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碧血录(云湛王琨)最新小说推荐_最新热门小说琅琊碧血录云湛王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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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十七年的冬天，澹州的雪下得没完没了。 云家别院那扇总也关不严实的雕花木窗，又被北风撞得哐当作响，寒意丝丝缕缕地钻进来，混着屋里久久不散的药味，凝成一种沉重又黏腻的气氛。 云湛醒着，却比昏睡时更觉疲惫。 身子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的空口袋，软塌塌地陷在厚重的锦被里，连翻个身都艰难。
他闭着眼，悄悄调动着全部精神，去碰触那团火。 那感觉怪异极了，像是自己体内住进了另一个活物。 试着引它动一动，比想象中难得多。 心思稍重，它便躁动抗拒；意念轻了，又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回应。 他想起前世在实验室里驯服那些娇贵的精密仪器，也是这般耗神费力。 好不容易，才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被他小心翼翼地引出，沿着手臂内侧一条模糊的路径，极缓慢地游走。 所过之处，那日夜纠缠的冰冷滞涩感竟稍稍缓解，生出一点可怜的暖和气息。 可还没等他品出这滋味，心思一个岔开，那丝暖意“噗”地便散了，震得他心口猛地一抽，喉头腥甜上涌，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只余下满嘴的铁锈味。 他喘着气，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空有宝山不得入，这滋味实在磨人。 门外响起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是老仆云叔。 他端着一碗墨汁似的汤药进来，碗沿滚烫，他却端得极稳。 “三郎，用药了。” 云叔的声音总是那样，不高不低，带着一种刻板的恭顺。 他放下药碗，浑浊的老眼似无意地扫过地面。 昨日小丫鬟失手打碎的药碗碎片早己收拾干净，只是那硬实的楠木地板上，却留下几个扎眼的深坑——几块棱角尖利的碎瓷，竟像被铁锤砸进去似的，死死嵌在了木头里。 云叔的目光在那几个小坑上停了极短的一瞬，短得几乎让人以为是眼花。 他转而看向云湛，语气里添了丝懊恼：“人老不中用了，早上收拾屋子，手滑竟把您小时候最稀罕的那个白瓷小马也摔了。 碎片崩得到处都是，还楔进了这地板缝里，磕磕绊绊的，老奴真是罪过。” 云湛心里咯噔一下。 昨日初醒时心神震荡，体内那怪力失控迸发，竟留下了这等破绽。 这老仆，眼毒得很。 他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思绪，再抬头时，脸上只剩病弱的疲惫。 “一个…旧物件罢了，”他声音嘶哑，断断续续，边说边喘，“碎了…就碎了。 云叔照料我多年，辛苦…何罪之有…”他伸出手去端药，指尖抖得厉害，碗里的药汁晃出来些，泼在苍白的腕子上，烫出一点红痕。 他像是耗尽了力气，才勉强把那一碗苦得舌根发木的药汁灌下去。 云叔默默接过空碗，没再多说一个字，只那眼神在他脸上又停了一息，便躬身退了出去。 屋里静下来，云湛却觉得后背沁出一层薄汗。 和这深宅大院里的老人精打交道，一言一行都得像走钢丝。 还没等他缓口气，窗外街上的喧闹声猛地拔高，打断了屋里的死寂。 是王琨那尖锐的嗓子，比寒风还刺耳。 “滚开！ 老棺材瓤子！ 惊了小爷的马，拆了你的骨头也赔不起！” 马鞭破空的脆响炸开，紧接着是一声压抑的痛呼。 云湛蹙眉，让小丫鬟扶他到窗边。 透过窗棂缝隙，看见管家之子王琨骑在高头大马上，锦衣华服，正拿马鞭指着跌在泥雪里的张老汉骂骂咧咧。 老汉的炭筐翻了，黑黢黢的木炭滚了一地，被几匹马的铁蹄踩得噼啪作响。 几个豪仆围着哄笑。 小丫鬟在一旁小声抽噎：“是卖炭的张爷爷…他家里老婆子还病着呢，就指望这个…”云湛盯着那场景，一段模糊的记忆浮起来：也是个冷得入骨的冬天，他病得昏沉，是这老汉偷偷塞给他一块烤得烫手的红薯，那点暖意，他记到现在。 眼看王琨骂得兴起，又要扬鞭，云湛心头一股无名火起。 情绪一动，丹田里那团死火像是被泼了油，“轰”地一下爆开，一股灼热的气流失控地乱窜，激得他指尖发麻。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并指，隔着窗户，对着那匹扬蹄嘶鸣的马腿某个位置，虚空狠狠一戳！ 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全身的力气却像被这一指抽空了。 那马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悲嘶，扬起的蹄子软软塌下，轰隆一声跪倒在地！ 王琨猝不及防，怪叫着被甩飞出去，一头扎进旁边的雪堆里，只剩两条腿在外面乱蹬。 仆人们乱成一团，惊叫着去捞他们少爷。 窗内，云湛眼前一黑，软软向后倒去，小丫鬟慌忙扶住。 他脸色白得吓人，浑身脱力，经脉里针扎似的疼。 只是隔空一下，竟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张老汉愣在原地，茫然无措。 王琨被仆人七手八脚拔出来，浑身沾满雪污泥泞，头发散了，冠也歪了，气得跳脚，惊疑不定地西处乱骂：“谁？！ 哪个杀才暗算小爷？！ 给爷滚出来！” 寒风卷过街道，没人应声。 云湛靠在窗边喘气，心里惊骇难平。 隔空打物？ 这根本不是寻常武功！ 他那位名动天下的母亲，留下的究竟是怎样的因果？ 他冷眼看着窗外那场闹剧，慢慢喘匀了气。 力量，必须尽快掌握这股力量。 一个人，太容易被动。 他需要眼睛，需要耳朵，需要能在这泥潭里支应的手脚。 目光扫过街上乱窜的豪仆，又掠过远处街角几个探头探脑、面黄肌瘦却眼神溜滑的小乞儿，最后落在身边这个吓得发抖却还挡在他身前的小丫鬟身上。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活下去，才能看清棋盘。 他无声地捏紧了袖中那枚温润的玉佩，指尖感受着上面繁复的星纹凹凸，眼底一片沉静的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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