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破，家亡乔松鸣鹤完结版小说阅读_完整版小说免费阅读国破，家亡(乔松鸣鹤)

林晚的车在柏油路上颠簸时，手机导航第三次提醒“已偏离路线”。窗外的天色渐渐沉下来，夏末的暴雨刚过，空气里裹着湿土和腐叶的味道，路边的老槐树把影子拉得老长，枝桠像干枯的手指，刮擦着车窗。“外婆这房子，藏得也太深了。”她对着方向盘叹了口气，重新核对地址——青溪巷17号，这是外婆去世前三个月，在病床上用颤抖的手写给她的。

林晚是外婆唯一的外孙女儿，自小在外婆家长大，后来随父母去了上海，算算也有十年没回这座南方小城了。外婆走后，这栋老房子成了唯一的念想，她这次回来，是想把房子收拾干净，要么租出去，要么干脆卖掉——她在上海的房租快到期了，正好需要这笔钱。终于，导航不再报错，一条窄窄的巷子出现在眼前。

青溪巷的路是青石板铺的，被雨水泡得发亮，两侧的老房子大多关着门，门楣上的对联褪成了浅粉色，只有17号门口的那棵老槐树还透着生气，树干要两个人才能合抱，枝叶遮天蔽日，把整栋房子都笼在阴影里。房子是老式的两层小楼，木质结构，墙皮斑驳，窗户是雕花木框，糊着的毛边纸已经破了几个洞。

林晚掏出钥匙——是外婆留给她的黄铜钥匙，上面还挂着个小小的铜铃——插入锁孔时，“咔嗒”一声，锁芯像是锈住了，她用力拧了拧，铜铃跟着晃了晃，发出细碎的响声。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霉味、旧木头味和淡淡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客厅里的家具都蒙着白布，白布上落满了灰，阳光透过窗户上的破洞，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记得小时候，外婆总坐在客厅的藤椅上织毛衣，藤椅旁放着一个煤炉，炉上炖着冰糖雪梨，甜香能飘满整条巷子。可现在，藤椅的扶手断了一根，煤炉早就凉透了，只有墙角的神龛还摆着，上面放着外婆的黑白照片，照片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根早已熄灭的香。“外婆，我回来了。”林晚走过去，轻轻拂掉照片上的灰，照片里的外婆笑得温和，眼神和小时候记忆里一样，带着暖意。

她从包里拿出带来的水果，摆在神龛前，又点了三根新香，火苗舔着香灰，升起的烟圈慢慢散开，混进空气里的檀香里。收拾房子花了整整一下午。

一楼的客厅、厨房还算好，只是积灰多，二楼的卧室和阁楼却乱得很。外婆的卧室里，衣柜里还挂着她年轻时穿的蓝布衫，领口绣着小小的梅花，床头柜上放着一本翻开的旧日历，日期停在十年前——正是林晚一家搬去上海的那天。最让她意外的是阁楼，她记得小时候外婆从不让她进阁楼，说里面堆着旧东西，怕砸到她。今天推开门才发现，阁楼里其实很整洁，只有一个樟木箱摆在角落，箱子上着锁，锁是黄铜的，和钥匙上的铜铃是一个款式。“这里面会是什么？”林晚蹲下来，试着用外婆留给她的钥匙去开，没想到“咔嗒”一声，锁真的开了。

樟木箱里铺着红色的绸缎，绸缎上放着一本厚厚的相册，封面是深棕色的皮面，已经有些磨损，角落绣着一个“沈”字——那是外婆的姓氏。她把相册抱出来，坐在阁楼的地板上翻开。第一页是外婆年轻时的照片，梳着麻花辫，穿着学生装，站在一棵槐树下，笑容青涩。后面几页是外婆和外公的合影，外公穿着军装，英挺帅气，两人站在老房子门口，背景里的老槐树还没现在这么粗。再往后翻，照片里多了一个小女孩，穿着粉色的连衣裙，扎着两个小辫子，正坐在外婆的腿上，手里拿着一个布娃娃。

“这是谁啊？”林晚皱起眉，她从没听外婆提起过有这么个小女孩。

照片的背景还是老房子的客厅，藤椅、煤炉都在，只是小女孩的脸有些模糊，像是被水浸过，又像是拍照时动了。她接着往后翻，发现几乎每一页都有这个小女孩的照片：有时在槐树下捡槐花，有时在客厅里玩积木，有时靠在外婆的怀里看书。最后一张有小女孩的照片，日期标着“1987年7月15日”，照片里的小女孩站在阁楼的门口，手里拿着一个铜铃，正是林晚钥匙上挂着的那个，只是照片的背景里，阁楼的窗户是开着的，窗外的天空是暗红色的，像是着了火。

“1987年……”林晚算了算，那年她还没出生，外婆应该是五十多岁。

她把照片凑近了看，突然发现小女孩的眼睛好像动了一下——原本看向镜头的眼睛，居然转向了阁楼里面。她吓了一跳，手一抖，相册掉在了地上，几张散页从里面滑了出来。

她赶紧捡起散页，其中一张是黑白照片，照片里是一片废墟，只有一棵烧焦的槐树还立在中间，废墟前站着几个穿警服的人，外婆也在其中，头发花白，脸上满是泪痕。照片的背面写着一行字，是外婆的笔迹：“青溪巷17号，1987年7月16日。”1987年7月16日……正好是小女孩最后一张照片的第二天。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她好像明白了什么——那天，老房子着火了？

可她从小到大都没听外婆提过火灾的事，外婆后来住的，不就是这栋老房子吗？就在这时，阁楼的窗户突然“哐当”一声响，像是被风吹开了。林晚抬头一看，窗户明明是关着的，可窗台上却多了一片槐树叶，还带着湿意，像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她心里发毛，赶紧把相册和散页放回樟木箱，锁好箱子，快步走下阁楼。晚饭是在巷口的小面馆吃的，老板娘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看到林晚，愣了愣：“你是沈婆婆的外孙女儿吧？

小时候常来这儿吃馄饨的。”“是啊，阿姨还记得我。”林晚笑了笑。“怎么现在才回来？

沈婆婆走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你会来送送她。”老板娘叹了口气，给她端来一碗牛肉面，“沈婆婆这辈子不容易，当年那场火……”“火？”林晚赶紧追问，“阿姨，您说的是1987年的火灾吗？”老板娘的脸色变了变，压低声音：“你怎么知道？

沈婆婆从没跟人提过那场火啊。”她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才接着说，“那年夏天，17号半夜着了火，火特别大，把二楼都烧穿了，还好沈婆婆逃了出来。

只是……”她顿了顿，“住在隔壁的阿柚，没逃出来。”“阿柚？”林晚心里一紧，“是不是一个穿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对对对，就是阿柚！”老板娘点头，“阿柚是隔壁李爷爷的孙女，父母在外地工作，跟着爷爷住。那天晚上，阿柚好像在沈婆婆家玩，火着起来的时候，沈婆婆说没看到阿柚，警察找了好久，也没找到阿柚的尸体，只找到一个布娃娃，烧得只剩半块布了。后来大家都说，阿柚可能是被火烧成灰了，也有人说，阿柚是被人拐走了……”林晚的手攥紧了筷子，碗里的牛肉面已经凉了。原来相册里的小女孩叫阿柚，1987年的火灾里失踪了，外婆从没提过这件事，是因为愧疚吗？回到老房子时，天已经黑透了。巷子里没有路灯，只有老槐树上挂着的一盏旧灯笼，发出昏黄的光。林晚掏出钥匙开门，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细碎的哭声，像是小女孩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二楼传来。

她的心跳瞬间加快，站在门口不敢动。哭声还在继续，夹杂着风吹过窗户的“呜呜”声，像是有人在耳边叹气。她想起老板娘的话，想起相册里阿柚的照片，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谁……谁在里面？”她对着门里喊了一声，声音发颤。哭声停了，屋里恢复了安静，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响。她咬了咬牙，推开门走进去，拿起客厅里的手电筒，一步步走上二楼。二楼的走廊里积满了灰，手电筒的光扫过墙面，能看到被火烧过的痕迹——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的黑炭，像是一张张狰狞的脸。

哭声是从外婆的卧室里传来的。林晚握紧手电筒，轻轻推开门，卧室里空荡荡的，只有衣柜的门在晃，发出“吱呀”的响声。她用手电筒照了照衣柜，里面的蓝布衫还挂着，没有异常。可当她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时，突然僵住了——白天她明明把外婆的旧日历合起来了，现在却又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