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史血痕御史大夫苏正卿传苏御史苏正卿新热门小说_最新章节列表青史血痕御史大夫苏正卿传(苏御史苏正卿)
在西南腹地的黔省凉都,群山连绵起伏,宛如沉睡的巨龙盘踞于云雾深处。 这里的天总是灰蒙蒙的,风里裹着泥土与铁锈的气息,空气潮湿而厚重,时间仿佛被拉长,走得缓慢又安静。这里曾是个地图上都难寻的小地方,偏僻、闭塞,外乡人极少踏足。 直到上世纪六十年代,国家一声令下,三线建设拉开序幕。 一列列绿皮火车从上海、北京、山东、河南、沈阳等地出发,穿越层层叠嶂的大山,沿着蜿蜒曲折的铁路,缓缓驶入这片沉寂千年的山谷。车轮碾过铁轨的声音,像心跳,沉重而坚定。 车厢里坐着一群年轻人——工程师、技术员、护士、教师……他们来自五湖四海,说着不同的方言,吃着各异的饭菜,却怀揣着同一个信念:把青春献给祖国最需要的地方。 有人临行前写信回家:“此去千里,不为荣光,只为使命。 ”也有人悄悄将孩子的照片藏进日记本,贴身珍藏,夜里偷偷拿出来看一眼。 耿嘉明的父亲便是那时来的。他是从东北鞍钢调来的冶金专家,个子高挑,说话带着浓重的东北口音,走路时总喜欢把手背在身后,活像个教科书里的“老工程师”。 刚到那天正下着小雨,泥巴吸住了他的胶鞋。他站在山坡上环顾四周,皱了皱眉:“这地方,连风都是铁锈味儿。”可没几天,他就扎进了图纸堆里,带领团队设计高炉,常常通宵达旦。 工人们说,耿工画图时烟灰缸都能堆成小山,但他眼睛始终明亮,像是燃着一团火。 后来大家才知道,他在日记中写道:“条件苦不怕,怕的是辜负了这身本事。国家把我送来,不是让我叹气的。”阙洪明的母亲是随队而来的护士,温柔细致,说话轻声细语,可在关键时刻却格外勇敢。她挎着药箱穿行在昏黄路灯下的家属区小巷,脚步轻轻,生怕惊扰哪家熟睡的孩子。哪家孩子发烧,她总是第一个赶到;老人血压不稳,她会记在本子上,第二天准时上门复查。她的白大褂洗得发白,袖口早已磨毛,可那份责任从未改变。一次暴雨倾盆,矿区边缘的工棚严重漏水,一位孕妇突然要生产。 山路泥泞,救护车无法通行。她二话不说拎起产包冲进雨中,深一脚浅一脚走了近两公里。 等到把人平安送到医院,自己已浑身湿透,膝盖磕破流血。别人问她怕不怕,她只是笑了笑:“我是护士,哪有退路?”季末寒的父母都在矿上工作。 父亲常年在井下勘探,满脸煤灰,手指粗糙,眼神却坚毅;母亲在调度室做记录员,每日伏案抄写数据,指尖沾满墨迹。她有一支老钢笔,是结婚时丈夫送的,笔帽都磨亮了也不舍得换。“这支笔写过我们一家的名字,”她说,“也记下了三千多个日夜的安全日志。”每个夜班结束,她都会在值班表最后一栏认真写下四个字:“今日无事故。”一笔一划,端端正正。 她说这不是例行公事,而是祈祷,是对那些深入地底的丈夫和同事们最朴素的祝福。 他们在矿区边上用红砖盖了几栋低矮的家属楼,水泥抹平院子,种了几棵腊梅和香椿树。 日子清苦,却有光。每到周末,空地上就会架起一台老式放映机,播放《英雄儿女》《地道战》这样的黑白电影。孩子们围坐在幕布前,眼睛亮晶晶的;大人们坐在长条凳上抽烟聊天,偶尔为银幕上的炮火声齐声喝彩。 那时的夜晚没有霓虹灯,只有星星与手电筒的光束交织成网,照亮回家的路。电影散场后,总有老人讲述过去的故事——如何用手推车运矿石翻山,如何在零下十几度抢修管道,还有一次塌方,靠一根安全绳救回三条性命。孩子们听得入神,眼里映着残存的光影,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那里没有空调手机,却有一种叫“担当”的东西,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肩上。八十年代初,机器的轰鸣成了山间的背景音。 就在铁轨延伸进深山的第三年春天,三个男孩相继出生在这座被矿灯点亮的小镇。 耿嘉明出生在一个雷雨夜,闪电撕裂天空,整个山谷都在颤抖。接生的护士说他落地时不哭,反而睁着眼睛,黑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屋顶的灯泡,好像要把这世界的光牢牢记住。产房外,耿父握着拳头来回踱步,听到第一声啼哭才松口气,笑着对同事说:“咱儿子?怕黑? 不可能!他刚来就要把光明攥手里。”后来家里人都说,嘉明从小就不怕黑。 哪怕停电的晚上,他也敢一个人穿过家属区去邻居家借蜡烛。“我不怕,”他说,“因为我记得灯的样子。”阙洪明是夏末清晨出生的,嗓门洪亮,第一声啼哭就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他妈妈笑着说:“这孩子,以后准是个广播员。 ”果然多年后他在校运会上喊加油的声音能穿透整个操场,连隔壁学校的队伍都被震得回头张望。老师打趣:“你这张嘴,天生就是扩音器。 ”而季末寒,生于深秋霜降那天,安静得几乎让人忘了产房里还有个新生儿。 助产士轻轻拍了拍他的脚心,他才缓缓睁开眼,目光清澈,像秋水洗过的天空。 护士低声感叹:“这孩子眼里有山水。”他小时候不爱说话,但特别爱听。大人聊天,他蹲在一旁静静听着;风吹树叶,他仰头看半天;下雨打在瓦片上的声音,他都能听出节奏变化。他妈妈常说:“我家末寒,耳朵比心还灵。”他们的童年,就在这片夹在矿山与溪流之间的家属区里悄然展开。清晨,锅炉房的汽笛声准时响起,悠长低沉,像大地的心跳。孩子们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去上学,书包甩在肩头,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课间,三人总凑在一起——耿嘉明埋头解数学题,眉头紧锁,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季末寒默读课文,嘴唇无声翕动,像要把每个字刻进心里;阙洪明负责放哨,耳朵竖着听老师脚步,一旦发现“敌情”,立刻拍桌提醒:“老班来了!”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全组人警觉。李老师虽然严厉,但从不真罚他们,反倒常笑着说:“你们仨,天生就是一块料。”放学后,他们最爱钻进废弃的矿车堆里探险。锈迹斑斑的车厢像迷宫,爬进去要低头弯腰,偶尔还能捡到半个生锈的扳手或半截电线。有一次,他们在最深处发现了一个旧工具箱,里面有一枚铜质徽章,写着“1968·先进生产者”。 三人郑重其事地把它埋在一棵香椿树下,还立了块木牌,写着“宝藏之地”。多年后回来找,树已长大,根系盘错,再也挖不出当年的痕迹。那一刻,他们第一次感受到时间的力量——有些东西,注定只能留在记忆里。“也许它还在底下。 ”季末寒蹲在地上扒拉着泥土,“只是我们看不见了。”“但它记得我们。”耿嘉明轻声说,“就像我们也记得它。”夏天,三人卷起裤腿跳进小河沟,摸鱼、捞虾、打水漂。 季末寒最会挑扁平石子,一口气能打出七连跳;耿嘉明不服气,蹲在岸边反复挑选,终于扔出一次五连跳,高兴得原地蹦起来。阙洪明喜欢潜水抓螃蟹,哪怕被夹红了手指也不肯松手。河水清凉,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光影,笑声回荡在山谷之间。有一次,阙洪明潜太久没浮上来,两人急得差点跳下去救人。 结果他猛地冒头,手里举着一只肥大的螃蟹,咧嘴大笑:“瞧!今晚加餐! ”三人当即决定烤着吃,找了干柴生火,笨拙地剥壳分食,烫得直哈气,却吃得津津有味。 那一顿野炊,成了他们此后多年聚会时常提起的“名场面”。冬天,他们围坐在锅炉房后的暖气管旁,听老工人讲当年如何用手推车运矿石,讲塌方时生死一线的经历。“那一次啊,”老人眯着眼回忆,“我们六个兄弟进去了,只出来四个……”孩子们听得屏息凝神,外面北风呼啸,而屋内的故事却燃起了某种炽热的东西——那是关于勇气、责任与牺牲的种子,悄悄落在了他们年少的心田。“你们说,将来我们要做什么?”阙洪明忽然问。 “我要当科学家。”耿嘉明说,“造不会污染的炼钢炉。”“我想写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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