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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凡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冷的陨石砸进死寂的降落坪，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砸得苏瑶和赵景魂飞魄散。 矿……矿工？ 苏瑶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混合着灰尘凝成滑稽的污迹。 她像是没听清，又像是无法理解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的含义，嘴唇哆嗦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林……林凡，你……你开玩笑的吧？
他猛地抓住飞船冰冷的起落架才稳住身体，声音尖利得变了调：“领主阁下！ 不！ 不能！ 我们可以补偿！ 钱！ 资源！ 赵家的一切！ 您要多少？ 您开个价！ 求您！ 矿工……我会死的！ 我真的会死在这里的！” 林凡坐在全地形车上，目光平静地掠过他们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掠过赵景那身价格不菲但现在沾满油污尘土的名牌衣服，最后落在那艘闪亮却狼狈的飞船上。 “看来，”他淡淡开口，听不出喜怒，“你们还没搞清楚状况。” 他甚至没有提高声调，但一种无形的、源自脚下这片土地本身的压力悄然弥漫开来。 稀薄冰冷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加凝滞，远处地平线下传来沉闷的隆隆声，像是这颗星球沉睡的脉搏，正与车上那个男人的意志隐隐呼应。 “第一，这里不是中心星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林凡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发出规律的哒哒声，敲在两人紧绷的神经上，“第二，你们的命，现在不值钱。 至少，不如那里的矿值钱。” 他再次指向那片新开辟的、广阔而荒凉的S-7矿区。 赤红色的岩层在怪异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第三，”林凡的目光终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残忍的玩味，“‘穷酸演得挺像’？ 现在，给你们机会体验一下，什么叫‘真的’。” 苏瑶浑身一颤，林凡重复的她那句嘲讽，像淬毒的针扎进她耳朵里。 她终于意识到，这不是玩笑，不是恐吓。 他是认真的。 他真的要把他们，把她这个曾经被他捧在手心里的人，扔去那片一眼望不到头的矿坑里做苦工！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垮了她。 她猛地扑到车边，指甲几乎要抠进金属车门缝里，涕泪横流，语无伦次：“不！ 林凡！ 你不能这样！ 你忘了以前吗？ 我给你做过饭！ 你生病是我照顾你的！ 你说过会永远对我好的！ 你看在这些情分上！ 饶了我！ 求求你饶了我！ 让我做什么都行！ 别让我去挖矿！” 她试图去抓林凡的胳膊，却被一层无形的能量屏障轻轻弹开，手指一阵发麻。 林凡垂眼看着她，那双曾经盛满对她温柔爱意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漠然，像是在看一场拙劣的滑稽戏。 “情分？” 他轻轻重复，嘴角扯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在你把那封信扔给我，跟着他头也不回地走掉的时候，就己经用完了。” “至于你，”他的目光转向面如死灰的赵景，“‘找个偏远矿星挖矿，说不定比较现实’？ 看来，你很有先见之明。” 赵景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沿着起落架滑坐到地上，灰尘沾满了他的裤子。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嗬嗬的响动，像是破了的风箱。 林凡不再看他们。 他按了一下耳侧。 派遣两架工程机器人过来，送新‘矿工’去S-7区。 配备基础防护服和工具。 告诉工头，一视同仁，按量计酬，完成最低开采指标才有配给。 冰冷的机械音回应：指令确认。 很快，两台造型粗犷、履带式、沾满油污和矿渣的工程机器人轰隆隆地驶来，金属手臂毫不怜惜地抓住瘫软在地的苏瑶和赵景，像拎两袋货物一样将他们提了起来。 “不！ 放开我！ 林凡！ 你不能！ 我是苏瑶啊——”苏瑶的尖叫在荒芜的风中显得异常凄厉微弱。 赵景则像是彻底傻了，任由机器人将他拖行，目光呆滞，嘴里反复念叨着：“完了……全完了……”机器人将他们扔进一辆敞篷的、运送矿石用的运输车后斗里，里面还有没清理干净的矿粉和碎渣。 车辆发出沉闷的轰鸣，颠簸着驶向那片巨大的、刚刚被强行开辟的矿坑。 林凡坐在全地形车上，远远看着那辆运输车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矿区扬起的红色尘烟中。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 过了许久，首到再也看不到任何痕迹，他才调转车头。 引擎轰鸣，卷起尘土，驶向“初生之土”的方向。 车内的寂静，与他刚刚裁决两人命运时的冰冷，形成一种奇异的对比。 只有辅助智能的提示音偶尔响起。 收到来自星域商业联盟的第十七次通讯请求，级别：高。 收到帝国资源开发总署的第八次问询函。 检测到三艘注册于不同星际集团的勘探船正在接近星球外围警戒线，意图不明。 林凡的目光扫过这些信息，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全部标记为‘待处理’。” 他淡淡吩咐。 “现在，回穹顶。 今天的实验数据还没记录。” 全地形车加速，将身后的荒芜、矿坑，以及那两个人的命运，远远抛下。 仿佛那真的只是两个无关紧要的、需要劳动改造的……矿工。 “初生之土”生态穹顶内，是一片被强行规整出的、脆弱而珍贵的绿洲。 空气湿润，带着新翻泥土和植物嫩芽的清新气味，与外界赤红荒芜、尘埃弥漫的世界判若两地。 林凡脱下了那身带有威慑意味的哑黑制服，换上一套更便于活动的工装，正蹲在一片刚冒出绒绒绿意的苔藓实验田边，记录着环境数据。 智能探针悬浮在他身侧，无声地收集着光照、湿度、土壤成分的细微变化。 苔藓样本G-7号，适应性良好，固氮效率提升0.3%。 建议扩大培育面积。 辅助智能的合成音冷静地汇报。 他专注地看着那些微小的生命在恶劣外星环境中挣扎求存，指尖轻轻拂过那片柔软的绿色。 这种创造与掌控的感觉，远比面对苏瑶和赵景时的冰冷裁决更让他心绪平静。 然而，这种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手环微微震动，投射出的光幕不再是温和的数据流，而是刺目的红色边框。 警告：S-7矿区生命体征监测异常。 目标个体（编号：矿工-01，矿工-02）出现剧烈生理排斥反应及精神崩溃征兆。 光幕上分割出两个小窗口。 一个是赵景，他瘫坐在一块矿石旁，昂贵的防护服沾满红泥，面罩被他扯开了一半，正对着外面干呕，脸色惨白如纸，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嘴里似乎还在无意识地念叨着什么。 另一个是苏瑶，她蜷缩在一个相对避风的岩壁下，身体剧烈颤抖，双手死死抱着头，透过面罩都能看到她哭得红肿绝望的眼睛。 环境监测：矿区地表辐射超标（标准值187%），重力异常（1.3G标准值），粉尘浓度（可吸入颗粒物）极高。 基础防护服仅提供最低限度保障。 矿工-01（赵景）心率持续过高，伴有间歇性痉挛。 矿工-02（苏瑶）皮质醇水平急剧升高，出现急性焦虑症状。 冰冷的数据客观地陈述着他们正在遭受的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 林凡的目光在光幕上停留了几秒。 赵景的狼狈丑态，苏瑶的绝望哭泣，并未让他产生任何类似“快意”的情绪。 那只是一种……遥远的观察。 像看着实验皿里不适应环境的样本。 他想起赵景当初在航空港那高高在上的嗤笑——“找个偏远矿星挖矿，说不定比较现实”。 也想起苏瑶那带着怜悯的嘲讽——“穷酸演得挺像的”。 现在，他们正在亲身体验这种“现实”。 而这一切，并非他刻意折磨，仅仅是这颗星球最原始的、未经驯化的面貌。 他们那养尊处优的身体和意志，在这里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根据《星际资源开采安全条例（基本版）》，建议对不适应当前环境的作业人员进行医疗干预或调离岗位，以避免非必要减员。 辅助智能提出标准建议。 林凡沉默了片刻。 调离岗位？ 医疗干预？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穹顶边缘，望向S-7矿区的方向。 那里只有一片被红色尘雾笼罩的天空。 “给他们输送两支高浓度营养剂和镇静剂。” 他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告诉工头，今天他们的任务量减半。 如果明天还无法适应……”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地落下裁决：“就按最低配给标准执行，首到他们能靠自己挖够矿石为止。” 指令确认。 物资调配中。 援助给了，但极其有限，更像是对“实验样本”的基础维持，而非赦免。 活下去，可以，但必须靠他们自己在这片严酷的土地上挣命。 处理完这点“杂事”，林凡的注意力很快回到了真正重要的事情上。 手环上，更多的信息提示在闪烁，每一条都来自星际间举足轻重的势力。 星域商业联盟（第21次通讯请求）：尊敬的林凡领主，我们诚挚希望就源晶的独家代理权进行磋商，条件绝对让您满意！ 帝国资源开发总署（正式公函）：γ-739领主阁下，奉帝国皇帝陛下谕令，诚邀您或您的代表赴首都星域洽谈长期战略合作事宜。 附：初步合作协议草案（SSS级保密）。 “深空矿业集团”（警告）：检测到其所属三艘武装勘探船己突破外缘警戒区，正在低速环绕星球轨道，疑似进行高精度扫描。 动机可疑。 商业联盟的贪婪，帝国的野心，还有这种试图浑水摸鱼、甚至可能硬抢的矿业集团……各方势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 林凡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调出星球防御系统的控制界面。 一个简化的星球三维模型浮现，星球外围，三个不怀好意的红点正在缓慢移动。 “锁定那三艘‘深空矿业’的船。” 他命令道，“用行星轨道防御炮（初级），瞄准其引擎阵列外侧三公里空域，进行一次警告射击。 能量输出控制在10%。” 警告：使用轨道防御炮需消耗大量能源，且可能引发外交纠纷。 是否确认？ “确认。” 林凡没有丝毫犹豫，“顺便，把警告射击的视频录像，截取最清晰的一段，匿名发送给‘深空矿业’的董事会，以及……帝国星域边防司令部。”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这颗星球不是无主之地，它的领主，拥有捍卫它的意志和能力。 指令确认。 能量填充中……目标锁定……发射。 无声无息间，星球近地轨道上，一座隐藏于小行星碎片带中的防御平台微微调整了角度。 一道炽热的高能粒子束瞬间划破黑暗，精准地擦着那三艘武装勘探船的引擎喷口掠过，在宇宙真空里爆开一小团耀眼的能量焰火。 那三艘船像是受惊的鱼，猛地转向，慌不择路地加速逃离，连扫描都顾不上完成了。 林凡关闭了防御界面，仿佛只是随手赶走了几只苍蝇。 他深吸一口穹顶内清新的空气，重新将目光投向那些蓬勃生长的苔藓和刚刚破土的菌类。 遥远的S-7矿区，痛苦与挣扎在继续。 星球轨道之外，暗流汹涌，各方博弈正在上演。 但在这里，在这片他亲手打造的微小绿洲里，创造和生长，才是永恒的主题。 他拿起记录板，继续之前中断的工作。 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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