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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2025-09-16 01:49:12 1 下载本文

嘉祐三年,汴京城外寒梅初绽。沈清砚裹着素色锦缎披风,立于驿站廊下,指尖捏着半枚碎裂的白玉佩。玉佩雕着缠枝莲纹,另一半曾在顾晏之腰间挂了五年——去年深秋,他以翰林学士衔领兵戍边,临别时将玉佩一分为二,说“待春归梅落,持此相认”。如今梅开得正好,驿卒却送来一纸军报,墨字洇着血色:“辽军突袭雁门关,顾将军力战殉国,尸骨无寻。

”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沈清砚喉间涌上腥甜。她望着汴京城方向的宫墙轮廓,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顾晏之在御书房外候她,袖间藏着支梅花簪,说“待我归来,便求陛下赐婚”。那时檐角雪落,他眼里的光,比御街花灯还亮。沈清砚再踏进士林院时,是嘉祐三年的上元节。汴京城处处张灯结彩,她却裹着一身素衣,捧着顾晏之生前整理的《历代兵法注》,求见翰林院掌院学士欧阳修。欧阳公见她形容憔悴,叹息着递过一方砚台:“此乃顾学士之物,他临终前托人送回,说你若来取,便将这砚台与书房钥匙一并交予你。”那是方端溪紫石砚,砚池里还凝着半池宿墨,砚侧刻着“清砚亲鉴”四字——是顾晏之的笔迹,遒劲里藏着温柔。沈清砚指尖抚过刻痕,忽然触到砚底凹槽,竟抠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素笺。笺上是顾晏之的字,墨色已淡:“清砚吾妻先以此称,待归后补三媒六聘:若吾不归,书房西壁暗格里,有吾为你抄的《漱玉词》,还有雁门关地形图。切记,地形图不可轻示他人,若遇危难,可持此见延州经略使韩琦……”素笺末尾,画着一朵小小的梅花,花瓣边缘洇着一点暗红,像是血迹。沈清砚握着素笺,在翰林院书房里恸哭失声。窗外传来孩童提着花灯嬉笑的声音,上元节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在砚台上,将“清砚亲鉴”四字照得愈发清晰。

顾晏之的书房在翰林院西侧偏院,推门时,积尘簌簌落下。

书案上摆着他常读的《孙子兵法》,书页间夹着一片干枯的梅花瓣——是去年她亲手折的,送他出征时,他说“带着你的花,便像你在身边”。西壁果然有暗格,推开时,一股墨香扑面而来。里面放着三卷东西:一卷手抄《漱玉词》,字迹工整,每首词旁都有批注,比如“‘知否知否’句,清砚曾在月下吟诵,声如碎玉”;一卷雁门关地形图,标注着辽军常用的突袭路线,图旁写着“此路若守不住,可引兵从侧翼包抄”;还有一封未寄出的信,信封上写着“寄沈氏清砚”,却没有落款日期。

沈清砚拆开信,里面是顾晏之的字迹,却比平日潦草许多:“清砚,今日辽军又来犯,我方粮草将尽。昨夜梦到你在汴河旁放灯,你说‘愿君平安’,我竟在梦里应了‘定不负你’。若我真能回去,定带你去看雁门关的落日,那里的晚霞,比汴京城的好看……”信写到这里,突然断了,笔尖的墨拖出长长的一道,像是写作者骤然离席。沈清砚将信贴在胸口,忽然听见院外有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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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慌忙将地形图藏进袖中,转身时,见一个身着绯色官袍的少年站在门口,眉眼间竟有几分顾晏之的影子。“你是何人?为何在顾学士书房?”少年声音清亮,手里握着把折扇,扇面上画着墨竹。沈清砚擦去泪痕,拱手道:“民女沈清砚,乃顾学士故友。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少年收起折扇,露出扇柄上的“赵”字玉坠:“吾乃皇侄赵承煜,奉陛下之命,来取顾学士遗留的兵法手稿。

”沈清砚心头一紧——顾晏之在信中叮嘱地形图不可轻示他人,赵承煜虽是皇亲,却不知是否可信。她定了定神,道:“兵法手稿在书案左侧抽屉,公子自可取用。

只是此处乃顾学士私宅,民女不便久留,先行告辞。”说罢,她抱着《漱玉词》抄本,匆匆离开书房。路过院门时,回头望了一眼,见赵承煜正站在书案前,手里拿着那张未寄出的信,眉头微蹙。沈清砚回到家中,将地形图铺在桌上。

她父亲曾是延州经略使的幕僚,她自幼耳濡目染,略懂兵法。

看着图上标注的辽军粮草库位置,忽然想起顾晏之信中说“我方粮草将尽”——莫非他早已料到粮草会被截断,才提前画好地形图,想让她转交韩琦?次日清晨,沈清砚换上男装,扮作书生模样,带着地形图前往延州。临行前,她将顾晏之的《漱玉词》抄本交给侍女晚晴:“若我三月未归,你便将此抄本送至翰林院,交予欧阳公。”从汴京到延州,需走二十余日。沈清砚骑马行至黄河渡口时,忽遇一群蒙面人拦路。为首的人手持弯刀,冷声道:“交出顾晏之的地形图,饶你不死!

”沈清砚心头一凛——这群人竟知道地形图在她手中。她佯装害怕,手却悄悄摸向腰间的短剑那是顾晏之送她的防身之物,剑身刻着“清砚”二字:“什么地形图?我只是个赶考的书生,不知你们在说什么!

”蒙面人见她不肯交,挥刀便砍。沈清砚虽为女子,却自幼跟着父亲学过剑法,她侧身避开刀锋,短剑出鞘,直刺蒙面人手腕。就在这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蒙面人肩膀。沈清砚回头,见赵承煜骑着白马,身后跟着几名侍卫。他手持长弓,高声道:“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抢劫,当我大宋律法是摆设吗?”蒙面人见势不妙,扶着受伤的同伴仓皇而逃。赵承煜翻身下马,走到沈清砚面前,挑眉道:“沈姑娘,你既为顾学士故友,为何要扮作男装,还带着如此重要的地形图?”沈清砚见身份已被识破,索性不再隐瞒:“顾学士临终前托我将地形图交予韩经略使,此事关乎雁门关安危,不便声张。赵公子为何会在此处?”赵承煜收起长弓,笑道:“陛下也担心雁门关战事,命我暗中护送地形图至延州。我昨日在翰林院见你神色匆匆,便知你要亲自送图,故一路跟随。”沈清砚将信将疑,却也知道此刻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两人同行至延州时,正值韩琦在城楼上巡查。沈清砚递上地形图,韩琦看后,不禁拍案赞叹:“顾学士真是用心!

此图标注的辽军粮草库位置,与我方探子回报的分毫不差!有了此图,我们便可夜袭辽军粮草库,解雁门关之围!”当晚,韩琦设宴款待沈清砚与赵承煜。席间,韩琦举杯道:“顾学士为国捐躯,却留下如此重要的计策,沈姑娘能不负所托,将图送至,皆是忠烈之人!”沈清砚望着杯中酒,忽然想起顾晏之曾说“待我归来,与你共饮汴河春酒”,眼眶不禁泛红。赵承煜见她伤感,轻声道:“顾学士若泉下有知,见你完成他的遗愿,定会欣慰。”宴席过半,韩琦的幕僚匆匆进来,在韩琦耳边低语几句。

韩琦脸色骤变,对沈清砚道:“沈姑娘,方才接到密报,辽军似已察觉我们要袭扰粮草库,竟提前转移了粮草!”沈清砚心头一震——难道有人泄露了地形图的消息?她看向赵承煜,见他也面露惊讶,不似作伪。韩琦沉思片刻,道:“此事蹊跷,定有内奸。沈姑娘,你且在延州暂住,待我查明内奸,再作计较。”沈清砚在延州住了半月,内奸之事迟迟没有进展,反而传来汴京的消息:晚晴派人送信,说翰林院失火,顾晏之的书房被烧毁,那卷《漱玉词》抄本也化为灰烬。沈清砚心急如焚,想立刻回汴京,却被韩琦拦下:“此时汴京恐有危险,你若回去,怕是会落入陷阱。

那内奸既能泄露地形图消息,定也知道你是顾学士的亲信,说不定正等着你回去。

”赵承煜也劝道:“我愿替你回汴京查探,你在此处安心等候。顾学士的书房失火,未必是意外,我定会查明真相。”沈清砚虽担心,却也知道韩琦与赵承煜所言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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