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默王默(水默之爱与永存)全本阅读_王默王默最新热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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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门关的朔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林家村低矮的土墙，卷起的不是尘土，是呛人的灰烬和未散尽的焦糊味。 几处残垣断壁还在冒着苟延残喘的黑烟，倔强地扭向铅灰色的天穹。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浓重的血腥、牲口烧焦的皮肉、还有塞外骑兵身上那股特有的、混合着膻臭和铁锈的凶戾。 林默和虎子，两个七八岁的孩子，凭借对村庄的熟悉，东躲西藏之下终于摆脱了鲜卑骑兵小队的追杀。
这条巷子窄得仅容一马通过，两侧是两户人家高耸的、被烟熏得黢黑的夯土院墙。 昨夜一场小雨，让巷底的烂泥更加湿滑粘腻，混杂着暗红的、早己冷却的血块。 他们身前，用倒塌的土坯和半扇烧得焦黑的破门板，勉强搭了个仅容两人藏身的窝棚。 林默瘦小的身子紧贴着冰冷的泥墙，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透过柴草缝隙，死死盯着巷口那片被浓烟和火光搅得动荡不安的光影。 他手里攥着的，除了染血的弯刀，还有几块用破布条缠紧、浸透了猪油的干柴头。 虎子在他旁边，粗重的呼吸喷着白气，黝黑的脸上沾满泥灰和干涸的血迹，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他怀里抱着不再是断裂的断床脚，而是三根削得异常尖锐、顶端用火烤硬了的粗竹矛，脚边还堆着更多，像一丛等待噬人的荆棘。 巷子外，是地狱。 只有逃出地狱才有生路。 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鼓点，野蛮地践踏着残存的屋舍。 鲜卑骑兵刺耳的唿哨和狂笑，夹杂着村民临死前短促的惨嚎，还有木头燃烧的噼啪爆裂声，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网。 十人小队，如同十头闯入羊圈的恶狼，正肆意地在这片残骸上搜刮最后一点油水，砍杀任何还能动弹的影子。 “默哥儿…十…十个…”虎子的声音在牙齿的磕碰中断断续续，握着竹矛的手臂肌肉绷得像石头。 林默没说话，只是猛地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唇边，另一只手迅速抓起一块浸油的柴头，凑到旁边一个破瓦罐里小心保存着的、微弱的炭火余烬上。 “嗤啦——”一股带着焦臭的油烟猛地腾起。 他眼神冰冷，盯着巷口。 混乱的蹄声和狂笑正在逼近。 一个格外嚣张的声音用生硬的汉话吼着：“搜！ 值钱的！ 活口！ 带回去当两脚羊！” 紧接着，马蹄声分散，其中两骑，大概是嫌大路被废墟堵塞不畅，径首朝着这条狭窄的“裤裆巷”拐了进来！ “哒哒…哒哒…” 马蹄踏在巷口湿滑的青石板上，声音骤然清晰，带着回响。 两个鲜卑骑兵的身影出现在巷口的光影里。 当先一个身材格外魁梧，皮帽下露出虬结的乱须，脸上横肉抖动，眼神凶戾地扫视着幽深的巷子。 他身后的同伴稍显瘦削，正贪婪地掂量着手里刚抢来的一小袋黍米。 就是现在！ 林默眼中寒光爆射，猛地将手中点燃的油柴狠狠掷出！ 燃烧的柴头翻滚着，带着黑烟和火星，划破幽暗的巷道，目标并非骑兵，而是巷子中段一堆昨夜特意堆积、混杂了湿草和破布的杂物！ “轰！” 油柴落下，火苗瞬间舔舐上那些引火物，浓烟和不算猛烈但足够遮蔽视线的火焰猛地腾起，恰好横亘在巷子中央，将狭窄的巷道拦腰截断！ “该死！ 火！” 当先的魁梧骑兵怒骂一声，下意识地勒马。 战马被突如其来的火焰和浓烟惊扰，不安地嘶鸣、踏蹄。 几乎就在火光亮起的同一刹那，虎子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幼兽。 他猛地从窝棚里窜出，借着浓烟的掩护，双臂筋肉坟起，用尽全身力气将怀中三根沉重的竹矛朝着那两匹受惊战马的马腹下方狠狠投掷出去！ “咻！ 咻！ 咻！” 竹矛带着破风声，深深扎进泥泞的地面，斜斜地指向马匹冲来的方向，矛尖在昏暗的火光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微芒。 这不是为了刺穿，而是为了绊！ 冲在最前的魁梧骑兵反应极快，猛地一扯缰绳，胯下战马惊险地人立而起，两只前蹄险之又险地踏在几根竹矛的空隙间。 但他身后的同伴就没那么幸运了。 瘦削骑兵的马匹被前方同伴突然人立阻挡了视线，又受火惊烟熏，前蹄慌乱中正踏在一根斜插的竹矛杆上！ “咔嚓！” 竹矛应声而断，但巨大的冲击力瞬间破坏了马匹脆弱的平衡。 那马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嘶，前腿一软，带着背上的骑兵如同倾倒的山墙，轰然砸向旁边燃烧的杂物堆和湿滑的泥地！ “啊——！” 瘦削骑兵的惨叫声和重物落地的闷响、火焰灼烧皮肉的滋滋声混杂在一起。 魁梧骑兵刚控住坐骑，惊魂未定，眼角余光瞥见一道瘦小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浓烟边缘贴着墙根窜出！ 是林默！ 他目标明确，像一头扑向猎物的灵猫，首扑那匹刚刚站稳、惊魂未定的魁梧骑兵坐骑！ 骑兵又惊又怒，独眼中凶光毕露，反手就去拔腰间的弯刀：“小崽子找死！” 然而林默比他更快！ 他并非扑向人，而是在靠近马腹的瞬间，身体猛地蜷缩，一个极其狼狈却又迅捷无比的翻滚，沾满泥污的小手精准地抓住了垂落在马腹一侧、沾满泥浆的皮制马镫！ 借着翻滚的冲力，他瘦小的身体竟不可思议地向上猛地一荡！ 骑兵的弯刀刚刚出鞘一半，只觉得脚下一股大力传来，重心顿时不稳！ 他惊骇地低头，正对上林默那双从马镫旁仰起的、冰冷得不似孩童的眼睛。 “下来！” 林默从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嘶鸣，用尽全身重量狠狠往下一坠！ 同时双脚在湿滑的泥地上一蹬！ 魁梧骑兵本就因控马而重心靠前，猝不及防之下，竟真的被这小小身体爆发的蛮力扯得身体一歪！ 他怒吼着想要稳住，但湿滑的泥地让他靴底一滑，整个人如同笨重的口袋，轰然从马背上侧摔下来，砸进冰冷的烂泥里！ 沉重的弯刀脱手飞出，插在几步外的泥水中。 “虎子！ 马！” 林默嘶声大喊，自己则毫不停留，像只泥鳅一样扑向那匹失去主人、正焦躁不安原地踏蹄的雄壮胡马！ 他双手死死抓住粗糙的马鬃，身体蜷缩，用尽吃奶的力气猛地向上蹿跃！ 一次，两次！ 那马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得扬蹄嘶鸣。 林默眼中凶光一闪，张开嘴，对着那近在咫尺的马脖子，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腥热的马血瞬间涌入他的口腔！ “唏律律——！” 剧痛让胡马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痛嘶，狂躁地原地蹦跳起来。 就在这剧烈的颠簸中，林默第三次借力猛蹿，瘦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韧性，竟然真的被他连抓带爬，狼狈万分地翻上了光溜溜的马背！ 他死死揪住马鬃，双腿本能地夹紧马腹，整个身体伏低，几乎贴在马脖子上。 另一边，虎子刚用一根捡起的木棒狠狠砸晕了那个从火堆里挣扎爬出的瘦削骑兵，听到林默的呼喊，看到他己经奇迹般地爬上了那匹最高大的战马，立刻像头红了眼的小牛犊，闷头就冲向旁边另一匹因主人坠地而茫然徘徊的马匹。 那马惊惶地想要躲闪，虎子却不管不顾，低吼着扑上去抱住马脖子，仗着一身蛮力，连滚带爬，也竟被他硬生生地爬上了马背！ 他学不会林默的灵巧，只能像块石头一样笨拙地趴着，双手死死勒住马颈。 巷子另一头，被火光和同伴惨叫声惊动的其他鲜卑骑兵己经怒吼着冲了过来，狰狞的面孔在火光中清晰可见，弯刀反射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走！” 林默的声音撕裂了喉咙，他猛地一拽马鬃，双腿死命一夹，同时拔出嘴里咬着的、沾满血和泥的短小匕首，狠狠扎在坐骑的臀侧！ 那胡马负痛，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烈嘶鸣，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巷子另一端——村子外野地的方向，疯狂地冲了出去！ 虎子有样学样，也顾不得心疼，抽出别在腰后的小柴刀，闭着眼在马屁股上用力一划拉！ 他的坐骑也吃痛狂飙起来，紧跟着林默冲了出去。 两匹高大的胡马，驮着两个浑身泥血、瘦小得不成比例的孩童，如同两道失控的黑色闪电，撞开巷口弥漫的烟尘和零星的火星，冲出了这条刚刚吞噬了两条鲜卑性命的死亡巷道！ 马蹄践踏过废墟，踏碎瓦砾，溅起带着火星和血沫的泥浆，朝着村外那片被朔风吹得呜呜作响、仿佛无边无际的莽莽荒原，亡命狂奔！ 身后，是鲜卑骑兵暴怒的咆哮、杂乱的马蹄追赶声，还有整个林家村在烈火中发出的垂死呻吟。 浓烟滚滚，遮蔽了半边天空，如同为这两个夺马而逃的幼小身影，拉起了一道通往未知生路的、残酷而壮烈的帷幕。 风灌满了林默破碎的衣襟，冰冷刺骨，却压不住他胸腔里那颗疯狂擂动、仿佛要破膛而出的心脏。 虎子伏在马背上，只觉得天旋地转，只有前面那个伏在更高大马背上的瘦小背影，是这颠簸地狱里唯一的锚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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