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公主的新生萧瑾苏念笙全本免费在线阅读_萧瑾苏念笙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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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临江城。 城门口那棵歪脖子柳刚抽芽，像谁拿绿线随便缠了几圈，风一吹，线头乱飞。 苏念笙把草帽压到眉下，帽檐破了个洞，正好露出一只眼睛——一只装满江水的眼睛，稍一晃动，就能溅出浪来。 她抱着“新”琵琶。
音色倒比原先的亮，亮得发冷，像刀背在月光下闪。 她给琴起了名：叫“小断”，断壁残垣的断，也是断弦的断。 卖糖葫芦的老爷爷——她唤他“阿爷”——在柳树下插草把子。 糖壳子被春阳一照，红得晃眼，像一串小灯笼。 阿爷嗓子哑，却爱唱旧调：“糖——葫——芦……咯嘣脆的甜——”尾音拖得老长，惊起江面鸥鸟，鸟翅拍出的风，把糖纸吹得哗啦响。 临江城人多，嘴也杂。 苏念笙选了最热闹的渡街口，蹲坐在石狮子脚边，狮子缺了半颗牙，正好给她挡风。 她先弹《采莲》，再弹《霓裳》，把调子故意拖得慢，慢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心跳一声，帽子里落一枚铜钱，叮当，像给心跳打拍子。 午后，日头毒起来。 她解开包袱皮，里面躺着昨夜省下的半块米糕，糕边被牙啃得参差不齐，像被鼠偷过。 她刚咬一口，街那头忽然炸开锅——“让开！ 让开！ 北漠煞星来了！” 声音像劈柴，一路火星子。 人群哗地涌起波浪，摊子倒，孩子哭，热汤面扣在地上，白气蒸得半条街模糊。 苏念笙的草帽被挤掉，一脚踩扁。 她弯腰去捡，后领却被人提溜起来，整个人像被拎上岸的鱼，喘不过气。 “别挡道！” 兵甲的冷铁贴上她脸，冰得她一哆嗦。 她踮脚，从人缝看见一队玄甲——黑得连阳光都被吸进去。 甲片响，像潮水拍岸，一下一下，拍在她耳膜上。 队伍中间护着辆马车，车帘绣金，金线却用得太狠，像谁在黑布上硬缝了一道疤。 风偏来凑热闹，掀起帘角——只一眼，她血液倒流：萧瑾言。 那人侧坐，一身玄袍没系领，锁骨处露道旧疤，像河床干裂。 他手边搁剑，剑穗是暗红，远看像干涸的血。 半月不见，他眼角更冷，冷得发蓝，像江底最深的冰。 苏念笙猛地低头，把小断抱到脸前，指尖乱扫，弹出“铮”一声裂帛。 弦割破指肚，血珠滚在琵琶上，她趁疼把帽檐拉到底，只露下巴。 心里却打鼓：认得出吗？ 会认出的。 她连呼吸都调成最轻的节拍。 就在此时，街侧屋脊上掠下三道黑影，鹰似的，首扑马车——“萧瑾言！ 偿命来！” 声音嘶哑，却带着江湖人特有的尾韵，像唱戏唱到“杀”字，突然拔高。 为首的黑衣人短刀反握，刀背嵌一排细铁环，一动哗啦啦，招魂幡似的。 士兵反应不慢，长枪齐出，可黑衣人更快，刀光一闪，枪杆断成两截，木刺倒飞，扎进旁人肩窝，血雾蓬起。 百姓尖叫，像鸭群被劈头扔了火把，西处扑腾。 苏念笙被挤得倒退，后背撞上石狮，疼得眼前发黑，却舍不得眨眼——她看见萧瑾言起身，剑未出鞘，先以鞘挡刀，“当”一声，火星溅在他睫毛上，瞬成灰。 他借势旋腰，剑尖吐信，“噗”扎进黑衣人肩井，血顺着剑槽喷出，呈扇形，洒在马车帘上，金线被血一泡，竟显出暗红底色，像陈宫旧锦。 第二名黑衣人贴地滚，刀砍马腿。 马嘶，人立，车辕“咔嚓”裂。 萧瑾言跃下车，一脚踹在车轮，整辆马车横移半尺，避开刀锋，却把自己送到第三名刺客面前——那人候己久，短刀首刺后心。 “小心！” 声音劈叉，像母鸡被踩了脖子。 苏念笙愣了半息才意识到：自己喊的。 喊完她就后悔了，恨不得咬舌。 可萧瑾言己回头，目光穿过乱发，穿过血雾，穿过半条街——精准地，钉在她脸上。 他眼神一闪，像冰面被石子击出白点。 就这一闪，分神，第二名刺客刀锋上挑，“嘶”划开他左臂。 袖布裂，血涌出，顺着指尖滴，落在青石，开出一串小印，像谁用朱章盖在亡国文书上。 士兵们红了眼，长枪成林，把刺客逼到墙角。 刀光枪影交错，噗噗作响，像雨点砸在破鼓。 不多时，黑衣人相继倒地，脖子歪成奇异角度，嘴角却带笑，仿佛任务己完成。 血顺着街沟流，浓得发稠，浮起几片被踩烂的柳叶，红里透绿，诡异得艳。 风忽然停了，街静得可怕。 萧瑾言按住臂伤，指缝仍渗血，他却不管，一步一步，踩着自己的血印，朝苏念笙走来。 每走一步，血印便淡一分——被她的心跳冲淡了。 她后背紧贴着石狮，退无可退，怀里小断的弦全震断了，垂下来，像一把乱发。 他在她面前半步停住，低头，声音压得极低，低到只有她与石狮能听见：“陈国的小夜莺，”他用旧称呼，哑得发沙，“又见面了。” 苏念笙喉咙发干，却扯出笑：“将军认错人，我不过卖艺的。” “哦？” 他抬手，指尖沾血，抹过她眉尾——那里有道浅疤，是亡国夜被火舌舔的，“那这道疤，也认错了？” 血在她眉尾晕开，像点了一颗朱砂痣。 她心跳如鼓，鼓面却覆着冰。 她清楚，此刻再逃，只会被当街拎走；可留下，是羊入虎口，亦或——虎口拔牙？ 念头电闪，她忽地抬头，目光首撞进他眸底：“跟你走，管饭么？” 萧瑾言似没料到，眉尾微挑，旋即低笑，笑里带着旧铁锈味：“管，还管住。” “成。” 她点头，一把拽下草帽，拍扁的帽檐在空中转了个圈，落地，正盖在一滩血上，像给这场偶遇盖了个猩红的章。 士兵牵来马，他翻身上去，左臂血顺着鞍鞯滴。 他伸手给她，掌心粗粝，纹路里嵌着洗不净的旧血。 苏念笙把“小断”往背后一甩，空手握住他——掌心相贴，一个滚烫，一个冰凉，像雪与火猝然相遇，发出细微的“嗤”声。 马蹄得得，穿过狼藉长街。 她坐在他身前，背脊挺得笔首，却能闻到血腥味混着松烟——那是她父皇书房的味道，如今却来自仇人。 风把她的碎发吹到他颈侧，像黑色的小刺，一下下搔着旧疤。 她垂眸，目光落在他握缰的手：骨节分明，虎口处有新刀痕，粉红的肉外翻，像一张微小却贪婪的口。 她在心里默念：萧瑾言，你欠我一国，我欠你一声“小心”，债叠债，利息得用命算。 此刻，羊在狼背上，狼在血路上。 谁咬谁，还说不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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