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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医生,院办通知,九点科室大会,新主任要来。”“知道了,谢谢。 ”我放下手中的病历,揉了揉发酸的眉心。又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我所在的胸外科是院里的王牌科室,偏偏主任的位置空了半年。来来**拉扯, 今天总算尘埃落定。希望别是个喜欢搞**的。我踩着点走进会议室, 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大家交头接耳,都在猜测新主任的来路。“安静。 ”院长陪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走了进来,男人穿着一身熨帖的白大褂,身形挺拔, 气质儒雅,但眉眼间自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秦卫民教授, 今后就是我们胸外的主任。”秦卫民。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在我脑中轰然炸开。 我下意识地看向他,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院长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着秦卫民的履历, 那些金光闪闪的头衔,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我只知道,他是我秘密情人秦深的父亲。 那个我们约定好,绝不介入彼此生活的,秦深。秦卫民的目光淡淡扫过全场,在我的脸上, 似乎停留了零点一秒。又似乎没有。那道目光太过平静,平静得让我心慌。会议结束, 我几乎是立刻冲进消防通道,拿出手机给秦深发消息。指尖都在发抖。“你爸, 成了我的新主任。”过了漫长的五分钟,手机才震动一下。屏幕上只有一个字。“? ”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皱着眉的模样。我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建立在最原始的吸引力之上。 不谈感情,不说未来。只在需要彼此的时候,做最契合的床伴。结束之后, 又做回最熟悉的陌生人。这个规则,我们维持了整整一年,完美无瑕。可现在, 这个规则被他的父亲,亲手撕开了一道裂缝。下午,我正在写病程记录,护士长探头进来。 “苏槿,秦主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来了。我深吸一口气,敲响了主任办公室的门。 “请进。”秦卫民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沉稳有力。我推门进去。“秦主任,您找我。 ”他正低头看着一份文件,闻言抬起头。“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的履历我看了, 很优秀。”“谢谢主任。”我客气又疏离。“我儿子秦深,也在这个城市。”他话锋一转, 猝不及防。我的心猛地一紧。“他要是能有你一半的踏实上进,我也就省心了。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闲聊家常。可我却听出了一丝试探。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沉默。 “苏医生。”他忽然叫我。“你觉得,一个合格的外科医生,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技术, 也是医德。”我定下心神,专业地回答。“说得好。”他点了点头,目光锐利地看着我。 “但我觉得,还有一点很重要。”“是分寸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什么人该碰,什么人不该碰。”办公室的冷气开得很足,我的后背却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我很欣赏有分寸感的年轻人。”秦卫民靠在椅背上, 十指交叉,眼神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落在我身上。“希望苏医生,不要让我失望。 ”我几乎是逃离了他的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工位,心脏还在砰砰直跳。手机屏幕亮起, 是秦深的消息。“老地方见。”我回了一个“好”。心里却是一片乱麻。老地方是一家清吧, 安静,隐蔽。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了,面前放着一杯威士忌。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衬衫, 领口解开两颗扣子,侧脸的线条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他找你了?”他开门见山, 声音有些沉。“嗯。”“他说什么了?”我把秦卫民那番关于“分寸感”的话,复述了一遍。 秦深沉默了,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玻璃杯壁。“他就是那个脾气,控制欲强,别理他。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却笑不出来。“秦深,我们定的规矩,第一条就是不介入彼此的生活。 ”“现在,你爸成了我的顶头上司,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这算什么?”“小槿。 ”他皱起眉,似乎对我的质问有些不耐。“这只是个意外。工作是工作,我们是我们, 分开不就好了?”“分得开吗?”我反问他。“今天他能跟我谈分寸感, 明天就能给我穿小鞋。你让我怎么在科室里待下去?”“他不会的。”秦深说得斩钉截铁。 “你太不了解他了。”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我们睡了一年, 却对他父亲的为人和我的处境,一无所知。最熟悉的陌生人。果然是这样。 “那如果他非要这么做呢?”我追问。秦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仰头喝尽杯中的酒。 “那就到时候再说。”他语气里透着一丝烦躁,伸手想来拉我。“别想这些了。 ”我侧身躲开了。这是我们之间第一次因为“我们”的事情产生分歧。以前, 我们从不谈论这些。气氛僵持不下。最终,他妥协了。“我会找他谈谈。”“告诉他, 让他别插手我们的事。”我没说话。心里却很清楚,秦卫民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听他的。 这场由身体开始的游戏,从他父亲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偏离了轨道。接下来的几天, 秦卫民对我,确实和对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一样的严格,一样的挑剔。 仿佛那天在办公室的谈话,只是一场错觉。秦深也没再联系我。我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周五下班前,秦卫民在科室群里发了条消息。“各位同事实在辛苦,这个周日, 请大家来家里吃顿便饭,放松一下。”所有人都回复着“谢谢主任”。我捏着手机, 一个字都打不出来。这根本不是邀请。是命令。我不能拒绝。也无法拒绝。周日那天, 我还是硬着头皮去了。秦卫民的家在市中心一个高档小区,独栋别墅,带一个很大的花园。 我提着一篮水果,按响门铃的时候,手心都是汗。开门的是一个阿姨。“苏医生吧?快请进, 先生和客人们都在客厅。”我换了鞋走进去,客厅里已经很热闹了。 科室的同事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秦卫民正在和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说话, 应该就是他的妻子。而秦深,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女孩。 长相甜美,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看起来温婉又乖巧。我的心, 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小槿来了。”秦卫民看见我,笑着招了招手。 这一声“小槿”,叫得无比自然,也成功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包括秦深。 他抬起头,视线和我对上,眼神复杂。但他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任何动作。 就像我们真的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来,我给你介绍。”秦卫民拉着我走到秦深面前。 “这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秦深。”然后,他又指了指那个白裙子女孩。 “这是林家的女儿,林悦,和你一样,也是个医生。”林悦站起来, 对我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苏医生,你好,我经常听秦阿姨提起你, 说你是院里最年轻有为的主治医生。”她的声音和她的长相一样甜。“你好。 ”我扯了扯嘴角。“哪有,秦主任过奖了。”“小悦你可别谦虚了,你和阿深从小一起长大, 又是门当户对,我看你们俩才最般配。”秦深的母亲笑着开口,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我站在原地,像个局外人,看着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秦深自始至终没有看我一眼, 只是低头喝着茶。那一刻,我清楚地意识到。在这个家里,我才是那个“不该碰的人”。 开饭的时候,我被刻意安排在了离秦深最远的位置。席间, 秦深的母亲和林悦不停地给我夹菜。热情得让人窒息。“苏医生工作那么忙,一定很辛苦吧? 女孩子还是要多爱惜自己身体。”“是啊,不像我们小悦,虽然也是医生,但家里人疼, 不用那么拼。”“秦深以后要是***朋友,可得找个像小悦这样,能顾家的。”一句句话, 像软刀子,一下下割在我的心上。我低着头,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食不知味。 秦深偶尔会抬起头,目光在我们之间游离,但很快又会垂下眼帘。他在扮演一个合格的儿子, 一个疏离的陌生人。他遵守了我们的规则。可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难受? 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不介入彼此的生活。我看着他对林悦言笑晏晏, 看着他母亲满意的眼神,看着秦卫民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放下筷子。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我冲进洗手间,用冷水一遍遍地拍着脸。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神狼狈。我这是在干什么?我在嫉妒吗?我在难过吗? 为一个我们约定好随时可以抽身的男人?我拿出手机,下意识地点开秦深的对话框。 我想问他,林悦是谁。我想问他,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个鸿门宴。我想问他,我们算什么? 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打下一行又一行的字,充满了愤怒和委屈。“秦深你这个**! ”“你把我当什么了?”“你满意了?看着我像个小丑一样被你全家人围观? ”可就在我准备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我停住了。屏幕上那些歇斯底里的质问, 显得那么可笑。我有什么资格问这些?我们的规则写得清清楚楚。“不谈过往,不问将来, 不介入彼此的生活。”是我自己同意的。是他,一直在遵守规则。他把我当成陌生人, 没有错。他和林悦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与我无关。他的家人催婚,他的未来, 更不该有我的位置。是我自己,越界了。是我自己,当真了。 我以为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游戏,我们都是玩家。可原来,只有我一个人, 在不知不觉中投入了不该有的情绪。这场由身体开始的游戏,我以为我玩得起。 可当现实的耳光狠狠扇在我脸上时,我才发现,我输得一败涂地。 我输给了自己不该有的贪心。输给了自己可笑的动心。我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 忽然觉得一阵恶心。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对话框里所有的内容。那些愤怒,那些委屈, 那些不甘。通通删掉。手机屏幕恢复了干净。就像我和秦深的关系,也该恢复干净了。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这场失控的游戏,该结束了。 我不能再做那个被困在原地,等着他偶尔垂怜的秘密情人。我是苏槿。 我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更不是谁的陌生人。我走出洗手间,脸上恢复了平静。 客厅里的谈笑声还在继续。我径直走到秦卫民面前,微微鞠了一躬。“秦主任, 谢谢您的款待。我突然想起医院还有个急诊病人需要处理,就先告辞了。”我的声音不大, 但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秦卫民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秦深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栋让我窒息的别墅。外面的空气, 前所未有的清新。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拿出手机。拉黑,删除。关于秦深的一切, 被我清理得干干净净。铁则,是我亲手立下的。现在,也由我亲手来终结。 周一回到医院,我像是换了个人。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里。秦卫民看我的眼神, 多了一丝探究,但没再找我麻烦。科室里的人都在八卦周末那场家宴, 说秦主任的儿子一表人才,和林医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听着,心里毫无波澜。 仿佛他们说的是和我不相干的两个人。中午,我去食堂吃饭,迎面撞上了秦深。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眼下泛着青黑。他拦住我。“我们谈谈。”“秦先生。 ”我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语气客气又冷漠,“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你什么意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拉黑我,躲着我,这就是你的解决方式? ”“这不是解决方式。”我平静地看着他。“这是结束方式。”“秦深,游戏结束了。 我不想玩了。”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伸手就想来抓我的手腕。“苏槿,你别闹。 ”我再次躲开。“我没闹。我很认真。”“我们的规则,我们都清楚。现在的情况, 已经超出了规则的范畴。及时止损,对你我都是最好的选择。”“最好的选择?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自嘲地笑了一声。“所以,对我来说, 最好的选择就是被你单方面宣判出局?”“这不是出局,是回归正轨。”我看着他, 一字一句。“你应该和林悦那样的女孩子在一起,而不是和我这种,只适合出现在暗处的人。 ”说完,我不再看他,绕过他,径直走向食堂。身后,他没有再追上来。我知道,我的话, 一定刺痛了他。可长痛不如短痛。我不想再做那个在黑暗里,等待他施舍一点光亮的影子。 下午,我接了一个急诊手术。一个高处坠落伤的病人,多发性肋骨骨折,血气胸, 情况非常危急。我立刻组织抢救,安排手术。手术从下午三点,一直做到了晚上九点。 当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手术室时,整个人都快虚脱了。换了衣服,刚走出更衣室, 就看到秦深靠在走廊的墙上。他不知道等了多久。见我出来,他立刻站直了身体。 “我给你发消息,打电话,你都不回。”“我在做手术。”我淡淡地说。“我知道。 ”他走上前,眼底是掩不住的***,“我问了护士站。”“那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我绕过他,想走。他却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苏槿,你非要这样吗? ”“我们之间,除了那种关系,就不能有点别的吗?”我甩开他的手,觉得无比讽刺。 “别的?什么别的?”“是在你父亲面前,假装不认识我?还是在你青梅竹马的面前, 让我像个傻子一样,听你们谈婚论嫁?”“秦深,是你自己说的,不谈过往,不问将来。 ”“现在跑来跟我谈‘别的’,你不觉得可笑吗?”他被我堵得哑口无言, 脸上满是挫败和痛苦。“我……”“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声音低了下去, 带着一丝无助。“我爸那个人,我反抗不了。”“那是你的事。”我打断他,“和我无关。 ”我的冷漠,像一把刀,彻底割裂了我们之间最后一丝温情。他看着我,看了很久。最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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