蹙起，厉声道：“过来为我宽衣。”南宫辰撑着虚弱的身子，走到宋婉晴身旁，为她褪去毛毡披风。他也曾自我安慰，宋婉晴虽对自己颇为寡淡，攻略进度也卡在百分之九十九停滞不前，但五年来她身边仅有自己一个伴侣，并无其他人环绕，可现在看来，不过是自欺欺人。“今日处理事务去了何处？

”南宫辰将披风搭在手臂上，忍不住开口询问。宋婉晴眼神冷炙，满脸不耐地回道：“问那么多干什么，你懂什么？”南宫辰眸中闪过一丝痛色，强压下心底的酸楚，他想，既然活不久了，就不要将时间浪费在口角上了。“婉晴，我去给你做碗饺饵。”宋婉晴眸色一顿，冷漠地拒绝：“别瞎折腾，我不吃。”在她眼中，饺饵就像面前这个苍白寡淡的男人一样，毫无食欲。南宫辰紧咬下唇，眼眶泛红，今日是宋婉晴的生辰，往日宋婉晴过生辰时，总要吃上一碗他亲手做的饺饵，可如今，她不再需要自己了。他将喉间泛起的腥咸咽下，再次请求：“婉晴，就吃一碗饺饵。

”宋婉晴面色不耐：“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南宫辰强压心底的郁结，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然而宋婉晴接下来的话，却像重锤一般，一字一句砸在他的心上。

“我要嫁平阳郡侯桑禹承为妻！”第二章宽袖下，南宫辰冰凉的指尖嵌入掌心，身子不由自主地发颤。“我不同意，你不是答应过我此生只与我相伴吗？

”宋婉晴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随即迅速镇定下来，说道：“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你且瞧瞧这满朝文武，哪家的女子不是伴侣成群？

我这五年来只有你一人，你还不知足？真是贪得无厌！

”她的话如同火团在南宫辰心中翻滚灼烧，南宫辰声音发颤，与宋婉晴冷厉的眉眼四目相对，不住地哀求着：“婉晴，你再给我七日时间，就七日。”“没时间了，禹承已被我接入府中，即将行礼。”说完，宋婉晴便阔步离去。南宫辰凄然一笑，终归是人变了，连敷衍他都不愿了。“婉晴，若你知道我活不久了，会有片刻的心疼吗？”霎时，漫天飞雪笼罩着这座四方宅院，就如同他这一生都被困在这深宅大院之中，满是凄凉。

他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将那些续命的药埋到土里，仿佛在埋葬自己这辈子爱而不得的命运。

南宫辰望着院中那棵愈发枯黄的榆树，不禁喃喃自语：“人生莫作男儿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说完，他眸中的光亮仿佛在一瞬间熄灭了。翌日，宋府府门内不知何时装点得遍布红绸锦色，房檐廊角、梅枝榆树上都高高挂起红绸花，十里红妆，礼炮齐鸣，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众人都伸头探脑地望去，原来是平阳郡侯高调铺张地入赘暗卫统领宋婉晴为正夫。喧闹声传到南宫辰所在的锦华苑，生生刺破他的耳膜，如凌迟般刺痛他的心底。他郁郁寡欢地半倚在素白云锦的软榻上，只因宋婉晴一句“病怏怏的真晦气”，他便被囚禁在锦华苑中，这府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南宫辰眼里浸满涩意，心口一阵窒闷，还未掏出手帕，就猛地咳了起来，一口黑红的血溅到地面上。女暗卫顾宁红着眼眶，焦灼地拍抚着南宫辰的脊背，说道：“公子，您这又是何苦？若是让统领知道了，她念及您余下的时日不长，也该待您好上几分。”南宫辰摇摇头，痛苦地喘着粗气，用手里的锦帕擦拭着嘴角的血迹，半晌后，才将带血的帕子仔细叠好，丢入一旁的火盆。“我去找宋统领来！

”顾宁刚转身要走，就被南宫辰死死拽住，身子顿时僵在原地，南宫辰那双苍白的手毫无一丝暖意。南宫辰怔愣地望着顾宁的背影，思绪飘忽，他想，自己要死了，彻底离开这个世界了，只是打扰宋婉晴一小会儿，应该不算贪心吧。于是，他松开了手，任由顾宁去寻找宋婉晴。顾宁顿了顿，便阔步离去。烛灯轻晃，桌上红烛已燃了半截，不过片刻，顾宁神色匆匆地跑回南宫辰跟前。

南宫辰望着孤身回来的顾宁，失落地问道：“她不会来的，对吗？”顾宁刚要开口，脚步声传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推开了房门，宋婉晴在一众下人的簇拥下，来到了锦华苑。

她浓眉蹙起，神色不悦地说道：“你苑中的下人跪在书房外，说你时日无多了，要我来看看你。”“我怎么瞧着，你无碍。”南宫辰听到这话，脸色不由一白，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这时，桑禹承从宋婉晴身后走出来，端过一杯茶，柔声开口：“贤弟，禹承来给你敬茶。”第三章南宫辰怔怔地望着宋婉晴，迟迟没有接过那杯茶。

宋婉晴面色冷沉，催促道：“还不快接禹承的新人茶。”新人？那旧人是谁，是他自己吗？

入赘宋家三载，终究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了。南宫辰看着那杯茶，下了床伸出手想去接，可那瘦弱的手竟有些不争气地颤抖，他还没碰到茶杯，那茶杯就自己翻倒了，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在了桑禹承的身上。“啊！婉晴，好烫！

”桑禹承惊慌失措地依偎在宋婉晴怀中。宋婉晴搂住桑禹承，转头对南宫辰怒目而视。

南宫辰攥紧了手指，极力解释：“不是我干的。”桑禹承眼眸含泪，故作委屈地说道：“贤弟这是记恨婉晴让我进门，这才借机想报复我。

”宋婉晴危险的眼眸冷冽地扫向南宫辰，视线中带着警告：“自己去祠堂罚跪抄写《男德》十遍。”南宫辰在心中自问，宋婉晴，桑禹承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大婚第一天，你便带着他来给我下马威。

他怔怔地望着宋婉晴，眼中尽是荒芜之色，低声应道：“知道了。”宋婉晴缄默不语，眼神黑沉，揽着桑禹承转身离去。南宫辰拖着枯瘦单薄的身子来到祠堂，跪在垫子上，合上了双眸。深冬的寒意尚未散尽，朱窗半开，丝丝凉意沁入祠堂，罚跪抄经的他，手脚麻木，泪水止不住地流淌。翌日，当南宫辰跌跌撞撞赶到正堂时，看到顾宁的背脊已然血肉模糊。“住手！”南宫辰大喊，可下人们置若罔闻，又是一道鞭子划过空中，狠狠抽在顾宁的背上。桑禹承满脸怒意地说道：“贤弟，你苑中的暗卫意图对我无礼，如今赐她鞭刑都算轻的！”南宫辰一怔，下意识看向宋婉晴，她淡漠的面容刺得南宫辰心口一痛，但他还是稳着声线说道：“婉晴，顾宁肯定是冤枉的，你再查一查好不好。”话音刚落，桑禹承小脸通红，下唇紧咬，怒喝道：“肯定是她看贤弟被冷落，所以这才想毁我清白，助贤弟争宠。”顾宁用尽全力，撕心裂肺地反驳：“你血口喷人！公子压根没说你半点不是。”“你如此针对我，还不是因我五年前见过你。”桑禹承脸色一惊，眼底极快闪过心虚之色，呵斥道：“放肆，我怎会与你这等下人见过！”说着，他忽地夺过下人手中的长鞭，狠狠往顾宁身上抽去。

南宫辰心一横，立马跑到顾宁跟前，将她护在怀中，鞭子挥舞带起尖锐的撕裂声，仿佛是冬日里枯枝断裂的声响。桑禹承仿佛没看到南宫辰的阻拦一般，用尽全力挥舞着长鞭。

“噗”的一声，南宫辰一口黑血吐出，背部皮开肉绽，嘴角淌着血，一滴滴砸在地上。

宋婉晴心下一紧，但那丝情绪很快消失不见，只冷冷道：“住手。”桑禹承不甘地停下鞭子，瞥见宋婉晴眉眼间一抹懊恼，怒意更甚，再度开口：“婉晴，贤弟私底下怕早就和这贱婢有染！”“否则贤弟怎么会拿命去护她！”听闻这话，宋婉晴眼眸猩红，青筋暴起，不给南宫辰任何解释的机会，对下人下令：“抽筋拔骨后扔到乱葬岗。”南宫辰的泪水如决堤般涌出，身体不断颤抖，喉咙发出沙哑的呜咽声：“婉晴，求你饶了顾宁吧！”顾宁与他相伴五年，多次救他于水火之中，好几次南宫辰病入膏肓、濒死之际，都是顾宁冒死忤逆宋婉晴，为他请来了大夫，在他心中，顾宁早已是亲人般的存在。南宫辰连滚带爬到宋婉晴脚边，不断卑微哀求：“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主子的错，别把她扔去乱葬岗。”宋婉晴脸色不耐，轻轻挥手，下人们迅速上前，将南宫辰从宋婉晴的脚边拉开，紧紧扼住他的手臂。

南宫辰终于再一次意识到，身为暗卫统领的宋婉晴，究竟有多冷漠绝情。

“顾宁……是我无能，对不住你……”顾宁缓缓睁开双眼，眼里没有怨怼，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如同垃圾一般被拖走了，鲜血一路蔓延。

南宫辰望着满地的鲜血，目光涣散，不断颤抖着张开嘴，连一句哀求的话都说不出。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多，只想留住身边的人，陪宋婉晴度过本就不多的时日，可就连陪伴他五载的顾宁，宋婉晴也不愿留给他。也是，她连自己都不曾心疼过，又怎会对顾宁手下留情？

宋婉晴望着南宫辰气息奄奄、半阖着眸、衣衫上满是淋漓血色的模样，心间不由得涌起一股怒火：“你就这么心疼那个贱婢？”南宫辰脸色灰败，苍白薄唇颤抖几瞬后，吐出一句破碎的话：“宋婉晴，和离吧。”第四章宋婉晴夺过长鞭，用力摔在石桌上，石桌瞬间四分五裂。“你负心于我，还想一走了之？”“我告诉你，没门，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人。”说完，宋婉晴便揽着桑禹承的腰肢，扬长而去。此时残雪斑驳，融化的雪水顺着层层叠叠的灰瓦流下，南宫辰的眼泪夹杂着微红的血色落下，恸哭声响彻锦华苑。翌日，南宫辰跪在火盆前，焚烧着纸钱，那火光摇曳，映照着他一动不动、神色空洞荒芜的脸庞。“顾宁，是我不好，连累你受苦了。

”“如果不是我让你去找宋婉晴，你也不会死。”“都是我的错。”这时，宋婉晴揽着桑禹承并领着一众下人，行至锦华苑，抬眸间，火光和纸钱跃入眼帘。

桑禹承微微垂首，倚在宋婉晴的胸膛，佯装委屈地说道：“今日是我生辰，本想来看望贤弟，给贤弟带些喜庆过来。”“却不曾想贤弟竟做如此晦气之事来诅咒我，实在让禹承心寒。

”宋婉晴抬起手，拭去桑禹承脸上的泪珠，随后，她扭过头敛下眸光，脸色暗沉地对南宫辰说：“南宫辰，你品行不端，德不配位，不堪为侍从。

”“即日起降为入赘奴籍，还不跪下给禹承道歉！”南宫辰缓缓抬眸，泪水僵在眼眶，声音发颤：“这辈子，我只跪过爹娘和你。”宋婉晴眼底暗沉如墨，挥手示意下人，南宫辰虚弱的身子被人“扑通”一声强行按下，冰凉的泪水终于从眼眶滚落。五年的感情，若干次救命之恩，终究是抵不过桑禹承的只言片语，一直以来执着的感情，到头来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谁料，就在他双膝触地的瞬间，腹部忽地传来一阵剧痛，犹如利刃绞割，南宫辰只觉浑身乏力，眼前阵阵发黑，众人惊愕万分，原来南宫辰是因剧痛引发了肺痨急症！南宫辰眸色一怔，悲痛如潮水般袭来，顾宁他保不住，如今自己的身体也撑不住了吗？难道他注定无依无靠，留不住任何一人、守不住自己的性命？

思及此，南宫辰抬起眼眸，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宋婉晴冷漠如冰的眼神，以及桑禹承那幸灾乐祸的神情。南宫辰奋力挣脱下人的桎梏，爬到宋婉晴脚边，以最狼狈、最卑微的姿态乞求：“婉晴，看在我伺候您五年的份上，求您找个大夫救救我吧！

”此时，桑禹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面露不解，轻声问道：“婉晴，贤弟这般急症……该不会是与那贱婢私下接触染了恶疾吧？”看着宋婉晴晦暗不明的神色，南宫辰不住地摇头，下意识按住剧痛的腹部，辩解道：“不是的……婉晴，我只是旧疾复发……”“求您……”“想要我为一个可能染了恶疾的人请医，休想！

”宋婉晴面色黑沉，打断他未说完的话，揽着桑禹承的腰肢转身离开了。

南宫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彻底跌到了谷底，冷风不断往他心里灌，仿佛连血液都被冻得凝固了。南宫辰脚步虚浮地回到屋内，倏然，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晃晃往后倒去。细雪飘了一夜，今晨愈下愈烈，锦华苑的屋脊皆覆了层白雪，一股若隐若无的药香不断在院中蔓延。南宫辰再次睁眼时，只见医馆的大夫正眉头紧皱地守在床边。“南公子，你醒了？可觉身子好些？

”大夫轻声问道。南宫辰将手放在仍隐隐作痛的腹部，泪流满面，嘴角不断发颤：“大夫……我的身体，还能撑多久？”大夫摇摇头，沉声道：“肺痨已入膏肓，若再受刺激，怕是撑不过三日了。”南宫辰狠狠掐着掌心，才勉强把眼泪收回去，他强撑着面上的礼仪，命下人护送大夫离开。大夫一走，南宫辰的泪珠便如决堤一般，滚滚而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终究是他的痴心妄想，顾宁留不住，自己的性命也岌岌可危，就连宋婉晴，他也留不住。第五章书房内，宋婉晴不知为何，自从从锦华苑离开后，心绪就莫名地烦躁。她微微蹙眉，望向跪在地上的下人，不悦地问道：“大夫为他诊病，情况如何了？”话音刚落，一位下人匆匆跑来禀报：“统领，南公子不见了！”宋婉晴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深夜，望城楼。南宫辰抱着护心镜，手脚僵滞地爬到城楼最上方，他的眼神空洞，心如死灰。入夜后，望城楼附近本就人烟稀少，但因为南宫辰异样的举动，民众们举着火把、提着灯笼，渐渐在望城楼下聚集起来。“喂，公子快下来，上面危险啊！”“这不是南府的公子吗？怎么好端端的想不通要跳楼？

”“是不是近期宋统领高调让平阳郡侯为正夫的事，刺激到他了，这才想不开啊！”“哎，你们瞧他怀里抱着的，似乎是护心镜！”人声鼎沸中，暗卫被聚焦的火光吸引了注意，连忙跑去禀告宋婉晴。待宋婉晴赶到时，望着城楼上的南宫辰，握着佩刀的指节咯咯作响。

南宫辰俯瞰城楼下，望着宋婉晴冷厉的脸，一步步退到望城楼边缘，手中的护心镜被夜风吹得微微晃动。“五年了，我终究还是捂不热你的心……”五年？

他为什么说是五年？宋婉晴心口倏地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满是茫然。南宫辰眼神空洞，唯有泪水不断涌出，滴落在护心镜上：“宋婉晴，我后悔入赘你家了，真的悔了……”宋婉晴面庞冷峻，语气冰冷：“我也从来不是非你不可。”五年前，她被死对头下药，还被找了几个市井无赖寻衅，恰好南宫辰误打误撞进了巷子。

而他又是礼部侍郎之子，不好随意打发，否则她怎么可能会让他入赘宋家？“在我心里，禹承才是我的夫，唯一的夫！”原来五年前的恩情，如今倒像是他南宫辰携恩图报了。

南宫辰麻木的心狠狠一痛，他还以为，自己的心早就被这漫天飞雪冻结了。他抱紧护心镜，朝望城楼下纵身一跃，小小的护心镜飘散如折翼的蝶，四处散落！“啪”的一声破空而来，南宫辰突然觉得腰部被鞭子缠上，等他双眸再睁开时，已经落在了一个宽阔温热的怀抱。

旋即，他就被重重推开，单薄的后背撞到望城楼坚硬的石壁，痛得脏腑紧绞！

身子被宋婉晴抵在石壁上，他对上她鸷如鹰隼的寒眸，只听宋婉晴质问道：“南宫辰，翅膀硬了？”“活着的时候勾搭贱婢，现在寻死还要给我丢脸！”无人看到，宋婉晴拿着鞭子的另一只手微微发颤，还特意背在身后，像是急于隐藏什么。

刚才南宫辰跳下去时，她心里竟闪过些许恐慌，可她怎么可能会在意这个男人的死活？

她在意的，不过是自己的脸面罢了。过往的种种在南宫辰脑海中浮现，他曾以为入赘宋婉晴是幸福的开始，是攻略成功的预兆，以为总有一天能捂热她的心，可他错了，错得离谱。既然自己命不久矣，不如就此离开。思及此，南宫辰的眸子平淡得近乎绝望：“宋婉晴，你放过我吧。”忽地，宋婉晴松手退后几步，薄唇扬起一抹瘆人的笑意：“你的命，不由你。”“你若再敢自尽，我就让整个南家陪葬！

”说罢，宋婉晴转过身，玄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飞扬，像极了噬人的深渊。南宫辰瘫坐在地，这女人，总能轻易掐住他的软肋。他麻木地离开望城楼，像个提线木偶，反正离死也不远了，不过是再多熬一些日子，等到油尽灯枯的那天，她会后悔吗？翌日，桑禹承走进锦华苑，坐在南宫辰的软榻旁，柔声开口：“贤弟，昨日你受惊了……”桑禹承始终不懂，宋婉晴为什么要救南宫辰，但他知道，只有南宫辰死了，他才能真正高枕无忧，宋婉晴才会真正属于他！南宫辰泪痕未干，转过身望着面带笑意的桑禹承，一字一句地问道：“你现在跑来这里假惺惺，有意义吗？”桑禹承也不再伪装，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布偶娃娃，脸上露出阴森的神情：“南宫辰，要是被婉晴知晓了，你欲用邪术诅咒我与她的情意，你觉得婉晴会如何对你呢？”说完，桑禹承将布偶娃娃丢在了南宫辰的锦被上，随后跌坐在地，神色慌张地大喊：“贤弟，你为何要如此诅咒我和婉晴……”南宫辰望着布偶上布满的银针，尤其是心口部位被戳得千疮百孔，棉花都溢了出来，瞬间明白了桑禹承的意图。

“明明是你……”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宋婉晴大步走进来，狠狠地往南宫辰脸上扇了一耳光。第六章宋婉晴将桑禹承护在怀中，满脸冷峻之色：“你这个毒夫！真以为我不敢动南家？”南宫辰的脸被打得偏向一旁，鲜血从他嘴角流出，滴落在锦被之上，她甚至不愿听他一句解释。脸上火辣辣的疼，却远比不上心尖疼痛的万分之一。宋婉晴见他毫无反抗之意，嘴角噙着一丝讥笑：“怎么，你装这般模样给谁看？”他不是装，只是知道，再多的解释，在桑禹承面前都苍白无力。

南宫辰将喉咙中的苦涩尽数咽下，眼神中满是悲凉。五年前，刚穿越进这本书的南宫辰，拼尽性命从歹徒手下救下双眼失明的宋婉晴，那时宋婉晴曾许诺过，会护南家一世安宁。

可如今，宋婉晴却站在他面前，搂着别的男人，以南家生死相要挟，肆意羞辱他。

这或许就是他的命，戏里戏外，都犹如窗外那棵枯黄残败的榆树，只能苟延残喘。“南宫辰，别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说完，宋婉晴抱起桑禹承大步离去，锦华苑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冷清。南宫辰躺在榻上，心口的旧伤又开始疼起来，疼到极致的时候，他竟也觉得习惯了。桃花苑内，医馆大夫过来后，给桑禹承开了些安神汤，宋婉晴则魂不守舍地来回踱步。桑禹承紧咬下唇，眼里满是盈盈泪光，不断抽泣着：“幸好婉晴信我，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宋婉晴听闻，这才回过神，倏地想起此前顾宁的话，疑惑地问道：“禹承，你好端端跑去找锦华苑做什么……”桑禹承握着腹部，佯装委屈：“婉晴，我只是想看望一下贤弟，所以才……”这时，门外的下人快步走来，贴耳向宋婉晴禀告：“统领，南公子昏倒了，看起来不太对劲……”“死不了。

”宋婉晴浓眉蹙起，想了想，又吩咐道，“把他送回南府，省得看着心烦，晦气。”南府内，南母见儿子回来，不仅没有喜色，反而斥责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废物！不会讨好女子，连自己的身子都顾不好！”“早知如此，当初不如把你掐死在襁褓，也比现在丢人现眼强！

”南宫辰眼睫一颤，低下头不再言语。转瞬到了寒冬腊月，夙雪悠悠从天空飘落，将地上鲜红的血迹掩盖下去。南宫辰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日子愈发难熬，他望着紧闭的府门，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时至今日，他居然还抱有奢望，盼着宋婉晴会来接他。翌日，南府的大门在一阵剧烈的撞击声中轰然倒下，一群面无表情的暗卫涌了进来。“奉统领令，南家涉嫌通敌，满门抄斩！

”刺耳的声音传至南府每个角落，震得人耳膜生疼。南母一耳光落在南宫辰脸上，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你这没用的东西，还不滚去找宋统领求情？”说着，她又转向暗卫，慌乱地拽着南宫辰：“我儿子是宋统领的入赘侍从！你们这么做，统领不会饶了你们的……”南宫辰被扇得眼前阵阵发黑，身躯不住地颤抖，望着满地的鲜血和南府上下慌乱的景象，他肝肠寸断。“宋婉晴在哪，我要见她……”暗卫迅速而有序地向两侧分开，齐齐向右侧看去，在暗卫的簇拥下，宋婉晴的身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脸上神色晦暗不明。“我奉命行事，将南家上下尽数拘捕！

”第七章南宫辰僵在原地，足足过了半刻钟，才举起枯瘦的手想去拉宋婉晴，颤声问道：“这些都是你授意他们做的？”宋婉晴幽深的眸子凝视着南宫辰，冷声道：“你爹私通敌国，证据确凿。”私通敌国？南宫辰只觉得荒谬。

江南遭遇了百年难遇的洪水，无数寒门学子流离失所，珍贵的诗词论赋也被毁于一旦。

南父当时立刻上书朝廷，请求拨款修缮学堂和驿站，只为让寒门学子有片刻栖身之所，甚至还将家里的田地、铺子，连同南母的嫁妆都变卖了，这些事情，宋婉晴再清楚不过！

南宫辰双肩颤动，胸腔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箍住，脚步踉跄，胸口剧烈起伏，瞳孔急剧紧缩：“半年前桑家贪墨军饷，圣上下旨诛杀男丁，女眷充为官奴。

”“你可以为了桑禹承，在金銮殿跪三天三夜为他求情，求圣上从轻发落，为何到我这了，竟不愿帮我说一句话？”最后几个字，南宫辰的声音都破了音。

宋婉晴淡漠地睨着他：“你放心，你早就入赘宋家，不算南府的人，南府就算是株连九族，也不会牵连到你。”南宫辰浑身发颤，听着宋婉晴话里的意思，眼眸猩红，破天荒地违背了宋婉晴的意愿：“求求你了，放过我爹娘吧！他们年纪大了，经不起诏狱之苦啊！”“你要抓就抓我，要杀要剐……”听闻最后四个字，宋婉晴心莫名一抽，她拽着南宫辰，将他交给身旁的暗卫：“送他回宋府。”家？

他还有家吗？顾宁死了，自己的身子即将垮掉，如今家族又要被满门抄斩……南宫辰拼命挣扎，含着血泪嘶喊：“宋婉晴，那是我仅剩的家人……”宋婉晴身形一顿，却还是没有停下脚步，南宫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最终掩进那血色般赤红的府门中。这一夜，南府的哭喊震响了整个京城。宋府内，大夫面色堪忧，沉声道：“南公子，当务之急是好好休养，别再急火攻心了，否则，活不过这两日了……”南宫辰眼睫一颤，失神地望着窗外，若是这世间仅剩他孑然一人，活再久又有什么意思？他强撑着虚弱的身子，还是踏出了宋府的大门，跌跌撞撞地跪在了各处南父同僚的家门口。可世态炎凉，那些看着他长大的世家叔伯们，没有一个愿意雪中送炭，要么避之唯恐不及，要么“好心”劝他，让他安心伺候宋婉晴，留在宋府做他的南公子。南宫辰脸上血色尽失，整个人仿佛被冰水从头到尾浇了个湿透，心也凉得彻底。他一咬牙，将身上的珠钗尽数取下，朝着当铺走去。北镇抚司诏狱外，南宫辰把换来的银钱尽数塞给暗卫千户，跪在诏狱门口，直至双膝都磕破了，才求来一个看望父亲的机会。他提起裙摆，急切地往诏狱深处跑去，远远地，便听到宋婉晴阴森冷厉的声音在诏狱深处响起：“南大人，你死到临头了，还惦记着你那毒夫般的儿子。”“实话告诉你吧，等我把你儿子玩够了，我就会送他去当奴妓，任人摆布，指不定你昔日的同僚还会光顾，照料他。

”南大人怒发冲冠，胸口剧烈起伏：“宋婉晴，你这个白眼狼，你不得好死！

”“我真是瞎了眼了……才让儿子入赘你家……”说到最后，南父呼吸愈发急促，渐渐喘不上气来。南宫辰全身倏然绷紧，他清楚地知道，南父患有心疾，只要情绪激动便会呼吸不畅，甚至危及性命！汗珠夹杂着泪珠不断滚落，南宫辰加快脚步，只恨自己不能再快一点！忽地，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传来，南宫辰终于奔至牢房前，白着脸大喊：“爹！”南父倒在地上，听到儿子的声响，用尽力气朝南宫辰的方向伸出手，可两人的手还没来得及触碰，南父的手便垂了下去，胸膛再也没有了起伏。

第八章南宫辰只觉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体内四处拉扯，将本就破败如筛子的身体撕裂、绞碎！

他踉跄地走进牢房，将身体已经没了知觉的南父抱在怀里：“爹，你醒醒，再看看宫辰啊！

”回应他的，只有诏狱中空荡凄冷的回音。心中最后一根稻草被彻底压垮，南宫辰崩溃欲绝！

在现实世界里，南宫辰无父无母，只有书中的南父给了他片刻的温暖，如今这份温暖也消散了。无助与绝望席卷了他的全身，他眼眶猩红，抱着南大人的尸首痛哭：“爹，是宫辰来迟了……”凄惨的哭泣声传入宋婉晴耳内，堵得她胸口发闷。身为暗卫统领，她处理过太多人，见过太多生死离别，可从未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让她心烦意乱。“别哭了，刚刚那些不过是激他承认罪行的，不会将你真送去做奴妓。”宋婉晴开口说道，试图缓解此刻的压抑。

可南宫辰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他怔愣地去摸发髻上的发簪，却发现发簪早已不见踪影。

他这才反应过来，发簪被他典当了，如今就连自刎，他都做不到……涩意伴随着木讷蔓延到四肢百骸，仿佛抽走了他浑身的血液。失神之间，一股大力将南宫辰从地上拉起，宋婉晴在碰到他冰冷枯瘦的身子时，眼里闪过一丝怔愣：“你怎么瘦成这副样子？”南宫辰面上浮起哀凄之色，声音冷淡：“统领身边有良人相伴，我这副身子自然入不了眼。”若是平时，南宫辰绝不会说出这般话，因为他是礼部侍郎的嫡子，是宋婉晴的入赘侍从，一举一动都关乎着两人的脸面，可如今，他已经不在乎了。望着脸色灰白的南宫辰，宋婉晴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怒火，她将南宫辰狠狠摔进草席处，动作放肆又暴戾，毫无怜惜之意：“做出这副死人样子给谁看？”南宫辰看着宋婉晴压下来的身子，心尖狠狠一震，伸手用力推拒。他爹尸骨未凉，怎么能在爹爹的尸首面前承受这般屈辱？

无尽的耻辱钻进骨缝，把原本已经死去的心搅得鲜血淋漓。“你还不如杀了我。

”南宫辰的声音带着绝望的沙哑。宋婉晴一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竟不知，锦缎之下的南宫辰已经瘦到了这等地步，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裂。

“宫辰……”她下意识想唤他的名字，话未说完，牢狱外却传来暗卫的通报。“统领，桑公子心口不适，大夫来看过了，说是忧思过度引发的旧疾。

”宋婉晴毫不犹豫地松开南宫辰，转身穿上衣服便匆匆离去。南宫辰蜷缩在草席上，颤抖着双手穿衣起身，甚至不敢低头望向躺在不远处的父亲遗体。他胡乱抹去眼角的泪水，狠狠咬着唇瓣，直到嘴中泛起一片血腥，才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他僵滞地跨过阴暗的走道，去到了男监。刚进牢门，南宫辰已经做好了被父亲同僚怒骂的心理准备，毕竟南家落难，众人避之不及也在情理之中。可那位同僚只是轻轻将他衣服上的褶皱抚平，随后拥他入怀，语气中带着一丝柔情：“宫辰，你受苦了。”大概是人至将死，其行也善，南宫辰感受到的唯一一次来自长辈的温情，竟也是最后一次。南宫辰鼻尖一酸，愧疚与委屈不断翻涌，最终只化作一句沙哑的：“前辈……”那位同僚握着南宫辰的手，意有所指地说道：“宫辰，我与你父亲相交多年，你却没为南家做成一件事，现在正是你报恩的时候，我要你帮我做最后一件事。”南宫辰胡乱抹去眼角的泪，毫不犹豫地答应：“不管是什么事，我都帮您。”下一瞬，手上的力度猛然加大，那位同僚直直看着南宫辰，一字一句地说道：“换上我的衣物，替我去死。

”第九章南宫辰瞳孔骤缩，呼吸瞬间停滞，连手上的桎梏都忘记了挣开。

他心中仅剩的一点温情，终是在这句话里彻底消失了。这时，男监巡逻的千户及时赶到，连忙将两人拉开。南宫辰垂着眸子，望向手上被捏出的红痕，面如死灰，干涸的眼眶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千户将此事迅速报告给宋婉晴，宋婉晴眉头不悦地皱起：“将那人处理了，做得干净点。”她心里清楚，若是那人再做出什么幺蛾子，指不定会再次伤害南宫辰，把他拖入更深的泥潭。

想到南宫辰那双通红的眸子，还有他瘦得不成样子的身子，宋婉晴心头一阵滞涩，随即叫来大夫，问道：“宫辰的病怎么还不见起色？”不等大夫回话，宋婉晴又烦躁地挥手将人打发走：“罢了，一群庸医，等太医空下来，我亲自去请。”当晚，那位让南宫辰替死的同僚，在牢房的墙上写下血书后，便咬舌自尽了。

南宫辰为爹娘布置的灵堂格外冷清，没有任何亲朋好友前来吊唁，所有人都怕和罪臣之家扯上关系。倒是宋婉晴过来了，她面无表情地给南父上了三炷香，随后垂下眼睑，眸色深沉地对南宫辰说：“只要你少作妖，我护你一世安宁，保你衣食无忧。

”南宫辰木然地跪在蒲团上，不停烧着纸钱，心里蔓延过一阵无力的讽刺——他已没有“一世”可活，所谓的“安宁”又从何而来？

“婉晴，行刑前夜，我想去探望昭阳。”南宫辰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恳求。

他可怜的弟弟南昭阳，今年才刚刚过了加冠之礼，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却要面临这样的结局。死刑犯在最后一夜看管十分严格，按规矩不能见家属，可宋婉晴看着泪眼婆娑的南宫辰，心下一软，破天荒地答应了：“好。”行刑前一日，南宫辰站在诏狱门口，看着风雪漫天飞舞，直扑廊檐，心中满是沉重。明日，就是南昭阳问斩的日子了。他细心整理了衣襟，穿着厚重宽大的斗篷，拎着提前备好的食盒，跟着宋婉晴走进了诏狱。南昭阳看到哥哥的身影，眼眶瞬间就红了，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哥，你怎么……”南宫辰扶着弟弟坐下，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一一摆好。宋婉晴伫立在不远处等候，不多时，有个暗卫快步走过来，在她耳畔低声说了些什么，她微微皱眉，对南宫辰说：“我有事先去忙，你正好也想跟弟弟多待一会儿。”南宫辰眼眸带泪地望着她，惨然一笑：“我会自己回去。

”宋婉晴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开。临走时，南宫辰望着宋婉晴逐渐远去的背影，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万千话语堵在喉咙里，滚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句：“婉晴，天冷了，照顾好自己。”宋婉晴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任何回应，就像以往无数次在他和桑禹承之间做选择时一样，毫不犹豫地走向了后者。等宋婉晴一走，南昭阳终于克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哥，是不是吃了这顿断头饭，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南宫辰轻轻抚着弟弟苍白的脸庞，兄弟俩长相有七分相似，只是南昭阳的面容更加稚嫩，如今他身子枯瘦，倒和自己愈发像了。“别怕，断头饭，哥哥陪你一起吃。

”南宫辰柔声安慰道。南昭阳哽咽着点头，可他的手却哆嗦得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南宫辰便一口一口喂他吃，听着弟弟不停说着话，以此驱散他心中的恐惧。“哥，你要好好的，咱们南家就剩下你了……”“你放心，我长大了，不怕，一下就死了，不会痛……”“到了下面，我就能继续孝顺爹娘了，连着你那份一起……”南宫辰流着泪默默点头，眼里却渐渐浮现出一丝决然：“昭阳放心，哥哥不会让你死的！”第十章夜深时，一名暗卫背着昏迷的南宫辰悄悄走出诏狱，将他小心放入早已等候在附近的马车中。马车轱辘哒哒作响，很快便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气温仿佛在一夜之间骤降，寒风呼啸不止，宋婉晴大清早起床，就莫名觉得心神不宁。

“南公子，昨夜几时回的宋府？”她向守在锦华苑门口的暗卫问道。

暗卫踟蹰着回答：“这……属下没注意。”“算了，今日不准让他出府。”宋婉晴皱了皱眉，又追问，“那边情形如何？”暗卫心知肚明，统领问的是南昭阳的情况，即便南公子不得宠，南昭阳也是他名义上的弟弟。“回统领，南昭阳现在还在诏狱，午时三刻就会被押去监斩台。

”宋婉晴听闻，胸口莫名憋闷，总想去诏狱看看情况。她刚迈出宋府大门，下人躬身请她上马时，怀里有块残缺的木偶娃娃不小心掉到了地上。下人正要弯腰去捡，一只手比他更快，将木偶娃娃紧紧攥在了手里。宋婉晴沉下脸，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气：“你竟敢偷主子的东西？”下人吓得腿一软，连忙跪地求饶：“统领，小的没偷！这是从南公子身上掉下来的，他说不要了，小的这才敢捡……”下人实在不明白，这不起眼的木偶娃娃根本不值几个钱，统领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宋婉晴狠狠一震，一把推开下人，转身快步朝着锦华苑跑去，到最后甚至直接跑了起来。五年前，她南下办案时遭人追杀，被人刺伤双眼，心脉受损，奄奄一息，若不是有人救了她，哪会有如今的宋婉晴？得救后，她意识模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这块残缺的木偶娃娃送给了救命恩人。这木偶是她母亲的遗物，是当时她能给出的最珍贵的东西……宋婉晴心跳越来越快，剑眉也越皱越紧，冲进锦华苑时，院内的冷清让她心头一阵心悸。“南宫辰你给我出来！”她朝着屋子大喊，推开门却看到了桑禹承。“婉晴，宫辰不在，我没看到他。”桑禹承心脏猛地一沉，连忙收敛脸上的得意，换上一副温顺的模样。他本想来锦华苑讥讽南宫辰一番，没想到却撞上了宋婉晴。宋婉晴紧紧盯着桑禹承，目光深沉冷寂，直看得他心里发毛：“婉晴，你怎么了？”宋婉晴摊开掌心，里面躺着那块残缺的木偶娃娃，她有预感，自己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随时会一脚踩空，坠入的不是深渊，而是地狱！

桑禹承嫌恶地皱起眉：“这木偶都缺了一角，是哪个没良心的小贩卖给你的？”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了，宋婉晴瞳孔剧烈颤抖，恐惧在心底疯狂蔓延，整个人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那场箭林弹雨之中！当初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桑禹承，他说自己是平阳郡侯，是救了她性命的恩人。宋婉晴脸色白得吓人，倏地伸手掐住桑禹承的脖子，嘶吼道：“根本就不是你救了我！”桑禹承本想装可怜博同情，可宋婉晴眼中的惊恐与愤怒牢牢占据了他的心神，那双猩红的眼宛如猛兽，狰狞嗜血，他知道，只要自己撒谎，就会被狠狠撕碎！在宋婉晴嗜人的眼眸注视下，桑禹承颤颤巍巍地说了实话：“是南宫辰救了你。

”第十一章这话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宋婉晴心上，打得她头脑嗡嗡作响，全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走，连扼着桑禹承喉咙的手也无力地松开。桑禹承终于喘过气来，梨花带雨地哭诉：“婉晴，我是真的喜欢你，看在我与你相伴多年的份上，我又是当朝郡侯……”“啊！”不等桑禹承说完，宋婉晴重重一脚踹在他的腹部。

桑禹承捂着肚子瘫软在地上，脸色惨白：“好痛，婉晴，我这身子……”这次他不是装的，可宋婉晴早已将他视若无物，攥紧拳头，决绝地转身离去。汗血马疾驰在风雪中，风声呼啸着灌进宋婉晴的心脏，冰凉刺骨。南宫辰不在宋府，肯定是去诏狱送南昭阳最后一程了！宋婉晴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南宫辰说过的话：“五年了，你终是不在乎……”“我后悔入赘你家了，真的悔了……”他的叹息声在耳边不停回荡，每个字都像刀尖，字字刺在心上，让宋婉晴痛得难以自抑！暮色渐沉，雪花漫天飞舞，天地间到处都结满了银霜。南宫辰戴着手铐、脚镣，跪在诏狱的冰冷地面上，费劲地仰头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很快又垂下了头。

浑身都弥漫着令人窒闷的痛意，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再忍忍，很快就能解脱了。

周围站满了看守的暗卫，他晦涩的眼眸扫过那些面无表情的脸庞，忍不住在心里自问：宋婉晴，要是知道我死了，会后悔吗？答案很快浮现——肯定不会，桑禹承才是她唯一的夫君。他收回思绪，瞳孔凝滞，朝着一个方向，无声地、不停地重复着四个字：“昭阳，快走……”十八岁的南昭阳穿着昨晚哥哥的衣服，脸上神色凝重，他攥紧拳头，拼命咬牙隐忍，牙龈都渗出了血。

昨夜的断头饭里被南宫辰加了迷药，等他醒来时，人已经在离开洛阳城的马车上，怀里还揣着一封哥哥写的离别信。信上写道：“昭阳，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你已经在出洛阳城的路上了。不要回头，不要惋惜。哥哥病入膏肓，熬不过这个月末了，余下的愿望，就是要你好好活着——南家就剩你一人了。哥哥自从入赘宋家，没过一天温情的日子，宋婉晴也从未爱过哥哥。凉薄之主不堪托付，仇家之子难为家人。

哥哥在这世上没有什么留恋的，而你还有无限可能。死亡一下就过去了，不会痛。到了下面，哥哥就能继续孝顺爹娘了，连着你那份一起。最后一句，昭阳，不要回头。人生莫作男儿身，百年苦乐由他人，今日朝承恩，暮赐死。昭阳，替哥哥好好活下去……”南昭阳远远看了哥哥最后一眼，狠心转过身，朝着远方走去。

南宫辰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他知道，昭阳答应他了。“时辰到，送犯人上路！

”监斩官的声音响起，四周瞬间安静下来。漫天飞雪下，一道人影策马奔来，暗卫打开牢门，将一杯毒酒摆放在南宫辰面前：“犯人南昭阳，赐毒酒。”“各千户验明身份，确认是南昭阳。”南宫辰的视线望着窗外的雪花，渐渐失了神，心里默默想着：若有来生，他再也不要爱上宋婉晴了。“上路！”南宫辰端起毒酒，眼角的泪珠滑落，滴在酒杯边缘。

爹，娘，你们看到了吗？我是有用的，我保住了弟弟……站在不远处的南昭阳忽地被人握住手臂，熟悉的声音响起：“宫辰！

”宋婉晴看到那身熟悉的衣服，欣喜的笑容还没完全绽开，就瞬间僵住——那分明是南昭阳！

南昭阳在这里，那在诏狱里喝毒酒的人，是……宋婉晴心脏痛到几乎停顿，疯了似的拨开人群，朝着南宫辰的方向狂奔，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嘶吼：“南宫辰！”可惜，一切都为时已晚。腥咸的黑血从南宫辰的嘴角淌落，斑驳污渍的衣衫被染成一片猩红。

第十二章窗外下起了鹅毛大雪，却没能盖住这天地间的一片殷红。

猩红的衣衫掩住了南宫辰的脸，灼伤了宋婉晴的眼，她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这刺目的红色。

宋婉晴瘫坐在地，顾不上身上象征暗卫统领威严的玄色披风，将浑身是血的南宫辰紧紧抱在怀里，对着身边的暗卫怒吼：“还不滚去请大夫！

”没人敢违抗她的命令，暗卫连滚带爬地冲出诏狱，直奔医馆。宋婉晴惊慌失措，南宫辰的脸已经被鲜血布满，身子软绵绵的，那双曾含着光望向她的眼睛，不管是失望还是愤怒，此刻都永远不会再睁开了。她眼眶酸涩，却不敢去看南宫辰的脸，固执地告诉自己，这一定不是她的宫辰！医馆大夫刚进牢狱门口，看到宋婉晴死死抓着地上人的手，心里咯噔一下，冷汗瞬间冒了出来——死人怎么救？

宋婉晴此刻赤红着眼眶，脸色难看至极，对着大夫嘶吼：“快救救他！”大夫额间满是细汗，许久才平复心绪，颤抖着开口：“宋统领，请节哀。”听闻这句话，宋婉晴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轻轻抚摸南宫辰的脸庞，喉咙里发出几声嘶哑不成调的闷声，再也承受不住全身凌迟般的剧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南昭阳不敢转身，背对着人群和暗卫，紧紧咬着手背，眼泪疯狂地滚落。泪水模糊了双眼，周围的喧嚣仿佛都离他远去，他在心里想：宋婉晴这辈子，都忘不了失去挚爱的痛苦了吧！

哥哥，你现在应该已经见到爹娘了吧？南昭阳眼前仿佛浮现出哥哥温和的笑容，正轻声对他说：“昭阳，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要怕……”一个声音忽地在南昭阳耳边响起：“二公子，你快跟我走吧！”南昭阳转头，看到那位曾将自己背出诏狱的暗卫冯景——此刻她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脸上沾着锅灰，手里拿着马鞭，装作赶车人的模样。“我答应过南公子，一定会将你平安送出洛阳。

”冯景语气坚定，在决定帮南宫辰的时候，她就已经把自己的前程和性命都豁出去了。

“冯大哥，容我为哥哥收尸，我真的做不到连他的尸首也不管。”南昭阳声音哽咽，“我想将他跟爹娘葬在一起，免得他成了孤魂野鬼……”冯景微微皱眉：“二公子，你莫要辜负你哥哥的良苦用心，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这时，几个暗卫凶恶地叫嚣着，快速朝这边走来：“让开，都给我让开！”人群纷纷闪避，冯景连忙低头侧过身，拉着南昭阳闪到一边。只见其中一个暗卫背上趴着的，赫然是昏迷的宋婉晴——她紧闭双眼，脸色惨白如纸，唇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南昭阳不由惊诧，不过片刻工夫，她怎么会成了这副模样？难道真的是因为哥哥的死？脑海中闪过宋婉晴看到自己时，从欣喜到恐惧的神色，再到那句撕心裂肺的“南宫辰”，南昭阳的手紧紧攥起，指节泛白。

哥哥，你看到了吗？宋婉晴竟是如此在意你，她的反应不像是作假。

可她为何会因为桑禹承的几句挑唆，就狠心抄斩南家满门，还将爹活活气死？这个疑问，像一根刺，扎在南昭阳心头。第十三章冯景有些急切地说：“二公子，趁宋统领昏迷，我们快走吧！再耽搁下去，恐生变故。”南昭阳咬紧下唇，语气带着恳求：“冯大哥，我哥哥的尸首，会被运去哪里？”“按规矩，罪大恶极之人会丢去乱葬岗，任由野狗秃鹫啃食。”冯景沉声道，“不过南公子曾是宋统领的入赘侍从，即便后来降为奴籍，尸首应该会送去暗卫的义庄，由寒婶梳妆打理，再等宋统领处置。

”南昭阳听闻后，紧紧拉扯着冯景的衣角，面露难色：“冯大哥，求你了，让我给哥哥收完尸再走！我赌，宋婉晴不会为难我。”冯景犹豫了片刻，看着南昭阳眼中的坚定，最终还是点头答应：“只能给你一个时辰，时间一到，无论如何都要走。”两人悄悄来到义庄附近，隐在暗处等待。一个时辰后，送尸首的暗卫才慢悠悠赶来。因为没有亲朋打点，那暗卫态度十分怠慢，直接将装着南宫辰的麻袋从马车上拽下来，“咚”的一声丢在地上，像是丢弃一件无用的垃圾。南昭阳看得眼睛发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差点没忍住冲出去，冯景及时按住他，轻轻摇头示意他别冲动。“嘎吱——”义庄陈旧的木门从里面打开，满脸沟壑的看守人寒婶一瘸一拐地走出来。送尸身的暗卫撇撇嘴，语气敷衍：“这是暗卫宋统领的入赘侍从，之前被降为奴籍，是个不得宠的主，连家都是宋统领亲手抄的。寒婶，你随便处理一下就行了！”寒婶颤颤巍巍地摇头，哑着嗓子说：“可不能随便的，尸首不安顿好，魂魄会不安的。”暗卫耸耸肩，不耐烦地指挥马儿掉头，一甩马鞭扬长而去——这种晦气地方，他多待一刻都觉得瘆得慌。

寒婶将浸透血迹的麻袋抱起来，蹒跚着走进义庄。南昭阳再也忍不住，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冯景无奈叹息，快步跟上——来给南宫辰收尸的亲戚，半个都没有，此前南父南母的灵堂也是冷冷清清，世态炎凉，莫过于此。义庄不大，昏暗又破旧，乍一看阴森森的，屋内摆着十几口棺材，地上散落着烧得残破的纸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南昭阳红肿着眼走上前，声音哽咽：“寒婶，这是我哥哥……我来给他入殓……”寒婶木然地点点头：“老身先为他梳洗一番，再让你动手。”“我想亲自给哥哥梳洗……”南昭阳泣不成声，这是他能为哥哥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冯景看着南宫辰身上脏兮兮的囚服，对南昭阳说：“我这就去买寿衣和棺材，你在这里等着，别乱跑。”南昭阳感激地点头，取下头上的玉簪塞到冯景手里——这是他身上仅有的值钱东西了。冯景快步离开后，南昭阳的目光落在寒婶手上，看着她轻轻拨开哥哥凌乱的头发，那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此刻泛着僵硬的青白，这份相似，在此时显得格外残忍。

可南昭阳能从哥哥微微弯起的嘴角看出，他是释怀的——至少，他保住了自己想保的人。

寒冬腊月，临近岁末，天黑得格外早。廊外风雪肆意，裹挟着寒气往骨头里钻。

宋婉晴一直昏迷不醒，大夫为她把脉后，面露难色：“宋统领这是急火攻心导致的昏厥，气血郁结于内，该醒的时候自然会醒，旁人强求不得……”大夫这话一出，就被暗卫千户揪住衣领，眼神带着警告——若是统领醒不来，所有人都没好果子吃。床上，宋婉晴眉头紧蹙，陷入极度的寒冷与恐惧之中。她觉得自己像被浸在冰水里，周遭的寒气从骨子里往外冒。无数个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五年前树林里，那个模糊的救她的身影；五年来，南宫辰一次次为她洗手作羹汤，却被她冷言拒绝；他咳着血还想护着顾宁，却被她下令拖走……她像个天底下最可笑的傻瓜，心心念念的恩人就在身边，她却把他推得越来越远，降他为奴籍，抄他全家，直到他心灰意冷，连活下去的念头都没有。若是当初在找到桑禹承时，多问一句木偶娃娃的来历，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老天何其残忍，偏偏在她知道真相的时候，让她与南宫辰阴阳相隔。“宫辰，你不要走……”宋婉晴无意识地呢喃出声。听到这话，暗卫千户连忙吩咐手下：“去锦华苑看看南公子回来没有？说不定他只是闹脾气躲起来了！

”手下飞奔而去，不一会儿就面带惊骇地回来禀告：“锦华苑里没有看到南公子，倒是桑公子奄奄一息地倒在桃花苑，流了很多血——因为是统领之前踹的，没人敢上前照料……”千户脸色晦暗：“把平阳郡侯抬到医馆好生照料，再把桃花苑的血迹清洗干净！”他心里清楚，桑禹承身份特殊，不能出事，可这位郡侯，终究是统领心中的一根刺。“另外，再多派些人手去找南公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十四章天空彻底黑下来时，千户不敢离开宋婉晴半步，一直守在床边。忽地，他听到宋婉晴惊叫一声：“宫辰！”宋婉晴猛地睁开眼，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她木讷地转过脸，看到窗外的榆树，枝头覆盖着一层薄霜——红蕊褐枝覆白雪，这是锦华苑的景象！宋婉晴脸上迸发出一丝狂喜：“是梦！刚刚都是梦！

”千户跟着松了口气，连忙说：“统领，您终于醒了！之前您在诏狱突然昏厥，可把属下吓坏了！”下一瞬，千户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宋婉晴脸上的喜意瞬间僵住、皲裂，随即彻底粉碎。

她以为那痛彻心扉的一幕是场噩梦，可属下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砸破了她的自欺欺人，告诉她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宋婉晴高大的身影陷在软榻里，眼眶瞬间温热，她抬手捂住眼睛，指缝间渗出泪水。是她，把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男人，亲手逼死了。

那个曾数次救她于水火的人，如今已化作天边的星星，再也看不到了。“宋统领，属下已经派人去找南公子了！”千户急忙补充，试图缓解气氛，“今日他弟弟被处斩，他定是伤心过度，躲在哪个地方独自伤怀，说不定明天就回来了……”“不、不……”宋婉晴颤抖着从床上滚下来，因为身体抖动得太厉害，甚至站不稳，只能连滚带爬地朝门口而去。

宫辰还在那阴冷潮湿的诏狱里，她要去接他回家，带他回锦华苑，那里有他喜欢的梅花，有他亲手种的榆树……千户大惊失色，他从未见过向来冷硬如铁的宋统领如此失态！“统领，您别急，南公子一定不会有事的！”千户连忙上前搀扶，却被宋婉晴一把推开。

“南昭阳的尸首……会运去哪里？”宋婉晴艰难地开口，每说一个字，都觉得脏腑像被刀割般疼痛，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千户见过她斩人头像砍菜瓜般决绝，从不会关心死人的去向，此刻听到她的问题，愣了愣才讷讷回答：“按规矩，应该是送去暗卫的义庄。”宋婉晴抓着千户的手臂撑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出宋府。

她沿着南宫辰曾无数次走过的路狂奔，第一次觉得，从宋府到义庄的路，竟如此漫长。

可刚冲到义庄门口，宋婉晴的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明明只有几级的台阶，此刻却重若千斤，让她迈不开腿。昏暗的空气中，一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坠入脚下的积雪里，瞬间没了踪影，就像南宫辰的生命，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她深吸一口气，仓皇地冲进义庄，声音带着哭腔大喊：“宫辰……我来接你回家了！”第十五章义庄后院，南昭阳颤抖着手，一点点将哥哥身上的血渍清洗干净。泪水簌簌落在盆里，溅起细小的水花——哥哥瘦得太厉害，身上几乎没有几两肉，他一个少年人抱起来都毫不费力。冯景提着包袱回来，里面除了寿衣，还有一把木梳和几块干净的布条，想得十分周到。南昭阳轻柔地给哥哥穿戴好寿衣，用布条仔细擦拭他冰冷的脸，又一点点梳理他干枯得没了光泽的发丝，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后院门外，冯景倚在门檐上，望着天上的一轮冷月，屋内南昭阳的身影被烛光拉得很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像一幅孤寂的剪影。

等南昭阳收拾好，他们就会把南宫辰的尸首和南父葬在一起，然后连夜离开洛阳，再也不回来。蓦地，远处传来几声犬吠，紧接着是杂乱的马蹄声，火光顺着风的方向传来，越来越近。冯景抬眼望去，那伙人穿着暗卫的服饰，显然是朝着义庄后院来的。“二公子，暗卫来了，你快躲起来！”冯景压低声音，从大门出去已经来不及了，他拉着南昭阳，快速躲到了寒婶的床榻下。南昭阳刚钻进床底，后院的大门就被暗卫一脚推开。

一个熟悉的身影踉踉跄跄地走进来，却又透着陌生——冯景从未见过那个高高在上的暗卫统领，会有如此佝偻的姿态，她的声音里满是惶惶与悲怆，让人心头发悸。那个向来冷如冰霜、佩刀杀人于无形的女人，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宋婉晴的脸被冷风吹得发麻，神色一路沉到谷底。

她心里还抱着最后一丝可笑的希冀：希望那具躺在那里的冰凉尸首，不是南宫辰。

可走进后院，看到躺在木板上的人时，宋婉晴整个人从内到外，瞬间垮了。

南宫辰安静地躺在那里，面色被擦拭得干净，头发梳理得柔顺，双眼紧闭，就像只是睡着了一样，随时会睁开眼，对她笑着说“婉晴，我给你做了饺饵”。

其他暗卫没有跟进来，举着火把在外面等候，只有千户跟着走进来。千户迈入寒婶的房间，犀利的目光扫过床上的老人，又落在从地上站起来的冯景身上。冯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语气平静：“统领好。”千户微微皱眉，面色不悦地问：“你是何人？”“送棺材来的。

”冯景嘴角扯过一丝淡淡的笑意。“棺材给谁用？”千户追问。“受人之托，给南府的人。

”冯景没有明说，却也没有隐瞒。千户听闻，连忙追问：“是给南公子的吗？”“咳！

”床底下的南昭阳死死捂住嘴，床底的灰尘实在太多，呛得他忍不住想咳嗽。

千户倏地拔出佩刀，满眼警惕地喝问：“谁在床下？”南昭阳知道躲不过去，只好从床底爬出来，下意识躲到冯景身后。千户愣了愣——南公子躲什么？

是在恨统领带人抄了南家，杀了他的亲人吗？他随即收起佩刀，快步跑到宋婉晴身后禀报：“统领真是神机妙算，南公子果然在义庄！

”然而宋婉晴听到这话，却没有回头看南昭阳一眼，只是红着眼眶，声音沙哑地说：“是啊，他在这里……”五年前，她生平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动了心，想与他白首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