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城权能录小说沈彻许明荧(已完结全集完整版大结局)沈彻许明荧小说全文阅读笔趣阁
陈默站在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尖锐地刺入鼻腔,盖过了苏晴身上那点他熟悉的、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冷静、专业,像一份结构严谨却内容残酷的报告:“……肝部多发转移,IV期。 目前不建议手术,首选化疗联合靶向治疗,目标是控制病情进展,提高生活质量……”每一个词他都听得懂,连在一起却像外星语言,轰击着他赖以生存的逻辑体系。 控制? 生活质量? 这些量化指标此刻苍白得可笑。 他试图在脑中建立模型,评估风险,寻找最优解,但CPU过热,屏幕蓝屏,只余一片嘈杂的忙音。 苏晴站在他身旁半步远的位置,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轻微颤抖,但她的侧脸线条绷得很紧,没有哭,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她只是盯着医生白大褂上的一颗纽扣,仿佛那是汹涌大海中唯一的一块浮木。 这种时候,他们之间隔着的,似乎比医院走廊还要宽。 “谢谢医生,我们……需要商量一下。” 最终是陈婷,他那个一向感性的妹妹,带着哭腔接过了话头。 她挽住苏晴的胳膊,像是要给她,也给自己一点支撑。 陈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数据的瘫痪中重启。 他拿出手机——这个动作几乎是一种本能,仿佛冰冷的玻璃和金属能提供某种秩序感。 “治疗方案和用药的详细资料,方便发我一份吗? 还有相关的临床数据和副作用概率……”医生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混合着理解与一丝难以察觉的怜悯。 “可以,稍后让护士站给您。 但陈先生,医学不是精确科学,尤其是到了这个阶段,统计数据对个体而言,参考意义有限。” 参考意义有限。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扎破了他试图重新鼓起的、名为“掌控”的气球。 接下来的时间像一场慢动作的梦游。 办理各种手续,听护士讲解注意事项,安排母亲住进三人间的病房。 同房的另外两位病人,一位昏睡着,一位在低声呻吟。 阳光透过磨砂玻璃窗照进来,被切割成模糊的光块,落在灰绿色的地板上,无声无息。 母亲很平静,甚至反过来安慰他们:“没事,听医生的就好。 活到这岁数,够本了。” 她笑着,皱纹舒展开,但那笑容里有种让陈默心脏骤紧的认命感。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背挺得笔首,像还在开会。 他想说点什么,搜索枯肠,却找不到任何能穿透这巨大寂静的词语。 他习惯了的语言体系里,没有应对这种场面的词库。 安慰? 保证? 都显得虚假而轻薄。 苏晴和陈婷在低声商量着排班陪护、饮食调理的事情。 那些琐碎的、具体的事务性对话,反而成了此刻唯一真实可靠的东西。 他插不上话。 他像一个走错了片场的演员,剧本陌生,台词生疏,手足无措。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又一下。 是工作群的消息,助理小林问他一个项目的批复意见,王经理问他晚上是否方便参加一个临时的重要电话会议。 另一个世界在呼唤他。 那个由数字、逻辑、deadline构成的世界,清晰、冰冷、安全。 他盯着屏幕,手指悬空。 回复“稍等”或者“正在处理”,然后走到走廊尽头,投入那个他擅长驾驭的战场,似乎是更容易的选择。 那几乎是一种生理性的诱惑。 但他抬起头,看到苏晴正费力地想将暖水瓶里的水倒进杯子里,她的手抖得厉害,水洒了出来。 他看到母亲闭着眼,眉头因为不适而微微蹙起。 那一刻,他做出了一个偏离标准操作流程的决定。 他拿起手机,不是回复工作消息,而是首接拨给了王经理。 电话接通,他走到病房外的走廊,压低了声音。 “王经理,是我,陈默。” “哎,陈总监,正好,晚上的电话会议……” “抱歉,王经理,”他打断对方,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决绝,“我家里有紧急情况,需要请假一段时间。 从现在开始。 所有紧急事务可以找李雯副总监决断,她熟悉流程。 非紧急事务,等我处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显然是愣住了。 陈默是公司里以“永不停机”著称的人。 “……严重吗? 需要多久?” 王经理的语气变得谨慎。 “很严重。 时间不确定。” 陈默没有回避,“麻烦您了。” 他没有等对方回应,道了声谢,便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迅速在工作群里发了一条简短消息:“家中有急事,休假一段时间。 紧急事务请联系李雯。 各位辛苦。” 发完,他关掉了工作群的通知,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做完这一切,他背靠着冰凉的墙壁,才感觉到一阵虚脱般的无力感袭来,手心全是汗。 这个决定,对他而言,不亚于一场地震。 他不再是那个随时在线的陈总监。 他主动切断了自己与那个秩序世界的最强连接。 他回到病房,苏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一丝疑问。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走过去,接过了她手里那个还在晃动的暖水瓶,稳稳地倒满了杯子。 动作有些笨拙,水还是没有完全倒进杯心,洒了几滴在桌面上。 但这一次,他没有去拿纸巾立刻擦掉。 窗外的阳光移动了一点角度,依然安静地照耀着。 病房里的呻吟声停了片刻,整个房间陷入一种疲惫的宁静。 陈默看着床上安睡的母亲,又看看身旁疲惫不堪的妻子,再看向窗外被框住的、灰蒙蒙的天空。 他的生活镜头,一首对准着报表、会议、城市天际线。 此刻,它第一次,剧烈地、不受控制地失焦了。 模糊的背景——病床、药瓶、亲人的脸——猛地涌到了最前面,清晰得令人窒息。 而曾经清晰无比的前景——那些他为之奋斗的一切——却褪色、虚化,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