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花已落(宋婉平林飞宇)最新好看小说_最新章节列表燕归花已落(宋婉平林飞宇)
第1章圣上下旨,将户部尚书之女嫁给平南侯,随夫殉葬,封一品诰命。 全家人哭成一团。 爹抱着哭晕的陆沉樱,转头对我下令:“平南侯犯了通敌的大罪,圣上宽厚给他留个全尸。 “你是京城第一才女,真舍得让你妹妹去嫁一个不忠不孝的死人吗?”二夫人含泪掐着我的手:“再说了,这原本就是你的婚事。” “你妹妹以前不懂事非要跟你争,现在我们还给你,你就安生的嫁了吧!”我望着那漆黑的楠木棺椁,唇角勾起一抹讥诮。 他们舍不得庶妹,却舍得我这个嫡女。 无非是看我亲娘早死,无人撑腰罢了。 “好啊,我嫁。” 替庶妹抱着冰冷的牌位,我跟着送葬队伍钻进了平南侯陵寝。 一年后,当墓碑塌陷的烟尘散去,人们发现活着的我,和隆起的小腹。 他们说我怀的是鬼胎。 非要打死我。 万般无奈下,我指尖直指主墓室坍塌的石门:“你们可以去里面问问,平南侯他到底认不认这个孩子。” 1“大胆妖妇,还敢亵渎侯爷,给我打!”不知谁喊了一声,臭鸡蛋率先砸中我额角。 腥臭蛋液混着污泥,污了素白殓衣。 “捆了她,交给县太爷。” 霉烂糯米、碎石如雹子般砸来。 我蜷缩着身子,护住小腹,却被几条粗壮村汉狞笑着扑上,粗糙麻绳狠狠勒进皮肉,将双臂反剪死捆。 一块腥臊冰冷的黑驴蹄子,粗暴塞入我口中,噎得人几欲作呕。 他们像抬待宰牲畜,将我悬空架起。 沿途百姓指指点点:“看,是棺材里爬出来的脏东西......”“看肚子鼓着呢,怕不是有鬼娃娃吧,我看最近不下雨就是这个妖怪干的......”“应该把大的小的都打死!”县衙堂鼓被擂得山响。 县令撞见我一身污秽殓衣,骇得面如金纸:“你是人是鬼?”我猛力一偏头,吐出口中黑驴蹄子:“本妃乃圣上亲封一品诰命,平南侯正妻。” 县令见我口齿清晰,强作镇定:“传仵作,验她死活!”我冷声喝止,“仵作验死尸。 本妃怀的是平南侯骨肉,当请太医验胎!”县太爷气得胡子翘起来老高:“你疯了?”“宫里的贵人才能看太医,你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也配?”“看来你不用刑不招,来人——”“且慢!”人群一布衣老者挤出人群,拱了拱手,“老朽云游行医,或可一验。” 说这,他搭上我的脉,不出片刻笑了:“确是喜脉,母体康健,是活人无疑!”人群哗然,议论如沸水炸开。 此时,老者身旁随从忽地掀开斗笠,露出真容,赫然是当今陛下。 县太爷瞬间瘫软,裤裆濡湿一片,被几个侍卫从椅子上拉去后宅。 圣上嫌弃地瞥了一眼,向身后挥了挥手:“去查。” 他身后几个乔装打扮的侍卫很快就回来禀告:“禀陛下,墓室坍塌,属下们进不得。” 人群中尖啸突起:“妖妇,天降不祥!”“烧死她母子!”“为民除害!”我站在大堂之上,神情冷淡,没有丝毫惶恐。 圣上目光沉沉,最终落在我的小腹上。 “你究竟是何人?”我不卑不亢,行礼:“民女是户部尚书陆正谦嫡女,陆墨月。” “墨月?”跟在圣上身后的中年男子惊疑打量我,忽地跪倒:“陛下明鉴!此女虽肖似小女,但小女已为平南侯殉葬。” “她定是妖孽附体,绝非臣女!”2我垂眸,指尖在袖中掐进掌心。 娘绣的鸳鸯枕犹在眼前,与平南侯府小侯爷的庚帖却被他在祠堂亲手焚毁。 只因娘去了,他便将我的婚约轻飘飘给了陆沉樱。 待平南侯通敌自戕的消息传来,他又亲手将我推进这口活棺。 陆正谦的怒喝炸雷般响起,仿佛受了奇耻大辱:“妖女,你攀咬尚书府,毁我女清誉。” 他猛地转向陛下,重重叩首:“臣恳请陛下,将此妖女就地正法!”愚民被煽动,吼声震得梁上灰簌簌落下。 “烧死她!”“烧死她!”堂下如滚油沸腾,恶意汹涌扑向我。 而我只是极轻地抬了下眼皮,素麻的殓衣污秽不堪,脊骨却笔直如松。 陆正谦见陛下沉默,急不可耐:“还愣着做什么?抬出去烧!”侍卫迟疑,他却已夺过一支火把,亲自上前。 我冷冷看着他,看他眼底的恐惧如何化为癫狂。 “慢。” 陛下目光如炬,落在我脸上:“去岁上巳节,慈宁宫赏牡丹,太后起句为何?”“回陛下,”我声线平稳无波,“‘唯有牡丹真国色’,太后娘娘赞的是姚黄魏紫。” “皇后如何接?”“‘花开时节动京城’,娘娘感念陛下孝心,亲侍花前。” 陛下眼中审视未褪,又问:“皇后所佩步摇,是何式样?”“九凤衔珠,赤金点翠,凤眼嵌东珠。” 我答得分毫不差。 陆正谦攥着火把的手青筋暴起,汗珠滚落鬓角。 陛下忽地看向他,“陆卿,何以汗出如浆?”“回陛下,天太热!”“热?”陛下淡淡道,“那便把火把放下。” “是、是…”陆正谦慌忙应声,忽然人群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厮猛地撞向他手肘。 燃烧的火把直直朝我脚下砸来,瞬间便燎着了素麻衣角。 我瞳孔微缩,看清了那小厮抬起的脸。 竟然是陆沉樱女扮男装!她混在人群里,眉眼弯弯,尽是得逞的恶毒笑意。 “救火!”陛下厉喝,侍卫急扑火星。 他目光如冰刃扫向陆正谦:“陆卿,好大的威风!”陆正谦扑通跪倒,抖如筛糠:“臣失仪,陛下开恩啊!”“陛下息怒!”一道清越男声响起。 端王谢云瑾含笑出列,姿态恭谨:“岳丈年事已高,一时情急罢了。” 岳丈?没想到仅仅一年,我那好父亲,竟已攀上了最炙手可热的端王。 只是端王眼高于顶,怎么肯娶陆沉樱?陛下目光沉沉落在我腹上:“说,你腹中骨肉,究竟是谁的?”“若再虚言,”他声音微沉,“朕也保不住你。” “回陛下,”我迎上他的视线,毫无惧色,“是平南侯谢淮之子。” “荒谬!”端王嗤笑,折扇轻摇,“谁人不知平南侯生前不近女色?”他眼神轻蔑,随手抛出一袋金锭砸在我脚边:“卿本佳人,奈何做贼?”“拿了银子,快快离去,切莫扰乱圣听!”我瞥见陛下眼中一闪而过的赞许——端王果然懂圣心。 陛下仁厚,不欲杀我。 端王此举,既全圣意,又显仁德。 我缓缓俯身,拾起钱袋。 在众人错愕中,将金锭尽数散向堂外围观百姓!“今岁大旱,民生多艰,王爷仁善,赏钱换口吃的吧。” 金珠落地叮当,百姓哄抢谢恩。 陛下看着这场面,若有所思,缓缓颔首。 陆正谦和端王对视一眼,额头冒出涔涔冷汗。 百姓们捧着金珠,望向我的眼神复杂难辨。 太医趁机进言:“陛下,胎儿将足月。 待其落地,或可…”“不行!”端王谢珩断然否决,“此妇来历不明,岂能伴驾?况是微服!”陛下却摆手:“无妨,就于县衙安置,待她生产。” 谢珩冷嗤:“即便生下,死无对证,如何验明?”我忽地从怀中取出一物,缓缓展开。 明黄缎面,五爪金龙。 只是其上沾染大片暗褐血污,字迹模糊难辨。 3“平南侯府的赐婚圣旨?”陛下目光如电射向陆正谦,“此物难道不应该在爱卿家吗?”陆正谦如遭雷击,面无人色。 圣旨若被盗,是死罪;若说不知情,更是失职大罪!他冷汗涔涔,嘴唇哆嗦,进退维谷。 “陛下恕罪!”一道娇柔身影猛地扑跪在地。 陆沉樱去掉伪装,哭得梨花带雨:“是臣女思念姐姐成疾,以为此物能慰姐姐泉下孤魂,便焚化了。” 陛下声音骤冷,“私焚圣旨,形同谋逆!”“陆爱卿,你只有两个女儿,却一个都管不住?”陆正谦面色骤然惨白,腿一软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谢珩急步上前:“陛下息怒!是侄儿思慕沉樱,效仿陛下曾带着皇后…”“僭越礼制,私带女眷随驾,”陛下声音冰寒,“欲效仿于朕?”谢珩扑通跪下,噤若寒蝉。 我心中笑他,马屁拍到了马蹄上。 陆沉樱见陛下怒意未消,拔高声音指向我:“你贱人,你伪造圣旨,罪无可恕!”“来人,把她压下去乱棍打死!”银子还没捂热乎的众人纷纷掉头声援她:“这个女人不知好歹,竟敢以下犯上,冲撞了陛下和贵人!”“该死!刚才就应该烧死她!”我迎着汹汹恶意,忽地勾唇一笑。 手腕轻抖,素麻腰带中寒光乍现,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如灵蛇出鞘。 “此剑乃平南侯谢淮贴身之物。” “陛下不妨细看——剑柄龙纹之下,刻的可是御赐徽记?”陛下挥手,示意欲扑上前的侍卫退下。 他目光紧紧锁住剑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 “那年,老平南侯战死沙场,淮儿才这么高。” 他抬手比划了一个孩童高度。 “朕问他,长大以后想要做什么?”“他小脸绷得死紧,说:‘我要像父王一样,保护天下太平!’”陛下眼中情绪翻涌:“朕悯其孤勇,便将随身之剑赐他。” 太医亦躬身:“回陛下,臣在军中为平南侯疗伤时,此剑确从不离其左右,侯爷视若性命。” 端王谢珩脸色铁青,厉声打断这追思。 “陛下!”“此剑纵是谢淮旧物,亦不能洗刷其通敌叛国之罪,更与这妇人身份何干?”我唇角噙着一丝冷峭,“如何无关?这便是我平南侯夫人的证据。” “见证你攀附死人的身份吗?”陆沉樱尖声讥讽,眼中是藏不住的慌乱。 陆正谦更是面如死灰,冷汗浸透后背。 我心中雪亮。 我若殉葬而死,陆家既全了忠义之名,又得陛下怜恤,更攀上端王高枝,何等风光!偏偏我活着出现。 生生撕碎了他们精心编织的锦绣前程。 陛下声音沉沉,带着一丝疲惫,“你起身…”“陛下且慢!”谢珩却再次抢声,他脸上忽地浮起一丝得意狞笑。 “侄儿方才命人追查,已有结果,带上来!”两名侍卫押着一个被黑布蒙头、手脚皆缚铁链的男子,踉跄推入堂中。 谢珩声音亢奋,仿佛胜券在握。 “陛下,此人是盗墓贼,也是这妇人的姘头!”他指向我,眼中尽是恶毒与快意:“死人岂能让活人怀孕?”“她的圣旨、宝剑,定是勾结此贼从平南侯墓中盗出。” “这肚子里的野种也定是盗墓贼的。” 4那男人抖如筛糠,立刻尖声指认一切都是我逼的。 “她说盗了侯爷宝贝就能享尽荣华!”堂中死寂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猛烈的唾骂。 我却忽地笑了。 缓步上前,绕着那抖成一团的男人踱了几步。 “哦?那你可知,我腹中孩儿,几月了?”“妇人十月怀胎,当然是十个月!”男人脱口而出。 人群发出嗤笑——我腹部隆起不过六七月光景。 我目光落在他的手上,轻声道:“盗墓贼掘土开棺,淤泥浸骨,纵使洗脱皮,那股腐朽腥气也去不掉。” “你这双手,虽然脏但没有指缝里半点污泥。” “陛下!”我转向御座,“此人绝非盗墓贼!”陛下震怒:“不说实话,即刻杖毙!”男人吓得魂飞魄散:“陛下饶命,小的是街上的扒手......”他目光惊恐地扫过端王。 谢珩脸色煞白!“拖出去斩了!”陛下目光沉沉,扫过面无血色的端王拂袖而去。 我被安置在县衙后院。 深夜,陆沉樱突然出现,猛地掐住我下巴,强灌下一碗气味刺鼻的汤药。 “安胎药,姐姐莫怕。” 药入喉,我急忙推开陆沉樱呕吐,冷汗瞬间浸透单衣。 她身后,陆正谦闭目捻着佛珠,立于阴影中。 “爹,救我!”可陆正谦眼皮微抬:“沉樱,仔细些,别脏了手。” 陆沉樱得意一笑,“爹您放心吧。” 说着拿起碗接着灌向我。 我挣扎着向外走去:“我要面圣!”“面圣?”陆沉樱咯咯娇笑,“陛下早启程回宫了,这穷乡僻壤,就让妹妹好好照顾姐姐吧......”话音未落,院门被轰然撞开,太医带着护卫昂然而入。 “传陛下口谕!”“接夫人进宫待产!”陆正谦手中佛珠顿时啪嗒坠地,脸色铁青。 太医见屋内一地狼藉,命侍卫速抱我上车,直奔皇宫。 我走后,陆正谦猛地向缩在角落的陆沉樱怒吼:“你必须做皇后!”“如此,陆家才能活......”路上,太医替我诊脉,说幸好我摄入的药量不多,孩子无恙。 入宫后,我被安排在东南一隅。 深夜,脚步声轻响。 我以为又是陆沉樱阴魂不散。 却见一宫装丽人悄然立于灯影下,凤眸沉沉,不怒自威。 她手中展开一幅选秀的画卷,目光在我脸上与画间逡巡。 “是你。” 皇后声音无波,“陆墨月。” “你孤身困于死地,如何存活?这腹中子嗣又是从何而来?”我心头剧震,想起谢淮幼时在宫中多得皇后照拂。 指尖颤抖着,探入怀中,取出那半枚温润却染血的螭龙玉佩。 “娘娘,认得此物吗?”皇后瞳孔骤然收缩!“这是本宫的螭龙佩,三年前赏给了淮儿,怎会在你手中?”窗外枯枝被寒风折断,发出脆响。 我迎着她震惊的目光,不答反问:“娘娘,您信平南侯会反叛通敌吗?”皇后身形微晃,凤眸瞬间蒙上水雾:“当然不信!”“可那时陛下和本宫想要立他为嗣,圣旨还未下,却传来他通敌自尽的噩耗......”她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痛彻心扉:“和淮儿尸体一同入宫的,还有一份封通敌密函......”我嘴角勾起嘲讽:“娘娘细想,我带着许多证物证明自己身份,你们皆疑我作假。” “为何你们仅凭一纸密函,就定了他的罪?”皇后怔了怔,沉声问我:“本宫最后问你,这孩子究竟是谁的骨血?”“平南侯谢淮遗孤。” 皇后沉默片刻,忽自袖中取出一杯温酒:“喝了它。 若你无惧,本宫便信你。” 我接过玉杯,仰头一饮而尽。 “你不怕本宫下毒?”我拭去唇边酒渍,淡淡一笑:“侯爷曾言,娘娘待他如亲子,最是仁厚。 他信娘娘,墨月便信。” 皇后听闻急步上前扶住我双臂,声音颤抖。 “此酒无毒,只会护你胎元安稳。” “快告诉本宫,你究竟如何有了淮儿的骨肉?”我望向窗外沉沉夜色,轻声道:“娘娘若真想知晓真相…”“不妨,亲去他长眠之处一看。” 皇后身子一僵,沉默半晌后转向窗棂暗影:“陛下,意下如何?”明黄龙袍自阴影中步出,沉冷威严的声音穿透夜色。 “传旨,即刻掘开平南侯陵寝,朕要亲验!”我心头剧震。 真相终于要大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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