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明明全村混的最好，可乡亲都说他5岁那年就死了》一种更小彬完本小说_一种更小彬(表弟明明全村混的最好，可乡亲都说他5岁那年就死了)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

表弟小彬找回来的第七天，荒草坡上的那具无名腐尸，身上盖着的，是他被拐那天穿的衣服。

1 失而复得我叫小山，和小彬是血脉相连的表兄弟，前后脚出生在同一个闭塞的皖北村庄。

我的童年记忆里，总是挤满了小彬。他比我小一岁，瘦猴似的，却有用不完的精力，眼睛亮得像刚被河水洗过的黑石子，笑起来能看到豁了一角的门牙。

我们是彼此最忠实的玩伴，在打谷场上追逐，在河沟里摸泥鳅，用方言大声叫嚷着彼此的外号，声音能刺破夏日午后黏稠的空气。

那是九十年代末的一个寻常傍晚，炊烟刚起，天色将暗未暗。

我正蹲在自家院门口用树枝戳蚂蚁洞，就听见表叔家那边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哭喊声，像一把钝刀子，猛地划破了村庄的宁静。母亲手里的簸箕“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金黄的玉米粒滚了一地。她拉起我就往表叔家跑。表婶已经哭瘫在地，手拍着泥土，声音嘶哑得不成调：“俺的小彬……俺的儿啊……就一转眼功夫，没了哇！”表叔脸色铁青，脖子上的青筋突突地跳，手里攥着一把割草的镰刀，来回踱步像一头困兽。

他问遍了所有可能知道的人，包括我。我吓得直往母亲身后躲，只知道摇头。

小彬下午还和我一起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掏鸟窝，后来他说口渴要回家喝水，我就自己玩去了，谁知道……整个庄子都被惊动了。手电筒的光柱在越来越浓的夜色里胡乱交织，呼喊“小彬”的声音此起彼伏，沿着田埂、河沟、打谷场蔓延开，却像石子投入深井，得不到半点回响。恐惧像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洇染了每个人的心。有人颤巍巍地提起，下午好像看见个生面孔的年轻女人在庄口转悠，看着挺白净，不像庄稼人。又有人补充，说似乎还瞥见一个驼背的老头？离得远，没看清脸，和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好像也对得上号。

“人贩子！”这三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所有人的耳朵。表婶一听，当场晕厥过去。那个夜晚，灯火在表叔家亮了一宿，哭声和叹息声也断断续续持续了一宿。我蜷在自家炕上，紧紧挨着母亲，听着窗外野狗偶尔的吠叫，第一次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

小彬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不断在我眼前晃。第二天，搜寻范围扩大到了周围的村庄和乡镇，依旧一无所获。寻人启事贴遍了附近所有的电线杆和集市，上面小彬的照片笑得没心没肺。

表叔一家像是被抽走了魂。日子在绝望的等待中熬过了一个月。就在希望即将燃尽的时候，帽子叔叔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五百多公里外的沪市，警方在街头发现了一个流浪儿，年龄相貌特征都有些像小彬。表叔表婶几乎是用尽了这辈子积攒的所有力气和钱财，连夜坐车赶去了那个只在电视里听说过的巨大城市。回来时，他们身边跟着一个孩子。

消息像风一样传遍庄子，大家都涌去看。我也挤在人群里，踮着脚尖。那是小彬，又不是小彬。他黑了，瘦得脱了形，显得眼睛格外大，却空洞得吓人。

身上穿着一件完全不合身、脏兮兮的陌生衣服。熟悉的五官轮廓还在，但感觉完全变了，似乎是有人粗暴地捏碎了原来那个活泼爱笑的灵魂，又随意地塞了点别的东西进去。

表婶哭着想去抱他，他却像是受惊了还没有恢复，脸上一片漠然的样子。“是小彬，没错，屁股上那块云彩样的胎记，一模一样的！”表叔红着眼圈，声音沙哑地向围观的乡亲们保证，像是在说服别人，也像是在说服自己。DNA比对的结果，在那时还是顶顶新鲜的技术，像一道无可置疑的神谕，确认了这就是他们丢失的儿子。人总算找回来了，天大的幸事。

可我的心口，却莫名地堵着一块石头。因为这个“小彬”，他不认识任何人了。

他看着我的眼神，和看一块路边的石头没什么分别。我们叽叽喳喳围着他用方言问东问西，他毫无反应，仿佛听不懂。医生说是受了严重惊吓，应激了，需要时间。果然，大概一个星期后，他开始能听懂大人说的话了，偶尔，也会用极其微弱、沙哑，带着一种奇怪腔调的声音，吐出几个简单的字词。他说，是一个女人带走了他，然后，又把他扔了。再多问，他就紧闭嘴巴，身子开始发抖。庄子里的人们唏嘘着，骂着天杀的人贩子，同时也慢慢放下心来。孩子回来了，魂儿慢慢也能养回来，日子总会恢复原样的。直到小彬回来后的第七天，村西头的光棍汉二牛，慌慌张张连滚带爬地冲回村里，脸白得像刚刷的墙，裤腿上沾满了泥泞和一种诡异的污渍。

“有死……死人！荒草坡……烂了！臭……臭死个人了！”他语无伦次地嘶喊着。

我混在惊恐又好奇的大人堆里，跟着帽子叔叔跑到那片平日没人愿意靠近的荒草地。

恶臭几乎令人窒息。拨开半人高的杂草，那恐怖的景象我至今无法完全忘记：一具高度腐烂的男尸，赤身裸体，背部佝偻得厉害，皮肉已经不成样子。而就在那令人作呕的躯体上，常整齐地覆盖着一套小小的、同样沾染了污秽的衣裤——那分明就是小彬失踪时穿的那一身！

上衣叠放在肚皮的位置，裤子摊开在腿上，两只小布鞋，端端正正地摆在脚踝处。

那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整齐，一种充满恶意和仪式感的摆放。人群炸开了锅。

有人当场就吐了。帽子叔叔脸色凝重地拉起了警戒线。“是那个老驼子！

那天我看到的那一老一少里的那个老的！”有人尖声叫起来。

流言像野火一样烧遍了村庄的每个角落：这是那个人贩子老头，他们内讧了，被那个女的杀了！死有余辜！案子似乎就这么结了。恶人得了报应，似乎大快人心。

但我却注意到，我的表叔表婶，从那天起，眼神深处除了残存的悲伤，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的恐惧。他们看小彬的眼神，慢慢变得复杂。而小彬，自从那具尸体被发现后，他偶尔会望向荒草坡的方向，一动不动。有一次，我偷偷看见，他伸出自己的手，呆呆地看着，然后，极其缓慢地，弯曲手指，做了一个类似……掐握的动作。夕阳照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一片冰凉。

那时我才猛然意识到，自从他回来后，我好像，从来没见他哭过，也没见他笑过。

一次都没有。2 还是他吗？日子像村边那条浑浊的河水，表面平静地流淌着。

小彬“恢复”了。他能听懂所有方言指令，会自己吃饭穿衣，也会用那种略显生硬、语调平平的短句回应大人的问话。但也就仅此而已。

他不再是我们中的一员了。我们这群曾经呼啸来去的野小子，试着叫他一起去掏鸟蛋、下河凫水，他只是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看着，眼神像蒙着一层雾，然后摇摇头，转身就走。那种疏离，不是害羞，不是赌气，而是一种彻彻底底的、冰冷的“不相关”。仿佛我们热衷的一切，在他眼里愚蠢得无法理解。

他大部分时间就呆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安静地看着地上的蚂蚁搬家，一看就能看半天。或者，抬头望着天，也不知道那片蓝得晃眼的天空里，有什么东西那么吸引他。表叔表婶试过把他送回村小，但他根本无法融入，老师讲的东西他好像早就知道，又好像完全没听，考试时却总能写下最准确的答案，字迹工整得不像个孩子。他和所有同学都无话可说。久而久之，我们也不再自讨没趣了。

背后里，我们给他取了个外号——“木头人”。偶尔调皮的孩子会朝他扔小石子，他也只是默默拍掉身上的土，看也不看扔石子的人一眼，那眼神空得让人心里发毛。

村庄的生活总有新的谈资，小彬的异常渐渐不再是人们关注的焦点，只变成一声声压低的叹息：“唉，好好的孩子，到底是伤了魂了。”“能捡回条命就不错了，别强求了。”但我知道，表叔表婶心里的那块石头，从未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