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才知前夫是阎王楚寒楚寒最新小说全文阅读_最新章节列表死后才知前夫是阎王(楚寒楚寒)
我们账房,一个字,烂。两个字,烂透。老主管荣升,调来个新头儿,是个女的。叫宁竹。 看着文文静静,说话细声细气,跟只猫似的。我们这帮老油条都觉得,这是来了个菩萨,好糊弄。结果,我们才是被她放在功德箱里,天天被木鱼敲的那个。她不骂人,不发火,不开会,不说教。她就只是,摆事实,讲道理,走流程。你跟她耍无赖,她拿规章制度砸你脸上。你跟她打感情牌,她问你这感情能抵几个铜板的税。 你跟她玩道德绑架,她能让你知道什么叫“按律当斩”。我,张谦,账房一小吏,有幸见证了这一切。这是一个关于她,如何用一把算盘,把我们这群妖魔鬼怪,全都算得明明白白的故事。别惹她。真的,会变得不幸。1我们户部账房,京城里出了名的养老监。干的活不少,但油水更不少。在这里混的,哪个不是人精? 不是背后有座山,就是自己滑得像条泥鳅。我叫张谦,进来三年,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一招——多看,少说,不做。前主管高升了,临走前拍着我们几个老人儿的肩膀,说新来的主管是个年轻人,让我们“多帮衬”。这“帮衬”二字,就很有讲究。说白了,就是架空她,让她当个摆设,别耽误弟兄们发财。新主管上任那天,我们都等着。按老规矩,新人来了,得先给老人儿们敬茶。这是个下马威,也是个投名状。你敬了,喝了我们回的茶,以后就是自己人。你不敬,那以后就别怪我们不给你脸。日上三竿,门口才晃进来一个身影。 是个女的。身形单薄,穿着一身干净的青色官服,浆洗得有点发白。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抱着一摞账本,好像那是她的命。她叫宁竹。她走到主位前,把账本放下,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整个账房里算盘的噼啪声,都停了。几十双眼睛,全盯着她。 老吴头,我们账房资格最老的人,慢悠悠地端起自己的茶杯,嘬了一口,然后故意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咳嗯。”他清了清嗓子。这是信号。该敬茶了。 宁竹没看他,也没看任何人。她只是扫了一眼那张空荡荡的主位桌案,然后从自己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了一个水囊,一个粗瓷杯子。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 整个屋子死一样地寂静。我都能听见隔壁衙门传来的惊堂木声。老吴头的脸,有点挂不住了。 他旁边的李四,是他的跟屁虫,立刻就咋呼起来了:“哎,我说,这新来的主管,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啊?我们这茶都泡好了,您不表示表示?”宁竹终于抬起了头。 她的眼睛很静,像一口深井,看不出喜怒。她看着李四,然后又看了看老吴头手边的茶壶。 “茶?”她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户部有发茶叶吗?”李四愣住了。“啊? 这……这是我们自己带的……”“哦。”宁竹点点头,拿起桌上一本卷宗,“既然是私人物品,就不要在公事房里用。影响不好。还有,户部有规定,当值期间,非公务不得交谈。你们不知道?”李四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想发作,但被老吴头一个眼神按住了。老吴头站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宁主管,您这刚来,有些事儿,可能还不清楚。我们账房啊,有我们自己的‘规矩’。大家伙儿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这活儿啊,才干得顺心。”这话里的威胁,谁都听得出来。宁竹没接他的话。 她把那本卷宗翻开,指着其中一页,问:“吴主事,我问你,永安三十七年,城西粮仓修缮款项,为什么批了三次,总额是预算的两倍,但最后还是塌了? ”老吴头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那是笔陈年烂账,前主管的“杰作”,也是老吴头经手分的肥肉。他以为天衣无缝。“这……这年头久了,账目难免有些出入……”“没有出入。”宁竹打断他,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我昨晚看了一夜。三次拨款,第一次,木材商报价虚高三成。第二次,工时记录造假,二十个工匠,记了五十人的账。第三次,所谓的‘追加修缮’,根本就是无中生有,款子批下去,直接进了三个人的私账。其中一个,是你小舅子开的木行。吴主事,需要我把账本拿到尚书大人那里,跟你一笔一笔地对吗?”老吴头的冷汗,顺着额头的皱纹就下来了。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屋子里,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我们都以为,她会趁机发作,立威。但她没有。她只是把卷宗合上,淡淡地说:“我不喝茶。因为茶水,品不出人心。但我看得懂账本,因为数字,不会撒谎。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从今天起,账房只有一个规矩:账目,必须平。 谁的账不平,我就帮他平。谁的人不平,刑部大牢会帮他平。”说完,她坐下了。 拿起自己的粗瓷杯子,喝了一口白水。那天,账房里几十个茶壶,没一个再冒过热气。 我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养老监,可能要变天了。不是狂风暴雨那种变,是悄无声息地,换了人间。2宁竹上任的第二天,账房的气氛就变了。没人喝茶聊天了,算盘打得噼啪响,每个人都埋着头,生怕被她点名。但总有不怕死的。王嫂,就是第一个。 王嫂是我们这儿的老人,出了名的会哭会闹。仗着自己是个寡妇,拉扯两个孩子不容易,平时没少拿这事儿当挡箭牌。迟到早退,活儿干得一塌糊涂,谁要说她两句,她就一屁股坐地上,拍着大腿哭,说男人死得早,孤儿寡母的被人欺负,谁也拿她没辙。 这天下午,宁竹分派核对去年漕运的账目。这是个苦差事,数据又多又乱。别人都领了,就王嫂磨磨蹭蹭,走到宁竹桌前。“噗通”一声。她跪下了。我眼皮一跳,心说来了来了,保留曲目上演了。“宁主管,您行行好,饶了我吧!”王嫂眼泪说来就来,鼻涕一把泪一把,“我一个妇道人家,男人死得早,家里还有两个娃等着我回去做饭。这么一大堆账,我要核到什么时候去啊?孩子饿着了怎么办?我……我命苦啊!”她一边说,一边捶着自己的胸口,哭声那叫一个凄惨。账房里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看着这边。 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在逼宫。你要是怜悯她,给她换了轻松的活,那以后大家都有样学样,这队伍就没法带了。你要是不管她,逼着她干,传出去就是个欺负孤儿寡母的恶名。 我们都想看看,这位新来的宁主管,要怎么接这个烫手的山芋。宁竹没动。 她甚至没低头看王嫂,眼睛还盯着手里的卷宗。王嫂哭得更来劲了,声音拔高了八度:“我不是不想干啊,主管!是我实在没办法!我一个女人,我能怎么办? 呜呜呜……老天爷啊,你怎么不睁眼看看……”整个账房,就回荡着她的哭嚎。 过了足足一刻钟,哭声都有点嘶哑了,宁竹才缓缓地放下手里的笔。她站起来,走到王嫂面前,蹲了下来。所有人都以为她要扶王嫂起来,说几句软话。结果,宁竹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你家住哪儿?”王嫂一愣,抽噎着说:“城……城西,柳树胡同。”宁竹点点头,又问:“每天几时下值?”“申……申时末。 ”“从衙门走到你家,要多久?”“小半个时辰吧……”“你孩子多大?”“一个八岁,一个六岁。”“八岁的孩子,会烧火了吗?”“会……会一点……”宁那点点头,站了起来。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拿起一张空白的条子,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盖上了自己的私印。 她把条子递给王嫂。“这是什么?”王嫂一边擦眼泪一边问。宁竹淡淡地说:“加班令。 今天,你留下,把漕运的账目核对完再走。什么时候核完,什么时候下值。”王嫂傻了。 账房里所有人都傻了。“不……不是,主管,我……”王嫂急了,“我孩子还在家等我……”“我帮你解决了。”宁竹说。“解决了? ”宁竹指着窗外:“门口的福顺酒楼,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我已经叫了衙门的差役,拿着这张条子,去福顺酒楼订一份四菜一汤的席面,送到你家去。荤素搭配,保管你两个孩子吃得饱饱的。 ”王嫂彻底懵了:“这……这得多少钱?”“按户部加班条例,凡因公事延误下值超过一个时辰者,衙门需提供一餐。费用,公账上出。我算过了,这顿饭,比你自己回家做要丰盛。你孩子不仅饿不着,还能吃顿好的。你呢,也能安安心心在这里把公事做完。两全其美。”宁竹看着王嫂,表情没有一丝波澜。“现在,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有,请提出来。如果没有,就请回到你的座位上,开始工作。哦,对了。”她补充了一句。“差役送饭的时候,会告诉你孩子,说他们娘亲因为公务繁忙,为国效力,所以晚归。他们会为你感到骄傲的。”王嫂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她想闹,找不到理由。人家帮你把孩子吃饭的问题都解决了,还是公款,吃得比家里还好。 她想哭,哭给谁看?你再说自己命苦,人家会说,衙门待你不薄啊,加班还给孩子叫大餐。 最后,王嫂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拿着那份账本,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那天晚上,账房里灯火通明。王嫂一个人,对着堆积如山的账本,算盘打得有气无力。我们其他人,准时下值。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是从福顺酒楼那边飘来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宁竹的办公室,她的身影映在窗纸上,还在看卷宗。我忽然明白了。 在这位宁主管面前,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所有的问题,她都会帮你换算成一个价格。 能用钱和规矩解决的,就别扯感情。3账房里消停了几天,但更大的麻烦来了。 麻烦的名字叫赵瑞,赵公子。他是户部侍郎的远房侄子,标准的“关系户”。来账房半年了,算盘都拿不明白,每天的工作就是端着茶杯四处溜达,跟这个聊两句,跟那个吹两句,正事儿一件不干。前主管拿他当祖宗供着,没人敢惹。宁竹来了之后,赵瑞依旧我行我素。 宁竹分派的活儿,他嘴上“哎哎”地应着,转头就把账本堆在桌角,一动不动。 宁竹也不催他。这让赵瑞更加得意,也让我们这帮人心里犯嘀咕。 都觉得宁主管这是碰到硬茬了,知道侍郎大人不好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天,赵瑞的老毛病又犯了。衙门点卯之后,他人就不见了。一问,说是闹肚子,去茅房了。 这一去,就是一上午。眼看快到午饭时间了,赵瑞才挺着肚子,哼着小曲儿,从外面溜达回来。满面红光,嘴里还有点心渣。明眼人都知道,他这是跑去哪个茶楼快活去了。他刚坐下,宁竹就从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手里拿着一个本子和一支笔。“赵瑞。”她叫了一声。赵瑞懒洋洋地抬起头:“哎,主管,啥事儿啊?”“你今天上午,去了几趟茅房?”宁竹问。赵瑞一愣,随即嬉皮笑脸地说:“嗨,主管,您还关心这个呐?我这人肠胃不好,老毛病了。上午啊,去了……去了有个七八趟吧。”他随口胡诌。宁竹点点头,在本子上记了一下。“每趟,大概多久?”“那可说不准,短则一刻钟,长则……长则半个时辰吧。”赵瑞越说越来劲,“主管您是不知道,我这肚子一疼起来,那真是要命。”宁竹又在本子上记了记,然后抬头看着他,很认真地问:“严重吗?需不需要我帮你请个大夫? ”赵瑞摆摆手:“不用不用,老毛病了,死不了人。”“哦,死不了人就好。 ”宁竹合上本子,“那你明天,就不用来账房了。”赵瑞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主管,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侍郎大人……”“我知道。”宁竹打断他,“我正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侍郎大人的颜面。”她扬了扬手里的本子。“我刚才帮你算了一下。你今天上午,当值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按照你自己说的,你去茅房七趟,我们就算平均每趟二十分钟。七次,就是一百四十分钟。两个多时辰。也就是说,你整个上午,基本都在茅房里度过。”她的声音不大,但整个账房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们户部账房,条件简陋。茅房更是简陋不堪,冬冷夏热,气味也不好。你身体本就不好,日日在这等环境中久坐,若是因此得了什么风湿、痔疮之类的顽疾,岂不是我们的罪过? 侍郎大人把您交给我们,是让我们照顾您,不是让您来受罪的。”赵瑞的脸,已经从白变红,从红变紫。“所以,”宁竹做出了结论,“我已经向上头打了报告。鉴于你身体抱恙,不适宜在账房这种地方劳累。从明天起,特批你一个新差事。”“什么……什么差事? ”赵瑞结结巴巴地问。宁竹微微一笑,那笑容里一点温度都没有。“东街口,有个官府的公厕。年久失修,一直没人管。我跟工部申请了,拨了一笔款子,把它重新修葺一番,里面桌椅板凳,火盆熏香,一应俱全。从明天起,那里就是你的专属办公地点。”“什么?!”赵瑞差点跳起来。“你的差事,就是负责管理那个公厕。每天记录人流量,保证里面的清洁。这对你的身体也好,不用再来回奔波。你就坐在那里,什么时候想上茅房,抬脚就到。多方便。”宁竹看着他,语气非常诚恳。“赵瑞,这是组织上对你的关怀。 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侍郎大人和你自己的这副身子骨啊。”赵瑞站在那里,像被雷劈了一样。 去管茅房?他一个侍郎的侄子,去当个厕所所长?这传出去,他这辈子都别想抬头做人了。 那天下午,赵瑞再也没敢离开座位。他桌角那堆积了半年的账本,被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全都算完了。从那以后,我们账房多了一个传说。宁主管的关心,你承受不起。 4账房内部的牛鬼蛇神被宁竹收拾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变得服服帖帖。但职场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麻烦,很快就从外面来了。兵部那边,送来了一批军需采购的账目,让我们账房核销。这是个烫手的山芋。军需采购,油水最大,猫腻也最多。 以前老主管在的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兵部那边给点好处,大家你好我好。 这批账目,到了我手里。我粗略翻了一下,头皮都发麻。一匹战马,市价五十两,他们报八十两。一套铁甲,市价二十两,他们报五十两。更离谱的是,有一项“战损兵器补充”,花了两万两白银,连个实物清单都没有,就一张盖了章的条子。 这账要是认了,将来御史台查下来,我们整个账房都得跟着吃挂落。这锅,太大了。 我不敢做主,硬着头皮把账本抱到了宁竹的办公室。“主管,兵部送来的账。您……您过目。 ”我把账本放在她桌上,心里七上八下的。宁竹拿起来,一页一页地翻。她看得很快,但很仔细。她的手指划过那些夸张的数字,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看完之后,她把账本合上,放在一边。“张谦,”她问我,“你觉得这账,有问题吗?”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在考我。 我咬咬牙,实话实说:“问题大了。这根本就不是账,是抢钱。”“嗯。”宁竹点点头,表示同意。“那你觉得,该怎么办?”“按……按规矩,该打回去,让他们重报。或者,上报给尚书大人。”我小声说。“打了回去,兵部那帮武夫会善罢甘休吗? 他们会说我们户部故意刁难,耽误军国大事。这个帽子,我们戴不起。”宁竹摇摇头,“上报尚书大人?尚书大人只会把皮球再踢回来,让我们自己处理。他也不想得罪兵部尚书。 ”我沉默了。这确实是官场的常态。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那……那怎么办? 总不能真认了吧?”我急了。宁竹没说话。她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转过身来,说:“你去,把兵部送账本来的那个主事,给我请过来。就说,账目有点小问题,需要当面核对一下。”我心里一惊。这是要当面对质?兵部那帮人,可都是不讲理的。但我不敢多问,赶紧跑去兵部请人。来的是个姓王的兵部主事,一脸的络腮胡,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腰间的佩刀晃来晃去。一看就是个横主。他一进门,就大马金刀地坐下,粗声粗气地问:“宁主管,听说我们的账有问题?有什么问题? 我们弟兄们在前线卖命,你们这些算账的在后面拖后腿,是什么意思?”好家伙,先扣一顶大帽子。宁竹没理他的茬,她把我叫了过去。“张谦,”她指着那本账本,“你是经手人。你来说,这账,好不好?”我头皮发麻。这是把我推到火线上了。 但我看着宁竹平静的眼神,忽然就有了一点底气。我豁出去了,指着账本说:“王主事,这账……好,太好了!”王主事一愣。宁竹也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似乎有点意外。 我豁出去了,继续说:“这账做得,真是滴水不漏,天衣无缝!每一笔开销,都体现了咱们大周将士的英勇和……和食量!”王主事更懵了:“食量?”“对啊! ”我一拍大腿,“您看这笔,一匹战马,报了八十两。市价才五十两。多出来的三十两,肯定是给马儿加餐了!吃的都是上好的精料,所以咱们的战马才膘肥体壮,日行千里! ”“还有这套铁甲,五十两!多出来的三十两,一定是工匠们加班加点,多淬了七八遍火,所以咱们的盔甲才刀枪不入!”“最妙的是这笔两万两的‘战损补充’!没有清单,才说明问题!说明咱们的将士们,跟敌人贴身肉搏,兵器砍坏了,随手就扔,捡起敌人的接着砍!这种奋不顾身的精神,哪里还顾得上记什么清单!这两万两,是抚恤,是荣耀!”我唾沫横飞,把一本假账,说成了一本功劳簿。王主事被我忽悠得一愣一愣的,脸上的横肉都舒展开了:“对对对!还是你们读书人会说话!就是这个理儿! ”我心里暗暗叫苦,主管啊,戏我帮你演了,接下来怎么收场啊?这时,宁竹开口了。 她慢悠悠地拿起笔,在那本账本的封面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她把账本递给王主事。 “王主事,”她微笑着说,“既然账目如此完美,堪称我户部核账的典范。 那我们就不能这么草草核销了。”王主事接过账本,看到封面上的字,脸都绿了。 上面写着一行批注:“兵部军需账目,详实、感人,彰显军威。拟呈送御史台、吏部,作为兵部主事王xx本年度考评之卓越功绩,并建议通报全国,令各地府衙学习。”下面,是宁竹的签名和户部账房的大印。王主事拿着账本,手都开始抖了。把这本假账送到御史台? 让那帮言官去查?那不是把他往死里送吗?通报全国学习? 他怕是第一个被当成贪腐典型给学习了。“不……不不不,”王主事“噗通”一下站起来,冷汗都下来了,“宁主管,使不得,使不得啊!”宁竹故作惊讶:“为何使不得? 王主事如此功绩,理当表彰啊。”“是我们……是我们粗心,账做错了!做错了! ”王主事都快哭了,“我……我马上拿回去重做!马上!”他一把抢过账本,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个烫手的火炉,连滚带爬地跑了。我站在旁边,目瞪口呆。宁竹坐回椅子上,端起那杯白水,轻轻喝了一口。她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演得不错。这个月,奖金加三钱。”我忽然觉得,这锅,有时候也不是那么难背。只要,你有一个会帮你把锅甩回去的上司。5兵部的事情解决后,我在账房的地位,那是水涨船高。 大家都知道,我是宁主管面前的“红人”了。其实我自己清楚,我就是个传话筒和挡箭牌。 但宁竹的名声,也彻底传出去了。整个户部都知道,账房来了个铁算盘,油盐不进,六亲不认。这天,我正在埋头算账,主管的贴身小吏急匆匆地跑来:“张哥,尚书大人请宁主管过去一趟。”我心里咯噔一下。户部尚书,刘大人。一只出了名的老狐狸。 他轻易不找下面的人,一找,准没好事。宁竹倒没什么反应,放下笔就去了。过了一个时辰,她回来了。脸色和去的时候一样,看不出什么。但她手里,多了一个精致的锦盒。 她回到办公室,把我叫了进去。“这个,你拿着。”她把锦盒推到我面前。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上好的龙井新茶,就这么一小盒,市价至少五十两银子。“主管,这……”我不敢接。 “尚书大人赏的。”宁竹淡淡地说,“说我们账房最近辛苦了,让大家分了喝。 ”我心里更没底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刘尚书这种人,会这么好心? “尚书大人……还说什么了?”我试探着问。宁竹看了我一眼。“他还说,他有个不成器的内侄,在吏部当差,最近想在家附近买个宅子,手头有点紧。他听说,我们账房最近在清查一批抄家的产业,问问有没有合适的。”我瞬间就明白了。 这是来要好处了。抄家没收的产业,都是要入库封存,再公开拍卖的。他这是想通过宁竹,用一个极低的价格,把他看中的宅子,“卖”给他内侄。这一来一回,至少能贪几千两银子。 这盒茶叶,就是定金。这事儿要是办了,宁竹就等于上了刘尚书的贼船,以后就得任他拿捏。 要是不办,那就是公然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我手心都出汗了。“主管,那……那我们怎么办?”宁竹没说话。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封条,一支笔,还有一个火漆印。她把茶叶盒重新盖好,用封条结结实实地封了起来。然后,她点燃蜡烛,用火漆印,在封条上盖了一个户部账房的公章。做完这一切,她把封好的茶叶盒,放到办公室最显眼的那个架子上。“这是什么意思?”我没看懂。宁竹说:“从今天起,这就是我们账房的‘奖品’。”“奖品?”“嗯。”宁竹点头,“你出去宣布。 从这个月开始,我们账房每个月进行一次评比。谁的账目做得最快、最准、最干净,错误最少,这个月的‘优秀吏员’就是他。”“然后呢?”“然后,这盒尚书大人亲赐的‘御茶’,就摆在他的桌上,展览一个月。以示荣耀。”我张大了嘴巴。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她没收,也没退。她把这盒茶叶,变成了一个公开的荣誉象征。你想啊,这盒子被封条火漆封着,谁也不能动。它就成了一个符号。刘尚书要是问起来,宁竹可以说:“大人赏赐的茶叶太珍贵了,下官不敢私分,特地拿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