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雨未歇(方喜赵雨烟)已完结小说_喜雨未歇(方喜赵雨烟)小说免费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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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的雨歇了几天，天空总算放晴，只是空气里还残留着被雨水浸透后又经日头晒出的、独属于初秋的、微凉而清爽的气息。 方喜踩着清晨略显稀薄的阳光，嘴里叼着袋温热的豆浆，快步走向教学楼。 今天是轮到她值日，必须得早到。 校园还沉浸在假期的余韵里，空旷而宁静。
她喜欢这种独占整个空间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还睡着，唯独她清醒着。 推开高一（三）班教室的门，一股隔夜的、混合着木头桌椅和淡淡粉笔尘的味道扑面而来。 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在讲台上切割出几块明亮的光斑。 方喜习惯性地走向自己位于第二组中间的位置，目光随意地扫过整个教室。 然而，就在这一瞥之间，她的脚步顿住了。 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那个通常空着的座位上，竟然趴着一个人。 一头极其扎眼的红色头发，即便被主人随意地用手臂压着，那浓烈而卷曲的发丝依旧像一簇沉默燃烧的火焰，在清晨素净的光线里显得格外突兀。 女生穿着宽大的校服外套，拉链没拉，里面是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 她似乎睡得很沉，一动不动。 难道是她？ 便利店那个红头发的女生？ 错愕瞬间攫住了方喜。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抬头仔细确认门框上的班级牌——高一（三）班，没错。 她又探头看了看教室内部熟悉的布置，墙报，课程表，还有窗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是她的班级，没错。 可是，这个看起来和“好学生”三个字毫不沾边，甚至带着点社会气的女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穿着校服？ 难道……走错教室了？ 这个可能性最大。 方喜犹豫了一下，本着值日生的责任感，或许还有一丝难以言状的好奇，她放下书包，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越是靠近，那头红发就越是醒目。 发梢的卷曲弧度，甚至那略显毛躁的质感，都和那天雨夜里便利店灯光下的一模一样。 方喜甚至能闻到一丝极淡的、混合了烟草和某种果味洗发水的味道，与她周遭规整的、充满了书本墨水气的教室环境格格不入。 她停在桌边，迟疑地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女生的肩膀。 触感是温热的，隔着校服布料，能感觉到底下瘦削的肩胛骨。 “同、同学……”方喜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不确定，“你……是不是走错教室了？” 趴着的人动了一下。 然后，慢吞吞地，带着浓重睡意地抬起了头。 首先映入方喜眼帘的是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因为趴着睡压出了几道浅浅的红痕。 长而密的睫毛颤了颤，才勉强睁开眼，眼神是涣散的，带着被打扰清梦的不爽和茫然。 是她，便利店那个女生。 近距离看，她的五官其实很精致，甚至称得上漂亮，只是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疏离和倦怠感，以及那头过于张扬的红发，硬生生将这份漂亮扭成了一种颇具攻击性的、不好惹的气质。 赵雨烟眯着眼，适应了一下光线，视线才聚焦在打扰她的人身上。 看到方喜时，她眼底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什么，但又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又被更浓重的不耐烦覆盖。 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慵懒，语调平平：“怎么了？” 方喜被她看得有些紧张，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同学，你是不是走错教室了？ 这里是高一（三）班。” 赵雨烟像是没立刻理解这句话，只是盯着方喜看了几秒。 然后，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甚至渗出生理性泪水。 她伸了个懒腰，校服外套因为这个动作而绷紧，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 做完这一切，她才仿佛彻底清醒过来。 “没有。” 她言简意赅地回答，语气里那点不耐烦还没完全散去。 她抬手，用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看起来很旧的黑色皮筋，三两下就把那头惹眼的红发在脑后束成了一个松散的低马尾，几缕碎发依旧不听话地垂在颈侧。 然后，她在书桌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同样套着透明塑料壳的校牌，啪地一声扔在桌面上，示意方喜自己看。 方喜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透明壳子里，照片上的女孩也是红发，表情比现在更冷一些，甚至带着点拍照时的不情愿。 旁边清晰地印着：高一（三）班，赵雨烟。 赵雨烟。 原来她叫赵雨烟。 真的是同班同学。 一股巨大的尴尬瞬间淹没了方喜。 她脸颊有些发烫，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她居然怀疑同班同学走错了教室，还上前去拍醒人家……这简首……“对、对不起！” 方喜连忙道歉，声音都有些结巴，“我……我之前没见过你，所以……”赵雨烟己经重新趴了回去，侧着脸枕在手臂上，只留给方喜一个后脑勺和扎起的红发马尾，声音闷闷地传来，听不出情绪：“没事。” 对话显然无法继续了。 方喜站在原地，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看着那颗红色的后脑勺，心里泛起嘀咕：原来她真的是学生，还是同班同学……可开学都两周了，她几乎从来没在教室里见过这个人。 而且那天在便利店……她那副样子，真的完全不像个高中生。 方喜讪讪地回到自己的座位，放下豆浆，心里还在为刚才的冒失感到懊恼。 她拿出抹布，开始擦拭自己的桌椅，动作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最后一排那个角落。 赵雨烟似乎又睡着了，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同学陆续来了，教室渐渐有了人气，说话声、搬动桌椅声、嬉笑声开始响起。 但很奇怪，几乎没有人对最后一排突然多出来的、并且是一头红发的赵雨烟表现出过多的惊讶。 偶尔有几个同学看过去，眼神里也多是好奇和一瞥即收的打量，仿佛她只是一个久未露面、突然出现的背景板，并不值得投入太多关注。 也许……她是转校生？ 方喜暗自猜测。 等到该扫地的时候，方喜拿起扫帚，正准备从第一组开始，却看见最后一排那个一首趴着的身影动了。 赵雨烟不知何时己经醒了，她站起身，依旧是那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走到教室后面的卫生角，也拿起了一把扫帚，默不作声地开始清扫她所在的那片区域。 方喜又是一愣。 她也是今天的值日生？ 值日表上好像……没看到她的名字啊？ 难道是后来补上的？ 或者是自己记错了？ 出于一种想要弥补刚才尴尬的心态，也可能是单纯的好奇，方喜犹豫着，还是主动走了过去，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小声问道：“赵……赵雨烟同学？ 你也是今天的值日生吗？” 赵雨烟扫地的动作没停，头也没抬，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极短的、表示肯定的单音：“嗯。” 冷淡的回应再次成功阻断了交流。 方喜识趣地不再多问，也开始埋头打扫自己负责的区域。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清扫着。 方喜发现赵雨烟扫地很认真，角落里的灰尘都被她仔细地扫出来，动作利落，一点也不敷衍。 只是她始终低着头，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让方喜那点刚刚冒头的、想要搭话的念头又默默缩了回去。 这天的课程，对于方喜而言，似乎多了一点难以言说的分心。 她总会不由自主地用眼角余光去留意最后一排靠窗的那个位置。 赵雨烟并没有像其他迟到早退的“问题学生”那样在课堂上捣乱或睡觉。 大部分时间，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转着笔，目光投向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赵雨烟的课本很新，几乎没什么笔记，她也从不抬头，仿佛置身事外。 只有当某个老师讲到什么有趣的地方，引发现场一阵低低的笑声时，她才会似乎被惊动般，微微侧过头，视线短暂地掠过教室，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情绪波动，随即又很快地回归到她的窗外世界。 她的存在，像是一滴浓重的墨汁滴入清澈的水中，并未剧烈扩散，却实实在在地改变了水质的颜色，让高一（三）班这个原本在方喜眼中整齐划一的集体，忽然多出了一道模糊而神秘的边缘。 课间休息时，方喜听到前后座有女生在低声议论。 “哎，看到最后面那个红头发的了吗？ 叫赵雨烟。” “看到了，好扎眼啊……她真是我们班的？ 以前怎么没见过？” “听说开学请了很长时间病假，今天才来的。” “病假？ 看起来不像生病的样子啊……感觉有点凶，不好惹。” “嘘，小声点……”方喜低下头，假装整理书本，耳朵却竖得尖尖的。 病假？ 她想起那天在便利店，赵雨烟看起来确实不像生病，但那种孤零零的、带着湿冷气息的感觉，又似乎比生病更沉重一些。 放学铃声响起，教室里瞬间喧腾起来，同学们像出笼的鸟儿，迫不及待地收拾书包，相约着回家或者去小吃街。 方喜不紧不慢地整理着作业本，目光又一次下意识地飘向赵雨姻的座位。 她己经收拾好了书包——一个看起来用了很久的黑色双肩包，随意地甩在肩上。 她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甚至没有多看教室一眼，就第一个走出了后门，那束红色的马尾在门口一闪而过，迅速消失在涌动的人流里。 动作快得仿佛慢一秒就会被什么缠住一样。 方喜背起书包，随着人流走出校门。 夕阳给街道铺上了一层暖金色，空气里飘浮着放学后特有的轻松和躁动。 小吃摊的香气，同学的笑闹声，自行车铃铛的清脆声响，交织成一片生机勃勃的喧哗。 她在校门口驻足，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红色的、疏离的身影。 很快，她看到了。 赵雨烟并没有走向公交站或者小吃街，而是独自一人，沿着学校外围种满了梧桐树的人行道，慢吞吞地往前走。 她低着头，耳机线从校服领口延伸出来，连接着她放在口袋里的手。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那头扎起的红发在暖光下似乎也变得不那么刺眼了，反而透出一种莫名的孤单。 她的步伐和周围三五成群、嬉笑打闹的学生们格格不入，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她与这份热闹彻底隔开。 她走在那条被拉长的影子上，像是走在一个只属于她自己的、寂静无声的世界里。 方喜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几天前那个雨夜，便利店暖黄灯光下，那个看着她和父亲离开的、同样孤单的眼神。 原来，她们真的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却又仿佛隔着截然不同的两个季节。 方喜收回目光，轻轻吸了口气，空气中满是放学后令人愉悦的自由味道。 她转向另一个方向，那里，熟悉的家的温暖正在等待着她。 （第二章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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